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泪如雨下,一直不断的向贾敏忏悔。
她说道“夫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们拿我全家的性命要挟我。我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要害死我全家。”
贾敏疑惑了,这葛梅当初被救时,就是孤苦无依的一个柔弱女子啊,从未听说过她有家人。
“你哪来的家里人当初你都快饿死了,他们都去哪里了”
“那年灾荒,我和家人一共四口逃荒,一路上连树皮草根都找不到了,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甚至连观音土都吃不到。我们全家四口人饿晕在逃荒的路上。等我醒来时,已经找不到父母亲和弟弟了,环顾四周只剩我一人。多亏了夫人开恩,赏了一碗稀粥,让奴婢活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他们已经死了,谁知几个月前,竟然有人给我捎了个口信,说帮我找到了我的父母和弟弟。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消息,怎么突然有人找到了,而且还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怎么会轻易相信呢”
“于是便请嬷嬷给我批了假,找了个机会,出府去探一探深浅。结果发现,确实是他们三人。那人没有哄骗我。”
贾敏挑挑眉,轻蔑的说道“哦,是谁竟然如此心善无所求”
丫鬟摇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家三人成了他的把柄。他给我的家人买了地、置办了住所,但是要挟我透露林府里的情况。见我不答应,竟然让人偷偷给我递来了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帕。我一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就吓的晕倒了。”
“包的什么东西”
“是一根断指。”
“说不定是从死人身上切下来的。只是为了吓吓你。”贾敏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往最坏的地方设想。
丫鬟嘶吼道“怎么可能我知道那是我弟弟的拇指。因为他小的时候贪玩,拇指被石头砸过,所以和一般人的不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才吓晕了。”
贾敏心中一颤,这幕后之人竟如此丧心病狂。
“所以你就开始听他们的了”贾敏厉声问道。
丫鬟怯懦的点点头,“是的。他们要挟我不能和任何人说此事,而且要我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才能保证我父母和弟弟的性命。”
“你们葛家的命是命我林家的命就不是命了葛梅,你黑白不分,是非颠倒。当初你得知消息后,就应该及时向我禀报,怎么着也能把你全家救出水火之中。”
“可惜了”贾敏摇摇头,她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这丫头的家人怕是已经被对方杀害了吧。她已经是一颗弃子了。可惜就她自己被蒙在鼓里,幻想着能靠自己听话救全家的性命。
就算他们没被杀害,一旦幕后之人发现这丫鬟已经被林府发现了,没了作用后,他们也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丫鬟没有贾敏想的这么多,这么远。她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农家女,眼界窄,不知道怎么能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所以自以为是的做了很多蠢事。直到此时,贾敏点透她,她才知道应该如何自保。
可惜为时已晚。她哭着说“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没办法活下去了,我一命抵一命,还了就是了。”
贾敏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来气了。你一个丫鬟的命也跟我林家嫡子的命相提并论,真是不自量力。当然,这也提醒了她,确实要再梳理一遍仆从了。光幕里可是说了,幼子夭折后,接下来就是她和林如海的突然暴毙了。
想到这里,贾敏决定再试探试探她。按照光幕里的提醒,这幕后黑手所图甚大,不可能只派这一个人来,应该还有其他人作为她的接应才对。
“你知道要挟你的是谁吗”
丫鬟摇摇头,“不知道。他们都蒙着半张脸,我不知道是谁。”
“他们不是一个人”贾敏奇怪了,这要挟人还能中间换个人啊
