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西泽国王李西菲二世急病薨逝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布且刊登上阿萨坦图新闻报的那天,奥莉维亚正在北方工业区出差。
她在震耳的机器轰鸣声中端起工人们饮用的廉价咖啡轻抿一口,盯着报纸上巨大的“李西菲二世急病暴毙,继承人身份成谜”标题陷入沉思。
“哦李西菲二世死了吗”
工头吉姆低头凑近报纸看了看,感慨说“暴君最后也没得善终呢。”
“看不出来你还对其他国家的政治感兴趣。”奥莉维亚合上报纸,笑了笑,随意道“我还以为你只惦记着挣钱。”
“钱当然要挣,但也不能和社会脱节吧”
吉姆在她对面坐下,端起咖啡“咕噜噜”连喝了好几大口,才长呼一口气,揉捏着酸痛的肩膀抱怨道“不然就称不上人,而是血肉机器了。”
“工会组织得如何了”
奥莉维亚贴心的将工厂长为讨好自己特意准备的巧克力蛋糕推到吉姆面前,关心的问“参与的人多吗”
“不好不坏吧。”
吉姆拿掉蛋糕上装饰用的香草,直接用手将蛋糕拿起,一口咬掉一半,含含糊糊的说“报名参加的大都是年轻人,有家室的人就算有想法,也会因为害怕丢掉饭碗选择暂时观望,所以目前没有太大进展。”
“确实。”奥莉维亚点点头,皱眉说“拖家带口的人难免会有更多顾虑,你再多组织几次演说吧,记得低调一些。”
“知道。”
吉姆将剩下的蛋糕全部塞进嘴里,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嘬了嘬手指,吧唧着嘴巴说“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老板们一条心,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关心组建工会的事。”
“不要误会。”奥莉维亚搁在报纸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挑眉道“我虽然关心工会的事,但并不想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以上都是我个人的言论,不代表加里亚的立场。”
“不愧是商会会长的代理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呢。”吉姆哼笑一声,后仰靠在椅背上,难掩疲惫的说“这次如果还是不成,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希望神明可以眷顾我们。”
奥莉维亚看着他打满补丁的衬衫和裤子,垂眸道“是啊。”
又一次在深夜结束忙碌的一天,奥莉维亚披着星辉回到玫瑰旅馆,今天在前台看店的不是苏珊,而是上次跑遍诺里西德帮她买机械小鸡的贝克。
“晚上好,维亚。”
趴在前台上打瞌睡的贝克被门铃声惊醒,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打着哈欠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奥莉维亚解下帽子和围巾,凑到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说“不过现在很饿,可以麻烦你帮我准备一杯热牛奶吗”
“当然。”贝克点点头,转身去厨房帮奥莉维亚热牛奶,奥莉维亚则拿起火钳子,将火堆燃烧得更旺了些。
“叮铃铃”
门铃声再次响起,奥利维亚扭头看向店门,只见一个衣衫破烂、满脸泥污、骨瘦如柴的男孩怀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幼童出现在门口,痛哭着乞求“很抱歉打扰您先生,但我弟弟快要饿死了,可以求您施舍他一些食物吗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您”
奥莉维亚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怀中因为寒冷和饥饿已经快要不行的孩子,三步并两步回到火炉前,解开孩子被冷雨浸透的破衣服,然后脱下毛衣给他穿上,用力搓动他皮包骨的胳膊,试图帮他恢复体温。
“什么人”
端着热牛奶和面包回来的贝克见大厅多了个乞儿,迅速变脸,大声斥道“谁许你进来的”
“是我。”奥莉维亚睨他一眼,招手说“把东西端过来吧。”
“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贝克翻了个白眼,嘴上虽然抱怨,却还是端着牛奶面包来到奥莉维亚身边,将牛奶递给她,然后把面包递给瘦到脱相的哥哥,别扭的说“吃吧。”
男孩接过面包,用力咽下口水,摇头说“我要留给弟弟吃。”
“给你你就吃,你弟弟现在吃不了面包。”贝克眼中浮起一丝怜悯,催促他“等他能吃了我再拿给他。”
男孩这才狼吞虎咽的啃起面包。
耐心的喂男童饮下热牛奶,奥莉维亚直接抱着他在火炉旁坐下,一边轻拍男童的后背,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安慰他“加油,你的哥哥还在等你,不要放弃。”
