路的长短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可更加奇怪的是,长和短在人的概念里可以共存。
从孟宁的出租屋到小超市,共要穿过两条街。考虑到两人间的沉默,这一路好像长得没有尽头。考虑到温泽念买完东西便要走了,这一路好像再长也显得不够。
孟宁所有的冷笑话,已经在上次走到小超市的一路上讲完了。
这次踏上同样的路,她寻不到话题,扭头问温泽念:“怎么不说话?”
温泽念挑了挑唇。
孟宁跟着笑了笑,便也不说话了。
她起先双手垂在身侧,又觉得晃晃荡荡总有撞到温泽念手的嫌疑,便背到身后去手指绞起来。然后她想起,自己跟温泽念坐在沙发上时,做的也是这个动作。
她怕自己下意识去牵温泽念的手么?
路灯把盛夏照得很像一个秋,连绿叶都染了黄。
孟宁和温泽念并肩一起过马路。她们等在斑马线边,望着交通灯的等候倒计时,由“8”跳成“7”,又由“7”跳成“6”的时候,忽而闪了下,好像电路不那么稳定。光一闪,顶上的树叶跟着哗啦啦的摇。
好像一个秋将要落下来。
孟宁发觉自己,是在那一刻感到了某种真实的难过的。
人体都是有自保机制的你明白么。所以孟宁在那晚被救以后,一直都表现得很昂扬。在跟温泽念提分开以后,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
她的昂扬甚至骗过了她自己,所以满脑子跑火车,自己跟自己打趣哈哈嘿。
她的平静也骗过了她自己,她铲猫砂买菜晒太阳,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过如此嘛。
在心里惦念了十多年的那句话,原来说出口,也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难。
可是她站在这里。
站在一道道已显斑驳的斑马线前。
她的运动鞋和温泽念的细高跟鞋并在一起。
她背着手,姿态像个过分正经的老干部而显得有些可笑。
像落在肩头的第一片落叶能压垮人一样。
她望着那片被路灯染金的树叶,情绪忽然有些失控。
她忽然想:温泽念到底要到巴黎去过一个秋天了。
看上去她和温泽念度过了不短的时光,可恼人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下,她看过的、抱过的、拥有过的,只是夏天的温泽念。
她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好贪婪。
她想见一见秋天的温泽念。
她想问一问,温泽念也会穿上文艺电影里那样的粗针毛衣,在一个工作不那么忙的日子,闲散的走过巴黎街角么?
一阵秋风起,短靴踩碎的是第几片落叶?
孟宁望着那片伪装成秋天的树叶,把嘴闭上,吸了吸鼻子。
温泽念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孟宁扬唇:“什么怎么了?”手指紧紧绞在背后,指甲用力到深深嵌
进自己的掌纹。
温泽念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过秋天一般的夏夜,走过乐谱般的斑马线,她的运动鞋和温泽念的高跟鞋,这样合奏的机会又还有几次。
小超市就在眼前了。
因沉默而恍然以为长得走不完的路,也就这样走完了。
温泽念走过去,孟宁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进店内,温泽念问:“在哪里?”
“我忘了,就以前扫眼看到过一次。”老板不知跑哪里聊天去了,孟宁说:“我们分头找找。”
温泽念顿了下:“我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你不知道?”孟宁讶然了下:“那陈露滋怎么跟你说的?”
