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黏糊糊的黑色膏体被他甩飞到很远,与阴影中觊觎的恶意们融为一体。
男人不知是何时来的,回过神时,白岐玉已经软倒在了霍传山的怀抱里。
浑身的骨头与力气都被绝望抽散了,站也站不住。
他啜泣着,泪水大滴大滴的流,胳膊紧紧抱着霍传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这一处安全地了。
霍传山便半蹲着,以一种守护的姿态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颈窝被润湿,白岐玉的头发柔软的扫着肌肤,是一种让人无比满足的获得感。
“不怕,不怕了我在呢。”
“你看到了吗我竟然吃生食我竟然”他哽咽了一声,“我是不是没救了”
“怎么会”霍传山的声音无比的温柔,“你只是饿了。”
“我这叫异食癖我还是知道的”
“异食癖是指摄取非营养性食物,”霍传山耐心的说,“例如泥土、金属、纸张你并不是。”
“但是吃生食也”
霍传山摇头,大手轻轻地抚摸着白岐玉柔软的头发“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吃过生食。生水果、生蔬菜、生鱼片,甚至生鸡蛋、生牛奶”
白岐玉不作声,颤抖的幅度却小了。
见状,霍传山继续劝诱“吃生肉只是较少见罢了,但生肉与其他生食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你不能因为大众不这样做,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异常的。我认识的阿白,可不是墨守成规的人。”
“许多东南亚国家有凉拌生肉的特色菜,几千年前我们的原始人祖宗也吃生肉,吃熟肉的初衷只是为了好消化而已,这真的没什么。”
“但但也不该是半夜梦游到冰箱前,去啃冰冻的生肉。”
“阿白,梦游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霍传山的声音很柔,又那样磁性,如月夜下流淌的静谧河水,包容而让人心安“上次我们一起看过药物说明书,副作用写清了可能出现梦游。”
霍传山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白岐玉多少有些触动,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强烈的说不对。
他想要继续反驳,下一秒,身体却腾空了。
霍传山竟然把他抱了起来。
而且是以“抱小孩”的,那种双臂紧紧抱拢的,把最心爱之物揽在胸前的姿势。
失重感与视线猛地拔高的一瞬,白岐玉大脑空白。
一个成年人被另一个成年人这样抱起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他下意识要挣扎,可
“抱紧我,”霍传山很温柔的说,“别乱动乖一点。”
白岐玉离奇的听了他的话。
他的双臂为了寻求平衡,下意识揽住了霍传山的脖颈。
他的心脏紧紧贴在霍传山有力的怀抱里,紧紧贴在男人的胸膛上,那边,热烈的力量透过心跳声渡来。
一下、两下
白岐玉的心悸,奇妙的消失了。
心跳声开始共鸣,开始同步,他们的主人在沉默中彼此相贴。
不再需要言语,不再需要过多的承诺与安慰,霍传山用体温与切实的存在感告诉白岐玉我在。
我抱着你,就像抱着唯一的珍宝,我会永远拥抱着你,让你远离孤独与不安。
霍传山抱着他,朝客厅的窗户前走去。
黑天鹅绒的窗帘开着,凌晨的夜景是一片空寂之美。
雨势式微,行道树在潮冷的风中摇曳,白岐玉看到树根旁,有一只小小的草苗,它亦紧紧贴在树干上。
他漫无边际的想,巨树庇护这颗小苗,又是为了什么呢
它是有意为之,还是仅仅的举手之劳呢
如果脚下的不是这根小苗,是其他的野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恐怕也没太多差别吧
或者说,被小苗无回报的窃取关爱,巨树是否早已厌烦了呢
可
小苗也是走投无路了啊。
