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们逐渐靠拢了过来,在初冬之时,小镇内常驻兽人大约不到一百名居民,其中具有合格战士资格的不到四十个。虽然不乏星阳、晨、克尔拉奇、乱午等哪怕没有战士称谓也战斗力超群的兽人在,但依然要考虑到圆成、红白鸡、大金牙、炎梭和艾尔琪等战斗能力欠缺兽人的存在。
兽人们面对晨的一番言论,依然有些迟疑。
孤岩看着讨论的十分激烈的兽人们,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曾经十分熟悉的感觉,一种严重的疏离感。曾经的世界中,孤岩还尴尬的记得,自己被排除在公司“所有人”的年会之外的悲惨境地,当时只有一个和他完全聊得来,与其他几乎所有人则完全聊不来的“异类”(孤岩笑称)存在,只有二人互相联机打游戏,对骂度过了尴尬的一个晚上。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十分可怕的事情,孤岩也没有在记忆回廊之中获得与之对应的部分,他也没这个胆量。
如今,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孤岩看着眼前激烈讨论的一众兽人,哪怕是满天的小雪和寒冷的北风也无法阻止他们。眼前充满兽人彪悍风格的小镇大门也逐渐变为了玻璃的自动门,附有骨头装饰和血红色图腾的立柱变成了带有金龙盘锦的白石柱,穿着粗糙兽皮衣甲的兽人们变成了面色白净、身材小一圈、西装革履的人类,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一摞摞的文件。在这个纸比金贵的年代,这反而让孤岩很快就回归了现实。
“虽然说,‘合群’是最昂贵且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尝试着加入讨论。”
孤岩听着海艺的劝导,嘴角微扬,身体却依然愣在原地。
“我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射什么,社交恐惧’之类的东西,但我也和你一起有段时间,也算是见识到了一些。”
“你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好么。”
“你其实真不是我心仪的类型,太软弱了。”
孤岩低着头笑了笑,这么多天的历史课程学习,重山和鼠王所告诫他的“心胸宽广和豁达开朗”他也算是听进去了一些,如今面对小镇内的一些恶言恶语,哪怕是更大范围的,他也能够接受。
“记住,孤岩,愿意指出你问题的,也许是希望你变好变优秀,如果你愤怒的宣泄了自己的情绪,也许就永远失去了和他继续交流的机会。”
启的“老旧道理”依然回荡在孤岩的耳边,回荡在这个曾经一腔孤勇恨天怨地的孩子耳边。
这在以前,孤岩也许会直接摘下帽子扔在地上,反问“和他认识交流我有个屁的收获”。如今,在这里,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会努力向着原来自己最讨厌,最恶心的“完美先生”靠拢。
“放心,我们还是追寻在荣耀之路上的兽人,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啊,我无所谓,必须吃的管够。”
“我同意钝斧。”
“你同意个屁你同意。”
“来到这里的,有几个神信徒”
“只要能把人类砍翻,我没意见。”
“既然没毒,无上神也不会怪罪我吃些菜叶子吧”
“希望神不会在意……”
“你平时偷偷半夜看女孩洗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顾忌你神的感受了啊”
“我记得哈哈虎……”
孤岩被哈哈虎捂住嘴巴,明明刚要发表意见就被断了门路。他看着眼前扭打成一团的钝斧和格罗乌尔,远处刚刚回到营地和戈文又吵作一团的皿的女子小队,以及旁边等着开饭的“拉合鲁帮”,心中感到无比放松。
“新的世界,新的开始,这也许是我创造辉煌的机会。”
“你要先努力。目前,我只看到,你身上的自负来源于你心中的自卑。承认无知才是走向全知的第一步。”
“闭嘴,雪…不是,闭嘴,海艺,我要去上历史课了。”
叶地罗小屋旁,低着头的艾尔琪吸引了孤岩的注意力。
孤岩走过来,整理了一下头发,看了看艾尔琪手中的兽皮。
“魔,魔法,魔法考核”
突然的声音惊的全神贯注的艾尔琪微微后退了一下,看到来者是孤岩后,才长出一口气。
“你这表情,就好像要经历什么一样。”
孤岩其实非常理解,生活在一个相貌学历卷成千层饼的世界,这种表情他见过无数次了。不过,他很理智的将一些不好的记忆留在了无尽记忆回廊。在外人的眼中,观看他人的记忆,不过都是颜色一致的魔力流罢了,或者蓝色或者紫色。但在记忆拥有者眼中,记忆流每一段都呈现不同的颜色,更不要提那些深颜色的记忆,几乎全部呈怪异的物理形状。
“我,我很想通过魔法认证…”
孤岩疑惑的看着艾尔琪和旁边一个不知名女兽人紧张的样子,十分不解。到底什么时候,兽人们认可叶地罗能够作为魔法考核官了
孤岩疑惑的看了看营地大门口,兽人们听着戈文的热情演讲,内容无外乎什么“向死而生、荣耀之路和杀戮外敌”。至此,经历过晨等温和兽人的劝慰、文路等兽人的观望、钢火和黑兽人及印文等白兽人的质疑,再到戈文的演讲,兽人们的态度就改变了
多少天来,无论是启希望信众大量印发《三国演义》来出售、嚎哭峡谷营地大量推行农渔业发展还是叶地罗风评的突然转变都令孤岩无法理解。
“不如,你去格里合莉那里去试试”
艾尔琪看向了已经初具雏形的炼金小屋,屋外地面上摆放的瓶瓶罐罐、大小花盆,逐渐露出了笑意。
一阵冷风吹过,孤岩就像是突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也随着艾尔琪的目光看向了炼金小屋门口摆放的各种精美器皿和小盒。
“切,竟是些奇淫巧技,还没有重山他们来的靠谱,中看不中用!”
