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墓炀鸦警告的那个夜晚,算算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了。
失去红怜他们消息以后,泱原存并没有红怜受到危机似的惶恐不安,相反地,他依旧保持着往日平淡甚至有些慵懒的态度。
不过邺君泽明白,这只是泱原存所展露的表象罢了。
没了马车以后,天狼主动邀请了泱原存和邺君泽坐在巨狼的背上,乘坐着狼车前往丰饶要塞。
两天的时间里,一行人在天狼的带领下,几乎是以横穿的形式直线穿过了丰饶平原。
出乎意料的是,一行人全程都没有任何一次哪怕规模小一点的发狂兽潮。
不过对此,想必邺君泽也早已有了答案。
七月六号,在经历了两天一夜的疾驰之后,众人才在黄昏时分搭起了火堆,准备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这一次,安排了更多的岗哨,确定好周围的安全以后,天狼才缓缓落了座。
这一次的篝火与提前准备好的并不一样。那天晚上的篝火是提前做好了草地隔绝,就近取材用阴郁森林的大树作为柴薪所燃烧的;
而这一次邺君泽亲眼目睹了天狼是如何生火的:他先从怀中掏出几小截被切的细小的灰白色树枝,在口中喃喃自语了几句后,他手中的树枝随即漂浮到了空中。
打上火将树枝燃烧后,邺君泽才能清晰地看到燃烧的火种被一道小小的风墙所控制住了。
不多一会儿,小小的火苗便逐渐旺盛起来。
“你们巨狼一族还会使用魔法吗”看着夜风的吹拂下依旧无所动摇的风柱,邺君泽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刚刚坐下有些愣神的天狼。
“啊…哦,嗯…”
突然被邺君泽这么一叫,天狼瞬间从走神儿的状态恢复过来。天狼点点头,对上邺君泽的视线说:“准确来说是我们狂狼一族特有的,能够施展程度较低的风属性魔法。”
“哦”
见邺君泽皱着眉有些不解,天狼连忙补充道:“丰饶平原的巨狼一族分为狂狼族与狄狼族。”
“狂狼一族的血脉传承自十分久远十分久远的古代,据说在那个时代,我们祖先曾经吃掉了古龙的心脏,获得了十分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在久远的时光中经历了无数的战争,我们的历史也经过了许多次的断章,血脉也日渐稀薄…”
“但我们还是留存了下来,尽管只有十分稀少的狂狼能够使用,但这依然能够证明先祖的存在。”
“更是证明了我们与那些阴险狡诈的狄狼族绝对不同!”话说至此,天狼的目光逐渐狠辣起来,被风柱控制起来燃着的滔滔烈火也仿佛是刻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看着天狼眼中的炽热,场面突然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丰饶平原的晚风有些寒凉,但好在燃起的小火堆散发出了非常足的热量,能够为几人带来足够的温暖。
邺君泽静静地坐在天狼的一旁,看着逐渐燃烧着,却没有丝毫燃尽之意的黑色小树枝,刚想要开口询问一下,却听到一直沉默着的泱原存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和狄狼族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狄狼的字样,天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冷冷地说道:“那些家伙又闹腾起来了,甚至有些激进派开始种族歧视,甚至顶撞老狼王的号令了。”
“更有甚者,时刻准备着逃离出去,去追随他们所谓的蛮……”
“等等等等。”邺君泽打断了天狼的话。对于这件事情,他想重新开始了解一下,了解整个故事的全貌。
知道邺君泽的诉求后,天狼清了清嗓子,看着燃烧的火焰,思想逐渐被拉进了故事之中。
……
在两百多年之前,曾经爆发了一场席卷整个北陆的浩劫,即第二次蛮族战争。
在战争的初期,蛮人们越海而来,抵达丰饶平原,并且以摧枯拉朽的攻势毁灭了巨狼们引以为傲的狼族家园。
在那至暗的时刻,狂狼一族的狼王为了种族的安全,率领了狼族的精锐对蛮王进行了决死的突击,也想要为巨狼们争取撤离,留下火种。
可结果却是狼王战死,巨狼一族被彻底奴役起来。
在被奴役的岁月里,狄狼族与蛮族重新建立了联系,成为蛮族的狗腿子,代替蛮族控制狂狼族。
两族的矛盾在那时便彻底拉上台面。
在蛮族战争结束以后,失势的狄狼被古帝国的人类联合狂狼族打压,狄狼族那位替好友修建起风王结界的狄狼王,也因为替狂狼族办事被自己的同胞杀死分食。
“也就是在第二次蛮族战争以后,狄狼一族开始期待着蛮族的回归……甚至是在临近烛火祭的那些天里,狄狼们突然变得狂热了起来。”
“很二五仔的行为啊。”听了天狼的讲述,邺君泽有些沉默。
果然啊,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着令人厌恶的二五仔的存在。
“日常的各种事情的分歧就算了,更令我们无法忍受的是……他们的冷血。”
