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心里还想着那个贱人呢!”白雪蓝呸了一声,“那千人睡的贱人,有什么值得王上这般放在心上!”
“宋橙绵再不堪,就只有一个主子,你呢?”拓跋宏走到白雪蓝身前,伸出手捏住白雪蓝的下巴,“谁给你糖吃,你就认谁是主子,狗都比你来的要忠心!”
白雪蓝被迫看着拓跋宏:“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你以为,没有我给的图,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堵截姜御笙吗?如果不是姜御笙没了,你以为你还能在漠北见到姜怀月吗?王上,您可得多谢我!”
拓跋宏眯着眼睛看着白雪蓝,许久以后,才松开手,将人甩到一旁:“你真真是孤见过的,最蠢的一个人了,在大周,被顾煜寒玩弄,被他骗的嫁到大凉,在大凉,你也不知道安分守己,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动孤的底线,你以为,孤,真的不会杀你吗?”
白雪蓝被拓跋宏看的心慌,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脸惶恐的看着拓跋宏。
拓跋宏看着这个女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孤还让你做这个王后,是因为孤要给把这个王后的位置留下来,若是空下来了,难免有人要给孤塞人,你乖乖的,安分守己,这大凉,将来总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但是你若继续如此,孤也不介意,将你挫骨扬灰!”
白雪蓝被吓得白了脸,然后便没有再说话。
拓跋宏看着白雪蓝这副模样,愈发失望,走到白雪蓝面前,看着她:“你猜,如果是姜怀月,她会怎么做?”
白雪蓝僵着脸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我想,他要么会取下凤冠转身离开,要么会和孤打一架,然后离开,潇洒的离开,绝不回头!”拓跋宏看着白雪蓝,冷笑一声,“同样都是家中父母盛宠的女儿,而你,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不论是心智,美貌,还是胆量,你一无所有!”
白雪蓝看着拓跋宏许久,最后竟然大笑起来:“是,我是处处不如她,那王上你呢?王上以为,性子那样烈的姜怀月,会因为什么,而心甘情愿的做你的王后呢?她与赵辰溪之间的事,王上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拓跋宏冷眼瞧着白雪蓝,就好似瞧着一个死人。
“王上,即便你最后摧毁了整个大周,姜怀月也不会是你的,大周皇帝对她的宠爱,以及他的自强自尊,绝对不会允许他,用姜怀月来换取天下太平,而赵辰溪更是,他绝对不会为了保命,把她最心爱的女人送给你的!”
“那孤,就毁了她!”拓跋宏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来人,把王后,打入冷宫!”
白雪蓝被拖走,拓跋宏则连夜召唤了岳峰察,对于姜怀月重病一事进行密谈。
大抵是处于私心的缘故,拓跋宏下意识的没有告诉岳峰察,姜怀月是小产,只告诉她姜怀月重病,无法继续领兵,大周军队,必然内乱。
岳峰察近日来一直与赵辰溪以及潘云龙交手,沉吟了半晌,然后说道;“那潘云龙不善陆战,几次交锋下来,我以为,此人不足为惧,但是赵辰溪这个人……”
“如何?”拓跋宏忍不住微微挑眉。
“赵辰溪此人,谋略,战术,皆是高手,甚至,相比姜怀月,臣认为,他更要厉害几分,只是漠北一直都是姜家军驻扎,姜家军听命于姜家,且,姜怀月对我们的战术,以及漠北的战地更加了解,如若不然,此次挂帅的,未必就是姜怀月!”岳峰察看着拓跋宏,一字一句的说道。
拓跋宏背着手站在那里,听到此处,有些不耐:“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打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岳峰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是打不过,只是,这么多次交手下来,各有胜负,赵辰溪用兵,胆大心细,善于发现薄弱之处,稍有一个不慎就会被他的部队吞掉,最是难缠!”