丫鬟点点头,“在京都时,是一个胖胖的男人,因为蒙着脸,所以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嗯他的声音有点粗,不像是读书人。到了扬州后,就换成了一个又瘦又高,白白净净的男人。对了,他的右手虎口上有个不太明显的痦子。”
“你怎么会注意到他的手”
“我不听他们的话,收到了弟弟的手指,怎么会不留意他们的手呢。我当时恨不得拿刀把他们的手指剁下来,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是什么感觉。”丫鬟愤恨的说道。
“除了你,他们还派了谁来”贾敏追问她。
丫鬟抿了抿嘴,说道“我只知道有隋嬷嬷。”
“隋嬷嬷她嘴碎,脾气不好,容易和人起争执。但是也是因为嘴碎,所以被那些人派来散播消息的。”
“散播消息”贾敏有了一个猜测,“孙氏莫名其妙买的味素就是隋嬷嬷引诱的”
“是的,隋嬷嬷有一次在我面前夸赞她自己。她说,她只是在孙氏丫鬟面前说了几句闲话,就完成了那些人的吩咐,还嘲讽我十分蠢笨,最后竟然把那几两赏银在我面前炫耀了很久。”
“所以我才知道隋嬷嬷是他们的人。”
贾敏不信,反问她“那些人没有安排人进府来指挥你”
“没有。我一共就只见了他们三次。第一次是确认我家人。第二次是因为我不答应帮他们做事,他们要挟我父母,想通过我父母来劝我,但我也不从。直到来了扬州,收到了”她说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缓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随后,我就找了借口,去见了第三次。”
“他们把你家人也带到了扬州”
“没有。第三次我没见到我的家人。他们带我进了一个空宅子,就看到了那个手上有痦子的男人。他说如果我不照做,尽快让小公子死掉,那死的就是我父母和弟弟三个人。”
“甫厨子不是他们派的”贾敏觉得厨房的小甫是最有嫌疑的。这味素并不便宜,他为什么会自己花钱给主子们做饭食用想到这儿,贾敏便问了出来。
丫鬟摇摇头,“不知道。”
贾敏也不相信那幕后之人会告诉她。棋子终究只是一颗棋子,这种很容易就被发现的,只需要让她自己知道要做什么就行了,断不会告诉她们还有什么人的。也就隋嬷嬷那张嘴,才会忍不住。更何况,说不定那人派隋嬷嬷来,就是看准了这婆子的性格,为的就是督促葛梅快点完成,提醒她家人的性命吧。
说起隋嬷嬷,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隋嬷嬷怕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弃子,比现在跪在她面前的丫鬟还惨。因为只要孩子出事了,饮食方面是必查的。这一查就肯定能查出药粉的事情,自然就能查到源头是隋嬷嬷的引诱。
这隋嬷嬷被派进来,估计就是为了给葛梅打掩护用的。为的就是让丫鬟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把全府的注意力都引到厨子私自使用的药粉上。结果算计的万无一失,偏偏被香翠给看到了,这才漏了馅,抓到了主使。
要不然,就连知道孩子是被害死的贾敏,也只会往全府都吃了的药粉上猜想。这药粉确实让林如海、黛玉和幼子三人不舒服。只是她自己和其他吃到饭菜的下人们都没有反应而已,所以一直没有引起注意。还以为是林家人一贯身体不好,水土不服的原因呢。
“核桃粉从哪里来的”贾敏终于想起来害死幼子的元凶了。
“给厨房塞了点碎银子,要了一把核桃仁,自己拿茶杯碾碎的。”丫鬟此时自知活不了多久了,便破罐子破摔,只要问就无所不答。
贾敏气得拿起手边的盘子就往这丫鬟身上摔。就几钱的碎银子,一把核桃仁,断送了自己孩子年幼的性命
她真的好气啊这会真的很想捡起地上的盘子碎片,把这丫鬟的脖子割了解解气。
但是她忍住了。
这丫鬟的命暂时还要留下来。
她是目前唯一见过幕后之人的人。隋嬷嬷早就被卖了,贾敏设想,如果她是那幕后之人,肯定也早就杀人灭口了,断然不会留下证据的。所以她也没有白费力气交代手下去寻找隋嬷嬷。因此葛梅这个丫鬟就不能再随意打杀了,尤其是她还看到了那人的手部特征,交给林如海的作用更大,可以作为证人指认凶手。
贾敏指了两个嬷嬷,让她们把葛梅架了下去,“安排两个人守在门口,别让她跑了,也别让她寻了短见。她的命,我还要留着”
待屋里的丫鬟嬷嬷都走了,贾敏独独留下了晴雪和孙嬷嬷,再次交代道“孙嬷嬷,你和晴雪一起,把家里的仆从们再梳理一遍。连家生子也要不要放过。孙嬷嬷,你查金陵来的。晴雪,你来查采买和其他人情世故进来的。我要府上所有的人像过篦子一样,再过一遍。让那些跳蚤们无所遁形,全部露出来。”
晚饭前,林如海回府,贾敏正想向他讲述今天的事情时,便被急匆匆跑过来的嬷嬷打断了。
这嬷嬷十分焦急,大汗淋漓的冲了过来,看到贾敏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的喊道“夫人,不好了葛梅那丫头死了”
贾敏顾不得和林如海解释了,震惊的问道“不是让你们看守着吗怎么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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