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先生,抱歉,因为您与洋子小姐没有亲缘关系,所以长期看护还需要进行一下额外登记。”
冲野洋子病房内正在沉默着,一名小护士轻轻敲门,略带些歉意地道。
她似是不想搅扰房间内凝重的氛围,但又不得不来。
毛利小五郎一直低垂着头,闻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看了一眼安然长眠的冲野洋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双手环胸、面若寒霜的妃英理……终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就不能拿到这里来登记吗?”妃英理突然道。
小护士像是被她冰冷的语气给吓到了,身体微微一颤,似可怜兮兮的小白兔一样很是有些委屈地道:“因为要在电脑上面存档,所以不太好拿过来……”
语气中竟隐约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抱歉。”
妃英理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一下心绪,为难一看就是新人的护士,自己还真是难看啊。
可是,她看着毛利小五郎逐渐离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毕竟还是感到无名的烦躁。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情绪化,但现在这种状况,她实在是无法控制。
“你就不能好好地给我解释一下吗?这其中另有隐情,哪怕不用别人说我都可以看出来,你就不能向我说出实情吗?”
毛利小五郎走到门口时,妃英理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问。
正如她所说那样,哪怕小兰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尚有疑点,以她对毛利小五郎的了解,也能看出他状态的不对。
不仅仅是单纯的自责和后悔,而是添加了某种……
责任?
或者说赎罪?
而且这绝非单纯的因为冲野洋子的现状而生,那样简单直接的因果关系,毛利小五郎不会为此那么纠结。
做错了事就要认。
妃英理知道,毛利小五郎至少可以明白这点。而那样,她所能作的选择也有且只有一个。
离婚。
干脆利落。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很是有些奇怪,毛利小五郎的赎罪之下背负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他哪怕几乎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依旧不敢直视妃英理的眼睛。
他不该如此的。
哪怕他一直是个颓废的邋遢鬼,喜欢抽烟、喝酒、臭袜子到处甩……
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共同走进婚姻的殿堂,就算因为一些矛盾而分居十年,又何曾忘怀对方。
他们都是何等的了解彼此。
妃英理绝不相信,自己曾经爱着的那个男人,至今仍旧深爱着的男人!
会变得如此没有担当!
“你……说啊。”
妃英理盯着毛利小五郎的背影,声音竟似有些颤抖。
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你不会离开。
哪怕是部分的真相,
哪怕是……
完全的谎言。
毛利小五郎停顿了一下,这么多年以来,他简直从未听过她这样的语气。他的肩膀微微颤动,似乎在犹豫,似乎在挣扎……
终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
他迈步而出,再也没有回头。
妃英理僵立在原地,像是被时光冻结了一样,她的眸中有晶莹闪烁……
但毕竟没有滴落。
小护士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指尖轻轻在兜中手机上一按,发出一封邮件,快步跑到毛利小五郎身前,微微躬身:“请随我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妃英理明亮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泽,就和风化一样……那明亮的宝石,正被一阵发自心底的空虚之风,缓缓风化着。
她想要去理解毛利小五郎的苦衷,想要给予他支持,但现实只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她可以做到不落泪,但毕竟没有坚强到那个地步。
小五郎、婚姻、过往……
好似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茫然充斥了心田,她,还剩下什么呢?
妃英理缓缓地坐在病床边,坐在之前毛利小五郎所坐的位置。
她看着安然长眠的冲野洋子,内心无比复杂。她好想这個女人现在就能够醒来,把一切都说开。
是背叛还是忠诚?
是誓言,还是……谎言?
不知不觉,立下婚礼誓言已经十八年了,分居,也已经十年了……难道,彻底离开的那一刻,真的要到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