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门二十七年,灰熊丘陵,琥珀松木营地
天空又一次蒙蒙亮了,对于从西部卫戍要塞赶来的特遣队而言,这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琥珀松木营地指挥所的大门已经紧闭了几个小时,月溪旅的军官们早已经散去返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留下了奎尔中尉,卡特尔队长和安玻继续留候在了门外。安玻和卡特尔队长却早已经经不住睡意,她们坐在前室墙边的木质长凳上相互依偎在一起沉沉地睡去了。
刚安顿完特遣队的杜蒙特中尉这时才赶到了指挥所的门口,看到沉睡的两人他便立即放慢了行进的脚步并安静地来到了指挥所的门边。一直双手抱胸背靠在门边墙面上闭目沉思的奎尔中尉也感觉到了新的来者,他向杜蒙特中尉微微点了点头作为致意。杜蒙特中尉也看到了奎尔中尉,他同样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奎尔中尉似乎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杜蒙特中尉却立即制止了他并作出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这时,奎尔中尉才发现了墙边早已进入梦乡的安玻和卡特尔队长。
奎尔中尉会心一笑并和杜蒙特中尉来到了指挥所的外侧。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将指挥所最外侧的门给轻轻地合上了。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看来她们是真的累坏了”,奎尔中尉说道。
“是啊,尤其是卡特尔队长,几日来恐怕她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吧”,杜蒙特中尉点头确认道。
“也是难为她了,居然大老远的亲自跑去寻找支援”,听到杜蒙特中尉的话,奎尔中尉苦笑着无奈地叹息道,“她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杜蒙特中尉听出了奎尔中尉话中的难言之隐,他顺势问道,“我无意冒犯,但是月溪旅似乎需要作出一些必要的‘调整’,不然的话恐怕……”。
“调整你说的是我们主力兵团和弗里曼男爵分兵的事吗”,听到杜蒙特中尉欲言又止,奎尔中尉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反问道。
杜蒙特中尉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是希望那些骑马的跟着我们一起到林子里去踩泥巴吗”,看到杜蒙特中尉的反应奎尔中尉继续说道,“在我看来,该调整的应该是军部而不是我们。”
“此话何意”,杜蒙特中尉显然是大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料到居然有人会大胆地质疑军部的战略决策和部署,他立即询问道。
“把一支以步兵为主的部队和一支以骑兵为主的部队揉到了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奎尔中尉也并不忌讳而是直白地说道,“在崎岖的山林地带我们可以自由的穿插,但是骑兵不行。可是到了开阔地,骑兵可以纵横驰骋,但是我们却又会拖他们的后腿。我们实际上是在相互掣肘。所以这仗还怎么打”
听到奎尔中尉的话,杜蒙特中尉不免也陷入了沉思。他回忆起了前一天还在蓝天河口时弗里曼男爵的激动反应以及飞艇上国王特使丽丝的忧虑。
“这……确实是个问题!”,片刻之后杜蒙特中尉才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当然是个问题,哥们!”,这时奎尔中尉来到了杜门特中尉的身边,他接话道,“这么浅显明了的道理军部的人居然看不明白,而且还让一个贵族来做平民的麾下,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呢我们没有彼此内耗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这样的部队又能有战斗力吗”。
“为什么长官会接受卡特尔队长分兵的方案原因就在这里!”,见杜蒙特中尉继续沉默着,奎尔中尉继续说道,“不过是各取所长,各补其短罢了。只可惜……”。
说着奎尔中尉将目光投向了断崖的方向。
“只可惜部落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们部署是吗”,杜蒙特中尉接话道。
奎尔中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无奈又不甘的叹息道,“只可惜亚顿和他的弟兄们沦为了这次部队改编不必要的牺牲品,你不觉得讽刺吗”。
“国王特使与我到此便是为了弥补此方案的漏洞而来的,她在来的路上还……”,杜蒙特中尉本想试着安慰奎尔中尉,但是奎尔中尉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哦,是啊,我居然还把她给忘了!”,奎尔中尉略显轻蔑又不屑地说道,“这个女人美丽的皮囊下隐藏着的是一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险恶嘴脸”。
说着,奎尔中尉拍了拍杜蒙特中尉的肩膀并继续说道,“你最好离她远一点,趁她还没把你当做牺牲品之前”。
说完奎尔中尉便朝着营地的深处走去,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想想你那些从船上掉下去的弟兄们吧,他们不会总是这么走运的”。
于此同时,琥珀松木营地的指挥所内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丽丝听取了格里安斯托曼关于月溪旅在灰熊丘陵的完整行动报告。经过梳理,她已经基本了解了目前月溪旅的实际处境,而且她还掌握到了更多的关于此次月溪旅变故的细节。
