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甚至没有一点点特殊的表情,简单向正在想他汇报的特沃林点了点头,歉意地说:“抱歉,我有些事,失陪了。”
“那维莱特大人,关于美露莘——”特沃林还想问那维莱特如何安排参与这次行动的美露莘,却看见那维莱特一个人匆匆转身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甚至头也没回一下。
特沃林沉默一会。
“特沃林先生,请问我现在要去哪里呀?”美露莘卡萝蕾天真地问,“那维莱特大人没告诉您,您要追上去问他吗?”
……
特沃林忽然觉得,这似乎是最高审判官先生第一次……怎么说呢?失态?
“……算了,你跟我来吧,我为你安排今天的行程。”特沃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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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维莱特,你想干什么呀?”蒲从舟见那维莱特忽然快步走开,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小跑着在他身后追问说,“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呢,你——”
那维莱特忽然止住步子,蒲从舟一个没刹住,撞到他身后,一边揉着头一边骂,“搞什么呢,偏偏在这种时候……”
那维莱特转身,缓缓俯下身,注视着蒲从舟,轻声说:“你快没有时间了。”
蒲从舟低头瞧了眼逐渐变得淡的身子,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啊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看不到塔伦的审判了。等过几天来,我帮你想想办法,解决一下你的那些——”
蒲从舟的声音越说越小,她这才注意到那维莱特居然把她带来一个僻静的房间。也是地下室,苔藓潮湿,空气浑浊带着点水的气息,天花板上凝聚下的一点水轻轻滴落,发出寂静的“啪嗒”一声。
蒲从舟忽然知道那维莱特要做些什么,破天荒觉得自己呼吸停滞了一瞬,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那维莱特轻柔地伸出手,捧上她的脸颊。
有点冰凉又光滑的手套抚上蒲从舟的脸颊,小心翼翼似乎怕弄疼了她。蒲从舟呼吸下意识急促了,她对上那维莱特狭长的双眸,冰冷的淡紫色,仍然沉着得看不出多的哪怕是一分情绪。
“抱歉,”那维莱特停了一会,才轻声说,“我想让你留下来。”
“啊?”蒲从舟睁大了眼,下一瞬,就见那维莱特低下了头,轻轻含住了她的唇。
——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亲吻。
先是柔软的舔舐,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侵入……不同于之前蒲从舟试探性质的亲吻,这回那维莱特的主动更像是一种索取。柔软在口腔内肆意扫荡,轻柔又迅速地卷起每一点水声,蒲从舟被亲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似乎每一寸呼吸都被剥夺,她下意识推搡了下那维莱特,却只觉得自己的力气被一点点抽离——
然后蒲从舟身体一轻。
那维莱特怀中拥抱的女孩骤然消失,像是一阵风拂过身前,他缓缓落下手,静静看着眼前的空荡荡一片。
似乎从一开始起,这潮湿的屋子里只有那维莱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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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从舟回来了。
蒲从舟呆呆地瞧着眼前熟悉的小木屋,这确确实实是她在璃月的住处。窗外的瀑布水声阵阵,蒲从舟仔细听了好久,才发觉外边居然下着雨,雨声和水声混杂在一起,淅淅沥沥,有些分不清。
蒲从舟轻轻抹了下唇角,停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嗯,自己似乎是被那维莱特强吻了?
好像也不能算强吻。蒲从舟站在窗前,看着昏暗的天际落下雨丝,若有所思地想着……那维莱特说的对,没道理只有自己能亲他、而他不能亲回去的道理是不是?更何况那维莱特也是为了让自己留在那个异世界……
——虽然但是这可恶的水龙是不是第一次亲人啊!
怎么亲得这么狠!
蒲从舟想起那个快要窒息的吻就有点愤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那维莱特现在又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总不能冲这无辜的大雨发泄吧?然后蒲从舟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刚想放肆地吼出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好险!