温泽念忽然觉得她的惊讶好生动,尤其在压抑了一路故作平静的情绪对比下,轻挑的眉毛像跳舞。
温泽念勾了勾唇,眼神柔和下来:“打字,她只跟我说了名字,说是特产。”
“那……”孟宁也不知该怎么描述,掏出手机搜索给她看。图片蹦出来,孟宁把手机托到温泽念眼前:“长这样的。”
小超市一圈墙面上镶着玻璃镜,不那么洁净沾着小片小片的灰。孟宁手机的保护屏上不小心摔出两道细缝,她也没想着换,挺贵的呢。
可在这一切不完美的瑕疵中,温泽念凑过来。在一起吃凉面、一起坐在沙发说闲话、一起走过两条街之后,温泽念凑过来的这瞬间,是两人挨得最近的一次。
孟宁眼尾瞥了眼玻璃镜,好像两人头抵着头似的。
她的心没出息的跳了两跳。
温泽念复又直起腰,与她拉开距离:“好,知道了。”
超市里货架摆得密,通道那样窄,两人分头去找。
孟宁站在一堆竹筐前,其中一个里边盛着温泽念要找的炒豆。她想扬声叫:“在这里。”出声前却犹豫了下。
买到这炒豆,温泽念便该走了吧。
孟宁忽然想:这是她俩之间最后的一次见面么?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那么,她自私三秒好不好。
她不会把温泽念留下来,她只在心里默数三个数,把温泽念在她身边,多留三秒钟的时间。
她是背对着温泽念的,阖上眼,在心里默数:一、一——
“孟宁。”
孟宁张开眼,扭头。
温泽念对她说:“我找到了。”
什么?孟宁想,这种老式特产的炒豆销量有那么好么?老板还在超市里两处都摆。
她朝温泽念走过去,唇角微微牵着——
人生,还真是不会给你数到三的机会啊。
以前温泽念想要自己数完三个数以后孟宁再走,孟宁却在她数到一的时候拔腿就跑。
现下阴差阳错的,老天替温泽念报复了回来。
孟宁走到温泽念身边看一眼:“嗯,就是这个。”
回眸看看
空荡荡的收银台,老板还没回来。
孟宁说:“应该就在附近聊天,我去找找。”
她走出超市晃了圈,老板果然背着手在附近看俩老头下象棋。孟宁一看他那姿态,莫名觉得跟自己很像,便有些想笑。
走过去叫:“老板。”
老板抬眸瞟她一眼:“遇到什么好事啊?心情这么好。”
她弯着嘴角摇摇头:“我没有好事啊,是你有好事。生意来了。”
“你没好事?哼,我不信。”老板又多看了眼象棋,摇头晃脑的背着手跟孟宁一起往小超市走。
你看,孟宁想,人的外表就是这么具有欺骗性的。
在旁人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好事的这个夜晚,她很有可能正在经历的却是,与她最喜欢的、很喜欢的、唯一喜欢的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板一路背着手她就不好再背手了,走回小超市,看温泽念站在收银台前,面前除了炒豆,还摆了根绿色心情:“请我。”
熟悉的祈使句。
孟宁浮夸的咬了下后槽牙:“你拿都拿过来了,我不付钱就显得太小气了是吧。”
她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跟老板说:“绿色心情的钱我付,炒豆的钱她自己付。”
温泽念在旁边笑了声。
“塑料袋呢?”老板举着扫码枪问:“袋子的钱谁付?一毛。”
“她啊,当然是她。”孟宁说:“哪有绿色心情需要打包的,肯定是炒豆装起来带走嘛。”
温泽念说:“我付。”
老板看孟宁一眼,笑吟吟就扫码收了温泽念的钱——炒豆的十一块,和塑料袋的一毛。
孟宁想,笑什么呢。
好像她们还是多好的关系一样。
温泽念伸手要去拎柜台上的袋子,孟宁先拿过:“我拿吧,你不是要吃冰棍吗。”
温泽念没说什么,就拿了柜台上的绿色心情。
明明她这一身笔挺西装跟绿色心情那么不相称,老板怎么又不笑她呢。还很热情的说:“再来啊。”
孟宁的心酸,在看到被路灯照得恍若秋叶的树冠时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难熬。像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被一只大手不留情揉皱成一团,你好不容易一点点抚平了,得,大手又攥起来狠狠一捏,那些褶皱又更深些,靠近折角的地方,甚至快破了。
那薄作业本,是你自己的人生。而那只大手的名字,叫生活。
或者再用个更古早的说法,有些人啊就是有缘无分。孟宁有些想笑,觉得自己好像古早言情剧的女主角。
拎了拎嘴角,发现有些沉。
有些话啊就是本来平平常常,放在某些情境里就是致命一击。任谁看她和温泽念都似要长长久久的生活在这里,随时钻进门来买一包炒豆。可有些人就是走过一个平常的路口,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走出超市的时候孟宁有些愣
神,温泽念问:“去坐坐?”
孟宁回神,才见温泽念对着她们上次坐过的路边长椅扬了扬下巴,举了举手中的冰棍。
“哦。”孟宁说:“好。”
好啊,真好。
至少这最后一面的时间,又可以延长一点。她也不费心去讲什么冷笑话了,她就肆意让沉默蔓延,让这最后三到七分钟的时间,显得越长越好。
她又在想,这一次温泽念吃冰棍是会用咬的还是抿化呢。
如果是咬的,便是三分钟。如果是抿化,便是七八分钟。
孟宁坐在长椅上掌根撑着椅沿,身子微微前倾。温泽念靠后一些坐着,两人就不在一个平面。
从孟宁的视角是瞧不见温泽念的。她和上次一样望着马路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看路灯把那树冠涂抹成秋日一般的黄。
“不分手,好吗?”