原来正当月溪旅的主力抵达蓝天伐木场的外围时,他们却惊讶的发现部落已经开始进驻蓝天伐木场。这也就意味着,部落很有可能在月溪旅之前便已经来到了灰熊丘陵。
格里安斯托曼当即便下达了战斗准备,而部落也发现了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并摆出了战斗阵型。正当对峙形成气氛逐渐紧张之际,蓝天伐木场的内部却突发了“意外情况”:伐木场内部的水坝不知何种原因突然决堤了。
汹涌的大水顷刻间浸透了整个伐木场,部落的阵型也随之溃散。月溪旅的主力就这样神奇和“意外”地获得了蓝天伐木场的控制权。
但是喜悦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没过两天南边的琥珀松木营地便传来了守军被大水冲走的噩耗。深知情势凶险的格里安斯托曼不得不下令放弃了刚到手的蓝天伐木场而率兵回援。
令人意外的是,此时的部落似乎也知道了琥珀松木营地的突变,他们居然也紧跟着撤军了。于是,两支军队便在蓝天河的两岸开启了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赛跑”。
最终,月溪旅率先抵达了琥珀松木营地,这场危机才算有所缓解了……
“有意思,这可真有意思!”,沉思了许久的丽丝突然从她的座位上跳了起来,她不停地在格里安斯托曼的面前来回地踱步,她的面容早已被气恼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所占据。
格里安斯托曼一言不发地看着丽丝,他的神情却显得更为复杂,似乎有一些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片刻之后,他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桌子上的一张铺开的羊皮纸卷轴上。那是早前丽丝放在那里的,似乎是什么神秘文件的残缺拓本。
“样本:a0530b”,格里安斯托曼再次念读起了卷轴上的内容,事实上他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一字一顿地念道,“表现性状:重伤或濒死时出现银色眼瞳现象;反应结果:记忆片段丢失,提取失败;样本属性:失败样品,销毁对象……”。
“是亚顿他们都对亚顿做了什么!”,格里安斯托曼呆呆地念叨着,脑子却是一片的空白,“我确实曾经看到过他的银色眼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你相信这世上存在这样的巧合吗”,丽丝双手叉腰站在格里安斯托曼的面前,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就在我抵达诺森德大陆的同一天!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找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却被大水给冲走了你知道军情七处费了多大的劲才掌握了银瞳之人曾出现于人民军的这条线索吗”。
“我相信所有的巧合之下都存在着潜在的必然性与合理性,所以在我看来你就是晚了一步,丽。”,格里安斯托曼语气沉重地回答道,显然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剧烈而有复杂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一会儿,格里安斯托曼才缓缓地拿起了那张羊皮纸卷轴并在丽丝的面前晃了晃,然后他神情严肃地问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的”。
“奥妮克希亚在暴风城花园区的府邸地下室里”,丽丝也严肃地回答道,“是在她倒台后当天的搜查中从销毁文件的火堆里抢救出来的”。
“怎么又是她!”,听到奥妮克希亚的名字,格里安斯托曼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她将西部荒野弄成了那副田地!还有……他……”。
说着,格里安斯托曼回忆起了他刚回到西部荒野时亲眼目睹的荒凉景象:一个盗匪丛生、饿殍遍野、凋敝残败、由“红色面罩”支配下的法外之地。一想到自己家乡曾遭受的苦难,格里安斯托曼不由自主地攒紧了拳头。
“虽然她已经倒台了,甚至她的龙头都被挂在了暴风城的城门之上”,丽丝这时也略显失落和不甘心地说道,“但是,她对暴风王国造成的深远影响却至今都还无法被抹除。因此,她把持王国朝政这二十年间的所有事件都必须被重新审视!这其中也包括你和你的西部荒野人民军!”。
“所以这才是你要单独见我的真正原因”,格里安斯托曼顿时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但是几乎是同时他又陷入了迷惑,“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为什么亚顿会被卷进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而他很可能是揭开某些尘封往事的关键!”,丽丝此时已经恢复了她平日里的冷静面容,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略显沮丧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关于他的线索,可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着,丽丝看了看格里安斯托曼手中的那张羊皮纸卷轴,此刻她开始隐隐地感觉到,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和蹊跷了,而她却彻底失去了方向和头绪。
顿时,一阵无法抗拒地疲倦和无助向她侵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