“你只需要告诉我,有多少胜算!”拓跋宏盯着岳峰察,问道。
“八成!”岳峰察犹豫了许久,然后回复到,“金陵城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守住,派遣骑兵攻击,声东击西,有八成的胜算!”
拓跋宏慢慢转身,嗤笑一声:“那,便择日攻城!关州乃是要塞,必须夺下来!”
岳峰察领命而去。
“今日十五,应是月圆之日,却没有月亮,是进攻的时候了,收复山河,在此一战。”姜怀月披着战甲,走出军营,站在全军面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热,对着所有将领发出号令。
“好!收复河山,收复河山!”
姜怀月会带一行小队从金陵山上崎岖小路进攻,而赵辰溪则要带人从正门叫阵,金陵山中甚至上不去马,只能徒步而行,赵辰溪想要替之,却因为不熟悉地形,只能眼看着姜怀月去冒险。
姜怀月拍了拍赵辰溪的肩膀:“这数十万的大军,可要看你的了!”
赵辰溪反手握住姜怀月的手:“千万小心!”
“金陵山归属我大周百年,从未落入豺狼之手,他拓跋宏便是有地形图,也绝对不会知道,险峻山中尚且还有一条小路,前几日,我便已经派遣巾帼卫高手混入城中,与安插的暗探汇合,让他们在城中造势,混乱之中向西门去!”姜怀月看着赵辰溪,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东门位于金陵山脚,今夜,我带三千精兵,守在东门外,待城内信号响起,便会强攻东门。”姜怀月指着地图说道,“谨之,待东门开后,我确认形式,便会发出信号,你即可率领二十万大军进攻,内外相逼,夺回金陵城!”
赵辰溪看着姜怀月,没有说话。
姜怀月沉默了许久,然后笑了笑,说道:“若是三个时辰都不曾收到信号,不要等我,立即改大军围城,进入持久战。”
关于金陵山的崎岖小道,除了姜怀月,便只有语嫣知道,姜怀月佯装重病,语嫣必然出征讨伐,主战部队里面若是没有语嫣,难保拓跋宏察觉异样,所以,这一次冲锋潜入,除了姜怀月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赵辰溪也知道,姜怀月她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想尝试趁乱将宋橙绵救出。
赵辰溪一把抱住姜怀月,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良久以后,他松开手:“你必须回来,知道吗?”
姜怀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辰溪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红袖:“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已经稳了,但是若是跌到,或者被击打中腹部,那还是会有危险的!”红袖看着姜怀月,眼中还是有几分担忧!
“听天由命吧!”姜怀月扯了扯唇角。
语嫣见气氛低迷,大家都很紧张,便走到姜怀月身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用最严肃的口气,喝令里面那个没出生的家伙:“小娃娃,你可跟我们打了这么多个月的仗,军法军纪多少懂了一点吧,乖一些,好好听你娘的话!”
此言一出,打破沉重气氛,姜怀月第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
“等你号令!”赵辰溪拍了拍姜怀月的肩膀,严肃道。
姜怀月戴上头盔,踏上战场。
她是女子,是母亲,却也是大周的将士,大敌面前,她不会退缩半步。
孤烟直上,信号放出。
姜怀月命戌时率兵走金陵小道,直取西门,接应大军,自己带着语嫣调巾帼卫五百,攻向大牢,那里,有着一个因着有她相仿的面貌,而一步一步被推上绝路的女子,她说什么,也要拼一拼,将她救出来。
姜怀月抱着最后的奢望,带着最精锐的巾帼卫,像是从地狱复苏的恶魔一般,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杀得大凉人闻风丧胆,杀出尸骨堆成的血路,心里却是阵阵担忧:“宋橙绵,等一等,等一等!”
大牢深处,铁链刑架上,美丽容颜被污血染尽,再难看出她原本的样貌,污血洒满了单薄的衣衫,白色中衣被血染成大红,带着微弱的气息,飘零如叶。
“小姐,小姐……”气若游丝,宋橙绵还活着,每根骨头,每寸肌肤都像被火燎般钻心的痛,真的好痛,这是比她当初被掐死的时候,还要剧烈的疼痛。
模糊中,远方传来熟悉的呼唤。
“宋橙绵!”
