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门的一瞬间韩星霁感觉自己是从光明步入了黑暗——另外一个世界此时正是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自然也不可能点灯。

    韩星霁猝不及防之下眼睛完全看不见,有心想要回去结果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了门上,duang的一声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有人立刻警觉问道:“什么人?”

    韩星霁忍住了痛呼,捂着额头迅速回到了屋子里面,等到屋外巡逻的人走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等进去之后他就发现房屋内是一样的黑,哦,不对,比外面还黑,外面大堂窗子开着还有月光照进来,屋子里的窗子不仅关着而且还是一整块木板,休想透进来。

    原本他的房间是有油灯和火石的,然而已经被他带回去上交了。

    他无奈只好唤醒手机打开手电筒看了看手上小老鼠的情况。

    等看清楚手上的小白鼠的时候,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在韩霄把小白鼠放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有预感这只小白鼠可能活不了。

    也就是说,他并不能携带活物进出。

    只是不知道这个规则是一成不变还是像是有些系统那样能够解锁。

    韩星霁把小白鼠的尸体用一块布帕裹起来放在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准备明天找机会挖个坑把它给埋了,一方面是避免被人发现,另外一方面这小白鼠也算是为人类做了贡献,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

    放好小白鼠之后,他便将衣服脱下来重新藏好,然后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很好都还在,视频录制因为大晚上就不开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抖了抖——此时被窝还是有点凉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还是现代好一点,起码冬天不会挨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生活条件优渥才会这样,现代的冬天或许也有不少人在挨冻。

    韩星霁想着这些就慢慢睡着了,因为知道的信息够多心里有了底,所以他也就没那么精神紧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躺下来之后身上暖暖的,好像衣服在发热一样。

    等到第二天醒来,韩星霁就发现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在散发着温度,不是很热,刚好能够帮他抵挡寒冷。

    他也是没想到这衣服居然还有自发热的功能,韩霄当初也没跟他说,他当时因为衣服的功能性不多也没仔细看说明书,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惊喜在这里。

    就在韩星霁意外的时候,他的门被敲响了。

    他连忙套上外衣将贴身穿的软甲衣给遮好,一边穿还一边问道:“谁啊?”

    “是我,大郎可起来了?”

    舒云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韩星霁连忙说道:“等等,马上就好。”

    他将衣服穿好之后就过去打开了房门。

    舒云来进来之后打量了他一番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说道:“今日摄政王会亲自出城迎接大军,你心里有点数。”

    韩星霁猝不及防得了这么一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啥?摄政王要亲迎大军?”

    舒云来一脸骄傲说道:“当然,我们是大胜而还,无论是哪位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摄政王都会亲自率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的。”

    韩星霁看着她满面红光的健康模样,恍惚想起了另一个世界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样啊,也挺好,不过既然是迎接大军,想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在后面躲着就是。”

    舒云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到时候人多场面乱,我未必顾得上你,你自己小心。”

    韩星霁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舒云来心说还未成年呢,怎么不是小孩子?

    不过她也的确没有更多的时间叮嘱韩星霁,只是问道:“你的东西都藏好了吗?”

    韩星霁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那些东西都能随身携带,不用担心。”

    舒云来点点头又急匆匆的出去整军出发,他们所在的这个驿馆本来就是在城郊,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摄政王亲迎,或许昨晚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韩星霁洗漱完毕吃完早餐之后出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比较热烈的氛围——显然从上到下对于摄政王会亲自来迎接这件事情都很激动,哪怕他们其中更多的人都可能见不到摄政王一面。

    韩星霁被他们影响得也心跳加速,哦,或许也不是被他们影响的,一想到等等可能是他跟摄政王距离最近的一次,也难免激动。

    不过他还记得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小白鼠,趁着大家忙活的时候偷偷溜走找个地方挖坑把小白鼠给埋了,不得不说,冬天的冻土太硬了,挖坑挖了他一身汗。

    把小白鼠埋了之后他又偷偷溜了回去,杨景忠一见他就松了口气:“大郎刚刚去哪儿了?”

