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府里就按照贾敏的交代,依次有序的开始了晒衣晒书的工作。贾敏房里,由晴雪领了库房钥匙,带着其他几个丫鬟去到库房,领了三箱子的衣物,随后便在院落里支起了晾晒的衣架。
可是没过多久,晴雪就被匆匆赶来的暮雨叫走了,只留下三个小丫鬟在院里。
晴雪走的时候,还不放心,仔细的叮嘱了几人的工作。还特意交代,等会她忙完了就回来检查她们的活计。
少了管事的,再加上嬷嬷们也都没在跟前,几个丫头们顿时觉得松快很多,言谈间也十分轻松愉快。
“晚夏,咱们主子可真厉害”
作为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红叶历来都是等着晴雪和暮雨来安排工作的,今天也是如此。她一边感叹着,一边手里的活也没停下来,麻利的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夫人的冬衣,在空中抖了抖,然后铺在了晾衣架的横杆上,完事还拍了几下,希望这一动作能把衣服上捂了半年的木箱味给抖掉。
晚夏也没闲着,在另一个衣架旁忙活着。听到红叶的话,从衣架后面探出头来“你怎么这会感叹起来了咱们主子一直都很厉害。”
“之前没有感觉,都是听晴雪姐姐讲的,没有真的感受到。”红叶笑了笑。她年纪还小,也就是贾敏随林如海来之前,才把她从金陵带到了扬州城。
“前几日,夫人收拾那几个长嘴的丫鬟嬷嬷可真解气。”晚夏想起那三人,就冷哼了一声。
“怎么他们惹你了”
“你不知道那隋嬷嬷有多可恶。她不就觉得自己曾在甄家夫人跟前当了多年的丫鬟,得了宠。所以到咱们林府里,谁都瞧不上。老把那些甄家啊、王家啊挂在嘴边上。天天鄙视咱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晚夏翻了个白眼,想起隋嬷嬷她心里还来气。
蹲在箱子旁的芳泉是前段时间和隋嬷嬷同一批进府的丫鬟。她对所有从金陵老家来的丫鬟都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当然也包括晚夏和红叶。她才来府上,各项事务都不甚清楚,又是个闷性子,总是低头做事,很少和其他丫鬟们聊天,今天也是没有大丫鬟在跟前,她们聊得话题又是她感兴趣的,所以才鼓足勇气问道“甄家王家”
晚夏看了看芳泉,笑着打趣她“忘了,你也是和隋嬷嬷一道进来的。”
芳泉紧张的赶忙解释道“我和隋嬷嬷不一样。家里实在太穷了,揭不开锅,我是被父母卖到林府的。”
芳泉到现在都还清醒的记得那天,家里已经有半个月都没见到米了,她和弟弟把野地里能找到的吃的都找遍了,也没凑出一把野菜。时值盛夏,一家四口人差点饿死的草屋里。最后还是邻居的王大婶穿着破草鞋,给他们端了碗水,也把林家在采买丫鬟的消息带来了。
她母亲抱着她痛哭了半个时辰,还是带着她去了。
一开始,负责采买的主事并不想选她。因为她瘦弱、年纪还略大,已经快十五岁了,再加上一头的黄毛,看着很是磕碜,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主事塞了二两银子给她母亲,作为最后的搭头,一起带走了。
多亏了这二两银子,她母亲、父亲、还有弟弟,三人都活了下来。
所以她对林府全都是感激之情。
晚夏听出了芳泉语气里的小心谨慎和不安,笑着解释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这甄家和贾家啊,你是农家子出身,可能没听过。他们是金陵的望族,赫赫有名。”
红叶不甘示弱的说道“咱们林府也不赖。那些个家族就知道往脸上贴金,哪有咱们林府,可是书香世家,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可不是嘛,所以啊,隋嬷嬷才那么讨人嫌。听说,她还抢同屋人的钱,也就是这些新来的不知道主子向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要不早就捅出来了。”晚夏点点头,赞同红叶的说法。
芳泉听到她们两个从金陵来的“老人”们这么说,再想想主子对自己的恩惠,以及日后的生活,忍不住朝天空拜了拜“希望老爷夫人长命百岁福泽延绵”
晚夏看到芳泉的动作,赞赏的说道“你这丫头,虽然不识字,心肠倒是挺好的。”
前院里,两个小厮趁着林老爷还没回来,缩在门房里,忙里偷闲的聊了几句。
“刘庆,你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吗”
“你知道王海,有屁快放。”
王海憨憨一笑“嘿嘿,这不是老伍那家伙托我问问你。”
刘庆撇撇嘴,说道“不是你想问那我不说了。”
