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荡魔 > 第一卷山鬼谣 第二十章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
白幼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小声自语:“郎君要给那霉鬼跪下嘛郎君,不可跪呀!”白玉卿收起扶风剑,她猜测到了赵蟾接下来的动作,玩心大起,故意骗她道:“青妹,市井百姓也都知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那一见钟情的郎君看来膝下没有黄金啊。”“不会的、不会的,郎君不可能向霉鬼下跪的,他……他在诈它,肯定是这样的!”她呢喃解释道。阿萍浑身轻松的又跃至她们一边,笑道:“赵蟾不过丢了些无关紧要的面子,倒是他们和睦相处则是一件大喜事!”白幼君发脾气道:“你这伪君子不要跟我们说话!”“哈,你这小妖孽真是有趣,不如随我回玄微宗当头看守药园的灵物”阿萍半点不把她的嘲讽放在心上。白玉卿抬手止住白幼君的反唇相讥,问道:“你如此自信”“嗯”“现在才哪到哪,好戏即将登场。”顿时,阿萍睁大双眼,额头那道剑痕因为表情剧烈转变,显得愈发狰狞。……将来同为翡山巡山鬼使,此刻,赵蟾要对它下跪,纵然损失一头可以保持生前记忆的鬼仆,霉鬼的心情也十分高兴。“你并不清楚杀了一头怎样的鬼仆!虽说鬼仆容易炼制,能拥有生前记忆的鬼仆却千中无一,你杀了她,我非常生气,令你跪下磕三个响头都算是我豁达大度。”“行了,跪下吧,不要再往前走了。”霉鬼是下品采气境的道行,赵蟾在他眼里,是毫无威胁的家畜。就算家畜背着一柄剑,攥着一杆颇为奇怪的桃枝,霉鬼也没有任何担忧。赵蟾一句言语不曾说,皆是霉鬼自说自话。所以,他极其轻易的走到它面前,如同斩杀那头不可一世的虎妖似的,调动筋骨间的劲力,仍然是《撼神剑》第三式剑痕,他对这一剑的感悟愈来愈深厚,用起来得心应手。桃枝斩向丁点没有防备的霉鬼,此剑一往无前!剑谱形容大成的剑痕为“独见痕迹、可斩石裂金”。赵蟾施展的剑痕一剑,连“痕迹”都快看不清了,仿佛满天大雨中一道浅浅的雨线从天上掉落。下品采气境的霉鬼甚至到死也不曾反应过来。一剑斩为两截。为了确保霉鬼死透,依旧平静的少年郎在它的脑袋补了一剑。随后,他看着发霉的地方,默默等待。直到颜色各异的霉枯萎、飘散,赵蟾才扭头走进巷子。小巷潮湿的角落,之前同样长着霉,霉鬼一死,纷纷脱落而后消失。他解下系挂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水辣喉,像是一条不讲道理的火龙钻进肚子。品咋着酒水的滋味,顺便回味刚刚那一剑。《撼神剑》十二式,他越来越喜欢剑痕这一式。没有花里胡哨,惟有速度以及力道,足够的干脆、利落、不婆婆妈妈。他是第一次喝酒,已经喝了一坛,加上这两大口,没过多久变得晕乎乎的。……白玉卿大笑,摇着头一句不说。阿萍目瞪口呆的怔于原地,他太自信了,自信到半场庆祝,似乎拿捏稳了赵蟾会向霉鬼跪下磕头。话说回来,那霉鬼其实与阿萍半斤八两,太自以为是,认为赵蟾真的屈从了。哪有什么屈从啊,他们根本不理解现今的赵蟾!白玉卿懒得对阿萍耀武扬威,白幼君却并不打算放过他,郎君斩杀霉鬼,她喜笑颜开,所以笑声俏皮的问阿萍:“我家郎君膝盖下有万两黄金,不像某位伪君子,平时一口一个拯救苍生,实际上极致的自私自利,叫人反胃。”“行了青妹,口舌之争并无意思。”白玉卿笑道。阿萍陡然恢复过来,霉鬼死了就死了,反正他还不曾接触过它,来游居镇的外乡人那般多,只要操作得当,他和谢婉便能稳收渔翁之利。何况,明天是八月十二,谢婉的修为就解封了。阿萍微微笑着为自己解释:“忘情川蛟族有四头小蛟作乱一地,是我帮当地斩妖司将它们抽筋扒皮,由此引来了忘情川的追杀,你们也曾看见了我所杀的那头老蛟,另一头追杀我的老蛟还在路上,近日就能追来。