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堇被他气笑了,左右在公司也不好动手,只挽起唇角,“你这话有点意思。”
他重新打开手机,点开傅容介的聊天页面,手指飞快戳了几个字发送,然后拿给姚湛看。
他探着纤白的脖颈,语气挑衅,“这样满意了吗”
姚湛看着他发的字,“”
滞了几秒,才讥讽地说“行,你胆子大,有种别撤回,跟我一起得罪老板。就看傅总先找谁麻烦了。”
姚湛走后,曲岩瞪圆了眼凑过来,“不至于吧傅总不会生气吗”
他盯着贺堇发的那行“不等,滚”,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觉得,就算傅总生气,应该也不会找贺堇的麻烦。
要是他知道贺堇是因为姚湛才发的这条,姚湛才是比较麻烦的那一个。
曲岩默默地想,然后更发觉不能得罪贺堇的重要性。
“不知道。”贺堇撂下手机,“本来就想这么发。”
他不想跟姚湛揪扯是非过错和私生活。
更不想管傅容介生不生气,毕竟他们俩关系也就那样。
贺堇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上心了,所以不满傅容介没有告诉他来微度的事。
但又觉得还不如不上心,免得面对像现在一样烦躁的处境。
曲岩没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
贺堇旋动腕骨,转了两下手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傅容介的回复,又折回微信群聊。
这个群聊还是贺堇无意中被曲岩拉进去的。
进去有条件,得是微度员工,不能是管理层,不能和管理层沾亲带故,还得嘴严。
什么话放在群里说完了听完了,出去半个字都不许说。
不然群就立刻解散。
能进群的人多少都带点八卦属性,难得有个吃瓜唠嗑的地方,又怎么会舍得它解散。
因此,至今也没被领导发现过出过事。
群里有员工开始细细碎碎地说起微度前几年的情况。
之前傅枫一直主打烧钱的项目,偏偏运营推广还没做到位,浪费钱浪费精力不说,几年就吃空了微度的底子,要不是背后靠着博仁集团这棵大树,早就被冲塌在互联网公司崛起的浪潮里了。
有人扒地更深一点,提起当初微度由it企业转型互联网的事,当时的微度一度被当作转型成功的典范。
当有老员工说出公司转型时期的总经理时,引发了议论。
那时候的老板是董事长的弟弟那不就是现任的
好家伙,子承父业啊
贺堇看到这才有些怔忪。
微度最开始的管理者是小学弟的父亲
贺堇开始合理怀疑,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傅容介才没有去总部任职,而是来了子公司。
也不知道和那位爱把权利攥在自己手里的董事长达成了什么条件,才得到了微度的全部股权。
贺堇没再细想,继续处理工作。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打在窗玻璃上,像滑润的碎玉。
或许因为是天气多变的夏季,很快天色黑沉下来,风卷着旋儿刮落愈来愈大的雨滴。
正是下班时间。
贺堇勾出抽屉,拿了把备用的伞,和老乔告别后就收拾东西离开。
他租的房子离得近,步行不到两公里,但眼下风雨交加不好走,又是下班高峰期,不一定能打到车,只能去地铁站。
贺堇再一次筹算着要不要买辆代步小轿车,一边打了卡走出公司大门。
屋外的风稍稍弱了一点,雨也有慢下来的趋势。
没走几步,他就接到了贺俞的电话。
“哥,我打算后天就过来”贺俞说,“我查过了那家公司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可以先住你那里”
贺堇果断拒绝,“我那是一室一厅。”
带了个小书房。但书房暂时也腾不出来。
贺堇大学时倒是跟贺正华商量着在帝都买了一套房子,但和公司方向一南一北,离得远,贺堇至今都没住进去过。
“你自己先在靠谱的平台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贺堇说着话,脚步匆匆,也没有留意路边的车流。
直到拐过路口,才看到一辆黑色宾利跟了他几十米路,现在停在他身边。
看他看过来,愉悦地响了两声喇叭。
贺堇继续往前走,接着说“或者我明天先帮你看看附近的房源”
宾利的车窗放了下来,露出傅容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目光总是淡淡的,此时却显得有些焦急。
“我送你回去。”傅容介说。
贺堇停了一步,看向他,“不用。”
他看到傅容介浅浅地喟叹出一口气,然后下了车。
贺堇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
灰色的天幕下,细雨连成珠串,歪斜地钻进被遮蔽的空间。
贺堇有些愣,在傅容介走向自己时,脚尖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傅容介面前,将伞挪了一半过去。
雨势并不小,尽管只有几个瞬息的功夫,他看到小学弟的领口已经湿了一小片,鼻尖滴着水。
贺堇急促地想将人塞回车里,却被傅容介半环着送到了副驾驶。
车门车窗关闭的一刹那,雨声便隔绝了开来,只剩一些闷闷的钝响,像午后敲击键盘制造的白噪音。
贺堇坐下来,看着傅容介钻进车探身为他扣上安全带,温热的气息滑过颈侧时,才慢慢察觉出不对劲。
他低头瞧了一眼,刚刚情急之下他把电话给挂了,现在贺俞又拨了过来。
手机被身旁的人轻轻抽走,傅容介扶着方向盘,接听了电话。
“贺俞嗯,是我。”
“你哥在我身边。”
“租房我帮你看吧,我记得我家楼下有一层住户刚搬走。”
不一会儿,傅容介抵着眉心笑起来,没有再听贺俞关于“快把手机还给我哥,你把我哥怎么了”的诉求。
贺堇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快速说了一句“回去我再和你说”,就挂断了电话。
傅容介缓了几息,才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短短两公里的路,他开的并不快,车玻璃上的水流勾勒出蜿蜒的车灯灯光。
