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打哪儿传来一声钟响,乔翎下意识去搜寻声音的源头,就
坐
那人穿着官服,看服制么,该是个从七品的官。
他嘴唇张合着,的确是说了些什么,然而大抵是因为天气过于燥热的缘故,再传到坐
乔翎其实也没有
毕竟今日场中只卖一个人,诸多来宾也只是为这一件事而来,至于此人究竟要说些什么,众人其实早有预料,也并不十分
而此时此刻,乔翎,乃至于场中大多数人,看的却是那官员所
伞下边坐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面有骄矜之色的中年人,
青衣的仆从们端了两个冰瓮搁
乔翎就听见坐
乔翎一边把头往左边伸,一边满头问号的想啊
“东阁祭酒”是个什么官儿啊
又听见坐
乔翎于是又赶忙把头往右边伸,同时满头问号的想这位“杜崇古”又是哪一位啊
为他们须得
这要是三皇子亲自前来也就罢了,区区一个王府属官,怎么敢如此狂妄
然而不平归不平,愤愤归愤愤,终究还是没有人站出来质问此人是否与太常寺勾勾搭搭。
那位东阁祭酒似乎也察觉到了众人对他的不满,不以为意,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扫视全场,神色轻蔑。
乔翎原本还很茫然。
既不知道“东阁祭酒”是做什么的,也不晓得“杜崇古”是哪一位,但那位东阁祭酒的神态,她还是能看懂的。
乔翎很生气,抱紧了自己的花布包袱“他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们吗”
左边的妇人虽然不认识她,但还是很赞赏她与自己同仇敌忾的态度,当下附和道“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啊”
乔翎于是便将那只花布包袱抱得更紧一些“我们要么
右边的男人虽不认识她,但也很赞赏她与自己同仇敌忾的态度,当下附和道“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啊”
乔翎瞪着那个东阁祭酒,忽然道“张小娘子知不知道东阁祭酒是个什么官儿,晓不晓得杜崇古是哪一位啊”
左右两边都被她问住了,好一会儿过去,齐齐哑声失笑“真是杀鸡牛刀”
乔翎呼了一声“好”,继而霍然起身,声音铿锵有力道“张小娘子,我买了”
满座皆惊。
左边那位妇人好歹顾念着方才一处闲话的一点情分,赶忙拉住她手臂“你疯啦快坐下”
右边那男子也被乔翎这反应惊住,想拉她,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只压低声音说“你干什么快坐下”
那位东阁祭酒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
乔翎原地站定,纹丝不动,抱着怀里的花布包袱,好像抱着一只温顺的公鸡。
她旁若无人的问台上同样愣住的官员“进场的人都可以参与竞价,是吧”
对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乔翎了然,继而又一次道“那我要买,我有钱”
满场人的目光好像汇成了一双公鸡的瞳仁,先往东阁祭酒那儿看看,再往这个不知来路、但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意味的少女身上瞧瞧。
东阁祭酒同样站起身来,眯着眼睛打量她几眼,忽然笑了一笑。
他拱手行礼,彬彬有礼道“鲁王府东阁祭酒王群王长文,
乔翎“噢”了一声“我很好。”
王群不轻不重的给噎了一下。
他原是觉得这少女眼生,摸不准是何来路,所以才客气几分,现下见她连神都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心中忌惮之情大消,却也没有口吐狂言。
只软硬兼施道“怕要叫小娘子失望了,长文离府之前,殿下再三嘱咐,一定要叫他得偿所愿,俗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长文本就是王府属官还请小娘子成人之美,不要误了
“少啰嗦”乔翎道“竞买这事儿,不是谁出钱多就归谁吗”
王群又被她噎了一下,脸色终于阴沉起来。
“小娘子,”他徐徐道“
乔翎不耐烦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多次啦”
这回,王群是真的有点被惊住了。
他加重语气,目光威胁“你确定要跟鲁王殿下抢人吗”
旁边那妇人不住地
乔翎大吃一惊“啊那刚才你怎么还说那些话”
那妇人稍显郁卒“我们都是说说就算了,哪像你,真敢往前冲啊”
旁边那男子已经悄悄跟乔翎拉开了一点距离,好歹顾念着一点一起说过人坏话的同袍之情,捂着嘴低声提醒她“服个软坐下得了,面子又不值钱”
乔翎又吃一惊“你怎么也畏缩了”
男子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将头偏向另外一边。
场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视线内隐含的情绪不一而足,乔翎见状轻哼一声,不仅不惧,反而将下颌抬得更高。