    韩星霁淡定说道:“早上吃的有点多,随便走走。”

    杨景忠不疑有他直接说道:“大军要开拔了,大郎先上车吧。”

    因为有特殊仪式,所以跟平时赶路是不同的,大部分有马的将领都骑上了马,唯有韩星霁和薛轻舟是坐马车。

    他们俩一个不会骑马,一个病还没好。

    薛轻舟见韩星霁似乎有些躁动,一直忍不住往外看便笑着问道:“想见摄政王?”

    韩星霁抖了一下立刻摇头:“不是不是,我就……好奇摄政王什么样子。”

    摄政王可以说是他们往来者的头号大敌,谁想要跟他见面啊,远远看看就得了。

    而他一直往外看其实是在录制外面的行军情况,在上车之前他就打开了耳钉上的摄像头,可惜他不会骑马,要不然录的应该更好一些。

    没过多久,大军的队伍明显慢了下来,薛轻舟放下了手上的书起身说道:“到地方了,下车吧。”

    韩星霁点点头,虽然他不会往前凑,但摄政王在外面,他坐在车上自然不合适。

    他下车之后就混在人堆里,一旁的杨景忠忍不住问道:“大郎不去前面看看吗?”

    韩星霁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懂,怕过去露怯给阿娘丢人。”

    杨景忠立刻说道:“这时见不到也没关系,您是郡主之子,总有见面的机会。”

    韩星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希望这天晚一点到来。

    不过就算站在人堆里他的位置也比较靠前,而他优越的身高和不错的视力都能让他看清前面那些人。

    那些人身着官服,颜色都不一样,韩星霁记得大雍根据官员品阶不同,衣服的颜色和配饰都不同,也算是一种区分。

    最主要的是越是品阶高越是颜色鲜艳,能够跟着摄政王出来迎接大军的显然官位不会太低,这一眼看过去颇有几分姹紫嫣红的意思。

    就算如此,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也是最显眼的,身着象征着摄政王地位的玄端素裳,头戴委貌冠,结紫绶于腰。

    只是不管衣着多么华丽,一眼看去的时候目光绝对不会被衣服吸引走,而是会不自觉地注意到那张脸。

    韩星霁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脑子里就闪现出一句话:风神秀慧,姿貌甚美。

    然而摄政王楼时巍不仅美还气质清贵,往那里一站威严自生,有一种让人不敢升起任何阴暗心思的压迫力。

    怪不得史书会记载他端严若神,古人诚不我欺。

    韩星霁想东想西的时候,整个迎接仪式已经完毕。

    毕竟天寒地冻,楼时巍特地简化了流程。

    舒云来接过他手里的温酒一饮而尽之后便说道:“爽快!”

    楼时巍脸上带着一丝清浅笑意说道:“将军凯旋,陛下已备好庆功宴为诸位将士庆功。”

    舒云来听了之后忍不住面现痛苦之色,嘴上却还说着:“臣代将士们谢陛下隆恩。”

    哎,比起宫里的庆功宴,舒云来更喜欢跟将士们一起喝酒吃烤肉,虽然菜肴没那么精致,但比在宫里跟那些大臣虚与委蛇强多了。

    然而她不得不去,还得给她手下的将士争好处呢。

    楼时巍眼中笑意深了一点显然很是了解她,嘴上却说道:“前些时日曾听闻有一少年郎生擒六名敌军还治好了郡马。”

    舒云来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大王也听说了?无巧不成书,那孩子正是我失散多年的长子。”

    楼时巍目光往后一扫精准的看到了站在人堆之中的韩星霁。

    韩星霁原本正在欣赏美人,顺便把记忆中描写美人的古诗词背了一遍,这些东西不是考点,但写作文很可能会用得上,都是加分项啊,之前只是死记硬背,现在对着人就更能理解了其中含义。

    结果一接触到楼时巍的目光,他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翼而飞,立刻目光向下一滑,低头装死。

    楼时巍明知故问:“哦?不知小郎君身在何处?”

    舒云来最不耐烦弯弯绕绕,大咧咧说道:“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不仅是楼时巍,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韩星霁。

    主要是韩星霁那个身高长相站在人堆里本来出众,再加上他的气质跟周围人有很大不同。

    士兵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自带一股煞气,在这种情况下韩星霁骨子里那份温良平和自然更加显眼。

    舒云来转头对着韩星霁招了招手说道:“大郎,来拜见摄政王。”

    韩星霁心里叫苦,说好的今天不需要他跟楼时巍打交道呢?