“冷血”邺君泽皱皱眉,继续听着天狼的讲述。
“狄狼一族在第二次蛮族战争结束以后,就仿佛是返祖了一般。”
“在进行集体狩猎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受伤的同伴,任其自生自灭。”
“在执行巡逻任务或者剿灭有着威胁的兽潮的时候,他们会进行蹂躏生者甚至撕裂尸体。”
“甚至…他们还会同类相残。”
谈到这里,天狼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双手捂着头,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看到天狼如此地痛苦,邺君泽和泱原存不约而同地瞥向了他。
“我和暗狼曾亲眼见证过他们杀死同类,并亲眼看见过他们吃掉同类的尸体……”
话说至此,天狼突然叹了口气,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也因如此,暗狼才会变成那样的吧……”
…………
“距离你们所说的那个丰饶要塞还有多久的距离”
“行军速度的话,差不多只有半天的时间了。”
“小暗,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夜行赶到那里呢”
“……缘儿姐,别那么叫我。”
“唔……”
意识逐渐开始恢复,她能感受得到,身旁篝火带来的温暖,天骄、少女缘等人说话声的熟悉感……
一切地一切,她都能感受得到,这种活着的感觉,让她觉得欣喜,觉得庆幸。
身体的感知逐渐恢复着,微风的吹拂感,狼毛的挑逗感,自己的口渴感,以及少女缘时不时地跑过来跑过去,为自己整理一下被风吹烂的头发。
待到恢复地差不多时,红怜想要睁开眼睛,重新看一眼活蹦乱跳的少女缘。
在这死里逃生之后,在成功苏醒了之后。她想要重新见到,她的家人们。
可当红怜尝试着去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飘忽不定,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越来越软了下来。
隐约间,她眼前一望无际的黑色还是翻腾,如同蛛丝般的黑色粘稠物质逐渐爬上了她的身体。
她一动不动地,只能任由那粘稠的液体爬满自己的全身。
身体接触到液体的地方,不断地传达来一股股暖流。同时,红怜也能感觉到,液体所向她传达来的信息,令她十分地熟悉,十分地安心…
泱君……
在少女的娇羞之中,液体逐渐融入了她的体内。
……
“回到城市之前,我得让我的兄弟们休息好,做好准备。”暗狼挥挥手,把手中的肉干分给了围坐在一旁的狂狼族兄弟。
少女缘疑惑地看了看没有解释清楚的暗狼,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身子却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暗狼看着少女缘顶着的那熊猫眼,想起小时候的那般开朗玩弄,他的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
少女缘在苏醒以后便一直照顾着红怜,每晚每晚,每当少女缘有些什么动静时,少女缘总会第一时间醒来照顾她。
不过对于自己这位“姐姐”的执拗,他也清楚自己没办法去说服她的。
“去陪陪那位少女吧,正好你也休息休息。”
“嗯……嗯嗯。”听到暗狼有些加重的语气,少女缘摇着脑袋点点头,更想站起身嘱咐玩得正欢的天骄几句,却听到了一旁昏迷着的红怜突然发出了阵阵娇喘。
“呃…缘你去看看红怜吧,给她喂点水什么的,让她安静下来……”
围坐在一起的天骄正开心地陪着狂狼们聊着天,突然听到这个,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其他的狼族倒是没有太过腼腆,依着豪放的性格,他们倒自然而然地继续聊天着。
“哦别起什么歪心思哦。”
少女缘白了一眼有些脸红的天骄,随即上了马车,看着红怜有些被汗湿的衣服,舔了舔嘴唇,灌了一口水后,轻轻贴上了红怜的唇。
“怜姐,早点醒来哦…两天了,我们都等着你呢……”
伴随着水源一点点流进红怜有些干的嘴唇中,红怜的意识也开始努力挣扎起来。
在红怜的不断挣扎下,她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挣脱开黑色液体的包围,逐渐夺回了身体的掌握权。
似乎是感受到红怜强烈的挣扎,黑色液体在轻微地震动以后,轻轻放松了对她的拘束,任她离开。
……
“怜…姐”
只听“噗通”一声,手中的水壶掉到了马车上。
看着面前缓缓睁开眼的红怜,少女缘张了张嘴,惊讶的脸上逐渐泛起了泪光,豆大的泪水一点点溅在了红怜的微笑上。
红怜笑着伸出手,轻轻帮少女缘拭
去了脸颊的泪珠,轻声安慰着:“好啦好啦……”
红怜坐起来后,少女缘直接依偎着钻进她的怀中。感受着怜姐的温柔,少女缘死死地攥紧了红怜的衣服,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怜姐呜哇……”