没有巨树,它又该怎么办呢
这样想着,他喉头酸涩,泪水又滑了下来“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要听我发神经我是不是很讨人厌总是传递负能量,像个累赘一样”
“因为我,还把你牵着进了杀人案,天啊,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糟糕朋友啊遇到我真是倒霉”
风声大作,树冠剧烈摇晃着,早已没有树叶的枝桠痛苦的震颤着。
闻言,男人的臂膀却揽的更紧了。
他听到对面有力的心跳声,亦在加速。
“这一个月以来,我每每想起你,最感谢的,便是那日机场的相遇。”
白岐玉睫毛一颤“不用安慰我,明明是后悔吧”
“不。”霍传山抬起头,与白岐玉怔愣的视线紧紧相对,“或许我不善于表达,我其实,从来不是乐善好施的性格。”
“你观我温柔、包容,我实则自利、狭隘。”
“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是好的。也只有在与你相处的时候,我是善的。”
白岐玉的心错跳了一拍。
他怔愣的去看霍传山的眼,他对这一幕其实早有预料,但事到临头,仍是全然的不知所措。
后者温柔的继续说
“关于这些,我思来想去想了很久,却不觉得负担,只觉得庆幸。”
“因为,阿白,我爱你,偏爱你。”
“只有你也只会有你,我会是你认知中的这个霍传山。”
“其他的,谁都不行。”
像是信息量过载,过多的热度、温柔与爱冲击着他被恐惧与绝望长期占据的心房,那样无法辨识,无法反应。
热浪朝冰冷的岸边涌来,白岐玉站在漆黑孤寂的天幕下,迎接这片洗礼。
霍传山
“我我其实很不想与你说这些。说了这些,可能你就会远离我,觉得我趁人之危。”
“但不告诉你不行不告诉你,你就永远不会懂。你就是这样,在感情方面是个十足的孩子。”
“不过,关于这点,我也要检讨。我没有什么资格说你,甚至,我总是在做错”
“我其实极力想要对你好,却总找不到正确的方法。然后让你讨厌。”
“毕竟,感情这件事,你、我,都是初学者,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雨又大了。
雨水强硬的击打在窗户上,绽放出一片又一片不规则的水花,像寒冬里盛放的烟火。
“啪”,“啪”
白岐玉的心,也升空了。
他想,他或许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雨夜。
他被霍传山抱最心爱的小朋友一样抱着,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看迟来的雨水的烟火。
“我”
他的嗓音干涩的像烈火烤过的果实,被收紧了水分。
出不了声。
也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才好呢
霍传山说他们都是初学者,一起努力。
怎么努力呢爱情乃至感情又没有一个模板。
白岐玉从未想过自己的爱情会是什么模样,起码,此时此刻,他想要的就是一个永远可以无条件依靠的怀抱。
抱着他,从无边际的恐惧中隔绝,抱着他,从命运恶毒的推手中逃离。
而霍传山偏偏有。
偏偏就在他身边,偏偏触手可及。
霍传山仍是很温柔的看着他,饱含着万千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似乎不期待白岐玉的回应,也似乎在等候怀中人的肯定。
“我”白岐玉终于发出了声音,“我知道了。”
一句话出口,接下来的话便顺理成章。
“我似乎也只有在你面前会会这样崩溃。”
“你知道,我的性格本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看我平时脾气还不错,这句话我和谁都没说过,我这个人最厌恶的就是示弱、露短这会让我感觉落了下风,被别人看不起”
“但在你面前,我似乎可以是弱的了。”
“似乎可以让那些重担与包袱在肩膀上卸下来一会儿了。”