“它们虽然漂亮,但,有可能是棺材哦。”
“啊!谁”
一股寒意从孤岩的后背直冲后脑,猛的拔出劈刀,孤岩快速回身看向了身后娓娓动听声音的方向。
随着一团烟雾遮蔽住了孤岩的视野,虚无缥缈的飘飘然之感宛如绸缎随风飘来,将孤岩的意识也带到了远方。
再次醒来,眼前站着的艾尔琪早已不再羞怯,反而是一脸兴奋的和同行的女兽人看着桌子上的大型玻璃罐子。
孤岩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玻璃罐中,泡在淡红色液体之中的是一个暗黄色皮肤的兽人头颅,表情木讷。
“你,不是,这他么!”
孤岩猛的摸向腰间,好在劈刀依然挂在原处,虽然略感不合理,但他还是快速将武器立在胸前自卫,同时一把将艾尔琪和刚才的女兽人拉到了身后,看向了背对着三个兽人的女夜灵。
“用特殊魔法将我迷晕,然后把她们也变成你玻璃罐中的恐怖试验品受死吧!”
“其实,我和亚牙是主动进来的……”
虽然刚才老屋外看起装修还欠妥,涂料和大量高精魔法物品依然放在屋外,但屋内几乎已经和魔法物品展览馆毫无差异。说是“小屋”,内部的空间却相当大,尤其是屋里的楼梯,略带细微咬痕的魔王树木似乎已经告诉了孤岩施工者是谁。仅仅一眼下去,玻璃器皿、海量的植物、安静的悬停在黑色树木树枝的十几个回弯之中的发光飞虫和她盔甲上会动的眼睛装饰都让孤岩不寒而栗。
“可爱的弟弟,想法还真是有趣呢。”
伴随着莺莺婉转的声音,转身看向三个兽人的女夜灵的样貌也正式揭秘。伴随着被红着脸抓着胳膊的艾尔琪和亚牙的捂嘴动作,孤岩则是惊的几乎武器脱手。眼前的女夜灵就像曾经孤岩的妹妹玩过的瓷娃娃一样精致。柔顺的白色长发也难以掩盖住她长长的淡紫色耳朵,洁白无瑕的肌肤和淡红色的薄嘴唇让孤岩不禁定了定心神。假如这还不算完,高鼻梁、吊梢眉和血红色的双瞳加脑门正中央近乎毫无瑕疵的海蓝色魔法石都让孤岩如临大敌。
“我,我恋爱了……”
“闭嘴!”
孤岩来不及感叹亚牙的“投敌行为”,用脑海之中晨教给的植物知识分析着刚才女夜灵炼金师的使用材料。
“孤岩,你可以,放轻松一点儿。”
“是啊,莽头小子,我们是很开心的。”
“如果我没猜错,”孤岩一抬手打断了背后艾尔琪和亚牙的言语,表情和动作十分炫酷的指向了眼前的红瞳白发夜灵。
“不过是低级风魔法和武科花花粉的劣质招式罢了。”
女夜灵不耐烦的看了看粉色的小拇指指甲,打了个哈欠,她的轻浮态度令孤岩不禁咬牙切齿。
“不过就是会一点破魔法!”孤岩猛的一拍墙,却被震的胳膊生疼,“你,你有本事来点真格的!”
女夜灵食指放在魔法石头环上,口中念念有词。而孤岩不顾艾尔琪和亚牙的劝阻,猛的高举劈刀,作势就要劈下。
“噩梦,展开!”
一道光影闪过,孤岩看着眼前的“退休通知书”,看着桌上“420ti”显卡和不远处的怪形机箱,不由得满眼热泪。
“我,我终于退休了吗我可以,熬夜玩游戏,了吗”
一步迈出,孤岩的腰部、腿部和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和骨头交错的哀嚎。伴随着拐杖摔倒在地,孤岩猛的摔了个狗吃屎。
孤岩看着沾着口水的假牙,感受着浑身关节的痛苦,看向了不远处的小床。蓝色的星空被子、花色格子枕头和白蓝花被子,孤岩再次热泪横流,这正是他童年的床铺模样。而被子之下,一个带着寸头发型的小脑袋似乎正告诉着孤岩眼前之人是谁。
此刻,孤岩也不在乎到底是时空穿梭还是平行世界,他吃力的爬向了床尾,强撑着身体掀起了被子。
“童,童年的我啊,你终于,终于有机会好好玩一下午游戏……”
被子之下,一具蜷缩身体,还带着泪水的孩童骷髅映入孤岩的眼帘。恐怖的景象令他瞬间破防,表情和声音瞬间失控。
而现实之中,艾尔琪抱着亚牙,两个女兽人躲在角落中看着女夜灵正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涕泪横流、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的孤岩颤抖痉挛。
艾尔琪有些不忍,便双手合十苦苦哀求格里合莉放过孤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