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子嗣之缘,可遇难求,陛下也不是沉迷美色的昏君,得子嗣谈何容易。
而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只要区区的三千两白银,就有可能得拥皇嗣!
若草民是家中长辈,得知这消息,就算去借,去凑,也得给女儿凑足这三千两白银的出路!”
孟长策唇角含笑,黑眸涌动,溢出唇齿的话带着满满的诱哄:
“三千两白银换个皇子公主,陛下觉得亏吗?”
庆德帝背着而笑,唇角的笑意更浓:“长策啊长策,你可知这番话放在朝堂之上,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孟长策微微一笑,那双黑眸中满是狡黠。
他轻描淡写地说:“无非是被那些言官弹劾,最严重不过抄家流放。”
庆德帝大笑一声,伸着手指他,“你和禧妃真不愧是亲兄妹,真是对活宝!”
“你可知一品官的月俸是多少?你商贾出身,不缺银两,可对他们来说,三千两绝不是个小数目!”
“为官者,每一笔明面上的钱财都有出处。一个一品官的月俸为180两,禄米180斛,除掉日常开支,一个月能存下0两者已是不错。”
“三千两,哪有那么容易!”
庆德帝看向他,眼中不可置否的带着些轻蔑,“你自小浸淫商道,对这些知之甚少,你看似简单能轻易得到的东西,于他们来说,却是艰难异常,是要经历千辛万苦,付出数不清的脑力和体力才能得到!”
“你看似简单易得的过程,他们却要经历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在官场挣银子可比你们商贾做生意难多了。”
庆德帝突然转变的语气以及他眼底深藏的不屑,早让孟长策看透了他。
士农工商,商最为低贱。
世家子弟看不起商户,他这个皇帝亦是不齿。
这皇帝表面上对他们客客气气,还给他们封官拜爵,其实内心里根本瞧不起他们这些人。
表面上对他们这么好,也只是为了稳住他们,在他们还有用的时候,榨干郝家最后的一丝价值,而后弃之如敝屣。
可人跟人的交往,本就如同买卖。
本质就是等价交换。
皇帝有需要郝家的,焉知郝家没从皇帝身上谋求什么?
郝家最大的问题是商贾出身,无法浸淫官场,正因如此才会处处受制,才会迫不得已上交钱财,以保生机。
可若郝家有一日能像魏、沈两家,权倾天下,只手遮天——
他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与他这个年纪毫不相符的野心。
他们郝家要做的,从来不是弃车保帅,而是……
火中取栗!
孟长策一双潋滟的黑眸微微眯起,红润的唇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缓缓说道:“陛下说的是,当官的哪个不希望廉明公正的名头落在自己身上。”
“可这官场上偏偏就是有人两袖清风,有人挥金如土,有的人生活清寒,有的人富得流油。
入仕之前,谁不想立志当一个为官清廉,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可事实上能有多少人坚持初心,真的做到不贪不腐?”
他摇着头,眼底一片看破的清明,“官官相护,打的交道也不单单只是靠句交情,有时候也得适当的‘意思意思’。”
“可当这意思意思,变成朝廷内部心照不宣的规矩时,那可真是……国将不国了。”
“放肆!”庆德帝神情顿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孟长策丝毫不惧,唇齿反问:“陛下让草民入户部的理由,不正是如此?三千两,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既然每个官员明面上的账目都有迹可循,那他们的俸禄足不足以支撑这三千两,便是一目了然的事!”
“这不正是陛下允许禧妃娘娘卖丹药的真正原因吗?您想利用后宫娘娘的野心,来拔出朝中的贪官污吏!”
孟长策说完,便屈膝跪了下来,拱手说道:“国库空虚,需要有人来整顿吏治,需要有人站出来为民请命,需要有人为国家尽心竭力。”
“陛下有心施展抱负,为百姓谋福,可朝堂之路,曲折崎岖,纵使陛下有心整治,可也仍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今儿奸臣当道,朝廷乌烟瘴气,草民虽无才,却有幸得陛下赏识,给予草民机会,草民必为陛下鞠躬尽瘁,早日拔除朝堂毒瘤!”
“必不负君之所望——!”
他身形清瘦,可眉宇间却有一股浩然正气,涌动不休。
庆德帝见之闻之,心中大怔,随着他的话不由地也跟着激动起来,“有志之士,能为社稷,为百姓谋福,朕甚感欣慰!长策,你定会前途无量!”
孟长策:“草民不求前途无量,但求社稷无恙。”
“好!不愧是朕看中的人!”庆德帝激动的忍不住拍了拍孟长策的肩。
继而说道:“户部尚书是朕的人,他会给你安排官职,放心,不会低于五品的,待此事事成,户部侍郎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户部侍郎?
孟长策心中一惊,绕来绕去绕不过这个位置,看来真是缘分天注定。
想到此,孟长策不由眉眼含笑,提声说道:“那么就祝愿陛下和草民,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庆德帝听得满意,哈哈大笑,“你啊该改口了!”
孟长策旋即反应过来,低头颔首轻笑,改口道:“多谢陛下,臣定幸不辱命!”
“好!三日之后,准备一下,去户部走马上任吧!”
“还有——”
庆德帝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件事不必告诉禧妃,后宫不比前朝,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朕也不是怕禧妃误事,而是不想让她涉足这些有可能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是非之中。”
“禧妃娘娘能得陛下如此宠爱,是我郝家的福气!”
孟长策再次拱手:“陛下放心,这件事除了陛下与臣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嗯,此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朕相信你是有分寸的。”
孟长策咧嘴一笑,“这是自然。”
然后等皇帝走后,转头就告诉了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