倘若我是伪君子,何必帮斩妖司斩妖除魔何必招惹忘情川”白玉卿讥诮:“欺我不知玄微宗和忘情川之间有大仇怨吗百年前你们玄微宗一位真人修士杀了忘情川走江的蛟龙,还抽了人家的筋制成腰带,忘情川找上门讨要说法,你们玄微宗当时说的什么”阿萍脸色瞬息低沉下来。“玄微宗说,我人族修士还不能杀头小蛟做腰带了可笑的是,那头走江蛟龙甚是关爱百姓,每到一地,催动江水帮两岸田地灌溉,百姓们叫它是‘龙老爷’。”“够了!你闭嘴!”阿萍呵斥。白玉卿冷笑道:“玄微宗门风败坏不是一年两年……”眼看她依然说下去,阿萍弹指打向她一枚钱币:“一枚山鬼花钱,换你们姐妹老实两天。”“哦”白玉卿讶异,“这枚山鬼花钱上有潜伏在游居镇外的那头山鬼的气息,是它给你的”她又笑道:“既然已经见了那头山鬼,为何不将之抓捕了”“哼,你不需要知道。”阿萍自然不会说他忌惮潇水真人,何况,那时他刚斩了追杀而来的老蛟,内伤严重。“可惜呐,我不缺山鬼花钱。”说罢,这枚山鬼花钱弹回了阿萍手里。“你们姐妹真是油盐不进啊。”他摇头叹道。白幼君气道:“不关你事。”白玉卿笑着说:“确实不关他的事,青妹,走,我们去看看你的郎君,之前说给他两枚山鬼花钱,一直不曾兑现。斩杀下品采气境的霉鬼,这两枚山鬼花钱算是为他庆功。”八月初九那天夜里,白幼君从夕照客栈跟着赵蟾回家后,承诺他答应成为阿姐钓山鬼的饵,就给他两枚山鬼花钱。两姐妹由屋檐跳下,走到弄岁巷旁,醉醺醺的赵蟾恰好出来。他们碰了个照面。白幼君喜不自胜:“郎君!”赵蟾一反常态,开怀笑了笑:“两位白姑娘该是看见我斩杀妖魔了”“啊呀!郎君真真是颖悟绝伦!阿姐,郎君猜到我们一直关心他呢。”白玉卿懒得搭理自作多情的白幼君:“赵蟾,那一剑不错。”赵蟾打了个酒嗝,笑问:“够不够少年意气”“够!”白玉卿肯定道。“那就好,未曾让先生失望。”“先生”“私塾的先生,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赵蟾经过两姐妹身畔挥手告辞。白幼君喊道:“郎君也是很好很好的人!”“我”赵蟾回头看着她,“我努力做个好人。”白玉卿嗅着由他身上散发的酒气,轻笑道:“我在翎州城有位老友,她虽不通笔墨,却喜欢附庸风雅,常常大醉后饮一句,万里横戈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她若是见到你,定然欢喜。”言外之意,先斩虎妖又斩霉鬼,皆是越境打杀,委实精彩、壮气!旋即,她丢给赵蟾两枚山鬼花钱。“好活儿,当赏。”赵蟾接过两枚山鬼花钱,见其颜色赤红,钱币背面有乾、兑、坤、离、巽、震、艮、坎八个字,字体漆黑,不见镌刻痕迹仿佛天然形成,钱币正面无字,光滑如镜。拿到手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身子乍然一轻,脑袋亦是清醒了起来,醉酒后的不适感烟消云散。“山鬼花钱”他问道。“你猜。”白玉卿挑了挑眉头,英气道,“今后饮酒求醉,记得把山鬼花钱拿开,否则你是喝不醉的。等你有了法力,就能隔绝山鬼花钱的庇护之效,想醉便醉,不醉便不醉。”山鬼花钱不仅可以护身庇体,也是山上修士用来交易的货币。坦然收起两枚山鬼花钱,赵蟾走向斩妖司。白玉卿眯了眯眼,笑道:“青妹,你看酒葫芦上那行字。”白幼君睁大双眼念道:“浪酒闲茶、卧柳眠花阿姐,是何意思呀”“呵,风月场所。”白玉卿提示道。“哎呀!谁送郎君的脏东西!”她羞着脸,气的直跺脚。“你的郎君啊,这才像样子!镇定自若的同时,也慷慨激昂、气逾霄汉!那位老刘果真是奇人,亲手雕琢了一块精金美玉,时机一到,立即霞光万道、夺目耀眼。”“阿姐我有疑问。”“问。”“阿姐凭什么认为是郎君口中的老刘雕琢的他,而非郎君本就是天生的良才美玉”白玉卿拍着她的小脑袋:“再好的良才美玉,若无引路人,迟早被周遭的‘泥沙’同化成一样的蠢物!”