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圈渣男八
墨摘摘下乌纱官帽, 染血的手掌渗着血腥气,他随意取下发带,薄唇轻咬一端, 愣是单手包扎好了。
少年席地而坐, 淡淡看向容婴, 说“故事要从上辈子讲起。”
在他第一次遇见容婴的时候, 长街灯火通明, 轻裘白马踏金榜的状元郎春风得意,他打马看尽了城中的花儿,年少轻狂。
没有人知道, 这俊俏清冷的少年公子是他国细作,也没有人知道,墨铮第一眼就看见了容婴, 在人潮拥挤的街市里。
豆蔻年华的少女明眸暗齿,笑容比月亮还动人,浅浅光辉印在她朱红的圆领长袍上, 将她与周围的喧闹隔绝开来,少女束着高高的马尾,捋起衣袖, 正在街边套圈。
从马上望去, 她侧脸的轮廓干净漂亮, 睫毛在白玉的皮肤上落下阴影, 而她红唇微翘, 左眼半眯, 正将手中的竹圈抛出去。
几乎是瞬间,一道完美的弧线伴随着脆响
“中了”人群中传来欢呼。
墨铮稍一挑眉,未受感染, 那少女也显然极沉得住气,一连投中九个圈后才搓了搓掌心,就着原地转了一圈。
城中晚风带起她红色的袍角,稍显宽大,因为是男装,即便如此,墨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姑娘是谁。
容国的长公主,他的任务目标。
无论是作为墨国的细作,还是作为身兼系统的攻略者,少女的模样早就印在墨铮脑海,只是不曾想,能动会笑的姑娘远比画上灵气逼人,生机勃勃。
旁人无法感染墨铮,她的高兴和快乐却真实地感染着他。
少年的唇边染了点温和笑意,似皑皑白雪消融,流下清泉激荡,尽收于容婴眼底。
她怔了一瞬,没有转过身继续套圈,握着竹圈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很奇怪,明明是初见,她却觉得这个少年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容婴轻轻晃了晃脑袋,她大概是烧糊涂了,自从三年前从湖中死里逃生后,发了场高热的长公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宫人所说的怯弱胆小,也不再被她好战嗜血的皇兄厌恶。
相反,皇帝陛下很看重她,这让容婴受宠若惊,惴惴不安。
她收回思绪,朝马上的状元郎笑了笑,比满城花开还耀眼。
墨铮握着缰绳的手指微曲,玉质的手背青筋隐现,面上却不动声色。然而下一秒,那微凉的竹圈就抛了过来,稳稳落在他手上。
“圈中了”隔着不远的距离,少女清悦的声音传来,她走向墨铮的白马,仰头说“小郎君,你也是我的了。”
墨铮漆色的眼瞳放大,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他避开容婴明亮的眼睛,故作冷漠说“君是君,臣是臣,公主莫要玩闹了。”
容婴点点头,被认出身份并不稀奇,她继续看着他“你叫什么”
“墨铮。”少年微抿薄唇,将竹圈物归原主后打马离开。
容婴凝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墨铮,莫争,这名字也过于克制清冷了,都说人如其名,她只希望他的命运好一些。
再见到墨铮时,是在青楼。
台上是火遍盛京的名怜苏宛宛,台下是权贵高官,上位者一掷千金,只为听那琵琶曲。
在清一色大红官袍的中年男子之间,墨铮年轻得过分,他靠坐在圈椅里,抬袖轻抵额头,隽永如水墨,哪怕是在温柔乡里。
容婴的眼睛一亮,她坐在二楼专属雅间,一览无余,又唤了位侍从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很快,侍从就给墨铮送去了一盒精致茶点,全是长公主喜欢的。
年轻的少尹大人摇头推拒,却听侍从说“公主所赐不可辞。”
墨铮听言,合袖拜谢,他不喜甜腻的东西,却记住了容婴的喜好,这一记就是生生世世。
台上的琵琶曲已进入尾声,墨铮稍稍松了口气,新官上任少不了官场应酬,即便他不想来,区区一个少尹,恨本拗不过京兆府的大人们。
好在是新帝容桓执政,他虽有雷霆手段,又生性好战,但从不管官员们进不进青楼,反倒觉得这样的臣下好被拿捏控制,以此实现自己的独断专行。
新帝向来说一不二,他唯独那点宽容,仅仅给与了长公主。
这也是墨铮作为间谍的突破口。
他对长公主冷淡,无非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故作矜持罢了。
一如台上的名怜苏宛宛,得端着才有身价,她虽然身在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这本不合规矩,但苏宛宛背后有贵人,是名女子。