“三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可知道我夫婿是谁”
左右的一男一女不由得将肩膀又往她那边靠了靠,场中其余人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连同那位意态桀骜的王府东阁祭酒,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却听那少女一脸骄傲的道“好叫你们知道,我夫婿便是当今越国公姜迈姜弘度”
周遭传来一阵压低了的议论声。
“越国公”
“姜弘度的妻室”
“听说越国公府”
周围人的神色由是变得愈
王群眉毛抖了抖,瞟了乔翎一眼,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点轻蔑“遑论这夫婿究竟是真是假,小娘子只怕也未必做得了越国公府的主吧”
乔翎冷笑一声“关你屁事啊”
王群的脸色由是愈
叫价终于开始了。
起拍价并不算高,只有一百两相对于张小娘子的鼎鼎大名来说,这数字实
然而两方人争一桩买卖,一来一往的,价格就喊上去了。
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两千两
眨眼的功夫,数字就飙升到了五千两。
王群身上其实只带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动身的时候,他甚至于觉得另一张千两的银票都多余了。
谁敢跟鲁王抢人啊
没有人愿意公开对上一个声名狼藉、且行事毫无忌讳的亲王。
可是现
对面那傻乎乎的女人,不会继续往下叫吧
王群后背上终于生出了一点汗意。
作为皇室亲王,鲁王当然是有钱的,为了争这个面子,再多的钱砸下去也值当。
可真要是花的太多太多,倒显得他这个王府属官办事不力。
正如他先前威胁那女人的话一般,鲁王殿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可要是就此手,不再参与此事,那鲁王府不是更丢脸吗
王群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状若平和的擦了擦额头,转而问侍立
太常寺吏员犯了难。
他们当然不敢得罪鲁王,但也无谓跟越国公府生出龃龉来。
不管那小娘子究竟是不是未来的越国公夫人,遵从官场上事事求稳的潜规则,拿不出证据证明她不是,那最好就当她是
但王群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要是把价格喊得高了,最后却拿不出钱来
正迟疑间,忽然听得场中一阵低低的哗然,几个青衣侍女先后从楼上下来,手中执一信封,径直往乔翎身边去了。
乔翎抬起头,看对方屈膝行个礼,继而声音柔和道“我家主人说,这位娘子若是手上的银钱不趁手,此处倒是有些可以取用。”
说完,双手将那信封呈上。
另外几个侍女所说,也是如此。
乔翎捏了捏那几个信封,并不问主人是谁,倒是又有一个太常寺的吏员匆忙过来,环视场中一周后,朝乔翎递上几张银票,道“张小娘子有积蓄三千两,愿意奉与娘子。”
乔翎接到手里,从容下。
打从第一个侍女出来,王群强撑出来的平静就被戳了一个洞,再到张小娘子有积蓄三千两的消息传出,他仿佛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咬牙切齿的问身后侍从“张家不是被抄了吗,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侍从低声道“她毕竟已经与张家分户,此次张家议罪,只牵连到她身上,但是并没有抄没她的积蓄和产业。”
最开始叫出来的五千两,再加上张玉映处的三千两,这就已经足足有八千两了,更不必说,还有那几个信封
王群往饮月楼上看了一眼,神情忌惮。
那几个侍女,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有资格
或许碍于种种考量,他们无法直接与鲁王交恶,但是当有人愿意站出来与鲁王争锋的时候,他们却很乐意助其一臂之力。
这等境遇之下,还要继续叫价吗
鲁王拿得出来的,他们也拿得出来。
甚至于因为人多,他们承受的代价要比鲁王小得多。
王群迟疑了,终于退缩了。
侍立
台上便正式落了锤。
自有人引着乔翎去签署一系列的文书,乃至于最重要的交付款项。
她将那没用到的信封物归原主“多谢了。”
几个侍女笑着行礼“您太客气了。”
重新又如同来时一样,袅袅婷婷的往楼上去了。
许多人注视着她们的背影,默不作声。
手续办得很顺利,整个过程极为流畅。
一刻钟之后,乔翎与张玉映出现
张玉映很自然的从乔翎手里接过了她的花布包袱,如神都所有侍女一般,微微垂着头跟
环顾一周,她略有些诧异的问“娘子,我们的车呢”
乔翎同样诧异“我们的什么车”
张玉映被她问住,愕然几瞬后,迟疑着道“马车”
乔翎咋舌道“那马车是个稀罕物,岂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张玉映大奇“既然如此,娘子是怎么到这边来的”
乔翎背着手,像只大战获胜的骄傲斗鸡,神气十足道“我走着来的呀”
张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