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空荡荡的办公室地毯中央,此时放着一只两层的甜点架,别致地放着各式各样的甜品和点心,蛋糕上点缀着诱人的樱桃,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饼干。
蒲从舟看着呆住了,吃惊了好一会,指着那甜点架,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那维莱特:“……不是,你看着也不像是很爱吃甜点的样子,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吧?”
那维莱特走到蒲从舟身边,温和地“嗯”了一声,轻声说:“是的。你帮了我很多事,我也想……”那维莱特停了停,才继续说:“……对你好一些。”
“哦哦哦,应该的,应该的……”蒲从舟权当这是那维莱特对欠了她一顿大餐的补偿,好奇地走到甜点架旁,瞅着那会发光的巧克力塔,忽然想到一件事,扭头看着那维莱特,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刚好这么巧准备了甜品?”
“这不难。”那维莱特平静地说,微微带着点柔和的笑意,平静地对蒲从舟说,“每一夜都准备,总会撞见你来。”
蒲从舟怔了一秒,瞪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也望着蒲从舟,神情有些微微的讶异,带着点询问的意思。
蒲从舟和那维莱特对视了几秒钟,撑不住放弃了,瞧着这条水龙无辜又清透真诚的眼神,心想估计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特殊含义……或者说对于那维莱特而言,这只是更趋向于对于一个友人的普通真诚的示好而已。
应该是这样,和一条龙计较什么呢。
蒲从舟才不会在梦境里和一个幻影谈恋爱。即使这条龙确实不同于蒲从舟之前遇见的任何一人,有点……特殊的感觉。
那维莱特见蒲从舟沉默,罕见得有些迟疑,微微垂眸,轻声问:“你不喜欢吗?”
蒲从舟回过神,连忙摇摇头,生怕那维莱特误会了:“没有没有,很喜欢啊!这些看起来很美味,哈哈哈哈我正想试试好不好吃呢!”
“好。”那维莱特目光柔和了许多,温和地说,缓步向甜品架走去,伸手覆上一柄银色的叉子。
就在这时,蒲从舟瞧着晃动的灯光落在那维莱特雪白夹杂着深蓝的长发上,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佩蒂特的卷宗呢?你帮我掉出来了吗?”
那维莱特显然没想到蒲从舟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侍弄蛋糕的手微微一顿,刀尖在雪白的瓷盘上沾了点奶油,眸子黯淡了些,很快恢复过来,平稳地说:“已经调出来了……你想现在阅读吗?”
蒲从舟想了想,丝毫没注意到那维莱特细微的感情变化,很认真地说:“啊那还是先吃一点点心……其实是因为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做了个梦。”
蒲从舟把梦的内容和那维莱特完完整整说了一遍,然后问:“那个什么……塔伦,最近是不是忽然有了水系神之眼?”
那维莱特定了定神,把蛋糕碟放在甜品架上,对蒲从舟说:“的确如此。我现在就将卷宗拿来。”
话刚说完,那维莱特对蒲从舟点了点头,迅速地快步走出办公室,落下一句话:“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喂,那维莱特,甜品……”蒲从舟气急败坏,话还没说完,那维莱特就没影了。
蒲从舟瞧着那甜品架,伸手捉了一下点缀着奶油的小蛋糕,果不其然手摸了个空,感觉全身的血都在这一刻烧了起来。
过分!太过分了!
等那维莱特回来的时候,蒲从舟还在气鼓鼓的,双手叉腰,瞪着他。
那维莱特怀里抱着几叠文件,冷静思索了一会蒲从舟这似乎是来他办公室后不到十分钟第二次瞪着他……那维莱特仔细考虑了下原因,犹豫了一下,询问说:“蒲从舟女士,你是否,眼睛有些不太舒服?”
蒲从舟脑子宕机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维莱特的意思,顿时气笑了。
那维莱特又说:“嗯……或许我可以帮你。”
要是换一个人说这种话,蒲从舟只会觉得这小子在嘲讽她,但这人……不,这条龙是那维莱特,蒲从舟只能无奈地承认一件事。
那维莱特是真觉得蒲从舟有些不舒服。
蒲从舟冷着一张脸,再次告诉自己和一个幻影没什么好计较的,手一摊:“卷宗给我看。”
那维莱特点点头,领着蒲从舟走到办公桌前,把卷宗摊开。
蒲从舟凑近了那维莱特,甚至能闻见他发梢间清浅的海水的气息,专注地审视起卷宗,飞速地阅读着,几乎几十秒就让那维莱特翻了一页。
一叠厚厚的卷宗,从报案人员的笔录一直到参与事件的逐影庭人员都详尽无比,蒲从舟凭借着之前翻看璃月卷宗的经验,不到半小时就翻完了。
“看完了?”那维莱特合上卷宗,自己心中也有些惊讶于蒲从舟的阅读速度,询问蒲从舟。
“嗯……”蒲从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件事确实……”
“我认为,我们可以一边享用甜品,一边谈论。”那维莱特建议说。
不提甜品还好,一提甜品蒲从舟想起之前那维莱特听到塔伦的事,就立刻随手撂下小蛋糕那随意又敷衍的动作,火气就窜了上来,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都这么久了,这些甜品没变质吧?我吃了不会闹肚子吧?”