王海赶忙拉住刘庆,不让他离开“我也问。我也问。哈哈,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就单单靠刘大管家和田婶的面子,你的婚事也肯定是主子做主给你安排好了的。我这长得不行,差事也办的一般,存不到半个钱子儿,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讨到个女人。”
“怎么,你也在做这种美梦咋了,在扬州都讨不到,去到京都就能讨到了”刘庆反问他。
“嘿嘿,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不是和庄子上的吕二娘子见了几面。”王海扭捏的说起了自己的心事“她也不嫌弃我。我就想着尽快把事情定下来。但是最近都在传,说刘大管家去京都给林老爷置办房子去了。你说我要是把小娘子娶进门,随后跟着老爷回京都了,结果把她扔在了这里,我”
“你这嘴挺紧的啊就跑了两趟庄子,你这媳妇都找好了”刘庆听平日里关系要好的王海说了这么大一个喜事,高兴的狠狠拍了拍兄弟的背。
“你放心老爷夫人都是心善之人,怎么会不考虑这个问题。咱们要是真的跟着老爷夫人回京了,你的妻子、孩子自然是一起进京,怎么会让大家骨肉分离呢。”刘庆十分肯定的说道。看来,他在家里没少听父母说起主家的事情,对于两位主子的性格,拿捏的十分到位。
王海忙不迭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府。
刘庆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发起疯来,于是朝他大喊“你去干嘛啊”
远处传来一声回应“找媒婆,提亲”
这边,晴雪被匆匆赶来的暮雨叫了回去,一头雾水的来到了夫人面前。
贾敏先是让暮雨退了出去,看到她关紧房门后,才对着眼前的晴雪和孙嬷嬷说了起来。
“前几日,我和老爷获悉,幺儿是被人害死的。”
头一句话,就将晴雪和孙嬷嬷震住了。
晴雪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房里都换了三波茶具了。
孙嬷嬷眉头紧皱,回忆了片刻后,忍不住打断了夫人的话:“夫人可知道是哪些人”
贾敏看着他们“这正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现在老爷在外面查着。有线索,但是还不清楚是谁。咱们从幺儿的身边丫鬟嬷嬷们查起来老爷发话了,就是把整个府翻个天,也要把这件事查清楚。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晴雪和孙嬷嬷是贾敏确定不会出问题的两个得力手下。两人又是在她身边多年的人,不会被其他人收买,非常符合贾敏的心意。所以此时叫他们进来,就是为了给她们一柄尚方宝剑,外加一颗定心丸,让她们好好查查整个府里的人。
晴雪考虑了一下,略有迟疑的问道“咱们只查后宅的丫鬟婆子还是连着前院的一起查了”
“晴雪你年纪小,不方便去前院。前院的人员就让孙嬷嬷负责。老爷身边的小厮和仆从,很多都是金陵来的,孙嬷嬷资历老,同时也是金陵来的老人,就是再怎么样也要给嬷嬷三分面子的。”
“再加上前院的主心骨刘管家,被老爷派到了京都。只要你们说是我安排你们查的,量这些小厮们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晴雪你就负责后院的,不仅查丫鬟仆人,还要查两个姨娘。总之,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全部都给我查清楚了。”
自从老夫人来信后,孙嬷嬷致力于让贾敏尽快怀孕。但是今天听说小少爷是被害死的,真是揪心的痛。她心中暗暗下决心,不管是为了老夫人,还是主母,一定要抓到这个敢往林家子嗣上伸手的恶徒此人不除,黛玉、甚至后面可能会有的小小少爷都会被他害死。
于是她坚定的说道“夫人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您找到他”
“好到时候该卖的卖,该换的换若是那恶人,必定让他生不如死总之,做到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要是孙姨娘阻拦”晴雪已经能预料到那房的反映了,她不确定的说道。
“任何阻拦之人,都视同恶人的同伙。到时候跟我汇报,我来收拾她们。”区区一个姨娘,即使是老夫人送来的,她也不放在眼里,有的是办法收拾。
交代完这件事情,她让晴雪出去把暮雨也叫了进来。
“合计合计,马上七夕了,黛玉可是吵着闹着的要出去玩。但是咱们府里的活动也不能少,你们看看怎么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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