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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体面活着
泽骨监狱作为东南亚最大的一座公私合营的监狱,里面关押了近两万名囚犯,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中。因为整个东南亚四处都有反政|府武装,及人民暴动。所以大量重刑犯都被转移到了这里,这座设施老旧,牢房极度拥挤的监狱,是现在东南亚各国最信任的监狱。
但是这座监狱的安保工作却十分松散,除了不到一百人的狱警以及几十名后勤人员。这间泽骨监狱几乎就没有更加强有力的安保措施了。即便如此,这些囚犯也绝难从这里逃出去,因为这座监狱实际坐落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岛屿上。岛屿周围十几海里,都没有其他岛屿的存在。这座泽骨岛上的原住民,大多都是为这座监狱服务的。所以即使有人能侥幸逃出监狱,也没有可能离开这座岛。毕竟这座岛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困兽之地。
一些穷凶极恶的囚犯,曾经试图联合起来组成帮会。这些人想要抢夺狱警的武器,组织武装暴动从而逃出泽骨监狱。可惜领头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朱琰饲养的猛兽的口粮。但各国政|府却没人在意囚犯的死亡,毕竟在这样的监狱里,死几个人还不如死几只鸡来的重要。
此时因为泽骨监狱人满为患,典狱长便改变了一日两放风的模式。放风时间变成了每日下午四点到五点。而因为现在监狱里的囚犯数量实在太多,伙食供应也开始缩减。一些牢房里七八个人,只能获得五个人左右的伙食供应。均分之下,大多数囚犯也只能做到勉强果腹。
但此时的勾陈,却非常意外的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与他在黑暗中对坐的傅赟将干净的餐巾掖在领口。隐约中好像是对着勾陈笑了笑,然后便拿起刀叉吃起了牛排。
看到勾陈惊讶,傅赟微笑道:“这种囚室本就是只囚禁有钱人的。伙食供应也是二人标准,你不来之前我也是拿到两块牛排。我有时还会分给那些巡逻的狱警吃。”
勾陈看着黑暗里衣着整齐,对着小桌子进食的傅赟,勾陈有种在看戴默的错觉。这显然不是一个囚犯该有的状态,分明更像一个体面的富商。
勾陈好奇道:“我之前所处的囚室里面住满了人,为何这间囚室条件会这般好甚至还有牛排可吃”勾陈用刀叉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咀嚼起来虽然不及桃子煎的顶级牛肉。但总体上也算得鲜嫩多汁、味道可口。
勾陈有些惊异的皱了皱眉,暗自思索:难道那名叫朱琰的人真的与梅前辈渊源颇朱琰将自己改在此处囚禁,已经算是善待与我了。那他既然有心帮我,为何不干脆放我走以他的能力,放我走应该也只是举手之劳吧
勾陈正思索间,傅赟已将口中牛排咀嚼完咽下,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道:“泽骨监狱里有十六间这样的囚室。除了大个子那间与我这间,其他囚室还住了十四个非常有身份的囚犯。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那些人。因为他们都极少走出囚室放风。这十六个囚室,不管伙食待遇,还是日常用品的配给,都算是十分优渥的。当然,典狱长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我们这些人每年需要往一个账户里固定缴纳50万a元的保证金,才能继续维持我们留在这样的囚室里。小哥,我看大个子把你安排进来,或许就是想善待你的。也许此时他正在调查,你是否受了冤枉呢。”
勾陈闻言微微摇头,虽然在关键时刻,自己将梅教授抬出来保住了性命。但显然那个朱琰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看他的态度,对于煌博士那些人,他可能还有着极深的恨意。
而且看此人的战斗实力,怕是与自己的师父应龙不相上下。但从**的强度看,朱琰甚至可能要超过应龙。更加令勾陈烦恼的是,自己的烈阳丹丹匣以及墨羽翎匕首,还有藏拙筒等物尽皆不知道遗失在了哪里。加上之前遗留在戴家的百变三十六与整匣玉器。此时勾陈的所有的家当,可以说是尽皆遗失了。本想在关键时刻利用藏拙筒内的百目遮暗器出奇制胜的他,算是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一直以来,勾陈所有的困境几乎都是有人帮助,才化险为夷的。如今孤立无援深陷这巨大囹圄之中的勾陈,需要独立去摆脱眼前的困境。
但好在勾陈算得上乐观,因为桃子的死,他一度心灰意冷,勾陈总觉得自己在对抗的是命运。就像他以前无力的等待死亡一般。但即使恶疾缠身,勾陈也没有了结残生的打算。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逆来顺受的坚韧之人,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比不了祖父那般“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视死如归。所以他一直对生死看得很淡,毕竟他的生死他说了也不算。