“对哦,郎君并不像这里的百姓那般浑浑噩噩,是出淤泥而不染似的仙莲。哎呀!阿姐别拍人家脑袋,会长不高的!!!”赵蟾拔开酒葫芦,小饮一口,呢喃自语:“祇畏神明,敬惟慎独。”狂是狂足了,该收收心,他在私塾旁听时先生讲过——诚于中,形于外,君子必慎其独。先生解释,君子在独处时、在没人注意时,也要处处小心严格要求自己,不做违背道德的事。老刘也提过,脱缰的野马,往往死的最快。……阿萍回到夕照客栈,沉着脸讲述赵蟾一剑斩了霉鬼。谢婉呆若木鸡:“那头虎妖也是下品采气境”“嗯。”“这头霉鬼同样是下品采气境”“对。”“越境斩杀两头妖魔啊!!”谢婉刹那间激动的尖叫,“阿萍我们捡到宝贝了!”“岂止是宝贝,该是一件被尘埃掩住的仙葩。回玄微宗后,定要请求宗门不计代价的培养他,待他修为有成,你我也会有好日子!”“阿萍!阿萍!我等不及了!你快把赵蟾绑来客栈,我们日夜守着他!”谢婉心潮澎湃道,“我再将我的身子给他,要小蛤蟆永远、永远记得我!”阿萍无奈看着亢奋的师妹,“别急,赵蟾跑不了我们的手掌心,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百宝真人潘喜的洞府,以及那头山鬼。”“杀!全杀了!”谢婉蓦地杀气腾腾,“毁掉游居镇,杀了那群不自量力的修士,我们霸占洞府,然后捉住山鬼!”“八月十五那天才是洞府开启的时日,我怀疑来到游居镇的修士里,藏了不止一位棘手的硬点子。”“周胜呢”谢婉忽然问道,“你不是把拜师玄微宗的名额送给他孙子了吗”阿萍失笑:“师妹何必指望周胜这个老滑头”……“赵蟾!”细柳巷跑出一群稚童,围着赵蟾转。“你当了斩妖人!”“斩妖人欸,到时是你教我们武艺嘛”“赵蟾、赵蟾,斩妖司是不是有许多好吃的你能带给我吗”“赵蟾!我爷爷让我请你到家里吃饭!大鱼大肉哦!馋死你!”“赵蟾,我长大了,也要当斩妖人,为乡亲们斩妖除魔!”孩子们七嘴八舌。他则浅笑的看着他们,停下脚步,不急于去斩妖司。耐心的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我确实当了斩妖人。”“等你们九岁了,应该是由王焕大哥教你们武艺。”“谢谢你爷爷的好意,恕我无礼,不能去你家做客了。”“好,我等你长大,同样等你当斩妖人。”叫做周旺财的孩子拉住赵蟾的手,委屈巴巴问道:“赵哥哥,我可以悄悄和你说句话吗”他把周旺财抱起来:“好,凑在我耳边说。”周旺财开心环住赵蟾的脖颈,很小声的说道:“赵哥哥,爷爷要我告诉你,哪天在斩妖司待的不顺心了,不妨去银瓶观找他聊聊天,我爷爷叫做周胜。”“等等!赵哥哥,这是我爷爷跟你说的,我还有句话想对你说。就是……就是……赵哥哥千万小心自己。”千万小心自己赵蟾疑惑道:“我为何小心我自己”“因为赵哥哥短时间内拥有了太多福缘,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当心物极必反!”“这是你自己想的”“不,是我看到的!我看到赵哥哥身上福缘浓郁的吓人。”“还有话对我说吗”“没了。”赵蟾放他下来。周旺财牵住他的手,小脸蛋上皆是担心。他摸摸周旺财的头,认认真真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周旺财今年八岁,赵蟾十四岁,两人差六岁。两年前,周旺财随爷爷周胜来游居镇定居,爷孙俩脾气好,和乡邻们相处融洽。此前,赵蟾经过细柳巷采漆时,偶尔碰见玩耍的周旺财,见面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有次卖了漆,他买了两根糖葫芦,送给周旺财一根。另一根,送给了桃李巷的陈香故。..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