不知坐了多久,温泽念的声音忽然响起,轻轻的,也许还带着绿色心情的一点凉意和清恬。
孟宁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听不得温泽念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分明看起来那么矜傲强势的一个人,一身西装穿得人模人样的,偏坐在这里,用怕吓坏什么人的语气,轻声商量的语气,问她:“不分手,好吗?”
孟宁的后颈紧了下,想埋头,又怕温泽念看出她的异常。
她就那样僵硬的坐着,温泽念陪她静了许久,尔后轻轻的把手搭在她后颈,旋又远离。
那是一个安抚的姿势。
却克制得让人心疼。
孟宁浅浅的吸一口气,温泽念说:“孟宁,别着急。你今天不答复我,也可以。”
孟宁心想,怎么不急了。
以前面对时央,她总在想,没什么的,岑玫瑰走了,时央总还可以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那时候她大了,总可以支持时央的。
可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在时央目送岑玫瑰离开的时候,她知道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吗?
孟宁的心里狠狠揪着。不,时央不知道,就像温泽念现在也不会知道,这一次放弃去巴黎,会不会就是她自己人生的岔路口。
孟宁都不确信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温泽念这次放弃去巴黎,下次放弃去科隆,几次三番下去,温泽念在集团的地位呢?温泽念的人生会不会由高歌猛进就此转为颓势?
孟宁想想就替她害怕。
温泽念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暂且没去巴黎,有我自己的考量。巴黎的情况很棘手,人事关系错综复杂,我拖一拖,有避开战局的意思。我不是什么恋爱脑,你不用把一切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是这样么?
孟宁望着红了又绿的交通指示灯,很零星的行人走过。
她总在想,就像上次温泽念扇投资人的那一巴掌,虽然温泽念说是刚好给了她撤回合作的契机,但若没有需要取消合同这回事呢?温
泽念还会扇那一巴掌么?
孟宁生怕她会啊。孟宁哪敢赌。
肩上压着对时央的愧疚,已经很沉很沉了。孟宁经不起再来一次。
她张了张嘴,忽然后悔方才没给自己也买一支绿色心情,因为嘴皮干得吓人。
她用了点力道,把黏在一起的嘴皮扯开:“其实……”
温泽念又在身后柔柔缓缓的叫了她声:“孟宁。”
不要急着拒绝我。
孟宁哪敢去细细分辨那一声里是否有任何一点点的哀求意味。天哪,她哪能把“哀求”两个字同温泽念联系在一起。温泽念那么强,即便现在一时被情绪裹挟,其实客观上人人都知道,没了她,温泽念的人生会好得多。
拜托,顶奢酒店哎!拜托,游艇哎!拜托,直升机哎!
这些念头支撑着孟宁把温泽念唤她的那一声囫囵吞下,根本不敢细细揣摩。她说:“哈哈。”
温泽念不笑,她就有点尴尬。
唇角一点点又放下去,不再笑,声音变得很沉静:“我说了要放你走,就不会反悔了。”
“永远分开”这句话,多妙啊。分开占了“永远”的便宜,使这句话听上去也像一个承诺。
有些看起来温柔的事,其实最残忍。比如十四岁的我跟你做朋友,比如一十七岁的我想要把你留下来。
有些看起来残忍的事,其实反而温柔。比如十四岁的我不等你数到三转身就跑,比如一十七岁的我说了放你走就不反悔。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哈哈哈,唱得真好啊。
无论孟宁内心如何调动自己,其实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缓缓慢慢的回头,生怕看到温泽念手里的绿色心情化得难堪,淌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像眼泪。
可是没有。
温泽念端端正正的坐着,冰棍清清爽爽的握在手里。温泽念看上去是镇定的,只是很轻的抿了下唇,问孟宁:“等我吃完我们再走,你不着急吧?”
“不急。”孟宁转回去看马路对面的红绿灯,觉得自己跟台复读机似的:“不急不急。”
温泽念没说什么了。
夏夜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秋。孟宁双手撑着椅沿,当她运动鞋尖轻蹭了下地面之间,温泽念在她身后说:“走吧。”
那一刻孟宁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你什么时候走啊?”
可是问了,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是跟着温泽念一道站起来,看着温泽念走到附近的垃圾桶边去丢那支小木棍,然后轻扯了扯自己的西装下摆,像在整理。
其实这个动作有些多余,因为无论何时温泽念总是挺拔而好看的,一点不见狼狈。
温泽念站在垃圾桶边,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些字,又走回孟宁身边来:“我让司机到你家楼下接我,待会儿能麻烦你帮我把西装和包拿下来么?”