“啊。”那维莱特忽然神情变得郑重起来,迅速站起身,对蒲从舟歉疚地说,“非常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将甜品撤去,让芙宁娜为你再准备一次——”
“停!等等!”蒲从舟深吸一口气,闭了下眼睛,咬牙说,“……我刚刚开玩笑的,这甜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万一……”那维莱特犹豫了下。
“没有万一!快吃快吃快吃!”蒲从舟立刻说。
那维莱特明显把蒲从舟之前说的话当了真,微微皱着眉,但本着尊重蒲从舟意愿的想法,还是轻轻取下甜品架上之前放着的蛋糕碟,循着他之前的记忆,取下一点印象中味道不错的小甜品,走到蒲从舟身边,说:“或许你可以尝尝。”
这种夜晚的茶话会,吃的有时并不是甜品的味道,而是氛围。
芙宁娜是很优秀的茶话会设计者,无论是灯光还是口味偏清淡不油腻的适合夜间甜品的选择,都极其完美。
吃东西的时候,蒲从舟当然是选择了最舒服的姿势——那维莱特坐着,她坐那维莱特腿上。
只是经过了之前一场两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争锋,蒲从舟有些懒懒的,瞧着那维莱特心情有些不好,但又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骂他,就任由自己瘫软在他的怀中,一只手任由那维莱特覆着侍弄着甜品,另一只手绕着他的发丝玩。
那维莱特显然习惯了蒲从舟对他长发的过于偏爱,甚至今晚的头发都没有整整齐齐捋到耳后,而是松软散漫地散落在胸前肩上,也方便给蒲从舟把玩。
那维莱特就着蒲从舟的手,小心翼翼喂着她吃了一口千灵慕斯,眸光微微一动,平和地问:“……之前的卷宗。”
千灵慕斯的味道很好,淡奶油的甜味混杂着抹茶的清新,是蒲从舟从未尝到过的醇厚,满意地“哼”了一声,把那维莱特的长发打了个璃月结,心情好受不少,问:“卷宗怎么啦?”
“你之前看了许久,是否看出了些什么?”那维莱特又轻柔地握着蒲从舟细软的手指,拈起了一块松软的晶螺糕,小心地放入蒲从舟的口中。
指腹轻擦过柔软的唇,那维莱特指尖下意识微微一颤,还没来得及寻思这种奇异的触感来自于哪里,那维莱特就听蒲从舟说:“能看出什么?啥也没看出来。你们这群手下,查案子半点不行,写卷宗倒是滴水不漏啊。”
那维莱特这次听出了蒲从舟语气重淡淡的嘲讽意味,指尖顿了顿,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大概所有世界只要和权力有关的机构都有这个毛病,也不能怪你。”蒲从舟仰起头,把手从那维莱特手中抽出,非常灵巧地用那维莱特散落的长发打着璃月结,得意洋洋地说,“哈哈,不过,我猜到了一点东西。这佩蒂特族长的弟弟……嗯就是塔伦的父亲,估计是被他的亲哥哥,也就是佩蒂特家族的族长逼死的。”
“我明白了。”那维莱特点头,瞬间也想明白其中的节点,说,“我会让逐影庭暗中调查。”
“贵族势力太大了,你该查到早查到了。”蒲从舟一边打着结,一边懒洋洋地说,“得想办法削弱他们的势力才行。”
那维莱特思索了一会,垂眸看着蒲从舟,问:“那塔伦的父亲……”
“只能寻找其他突破口了。比起查清这件事,我更担心塔伦在佩蒂特家族的安危……”蒲从舟无奈地说,“不过现在塔伦有了神之眼,他叔叔想弄死他也不太容易,你也说你让逐影庭盯着了。”
“也只能这样了。”那维莱特轻叹一声,眸中刚刚掠出一点忧伤,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奇形怪状的结。
是用那维莱特自己的头发编织的。
“看看,好看不好看!”蒲从舟骄傲地说,“我们璃月特有的结哦!我好容易才磨着爹地学会的。”
在水元素的影响下,那维莱特听不清“璃月”这种指向性清晰的地名,却知道这是蒲从舟的家乡,赞许地点头,说:“很别致的结。”
停了一会,那维莱特又疑惑地问:“那……我该怎么将它解开?”
蒲从舟看着这个璃月结,沉默了。
那维莱特从蒲从舟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温柔地把蒲从舟小心地抱起来,放在地面上,拉开抽屉,边翻找边说:“我把这个结剪下来,你如果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蒲从舟压根儿没听那维莱特说了什么,一直盯着那维莱特头发上那两撮漂浮的、深蓝色还泛着点光芒的飘带……好像是鳍?
之前那维莱特很少背对着蒲从舟这么久的时间,蒲从舟看他背后的头发时间也很短,几乎没什么端详的机会,一直以为他这两撮和银白格格不入的蓝是掺杂着的异色发丝。
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
蒲从舟实在没忍住,伸手,揪了揪那两撮蓝蓝的鳍。
嗯,手感很奇怪,很丝滑,还有点……
蒲从舟忽然发现那维莱特身躯僵直住了,似乎还轻微有些颤抖,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家伙一贯以来可是格外沉稳的啊,之前那么多次肢体接触他不会有明显的反应,这次……或许是真的忍不住了?
蒲从舟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啊,那飘带居然是不能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