说着,他的脸颊烫的像燃起来了,手忙脚乱的去捂脸。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如果你我在彼此面前都会变得不那么像自己,那我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我从小到大,似乎都活在一个框子里。必须要是这样的,必须要是那样的。不能去山区和海边,不能示弱,不能和旁人不一样真的很累”
霍传山笑了起来。
“从来都没有框子,”他无比温柔的说,“你就是你,你可以做一切事情,也可以拒绝一切事情。比如,尝试着去爬山,去游泳很多事情迈出第一步,就容易的多了。”
“话这么说是容易,可很多东西的存在,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习惯。”白岐玉苦笑,“比如我现在也不想去海边,不是怕奶奶的恐吓,而是觉得,既然都坚持了二十多年,如果去了,这么多年的坚持不就打水漂了么”
霍传山没有出声,托着白岐玉的臂膀突然一用力,掂了掂怀中的小朋友,后者吓得惊呼一声“干嘛”
“觉得你说的不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霍传山无奈地说,“吓一下你。”
白岐玉觉得很好笑,这个向来情绪内敛,稳重沉毅的男人,好不容易情绪外泄一次,也只是轻轻地抛了他一下而已。
霍传山换了个姿势抱着他,好让他们的视线可以平齐。
尚带有迷蒙水汽的眸子,被沉稳温柔的视线包裹,他们静静地对视着,白岐玉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
一触便离。
霍传山的唇有些凉,像最温柔的溪水掠过。
他细细的去亲白岐玉的鼻子、额头,还有软软的头发。
“还饿吗”
白岐玉满面通红,大脑一片空白“没,不饿了”
“以后,晚饭我会多做,”霍传山说,“如果你不够吃,不要害羞,直接告诉我。”
“嗯。”
霍传山又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面颊“还有关于梦游的事儿你真的不用那么放在心上。”
“我是想着,周末去看看医生好了”
“你不觉得很酷吗”霍传山打断他,“世界上会梦游的人有多少个可能比明星的数目还少。”
“个体与个体本就不同,从身到心都是。就像你说的,你不必强行把自己塞到框子里,强行和所有人一致。”
“撞鬼也好,幻听幻视也罢都是凌越世人的灵感作祟。因为你是天生的艺术家,超脱的感性者。古往今来,只有极端优秀的人才会这样。”
“我觉得,你应该反过来支配它们,学会适应带着这些症状生活,因为有些人注定特殊。”
霍传山的话,让白岐玉心头颤动。
有些人,注定特殊。
这些令人发狂的怪事都是因为他注定特殊吗
“你真的这么想吗不觉得不觉得我是个疯子,不觉得我无药可救了吗”
“你不是疯子,”霍传山认真的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你是独一无二的、天赋异禀的人。你是老天宠儿,我无比渴求的珍宝。”
那就相信他吧。
白岐玉漫无边际的想。
带着这些“症状”活下去,因为,他注定特殊
他不得不承认,爱与信任,是驱散恐惧的最好的药物。
他越过霍传山的肩膀,看到厨房阴影中黑漆漆的膏体,那些心悸与恐惧全都消失了。
“那个是龟苓膏的原料吗抱歉,我浪费食物了”
“没事。”霍传山温柔的说,“很快还会有的。”
白岐玉这才察觉二人的姿势,不自在的推了推霍传山的肩膀。
“好啦,放我下来吧,”他的声音细若蚊蚋,“两个成年人,成何体统。”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总是道歉,”霍传山弯起眼睛,“没有什么可道歉的。”
“这不行,”白岐玉一板一眼的说,“做错事就要道歉,这是该有的基本礼节。”
霍传山无奈的笑了“一定要这样”
“你不能总惯着我”
“为什么不可以”
白岐玉睨他一眼,觉得道理说不明白,又用力推他,霍传山心情很好的笑起来,把他放下了。
“今天是圣诞节。”霍传山的声音很轻,“我从来不过这种没根据节日,你也不过。但是,我想向你讨个礼物。”
“为了防止梦游,和我一起睡吧。”
白岐玉脸涨得通红,张了好几次口,拒绝的话却说不出来。