    然而哪怕心里吐槽成弹幕现在也容不得他后退了,他也只好走上前低头行礼说道:“草民拜见大王。”

    幸好过来之前他抽了两天时间学习礼仪,只是动作显得有些生疏,不过这也可以解释——毕竟他出身乡野嘛。

    韩星霁站起身来一抬头就正对楼时巍,此时对方正看着他,一双眼睛幽深若海,里面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当楼时巍的目光在韩星霁左耳上停留一瞬的时候,韩星霁忍不住一阵紧张。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仔细打量着韩星霁最后温声说道:“英雄出少年,这便是我大雍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夫了。”

    韩星霁听后十分愕然,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舒云来——不是说他运气好了能到不更,运气不好就只能是个簪袅吗?

    怎么直接就到了大夫?难道是舒云来做了什么?

    岂知舒云来也有些意外:“大夫?居然是大夫吗?”

    楼时巍略一颔首:“外面天寒,上车说吧。”

    他说着就上了自己的车架。

    舒云来看了一眼韩星霁,微微叹气说道:“走吧,上车。”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我也要去吗?”

    舒云来无奈说道:“他都特地把你喊过来了,你说你能不去吗?”

    韩星霁只好苦哈哈地也跟着上了车,并且决定上车之后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修闭嘴禅。

    摄政王的王驾十分豪华,六匹骏马拉车,每匹马身上的当卢等配饰都是黄金所制,车厢雕刻有图案,雕刻的是什么却没有看清。

    不过有摄像头在应该能留下影像资料。

    韩星霁进入车厢之后只觉一阵暖香扑鼻,一眼看去发现车厢内放置着炭炉,四角则悬挂着香囊。

    这座驾比之前他乘坐的那辆可舒服多了,座位是软的,身后甚至还有软垫。

    因为所有的陈设都太过精致,韩星霁坐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衣服会弄脏这些东西。

    楼时巍此时已让下人奉上茶水说道:“天寒地冻还要出兵,阿姊此行辛苦。”

    韩星霁此前就知道舒云来跟楼时巍比较亲近,因为在言语中,舒云来基本上都是比较偏袒楼时巍的,但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亲近到这个地步。

    私下里就连楼时巍都要喊舒云来一声阿姊。

    舒云来喝了口茶长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内腑里的寒气全部吐出去,她笑了笑说道:“打赢了就不辛苦。”

    楼时巍又看向薛轻舟说道:“飞川清减了许多,这次回来可要好好休养一番。”

    薛轻舟微微垂头说道:“劳大王忧心,此次我也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楼时巍目光重新转到正坐在角落里当壁花的韩星霁说道:“本王已经知晓,那药的确有用,甚至还治好了陛下。”

    嗯?陛下?

    韩星霁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楼时巍,然后……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虽然楼时巍从一开始到现在表现的都很温和,但对方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笑的时候只是静静看着人都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刚刚在外面人多还不是很明显,如今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这种感觉就被放大不少。

    韩星霁原本只是打算不说话,现在更是连动都不敢多动。

    当然也可能因为他本来就心中有鬼,心虚紧张导致。

    舒云来连忙过来解救干儿子问道:“治好了陛下?这是怎么说的?”

    楼时巍身体微微后靠,姿态十分放松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懒散。

    他看着舒云来说道:“陛下前些时日感染风寒,症状与飞川很是相像,用了许多药却迟迟不好,宫内御医都束手无策,正巧你写的信到了,本王便让人用同样的方法将药做了出来,给陛下用过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韩星霁有些诧异,他都不知道舒云来居然把药方给了楼时巍。

    舒云来听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大郎的爵位……”

    “俘虏敌军之功在前,救治陛下及郡马在后,日后这份药方或许还能治好更多人,大郎当的起这个爵位。”

    因为讨论的对象是自己,韩星霁也不好一直当木雕,只好对着楼时巍腼腆地笑了笑。

    楼时巍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般问道:“之前未曾料到大郎竟是皇室后裔,只是不知是哪一支后嗣?”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草民也不知,阿父并未同草民提起过,只告诉草民祖父和曾祖父都殁于战火。”

    楼时巍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身医术师从何人?”

