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诗比较黏人,她的爱热烈又急切,前一秒在说想见你,下一秒便已经出现在你面前。倘若我们之间有爱情,这种‘浪漫’的惊喜会让彼此的幸福感加倍,感情快速升温,可惜我们没有,所以每次看到她出现在家门口,我的内心是愁闷烦躁的,像上杀场一样举步维艰,但出于礼貌,我还是会挂上和善的笑容表示欢迎。
“开心吗”她整个人挂在我脖子上娇俏问道。
“嗯。”我抱她进门。
“虽然是哄人的话,但我依旧很开心。”她趴在我肩膀上,看不到表情,“明知道我每次的突然出现会打扰你,你会不开心,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来找你,我已经拼尽全力去克制了,不然我会常驻你家,成为你摆脱不掉的部件。”
“下周我要去趟墨尔本,你暂时别过来了。”
“我刚好放暑假,可以陪你去。”她抬起头,双眼放光望着我。
我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
“安诗,我最欣赏你的知分寸、懂进退,而不是和别的女生那样借着撒娇打破原本订好的规矩。”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不用道歉,谨记就成。”
“知道了。”说完她开始主动献吻,压着嗓子求我抱她去卧室。
我们刚做完躺下,门铃响起,我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谁会这个点突然造访(因为我经常出差,父母、朋友来我这儿都会提前打电话)
“我去开门。”安诗顺手套上我的睡衣跑去开门,我也跟着出去,越过安诗头顶看着门口的人,我仿佛被人绑了几块巨石扔进海里,不断下沉,下沉……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抱歉,没提前打声招呼。”冉冬歉意笑道,眼神坦然,除了歉意没有其他情绪。
“你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打扰,先进来吧,外面冷。”我越过安诗拉她进门,让安诗先去洗漱。
“咖啡还是茶”
“有茶的话喝茶。”
储藏柜里我只翻到一点大红袍,够这次喝了。
“你现在怎么改喝茶了”我放下茶水在她对面坐下。
“谨遵医嘱。”
“你怎么了”
“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医生让戒掉咖啡。”
“在我面前说什么年纪大。”
“身体机能的减退让我不得不面对年龄,很多时候我不敢相信自己三十七了,写不出新作品、感情没有寄宿点、那种空荡荡的飘忽感让我恐慌焦虑、彻夜难眠,你有那种感觉吗”
我摇摇头,
“冉冬,文学创作和艺术创作并非一朝一夕想有就能有,你忘了你才发表没多久的《情人们》多受欢迎吗”
她立刻否定,
“不,《情人们》受欢迎不是我写的多好,而是人性道德三观的颠覆引起热议浪潮,没什么内涵,而且那部作品榨干了我仅有不多的才思,我的思想枯萎了,人也枯萎了,就像那束玫瑰一样。”她整个身体深陷进沙发,悲伤的望着墙上那副《遗落的爱》。我突然明白了她真正悲伤的点。
“有许多港湾供你停靠,只是你不愿意而已。”
“我想要的只有那一个。”她侧头看向我,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可怜、无助。
“可李沐逸终归不是你的,人在当下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往往会怀念过去,抓着过去不放,最近和威米嘉怎么样”
“就那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
“你就可劲折磨他吧。”
“他是很爱我,可我们总是很难长时间和平相处,有时候都懒得和他吵,这种状态怎么进入婚姻呢我结过婚,对婚姻有畏惧,没办法随随便便去开启下一段婚姻。我总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潇洒,只谈恋爱不结婚,最开始感觉还不错,可现在看到别人有家、有爱人、有孩子,一家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那么温馨,和谐,我便想到了自己,有钱有名又如何,照样可怜又可悲。”
“你有亲人、朋友、财富、社会地位、爱你的人,老天还是很偏爱你的。如果你实在觉得威米嘉不合适,可以认识其他你觉得成熟稳重、合适的异性。”
她摇摇头,
“没有合适的,他们虽然成熟稳重,但是所图所想太多,不够纯粹。”
“威米嘉很纯粹,你不是不满意嘛。”
“是我要求太高,想要的太多,得到了那么多却还不知足,老天应该也很生气,自己偏爱之人竟然如此贪婪。我很多时候觉得生活没意思,感觉自己一直站在深渊边上,总想跳下去看看深渊真正的模样。”
“深渊是痛苦的,不用跳下去便能看到。”
“有多痛苦”
安诗的出现暂时中断了我们的谈话,她化了精致的妆容,穿着精美的小香风套装,高跟鞋,头发也是精心卷过,她在我身旁坐下,自然的挽上我手臂,浅笑嫣然。
“不好意思,久等了。冉冬老师,您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我跟陈墨请您吃c市地道的海鲜大餐,怎么样”
“啊,都行,你们定。”冉冬尴尬的笑着看看安诗看看我,有些无所适从。安诗如此明显的宣誓主权行为很幼稚,但是碍于我的面子,冉冬不会说什么。
吃饭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二十分钟就到了,出租车上冉冬坐副驾,安诗和我坐后排。
饭桌上,安诗不停给我夹菜、剥螃蟹,说话也变的娇滴滴,碍于情面我只能接受,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种亲昵行为,哪怕以前谈恋爱也很少这么腻歪。
“你最近有没有计划什么新作品”我问冉冬道。
“没有,最近没什么想写的题材。”
“那可以……”
“陈墨,剥的螃蟹怎么不吃呢,等会儿就变味不好吃了。”安诗打断我们的谈话,亲自夹起盘里的蟹肉喂到我嘴边,我不得不吃。
“你真是好福气,找到这么贴心的女朋友。”冉冬真诚夸赞。
我尴尬的笑笑,无地自容,安诗的这些行为并不是习惯使然,而是故意秀恩爱,做戏给冉冬看。
“贴心有什么用呢,他老嫌弃我小,真是个怪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偏偏喜欢年纪大的。”
冉冬的脸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道,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最后找的都是年轻漂亮的。”
“谁说不是呢。”
安诗还在展现自己的优势和魅力,我给她使了几次眼色她都视而不见。余光中我看到冉冬极力隐忍的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拙劣的小丑,身上的血瞬间冲到了脸上,羞愤难当。
分别时冉冬说什么也不让我送,自己打车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