如今命运诡谲,他穿越时间来到了几百年后,见识着各种古代人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真实,让善与恶一度在他的心中失去了界限。他甚至愿意为了自己能回家乡,甘愿去欺骗戴家众人。而因为他的自私,也让无辜的桃子白白搭上了性命。这是他最为恼火与自责的。就算杀了金柱报仇又能怎样那笑靥如花,甜的像桃子的女孩还是回不来了。他知道自己有很多过错,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自己。
诚如阮馨阳所言,自己或许有些事情是做对了的,而且也是保护了一些人的。但这一切勾陈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一些人受到了伤害。那勾陈所理解的“善举”,又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三叔沈乘风说过:“江湖中人,能做到‘大丈夫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便已是完满。可如今勾陈前一刻妄图俯仰,但下一刻却是愧疚满心。那他勾陈所做的一切,又是不是真的做对了呢”
心中五味杂陈的勾陈,默默咀嚼着嘴里的牛肉。直到嚼的有些柴了才缓缓吞下去。显然有些事是没有答案的。此时的勾陈只希望能保住珍视之人的安全。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思来想去,大概只有变强与杀光想要害他的人,这两种最简单的办法了吧。
此时注意到了勾陈有心事,傅赟擦了擦嘴角开口道:“小哥,你看我已经被烧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但却在这困难的环境里活的很体面,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么”
勾陈闻言将叉子放在碟子旁摇了摇头。傅赟见状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哥,我看你心事重重。不管你有什么样的事在牵挂,但也没有活着重要。你牵挂的再多,死了就是死了。人活着有时就是很虚无的,谁也不会变的真正伟大,百年之后都是一抔黄土。与家人来说,你的死是头三年的眼泪,也是想起时的一叹。你留下金山万座,后人也就是对你上香一刻。你很重要,但又不重要……与不相干的人来说,你就是一句话,一句‘那人死了,那人还活着。’一句无关他痛痒的话,一个闲时的谈资而已……”
勾陈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傅赟有些高兴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仿佛饮了酒一般有些兴奋地道:“我三十五岁时得了一场大病,险些撒手人寰。我舍不得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躺在重症室里,我牵挂无数事情。我有未竟的事业,也有心愿未成。当然我很幸运的活了下来。从此以后我便要精致的活着。因为我活着就能体面的享受尊严,体面的感受这个世界。即使我的生命和蝼蚁一样卑微。甚至死了对这世界也引不起一丝波澜。但我还是要体面的活着,做想做的事。即使现在的我被关在这里,但起码我还活着。如果有天我能出去了,我依旧能享受我的生命。小哥……所以你知道么,你现在还活着,万事都有解决的方法。只有你死了,你才与这个世界万事皆休。别气馁,一切会有办法的……”
勾陈被傅赟的一番话说得低下了头,确是如傅赟所言,今时今日的种种,都是因他而起的。恩怨是非,也都是因为他没死,所应该承受的代价。勾陈既然想活下去,而且他此时也还活着,那就必须要去面对那些恩怨是非。问心无愧已经难了,但继续活下去是他能做到的。先活着,就一定会有机会出去的。而这个机会的来源就是那如山一般的男人——朱琰。
勾陈快速的将牛排切开,一口口的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然后又将盘子拿起,用舌头舔了舔盘子上的汁水。
勾陈抬起头认真道:“傅大哥,怎么样才能去挑战那个朱琰呢”
傅赟闻言被吓了一跳,赶忙道:“刚才不是劝你要好好活着,你现在又去招惹大个子干嘛你这么瘦小怎么可能打的过他。你还是断了这念头,别去做那些野兽的盘中餐了。”
勾陈摇了摇头坚定道:“傅大哥你都说了,人要体面的活着。只有出去的我才能体面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打败那个朱琰我又怎么出去呢”
傅赟一时语塞,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到桌前缓缓坐下。傅赟许久才道:“每天下午四点会有放风,所有的牢门都会打开……到时你就能看到大个子了。他的行动一向是不被约束的,但他具体在这座监狱的哪里,我也不清楚。”
勾陈感激的一拱手,道:“多谢了,傅大哥!”