“哦,好啊。”
两人便
并肩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无论沉默再怎么肆虐,让一个i人觉得这一路长得好似没有尽头,在孟宁看来,这一路却又是转瞬之间就到了。
快到她还没来得及看路灯怎样又把树冠涂写得好像一个秋。她还没来得及闻清温泽念今天究竟涂的哪款香水。她还没纠结出到底要不要问温泽念哪天走。
她家那栋老老旧旧发灰的出租屋,的确就近在眼前了。
温泽念没说什么,只轻轻停下脚步。
孟宁脑子里乱着,正顺着惯性往前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与她并肩的这个人,再不会踩着细高跟鞋跟她一起穿过窄窄逼仄的楼梯了。
她说:“你等等啊,我上楼帮你拿包。”
温泽念“嗯”了一声。
孟宁一个人上楼开门,拿起温泽念放在沙发的西装和包,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
温泽念站在一棵树下,身形被树影掩去大半,没拿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宁挪开眼神,因为那情景下的温泽念,显得好寂寞。嗯,一定是那树影太寥落的原因,一定是。
她走过去递上西装和包:“车到了么?”
话一问出她又有些后悔。干嘛呀,显得跟催人家走似的。其实人都有自保机制,越怕一件事发生,越要主动去问,显得自己多不在意一样。
温泽念倒很平和:“还没有,快了。”
“哦。”
“你先上楼吧。”
“……哦。”
孟宁也不知自己在拖什么,缓缓慢慢的转身。
“孟宁。”
她回头。
温泽念的脸藏在树影下很淡,让人捉摸不到她真实的表情:“炒豆还在你手上。”
“哦。”孟宁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拎着那包炒豆,方才拎上去又拎下来,这会儿又想拎上楼,傻了么这不是。
她递过去,同温泽念开句玩笑:“我不是想私吞啊。”
温泽念望着她,还是没笑。两秒后,把眼神移开了。
她站在原处,忽而空出的手插进运动裤口袋里,掐着内衬拧了两拧。温泽念的薄唇轻翕了下是她的错觉么,还是温泽念有一瞬间真想说些什么。
然后没有。
一束车灯照过来,温泽念的手机同时震了下。温泽念一手拎包、西装搭在臂弯,另一手单手拿着手机点按两下:“司机到了,我走了。”
“好。”
“给你微信绑定的那张亲情卡,不用解绑,继续用吧,等你找到工作以后还我就是。”
孟宁本想拒绝,但她说:“好。”
温泽念把手机收起来,又轻扯了下自己的西装下摆。
事实上直到最后,温泽念都保持了克制的体面。
温泽念往前走,在路灯斜斜射过来过分昏淡的光里,往向她打来的那束车灯里走去。
她用力捏着自己那贵得要死的拎包提手。
不要
回头。
温泽念,一次都不要回头。
孟宁回到家,蜷起一条腿在床畔坐了会儿。
她才想明白先前温泽念来找她的时候,她为什么那么镇定。因为在她心里,上次那样说分手两人都太平静了,而那肯定不会就是终结。
温泽念这次来找她,好像等了许久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那么,事情就是这样了。
她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的划着圈,来回来去的。
忽然手机震起来,孟宁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喂。”
“你的外卖到了。”
孟宁站起来去开门,药房的纸袋让人很容易猜到里面的内容。
回到自己房间,孟宁坐回床畔,打开纸袋取出一盒治蚊虫叮咬的薄荷膏,勾了勾嘴角。
温泽念好狠呐。
连俩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孟宁脚踝被咬的那个蚊子包,她都不肯多留两天了。
两天后,祁晓轮休回家。孟宁脚踝上那个蚊子包,在每日的薄荷膏涂抹下,的确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了。
祁晓回房放行李包之前,看孟宁一眼。
出来洗衣服时,又看孟宁一眼。
衣服洗好了去阳台晾时,再看孟宁一眼。
孟宁放下拖把,忍无可忍的对她笑道:“别看啦,我们就是分手了。”
“分手”。
孟宁唇齿间默默咀嚼了遍这两个字。
好像说出来自然那么些了。好像经过那表面平静、实则伤筋动骨的一夜后,她有那么些底气说出这两个字了。
她和温泽念恋爱太短,快乐不够,悲伤来凑。
悲伤沉甸甸的,总比快乐更有分量些,为她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关系添上些砝码。让她有一点心痛的、又有一点欣慰的,终于可以说出“分手”这两个字。
嗯,她们克制又理智的成年人,无论再汹涌的感情,都说“一点”。!
顾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