啃面包的男孩喉头一哽,蜷缩在弟弟身边,抱着面包悲泣起来。
奥莉维亚和贝克都没忍住红了眼眶。
就这样抱着哄着熬了半宿,男童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起来,冰凉的体温也渐渐回暖,奥莉维亚轻轻松下一口气,让贝克去自己的房间取来床褥和被子,安顿兄弟二人在火炉旁睡下,自己则搬过凳子,只趴在桌上小憩了两个小时,便匆忙穿上帽子围巾,穿过浓重晨雾去赶早上回伦巴尔的火车。
“孩子恢复健康后问一问他们老家在哪,如果还有可以投靠的亲戚,就派马车送回去,路费记在我账上。”
奥莉维亚系好围巾,叮嘱因没睡好而精神萎靡的贝克“如果没有可以投靠的人,就带去阿卡南托名下的工坊,看看能不能从学徒做起。”
“维亚。”贝克揉捏着干涩的双眼,无奈且疲惫的说“诺里西德和他们一样的孩子成百上千,你难道全都要帮吗”
“我早就说过,能帮一个是一个,难道因为救不了所有,就一个也不救吗”
奥莉维亚深深看了睡相恬静的兄弟一眼,咬唇道“不能因为希望的火苗微弱就彻底扑灭它啊。”
救不了和见死不救,从来都是两码事。
奥莉维亚是被乘务员喊醒的。
连日劳顿几乎将她的精力消耗光,从来都只能浅眠的人竟在火车上陷入深眠,连火车到站都没察觉到。
“您还好吗”
见她面色苍白,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乘务员连忙扶住她,关心的问“需要我扶您下车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还好。”
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些,奥莉维亚检查了一下随身的行李,确认没有东西丢失,才拎起装着衣物的竹编箱和装有新签订的合同的皮包,再次向乘务员道了谢,步履虚浮的走下火车。
火车站总躺着流浪汉的长椅旁,今天没有人在等她。
察觉到心底泛起的一丝失落,奥莉维亚自嘲一笑,摇头低喃“习惯还真是可怕啊”
或许因为是最后一个下车,旅客们大多已经离开,站台比起平时冷清了些,既不喧闹,也不拥挤,奥莉维亚深吸一口没有北方工业污染的空气,强行将那丝失落从心中驱逐了出去。
属于王座的人,不该出现这里。
“先生,可以稍微打扰您一下吗”
低沉却悦耳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打断奥莉维亚的思绪,她回头看向说话人,原本舒展的眉头迅速拧紧。
打招呼的是个高大矫健的男人,他穿着时下伦巴尔青年们最喜欢的西服套装和立领排扣风衣,笔直修长的双腿下是一双手工定制的黑色皮靴,骨节分明的大手低低摁着毡帽,整张脸只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巴。
怎么看都很可疑。
“不可以。”
奥莉维亚脑中警铃大作,果断拒绝后立刻快步离开,身后的男人却并不准备放过她,迈动修长的双腿轻松跟在她后面,继续问“您是伦巴尔人吗我是第一次来,可以拜托您带我四处转转吗”
“我不是伦巴尔人,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帮不了你”
奥莉维亚吭哧吭哧连走带跑,咬牙不耐烦的喊“别跟着我”
“可我看您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
不同于奥莉维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呼吸平稳,语气轻松“您都不需要看路标。”
“你烦不烦啊有病是不是”
奥莉维亚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再跟在后面我就叫警察了”
“那可不行。”
男人轻笑出声,继续说“既然您也是第一次来,那不如与我同行,搭乘我的马车一同游览一番”
“不去滚”
因睡眠不足本就情绪暴躁的奥莉维亚彻底爆发,她松手丢掉装衣服的竹编行李箱,抡起装着厚厚合同的皮包毫不留情的向着男人的脑袋砸去。
在外出差两年,她已经深刻明白,对待这种不听人话的无赖,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武力解决。
“啪”
凝聚着奥莉维亚全部臂力的沉重皮包轻易被男人单手拦下,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抬起另一只手摘下盖住大半张脸的毡帽,眨了眨满是笑意的眼眸看向奥莉维亚,温柔问道“真的要拒绝我吗,奥莉”
帽子移开,银色辫子随风滑落,浓密的银色眼睫之下,比宝石还要迷人的紫罗兰色双眸中满是深情,倒映着奥莉维亚因过于震惊而僵硬不动的身影。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呢。”
法斯利姆弯腰捡起奥莉维亚丢掉的行李箱,摘下她歪掉的帽子,挡住其他乘客投射来的目光,倾身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欢迎回来,奥莉。”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