墨铮抬眼,看向二楼雅间。
青纱帘后檀香缭绕,一只素净的手撩开薄雾,朝下方扔了枝桃花,花枝尾部绑着花笺,正如那日竹圈那般,稳稳落在墨铮手上,不轻不重的撩拨他心弦。
花笺上的小字写得认真,邀他上楼一叙,落款是姑娘家的口脂,轻易就让人心猿意马。
墨铮将花笺揉成一团,依然是那副高冷的世家公子模样,也无人瞥见他泛红的耳根。
待宴会散后,他来到雅间。
青纱帘后的光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身穿绯色宫装的少女赤着足,坐在美人榻上,双腿交叉轻轻摇晃,就像湖面荡起涟漪,而公主的玉足,似莲藕般白皙细嫩。
墨铮连忙合眼,转身。
背后传来少女清甜的笑声,她说“少尹大人,我的鞋丢了,你要背背我,最好再送我回府。”
这是女儿家再明显不过的把戏。
墨铮冷静下来,开始在房间翻找,最后在茶案下发现了容婴的绣鞋。
他白皙的指骨轻轻一勾,抛到了公主的脚边“穿上。”
“好。”容婴的娇纵适可而止,这也是她讨人喜欢的原因。
少女弯了弯眼睛,对那仪表堂堂不近女色的少尹大人说“下次见你,可以笑一笑吗”
墨铮愣了一瞬,没有回应。
容婴也不生气,还把自己多余的纸伞借给他,她凝着窗外渐起的雨丝,说“天黑路滑,大人小心。”因为我会担心。
她表情明显,墨铮似乎听懂了这弦外之音,难得主动问道“臣何时将伞归还给公主”
“不用你还。”容婴拨动腕间的小铃铛,说“我自会找大人去取,届时,就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自那以后,墨铮每日在等。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在听见相似的铃铛声后,他会下意识回眸。
可他等了整整一个月,无论在大街小巷,还是秦楼楚馆,都没能见到那位传闻中纨绔的草包公主。
他恍然明白,她与以往见过的攻略对象都不同。
容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按原剧情出牌的目标人物。
墨铮的道心忽然有些烦躁。
深夜,盛京宫城。
一轮圆月孤冷的挂在枝头。
本该灯火通明的皇城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仿佛关押在笼中的巨兽,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
宫中人人自危,唯有住在冷宫的长公主酣然入睡,却还是被天性嗜血的新帝从锦被里捞起来。
容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见黑发散乱,脸颊染血的容桓时,怔了一瞬又恢复冷静,她轻轻拉起兄长执剑的手,不着痕迹地输送着安抚狂躁的力量。
这力量来自何处容婴不解,总之是从湖中死里逃生,发了场高热后就有的,她另一只手擦了擦容桓俊眉深目上的血迹,低声道“阿兄,还疼吗”
青年通红的眼尾淡了一些,他轻眨恢复些理智的眼睛,忽然扔了剑,单手将容婴揽在怀中,又轻抚上少女的后脑勺,说
“你不会离我而去,对吧”
在中意的人面前,帝王从不称孤,甚至带着些卑微的小心翼翼。
容婴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转移话题道“阿兄,你束发的玉冠歪了,我替你正一正。”
容桓这才舍得放开她。
室内光线黯淡,青年坐在镜前,镜中是一张矜贵的帝王相,眉目间有戾气,却不损风华,既有镇守边关的肃杀,又有高坐明坛的雍容,令人臣服。
容婴其实是有些怕的,所以她不敢碰触朝中之事,情愿做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事实证明,哪怕她出格到上青楼,当街追随好看的男子,容桓都没有丝毫责怪。
他近乎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甚至许诺说,即便是看上了哪家朝臣的儿子,都可以自行绑回府去,有他为她撑腰。
这样放肆的事容婴倒是没做过,她只是追过几个官家少爷。
没什么难的,快则日,短则月余,最后通通为她沦陷。
奇怪的是,这些官家少爷提着聘礼来娶她的时候,容桓又不许了,总会有诸多借口。
容婴看清后也想开了,只是这一次墨铮不同,她大概,好像,是真心喜欢他的。
想到他时,少女的唇边无意识染了点笑,是容桓从未见过的风情。
他的心陡然失落,却又说不出原因,只追问道“婴婴,听说你最近又看上一个,是叫墨铮”
容婴点点头。
容桓又问“认真的吗”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