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花弟弟失踪的那天,全家人都找疯了,喜花爹娘怪她没看好弟弟,把她打得嘴角都出血了,后来怕她没力气寻人,就只打了个半死。本来也挺悲痛弟弟没了的喜花,因为这顿打联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遭受的重男轻女的对待,她只字没提去过烧窑作坊。
老荆头的窑炉一下子烧了十几个小时,过了保温期,窑炉能打开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老荆头让全胜去检查烧好的瓷器,有没有发生变形、开裂、起泡等情况。
为了更好的保持温度,窑炉的门开的不高,荆全胜弓着身子走到里面一排的架子。突然他脚下踩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低头一看,是一个陶瓷小娃娃,小孩儿把玩的那种,村上每家每户在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找烧窑作坊做一个。
他已经感觉有些不妙,因为这一炉子瓷器全是碗碟盘子,并没有制作子嗣娃娃,而且也没听闻老荆头最近接做娃娃的新单子。他哆嗦着看了一眼娃娃的底部,刻了一个“茂”字,他马上联想到前一天中午看到过同村张喜花带着弟弟张喜茂在自己家窑炉边儿溜达。
荆全胜瘫坐在地上起不来,手按到了一滩松松软软的土,他慢慢的低下了头,盯着地上的一摊子骨灰和几个没烧干净的骨头,脑子像被抽干了一样,僵住了。
“完了!我家要完蛋了。”荆全胜脊背发凉。
这时老荆头在外面喊:“胜子,干嘛呢半天没有动静,里面的瓷器烧得怎么样啊”
荆全胜被这一声吓回了魂儿。眼看老荆头就要进来了,他强行让自己喊出声。
“在搬在搬了,爹你别进来!“荆全胜惊慌失措。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架子:“有个架子不太稳,我拿绳子绑一下,你一碰我怕要倒!”他胡编了个理由拖延老荆头进窑炉。
老荆头赶紧停下脚步,不往里面挤了,里面本身就空间狭小,他自己又人高马大的,不小心撞到了还真的容易砸一片。所以还是小胜子比较小巧灵活,一般进炉子查看瓷器的活儿,老荆头都会交给他。
荆全胜赶紧挑了两颗没烧掉的小乳牙和一截子指骨,合着一把骨灰一起塞进了陶瓷娃娃(陶瓷娃娃里面是空的,外部可拆卸,一般出生时会放上新生儿的祝福语)。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这东西,总觉得将来会有用处。
但他没料到的是,后来这东西会把他和他爹都害了。
当时身上没有口袋,他就先把娃娃放在了一个瓷器架子上,转身迅速把剩下没烧干净的骨头渣子砸碎,和骨灰一起准备运出去倒掉。
“全胜!你手里捧着的是啥!”老荆头趴在火窗上两只眼睛瞪得血红。
荆全胜吓得又一次瘫坐在地上,捧着的骨灰撒了一身。
“那个那个那个……爹!可能是猫儿狗儿的从烟道窜进来了,你看这骨灰量并不大。”荆全胜嘴都瓢了,还好脑子能运转。
“赶紧全部带出来找地儿埋了!瓷窑炉子里烧活物不吉利!!”老荆头很紧张。
全胜也害怕,他怕这时候万一张喜花带她爹妈找过来,就说不清了。
他赶紧用自己的外衣把骨灰包了一下,连滚带爬的从狭小的炉子里钻了出来,感觉迟一秒就会被喜茂从地底下抓住,永远的陪他留在里面。
“爹,咱们埋远一点儿吧!既然这东西死在炉子里不吉利,那咱们不能让这魂儿绕着咱们炉子。给埋在远处的什么地方吧,再好好超度一下。”荆全胜怕骨灰埋在附近夜长梦多。
“我知道有个地方,你跟我来。”老荆头带着全胜上了后山。
老荆头把骨灰放进了塑料袋,埋在了悬崖边。
“也不知道你是哪儿的小动物,以后就随着这棵树重生吧,千万别来找我们。”老荆头边合土边念叨,完事儿还在埋骨灰的地方种了棵树苗。
“爹你咋知道这个地方的之前也埋过不干净的东西”荆全胜问道。
老荆头愣了一下,紧张的说:“瞎说啥,我没埋过!我……早些时候练画画在这儿耍过,你看风景多好!”
老荆头父子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张喜花正躲在后面的峭壁,露出半拉脑袋目睹着这一切。
“弟弟,你原谅姐,就在这里好好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