“摸~摸~”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红怜轻轻抚摸着少女缘的脑袋,静静地听她倾诉着。
“两天了,两天了啊,你终于醒了哇……”
听着少女缘的倾诉,红怜早就注意到了少女缘眼角的黑眼圈,想必是这两天一直照顾自己留下来的。
渐渐的,少女缘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缓下来。
不多时,这两天过于疲惫的少女缘便在红怜的怀中安安稳稳地睡下了。
马车的一旁,篝火边的一群人看着姐妹相拥的这一幕,也算是释然了下来。
能够在自己头部受伤的情况下依旧敢于直面强敌,抽刀相向的女性,十分受到狼群的尊敬的。
简单向刚刚苏醒的红怜打过招呼后,晚间的对话也算是结束了下来。
……
待到众人接连休息以后,靠在一头巨狼身前小憩的邺君泽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缓缓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看向一旁已经熟睡了的天狼和泱原存,悄悄地离开了依旧燃烧着篝火处。
离开篝火后,邺君泽凭着直觉径直朝着一个方向奔跑着,随着身旁掠过的风越来越大,浓郁的血腥味,也在邺君泽的鼻腔中越来越重。
终于,在行进了小半刻钟后,邺君泽停下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黏着在草原之上的一滩滩污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甚至连骸骨都被砸成了碎渣。
邺君泽捂着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片如同炼狱一般的景象,喃喃道:“这就是泱原存的手段吗……杀生的手段。”
“不……他的子嗣之力,到底恢复了多少……”
想到这里,邺君泽的脑袋似乎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开始催促着他离开这片炼狱景象。
邺君泽叹了口气,攥了攥拳,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
清晨的凉风很大,大到一阵风能将天骄从与周公女儿的约会中带出来。
第二天的清晨,天骄率先醒了过来。
“醒了”暗狼瞥了一眼一下子从巨狼的怀中跳起的天骄,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
“你在干什么”
天骄清醒了以后,静静地看着暗狼朝着还在运作着的风柱轻轻吹了一口气,支撑了一整晚的风柱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晨风的吹拂下,燃烧了一整晚的黑色树枝很快就被熄灭掉了。
“回收火材。”暗狼捡起地上有些发烫的树枝,拿了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烫扔向了一旁的天骄。
“我草!”
天骄下意识地接过手来,可树枝刚刚落到天骄的手中,天骄就一句国粹骂了出来,将树枝甩到了地上。
搓了搓被烫到的双手,天骄白了暗狼一眼,转而盯向被他扔在地上的树枝,好奇地问道:“昨天晚上玩嗨了没问,这玩意到底是个啥”
“树枝啊。”
“你家这么点树枝能烧一个晚上”
“呵呵。”看着天骄夸张的模样,暗狼却突然想起了他那个跟得了白化病一样的哥哥,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对于天骄的疑问,这次暗狼倒是不再卖关子,说了起来:
“我们狂狼族拥有一片名为先祖之森的小型森林,在那里,我们狂狼族的战士死后都会埋葬在那里,并在坟墓之上种一棵树。”
“我们会将大树当作战士最后的馈赠,待到树木成长以后,会用其来建造城邦,树枝会当作柴薪。”
暗狼有些心疼地拾起地上的树枝,揣入怀中,继续说道:“先祖之森的泉水在北陆非常地著名,因为那是月光的馈赠。”
“而战士们馈赠的树木,具有着狂狼族风属性魔法的适应力,以及对待月光的仇敌,太阳的抗性。”
“简洁来讲的话,就是耐火,以及狂狼族的我们易于携带。”
听完暗狼的话,天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有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体系。
暗狼看着天骄的一副憨憨样,语气有些轻松地骂了一声“白痴”。
“再去休息一下吧,到了目的地以后,就不能像这样这么轻松了。”
话毕,想起如今的丰饶要塞,暗狼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起来了。
他摇摇头,看着自己正在熟睡着的狼族兄弟们,暗暗咬紧牙关承诺着。
他决定不会再让那帮畜生再伤害一次他的同胞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