蒲从舟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声音噎了回去。
钟离撑着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穿过雨幕,踏着湿润的泥土地,微笑着向蒲从舟走了过来。
“你好呀帝君,早上好!”蒲从舟撑着窗户,干笑着和钟离打招呼,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幸好,晚吼了一秒,不然自己滚到瀑布里都洗不清了。
“早上?”钟离失笑,缓步走到蒲从舟倚靠着的窗户前,轻轻敲了敲她的窗棂,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哈哈哈哈……”蒲从舟笑容顿时变得尴尬。
“昨晚做什么去了,都睡迷糊了。”钟离摇摇头,绕过窗子,推开蒲从舟的木屋地门,走了进屋。
蒲从舟踮起脚凑到钟离身边,攒着笑容尴尬地说:“……哈哈哈,这不,昨晚读书读晚了嘛?”
钟离不置可否,将油纸伞收起,轻轻抖落伞檐上沾着的水珠,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蒲从舟的桌案——空荡荡的,一本书都没有。
“啊哈哈哈……”蒲从舟痛苦地闭上眼睛,旋即睁开,挣扎着弥补,“那个什么……我昨晚看完书,就把书收起来了来着……”
“许久不见,你似乎喜好整洁了许多。”钟离也不戳穿蒲从舟,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在蒲从舟的桌案前坐下,伸手为她点燃了蜡烛。
烛光明亮,映亮了昏暗暴雨中的小屋,将钟离的身影拉的很长。蒲从舟顿时觉得压迫感上来了,乖乖巧巧地坐在床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很认真地装着乖巧说:“帝君啊,您日理万机,怎么忽然有空——来我这个闲散仙人这啦?”
“闲散仙人吗……”钟离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清脆“笃笃”两声回荡,笑着,意味深长地看向蒲从舟,“你怎会是闲散仙人,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小蒲公英,不是吗?”
蒲从舟又痛苦地闭上了眼。这才一会的功夫,蒲从舟就脑补出魔神战争时期这钟离……哦不,是摩拉克斯,审讯要犯的气势了。
蒲从舟想了又想,觉得这钟离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把那维莱特从她的梦里揪出来吧,索性摆烂,破罐子破摔说:“说吧,钟离,你到底想怎么样?”
“有求于我是爹地,一般叫帝君,生气了就变成钟离……”钟离无奈地说,“舟舟,你或许可以对我统一一下称呼?”
“略略略。”蒲从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就不。”
钟离失笑。
蒲从舟一摊手:“你来到底想干什么呀,没别的事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毕竟帝君日理万机——”
“也没有多重要的事,忽然想起你,来看看。”钟离轻叹一声,说,“顺便邀请你参加一次小聚。”
“什么小聚?”蒲从舟警觉起来,说——她可忘不了,上次钟离让她去“小聚”,给她安排了份月海亭的工作。
“仙人太久未见,是时候多聚聚了。”钟离温和地说,“我已邀请了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
钟离念了一大串仙人的名字,蒲从舟刚开始还“嗯嗯嗯”地应着,越听越不对劲——怎么钟离这些邀请的仙人都是头上有角的?
“届时请你前来,来此小聚,或也能让你更沾一点热闹。”钟离说,“一直闷着读书,到底也不好。”
什么闷着读书,我在异世界冒险呢。
蒲从舟在心里悄悄反驳,笑着把钟离往外头推,敷衍说:“好好好行行行我知道啦,帝君,好爹地,你去忙吧!”
钟离被蒲从舟推着往外头走,只来得及顺走了之前带来的油纸伞,无奈地说:“……尽是胡闹。”
“也只有爹地你最宠我啦。”蒲从舟笑眯眯地对钟离挥手,拉长嗓音说,“爹地慢走——帝君加油——璃月需要你哦——”
钟离哑然失笑,也没多说,只是撑开了油纸伞,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蒲从舟垂下手,正松一口气,觉得总算送走了这帝君爹地,寻思着准备回屋子里去休息,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帝君——帝君!”
紧赶慢赶几步,钟离明显有些惊讶,一手撑伞,一手抱住有些湿漉漉的蒲从舟,轻轻拂去她发尖沾着的水珠,责备说:“怎么这么跌跌撞撞,伞也不撑,就跑到雨里。”
蒲从舟仰起头,看向钟离,问:“看我淋雨,帝君会心疼吗?”
钟离轻叹一声,答道:“会。”
“是因为帝君在乎我吗?”蒲从舟又问。
“是。”钟离说。
蒲从舟想了下,说:“爹地,假如我看到一个人淋雨,我会感到心疼,是不是因为我在乎他?”