各种的酷刑之下,宋橙绵身体可忍受的疼痛终于超过了极限,意识变得麻木,思维开始飘忽,地上的血迹就好像一朵朵鲜艳娇媚的花,绚丽绽放……
“宋橙绵?!”
哪里传来的声音?是谁在呼唤她?
恍惚中,一时间竟忘了,今夕是何年?
她仿佛见到京城一街繁华,恰逢初春,漫天桃红,桃花树下,黑衣少年,背手而立,笑意吟吟看着她:“她们说,你叫菲菲?”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你生的极美,我瞧了极其欢喜!”
“……你这个登徒子!”
“我欢喜你,我同你说,怎么就成了登徒子,我若是不同你说,你又如何知道,我欢喜你呢!”
“油嘴滑舌!”
“你莫恼,我送你个东西可好?”
少年走进,将一直藏在背后的金钗拿了出来,轻轻的插在她的发间:“你生的俏,我想着,这根簪子应当很适合你!”
她瞧着少年,终究还是禁不起撩拨,轻轻笑起来。
她问:你叫什么?
他答:御峰。
“宋橙绵?”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身穿铠甲的姜怀月急冲冲的向着她而来,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慌张,“宋橙绵!宋橙绵!”
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明亮绝美的眼睛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小姐,你来了!”
“宋橙绵,你坚持一下,我来接你了。”姜怀月低声道,怀中那名笑起来极其明媚的女子,如今柔媚的五官被痛苦扭曲,脸上已是憔悴不堪,娇弱的身体伤痕累累,姜怀月只觉得眼睛酸涩难耐,“我们回去,你知道的,有红袖在,你一定能活!”
宋橙绵涣散的神智略略恢复,片刻清醒,回到现实,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小姐,来不及了,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便是茯苓公子,也不会再有法子!”
姜怀月紧紧抱着宋橙绵沾满血污的身子,比以前更瘦弱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瞎说,红袖的本事,你又不是没瞧见,我能救你第一次,便能救你第二次。”
“来不及了。”宋橙绵嘴角露出个若有若无的苦涩笑容,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来人,“小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姜怀月强忍悲痛:“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宋橙绵轻轻握住姜怀月的手:“小姐,我回不去了!”
“走。”姜怀月将她拦腰抱起,不容置疑,大步往外走,“我说你能回去,你便一定能回去!”
“来不及了,”宋橙绵抓住姜怀月的衣袖,“小姐,将军!”
姜怀月不理不睬,继续走。
宋橙绵拉着她的衣袖,强撑着说,声音几乎听不见,哀求:“宋橙绵献身,乃是自愿!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小姐,这是你教我的第一句话。”
伤口的血流不止,她虚弱得经不起最轻微的颠簸。
姜怀月不敢胡乱移动她,只好略微放慢了步伐。
语嫣拦住姜怀月,急道:“小姐,将军,你不能走!”
“留下来,”宋橙绵祈求,声声泣血,“姜将军失踪,小姐你是挂帅应战!你不能走!”
“将军!”
她替父挂帅,是将军,统帅十万兵马的大将军,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娇俏的姜家大小姐,也不是高贵的沅王王妃,在这个战场上,她是主将,她没有任何可以任性的余地,永远要冷静。
姜怀月看着宋橙绵苍白的面容,只觉得心口痛的无以复加:“宋橙绵,你可曾怨恨过我?”
“生了与小姐相仿的容貌,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宋橙绵看着姜怀月许久,轻声说的哦啊,“小姐,能否听我说说话?”
姜怀月深呼吸,只觉得心口一阵特疼痛,好半晌,才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字:“好。”
亲兵们把守地牢,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