    韩星霁连忙说道:“我不会医术,只是偶尔得了几张古籍,从古籍上寻到一些蛛丝马迹,配了点药胡乱对付罢了。”

    医生这个身份可不能认领,哪怕他冒充神棍都不能冒充医生,太容易被戳穿了。

    楼时巍敏锐的抓到了重点:“你读过书?”

    这年头读书人金贵,花费也多,一般人家都读不起,这孩子既然生存于乡野又从哪里学得?

    韩星霁说出了早就商量好的说辞,老老实实说道:“阿父教过一些字,但不怎么会写。”

    出身乡野没条件练字也正常,至于他父亲为什么会认字,那就去问他那个子虚乌有的爹啊,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楼时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说辞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而能得舒云来确认身份并且带在身边,想来也是值得信任之人。

    然而他总觉得韩星霁身上有一种违和感,可这种违和感却找不到抓不住,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探寻。

    韩星霁在说话的时候会微微低头,他一低头左耳的耳钉就会闪过一丝光芒。

    楼时巍不自觉的又注意到了那个耳钉,沉吟半晌说道:“大郎此次立下大功,除朝廷封赏之外,身为长辈,本王亦有赏赐。”

    他说完话,车上跪坐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就奉上了一枚小巧的漆匣。

    韩星霁看着眼前的漆匣犹豫了一瞬,起身接过行礼说道:“多谢大王赏赐。”

    这车不仅宽大而且足够高,至少能让韩星霁站直而不被撞头。

    楼时巍摆摆手说道:“本王与阿姊情同姐弟,真论起来你还要唤本王一声阿舅,私下里无需多礼。”

    一瞬间,韩星霁就觉得自己地位飞升,若非他是穿越而来,只怕此时要兴奋到心跳加速。

    然而他此时只觉得心乱如麻,跟楼时巍关系越亲近就越容易出事情啊。

    他一边发愁一边老老实实抱着漆匣坐下。

    楼时巍见状不由得挑眉,这孩子身上竟然有一种宠辱不惊之感,哪里像是没见识的乡下小民?

    他起了逗弄之心不由得微微抬了抬下巴问道:“打开看看是否合心意。”

    韩星霁微微一愣,继而很听话的打开了漆盒。

    刚才接过漆盒的时候他就预感里面的东西或许并不大,因为那个漆盒实在是太轻了。

    等打开之后他忍不住惊讶了一瞬——里面竟然是一对耳珰。

    不,说是一对耳珰或许有些不贴切,因为这对耳珰的样式并不一样,一只是制作精美的镂空金球,因为比较小巧,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的图案是蝙蝠。

    另外一只是银色,中间是实心圆球,上面则站着一只侧身正在低头啄食的鸟。

    韩星霁看着这两个耳珰瞬间冷汗都下来了,这个礼物肯定不是楼时巍心血来潮准备的。

    至少提前一天,也就是说在昨天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楼时巍已经调查过他,确定了他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产生别的怀疑,比如说他在军营那么多天耳朵上空无一物。

    不过,就算他有怀疑也不怕,教授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帮他补上了这个漏洞并且还编了个故事——就说韩星霁流落乡野的时候曾经因为带耳饰被同龄人欺负。

    毕竟不是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男子有耳洞并且还会带耳饰这件事,为了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就将耳饰摘了下来。

    后来遇到舒云来确认自己身份之后才放心,正巧遇到摄政王亲迎大军这等大事他就又戴上了。

    将整个资料在脑子里过一遍之后,他就放下心来。

    正好此时楼时巍说道:“大郎所带耳珰寒酸了些,且以此物替代,日后再寻更好的吧。”

    韩星霁不得不再次感谢楼时巍,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之下只好把原来的耳钉摘下来换上那枚金色耳珰,同时心里忍不住感慨:摄像头上岗半天便光荣下岗,楼时巍果然是穿越者的天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