傅赟摆了摆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叹一声道:“小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在下勾陈!”
……
东南亚海岛的天气向来都是阴晴不定的。正午还阳光普照,下午的两点和三点却又疾风骤雨的各下了十几分钟。
四点整,泽骨监狱的所有牢门全都打开了,勾陈二人所在的囚室门也打开了。厚厚的铁门只有小小的窗口,阳光基本照不到囚室里。傅赟只在勾陈醒来那时点燃了蜡烛照明。然后便吹息了那只有一小节的蜡烛,极为小心的收了起来。
大门打开,阳光照了进来,勾陈这才看清了整个囚室。这个囚室门向着西方,夕阳几乎可以把整个囚室都照到。东南亚的气候本就潮湿闷热,囚室的铁门刚好阻断了不少潮湿的空气。此时大门打开,一股潮湿的风便刮进了囚室里。
勾陈四下打量了一下,发觉整个囚室除了二人的床铺外,中间桌子上还放着一些生活用具。显然都是傅赟的,这些茶杯之类的用具,被排的整整齐齐的,很符合傅赟的“精致”风格。
囚室的东北角有一小块洗漱区,一根直直的水管从高处自上而下的伸出,墙面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水阀。在洗漱区的旁边是一个蹲厕,蹲厕的上面盖着一块木板。木板的上面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塑料盆,看来是为了如厕后可以接水冲走用的。
另勾陈意外的是,囚室的西北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电视。那电视方方正正的,与勾陈在戴家所看的不同。傅赟看他望向电视,摇头叹道:“那电视坏了不少日子了,我也提过让他们换一个。可是这里毕竟与世隔绝,就是买来换上,也得三四个月以后的事了。本来这电视没事还可以给屋子照照亮的,可惜啊……”
勾陈点了点头,俯身看了看自己破烂的囚服。然后勾陈检查了一下周身,发现之前的伤口已经彻底好了,这才起身迈步朝外走去。勾陈刚出了囚室门,傅赟便开口道:“勾陈兄弟,你还是再想想吧……”
勾陈回过身拱手称谢,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迈步朝监狱的广场走去。勾陈眯着眼微微适应了一下夕阳,发现四周的囚室不断走出一些没精打采的犯人。这些犯人踩着骤雨过后有些泥泞的土地,不约而同的朝监狱北侧的一小片区域走去。勾陈看了看左右,发觉与自己并排的大囚室里并没有有人走出来。而那些人满为患的囚室里,囚犯们都是倾巢而出。显然在那种逼仄的空间里久了,人是需要出来透透气伸展一下的。
勾陈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囚犯何去何从,只是抬眼四下寻找朱琰的身影。然后勾陈便发现朱琰此时正坐在南侧的一块石台上,而石台下面正是那巨狮的牢笼。
勾陈微微咬牙,迈步便朝朱琰走去。而他对面走出的许多囚犯,仿佛十分惊诧一般,赶忙便往反方向躲去,生怕受到波及似的。
“你没发现他们都往反方向躲么”朱琰将一小块生牛肉扔进巨狮的笼子里后对勾陈道。
“朱前辈,我来找你,只希望你放我出去。你既然认识梅教授……”
勾陈话未说完,便被朱琰打断道:“你认识谁和你离开这里是两回事。这里只有一个规矩,你打赢我,你就能离开。”
勾陈缓缓吐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只得点头道:“那就请朱前辈赐教了。”
朱琰抱着肩膀微微一笑,摇头道:“你还是先打赢他们再说吧。”说着便朝勾陈的身后指了指,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模样。
勾陈缓缓转过身,发觉一些囚室里走出了一些身形十分强壮的男人。他们各个面向凶恶,脸纹刺青。勾陈正皱眉疑惑间,便见这些人聚集到一起,快步朝勾陈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