良久,傅容介先开了口,声音一如滴落的雨水一般沁凉,“你不高兴”
贺堇直言不讳,“昨天你游泳的事好像都没解释清楚。”
“”傅容介压在方向盘上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才说“端午节前我没有下过水。”
他把前一天才试着学的事简略地一句带过。
贺堇有点不能想象,“为什么”
他知道小学弟怕水,那为什么还特意学了,学了又假装不会。
傅容介依旧目视前方,只在某一刻稍稍地低垂眼睫,在眼下投落浓深的阴影,仿佛落寞似的,“你不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么”
贺堇愣了愣,顺着他的话回忆。
似乎,确实是至少两三天才能见一面。
但作为社畜,他并没觉得这个频率有什么问题。
贺堇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指想和他多相处
他问出声,又觉得不可思议,学弟恋爱时也会这么投入么
傅容介转动方向盘,欲盖弥彰似的轻咳,“如果你的精力能多放在我身上一点,或许我不会这么要求。”
贺堇顿住了,然后抑制不住地笑。
他刚刚一瞬间里觉得学弟像个想要糖吃所以缠磨着大人的小孩儿。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就是突然觉得学弟很可爱。
傅容介看向他,又咻地收回目光,“你在想什么”
贺堇撑抵着脑袋,“在想,怎么分配我的精力,如果分给你了,工作怎么办,你说呢”
“傅总”
傅容介一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不大妙,但贺堇分明是笑着说的。
他说“我似乎不大擅长制造惊喜。”
贺堇扭头看他,“惊是有,喜不一定,我可没想搞办公室恋情。”
傅容介听到这个回答,呼吸都滞了一拍。
他抿直了唇线,“我第一次谈,贺堇。”
“嗯”
“没打算这么快分手。”
贺堇看到他手背上绷直了的筋骨,缓了缓,“我也没说要分,但你最好捂死了不许在公司说。”
车辆逐渐减慢了速度。
窗外的雨却更大了,瓢泼似的下。
贺堇透过车窗能看到相距不远的小区大门。
傅容介踩了刹车。
“也就是说。”傅容介在背景的水幕里向后贴靠,转过脸,还有些湿的发梢贴在额角,“你想谈地下恋情。”
贺堇怔了一瞬。
好像,是成了这个意思。
“可以。”他听到傅容介说。
“好像会更刺激。”
“”
“那是不是该弥补我一下”傅容介嗓音微哑,“我得忍着不说。”
贺堇“”
贺堇困在狭仄的空间里,鼻梁碰到微凉湿润的皮肤,唇缝里逸出令他头脑发热的低哼和水声时,指尖难耐地将身前人昂贵的西装衣料抓在手里攥成一团。
心跳声比车窗外不停歇的雨还要鼓噪。
察觉到腰侧滑进温热的触感,他才醒过神,分开了一点距离。
傅容介眼瞳清浅,盈着亮光,上身往前探了探,指腹滑动,俨然还想继续的模样。
他看到贺堇微弯的眼角染着绯色,想去亲一亲这双蛊惑了他无数次的眼睛。
贺堇没能拗过他,最终默许了这一行为,只在傅容介凑过来时揉了揉他的头发。
傅容介放任他肆意妄为的举动,只是在他耳侧轻轻叹息。
贺堇听到他说“上班好累”,有点好笑,“这才第一天。”
他接着说“而且你不是挺厉害么”
傅容介偏着脑袋,抬眸看他,“什么”
贺堇倏然闭上嘴。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微信群聊,觉得再说下去自己得被踢出去。
难怪说不能和管理层沾亲带故。
“没什么。”他说。
“考虑过内部转岗吗”傅容介撤开了距离,低声问。
“嗯”
“新产品的移动端项目,你可以考虑考虑。”傅容介说。
贺堇发出一个疑问的哼声,“你是想潜规则我,还是想压榨我我在做的项目才刚上手。”
“而且,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内部转岗需要经过面试,他又忙且没做准备。
傅容介轻笑一声,“你名校毕业获奖无数有创业经历,当个项目经理能有什么争议”
贺堇看着他的笑,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我现在信任可用的人很少。”傅容介说。
贺堇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等我结束手头上这个吧,我会去试试。”
贺堇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张长方形的东西。
贺堇扫了一眼他手上圈着的指环,才将目光挪过去,“什么意思”
“今天刚录入系统的工资卡,给你。”
贺堇一愣,“你疯了这我要来干嘛”
傅容介坚持道“我想给。每月固定工资不多,别担心。”
他又偏过脸看着他,“既想潜规则又要压榨,自然得给点甜头。”
贺堇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工资卡上缴”的毛病,气笑了。
他从皮包里翻找出自己的工资卡丢给他,“行,这个给你,好让你对底层员工的薪资收入有个数。”
雨渐渐小了,贺堇拿着伞下了车,很快钻进了雨帘,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贺堇开了灯,换了鞋袜窝进松软的沙发,脑海里不受控地一点点浮现方才的黏腻。
他晃了晃脑袋,为了驱散思绪,打开手机看群聊。
然后他发现,有个群聊炸了。
是公司的大群,礼炮烟花的恭贺很快刷过99。
他往上翻了一会,看到齐思初邀傅容介进了群,并艾特了本人。
新增的消息还在底部不停向上冒,贺堇却盯着艾特的那人的昵称停住了思考。
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备注完后也不会特意去看对方的昵称叫什么。
但现在,他有点说不上来的不知所措。
甲
甲。
不知所措之后,他不得不乱想。
在他自己的昵称缩略为蜜糖之前,好像叫做
甲之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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