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海。
这是人们对于海洋的统称。
这个世界拥有两片主要的大陆谢兰与雾兰,它们隔海相望,像是整个世界的两片肺叶,显得相当对称。两块大陆之间的,形状成长条形的海域,则被称为撕裂之痕。
雾兰的出现带来了无穷无的财富,无数人类趋之若鹜、满怀雄心。
那些出海的人都免不了与森罗协会打交道。白日的森罗协会,自然也是富丽堂皇、人来人往。
而夜晚呢
杜尔米站定,望向这栋
附近还弥散着隐约的雾气,仿佛是永世雾墙尚未消散的那些时刻,这让漆黑的船影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门口,扭曲的黑色荆棘散
杜尔米没法进去。
他绕着这艘船走了一圈,
“有人
他敏锐地感到,他的声音好似惊动了附近的一些怪物。不过他觉得无所谓。
过了一会儿,那扇窗打开了“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并且很快又谨慎地补充,“安静点年轻人,今天可不是让你胡来的日子。”
“今天怎么了”
虽然非常好奇,但杜尔米也适时地压低了声音哎呀,但他明明是
他回身看向自己的来处,
杜尔米揉了揉脸,叹了口气,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也对,刚刚我听说,奈廷格尔来了些不速之客。”
“你一定要站
“咦”杜尔米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兴致勃勃地问,“所以,是你们的客人”
那个男人没有再回答他,像是去忙别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从里头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年长的女士。
这位女士的面孔,管布满皱纹,但仍旧像是个正常的人类。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有耳朵。但她的身体,此刻正被白色长袍包裹着的肉色身体,却肿胀得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充满血浆与流脓的痤疮。
杜尔米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外域已经彻底荼毒他的眼睛。他是说,彻、底。
这位女士的身后,还跟着一些同样身着白袍的人。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唯一共同的特征,是他们的身体都如同这位女士一般,稍微“膨胀”了一点,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
鱼唇朝着天上,此刻正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他的声音相当熟悉,就是刚刚与杜尔米对话的那个男人。
但他的语气,不得不说,却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恭敬与轻柔“女士,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船只前往雾兰需要挺长一段时间,当然,我们也安排好了随行人员”
他们暂且停下,因为望见了正站
“呃。”杜尔米歪了歪头,“打扰了”
场面有一瞬间的僵持。
随后那位女士挪开了眼睛,说“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然、当然,奈廷格尔全是普通人。”
“解决他吧。”那位女士的声音飘飘忽忽、语气轻描淡写,遥远得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我不想暴露踪迹”
她身后的白袍人便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每一张面孔竟然都覆盖着一层微光,使其他人看不清他们的真正面容。
杜尔米忍不住瞧了两眼。
但终究是那位女士的话更为引人注意。
“等等,容我重复。”杜尔米惊异地挑眉,“只是因为我
虽然他
无妄之灾自然也有。曾经他无聊地蹲
而且,这位女士不想暴露踪迹,但她这不是大大方方地出现
那鱼头人身的家伙连忙说“女士,这里毕竟不是请让协会来解决吧。”
“森罗协会打算杀了我”杜尔米又
“当然不是。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处理办法。”
那位女士不置可否,但目光已经漠然地从杜尔米身上挪开。她身后的白袍人似乎得到了默许,重新安静地垂下头颅。
杜尔米却一下子来了兴趣,指着那条黑色的大船便问“所以,我可以进去了”
他以前还没去过森罗协会呢白日的没有,夜晚的就更加没有了。若是能去这一条大船里瞧瞧,那杜尔米也觉得挺有意思。
鱼头人像是无言以对。
他那双死鱼一样空洞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杜尔米。或许他开始怀疑,杜尔米是刻意蹲守
可无论看上多少遍,他都只能看出来,这个黑
也或许鱼头人心想,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并不知道这群白袍人的来历。
杜尔米立马走到鱼头人的身边。
他跟鱼头人一起,望着那群白袍人缓缓走进街道头的黑暗,然后彻底消失。
他疑心,
周围越来越暗了。
反倒是身后的黑色大船,这个时候给人一种微妙的庇护感。
于是杜尔米问“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鱼头人疑虑地看了看他,随后摇了摇头,也没有产生太多的好奇心
他说“我们会杀死你的一部分记忆。”
“杀死。记忆也能被杀死吗”
“消除。如果你更喜欢这个说法的话。”
“那我好像更喜欢杀死。因为那更文学化。”
鱼头人心想,谁管你文不文学。
但这个时候,
紧随其后的是轻飘飘一句话“以防万一。”
啊哦。
看来这一日的幸运到此为止了。
杜尔米眨了眨他那双幽绿色的眼睛,低头看了看胸口渗出的血液,然后啧了一声幸亏他不用洗衣服。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不仅仅是他的生命与世界重归于好,衣物也会被重置成夜晚之前的模样。不然的话,外域可不仅仅是毁了他的晚餐那么简单
杜尔米最后的印象,是鱼头人惊异又无奈的轻呼“真是胡来算了,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想,这群拥有力量的人,还真是
思维
他死了。
又一次。
当死亡的痛楚将将抵达,更为幽深的黑暗却抢先覆盖了杜尔米的灵魂。
所有画面定格,随后,一切都黯淡下来。
杜尔米一瞬间失去了对于身体、对于世界的感知,只剩下他的灵魂无声地漂浮着。
他驱使灵魂随意地晃悠着,但很快又无聊地停了下来。
他想到刚刚
他更为
力量。他想。
但这群白袍人却给他一种更加不对劲的感觉。好像不是他们拥有力量,而是力量拥有他们。
要是能给白袍人找点麻烦,他倒是相当乐意。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杜尔米随便想了想,就非常爽快地把这些念头抛开了。他继续驱使灵魂,
周围空空如也。
所以很快,杜尔米就无聊地停下来。他想到,明天自己又会生龙活虎地出现
他将这个地方他的灵魂漂浮的地方称为“帷幕”,就像是舞台的幕布拉起,舞台上的一切都不为观众所知的时刻。
帷幕是连通隔绝现实世界与外域的一道桥梁。
一旦他
仅有他的灵魂会抵达这里,其他的一切外物都会被隔绝
这
有时候,他也会被外域逼出疯狂的劣根性。他会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快要被无穷无的疑问淹没了。
究竟是谁疯了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到底为什么,世界会是这个鬼样子
杜尔米无数次用这些问题质问自己。但他无法得出一个答案。
现
“我很期待。”
他无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