钟离微微有些怔忡,询问道:“你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蒲从舟略过这个问题,问钟离:“爹地,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不小心救了一个人,而正因为我这样做,他杀了很多人,但如果我没救他,或者早一点救他,一切就不会发生,现在我很自责,我该怎么办?”
——这大约就是那维莱特难过的原因吧。蒲从舟想。
但是蒲从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许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毕竟柯莉黛儿说的话,在眸中意义上也是对的。
如果蒲从舟没有让那维莱特迟一些救下塔伦,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不会有连环杀人案,塔伦也不会……
“舟舟。”钟离神情温和地注视着蒲从舟,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要你做的事不违反‘契约’,你的选择无人可以质疑。”
“那如果……是我做错了呢?”蒲从舟认真地问。
“你若因此淋雨,我仍然会心疼。”钟离平静地说,“所以请你不要这样做。”
……你若因此淋雨。
蒲从舟只觉得心尖轻轻揪了一下,说不清是为什么,却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蒲从舟轻松地笑了,小步泡着跟在钟离身边,撒着娇说:“爹地这是要去月海亭吗,带我一个啊,我想看卷宗……”
“哦?又是有关曾经权力过大的氏族么?”
“是哒!”
……
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轻策庄雨水叮咚,瀑布声仍然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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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从舟从似乎是沉溺于深海中的梦境里落到实地的时候,不出意料,又是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和上次一样,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除了那维莱特之外还有其他人。
塔伦站在那维莱特面前,正在和那维莱特谈天。
“……只是终身监/禁而已,最高审判官大人,我觉得我这种人应该判处死刑。”塔伦对那维莱特说,脸上竟然带着点笑。
“……枫丹的律法中,从未判处过死刑。”那维莱特无奈地说,伸手将一封文件递了过去,礼貌地说,“我很抱歉,塔伦先生。”
“不必抱歉。”塔伦耸了耸肩,“梅洛彼得堡是枫丹廷的监狱没错,但对我来说,或许比我的家族干净很多。如果出于这点考虑,我或许还应该感谢您,那维莱特先生。”
“我……”那维莱特怔了一会,才轻声说,“我很抱歉。”
“真没必要。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被判处监/禁的是我,你看起来比我更难受?”塔伦拿了文件就走,那维莱特也跟着站起身,将他送出办公室。
就在塔伦走向梅洛彼得堡的人时,忽然回过头,对那维莱特笑了下,说:“我想了很久……总觉得你这个正直到有点固执的性子,不太可能那么快找到我,你身后有人帮你支招吧?和最开始拦着你,让你晚一点救我,等舆论发酵的人是同一个?”
那维莱特静静注视着塔伦,在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中,再看不见一点初见时天真干净、为着美露莘挨打的少年身影。
塔伦也没追问,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忽然问:“这样一来,美露莘估计就能留在枫丹廷吧?”
那维莱特停了停,没有回答。
塔伦也没想回答,只是长长一叹,轻松地说:“啊,这大概是死了那么多个混账后……唯一的一点好事了。”
梅洛彼得堡的人早就不耐烦了,拿起手铐铐着塔伦,推搡着他往前走:“去去去,赶快走,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不断有人路过那维莱特,向他微笑着致意。那维莱特也回以点头问好。
等人走尽了,那维莱特回头,正好见到蒲从舟站在他身后,风吹起她的长发,蒲从舟笑吟吟地向那维莱特张开手,说:“总算解决好啦?我等了你好久了呢!”
那维莱特眸光温柔了些,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蒲从舟向他一步步走来,轻轻抱住他的腰。
长风卷起两人的头发将其缠绕,那维莱特低头,恰好见到蒲从舟头顶可爱的发旋。
真好……就像有人始终停留在喧闹之外,什么都不问,只是等着他回家。
“看来亲亲是有限制的。”蒲从舟抱着那维莱特,闷闷地找了个话题,“不能一直亲一直亲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这里啊……”
那维莱特轻“嗯”了一声,说:“没关系,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蒲从舟忽然想起那维莱特那可恶的吻技,重重推开——蒲从舟自以为的重重推开,实际上那维莱特动都没动一下。
蒲从舟气急败坏地双手叉腰,对那维莱特说:“你你你……上次亲我亲的这么烂,我还没找你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