许久,他撇过眼去,不去看霍传山,声音很大声“还不去帮我拿枕头”
其实,白岐玉不是第一次和霍传山一起睡了。
当年在青岛地下系统里,头顶着下水管道空洞悠长的水声,他就和霍传山的睡袋紧挨着。
空气和地板都很凉,可霍传山获得一线史料,热烈的与徒弟讨论学术,白岐玉从旁边旁听,觉得十分有趣。
但那时候只是朋友,没有什么旖旎暧昧的心思。
霍传山霍传山似乎和现在的模样也不太一样,起码白岐玉记不住那时候的他。
鹅绒软被很暖,暖得像火炉,白岐玉趴在霍传山有力的臂膀里,回忆道
“还记得下水系统那次旅行么我在你左边,韩江雪在你右边。我旁边还有林天羽。”
“我们四个天南海北的聊,聊二战的小报秘闻,聊两个教堂孰高孰低,聊海洋大学往下走、那条法桐与白玉兰夹道的隐蔽小路”
霍传山的手有一波没一波的抚摸着他的背,顺着他的回忆“嗯”着。
白岐玉怀念道“我还记得你和林天羽吵了一架,硝烟味特浓。我还在一旁哈哈的笑那时候是真的快乐,记得热热闹闹的,什么都不怕。和大家在一起,感觉有探险一切未知的勇气。”
他来了兴致,问道“哎,我有点想不起来了,你们吵得什么来着的”
霍传山含糊的说“关于老胶东的历史。”
“是吗”白岐玉想了想,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话锋一转“你那时候到底什么形象来着,绝对没这么帅。不然我早就记住你了。”
霍传山闷闷的笑“不告诉你。”
“说啦”
“嗯因为你阴阳韩江雪弱鸡,嫌弃他掉队,我从那之后,就努力健身、保养,怕你们以后也嫌弃我,不带我去了”
白岐玉哈哈笑了起来“我那时候有嫌弃的那么明显不会吧,我对陌生人还是很收敛的”
聊着,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韩江雪的事儿,觉得也该做个了断了。
老是不问,总觉得有个梗卡在心里。
“话说,”他斟酌语句,“你和韩江雪到底怎么回事”
霍传山的动作一顿“他说什么了”
“他想见你。”
霍传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既然是你说的,我会找时间和他见面。”
白岐玉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就是觉得你们一定是有误会”
“我知道了。快睡吧,睡晚了明天又要头疼了。”
白岐玉这才发现凌晨四点多了,乖乖闭上了嘴。
闭眼前,他突然奇想的抬起身子,亲了一下霍传山。
后者炙热的视线扫来前,他又轻轻的躺了下去,说“晚安。”
这是第一次,圣诞节没有和亲戚朋友过,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换礼物。
霍传山不懂风情,白岐玉也不觉得这劳什子洋节有什么非过不可的必要。
但
这是他最满意的一次节日。真好。
27号晚上,历史剧与历史公选课迎来结业考试,霍传山要监考,晚上九点才结束。
白岐玉觉得自己不能总粘着人,便说自己先回去。
霍传山不放心他,在他再三坚持下妥协了“如果感到不安,就给我打电话。”
“监考,接什么电话。”白岐玉笑了,“好啦,知道啦。”
迫近一月,考试周来袭,鸟雀般的学子们挂上了倦容,没了活力,来往时步伐匆匆,沉默了多。
白岐玉裹紧围巾,混在人群出了校门,去公交站牌下等车。
一个摊子旁围了一群女孩子,白岐玉好奇的一看,是个宠物摊。
仓鼠、兔子、小乌龟,甚至还有刺猬,全在露天笼子里。这么冷的天气,小动物们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好不可怜。
突然,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惊呼“这个刺猬不动了老板,你这条件也太差了吧,虐待小动物啊”
其他几个女孩子去看,也不安的吵闹起来“真的不动了”
“我刚才看它不动,还以为睡着了”
“太丧尽天良了,这么冷的天”
大叔见状,不耐烦的说“刚零下的天儿能有多冷你看我才穿多少衣服,畜生们耐冻的很看不惯你买回家养啊”
女孩炸了,纷纷和他理论,白岐玉也看不下去了,挤进人群去看。
那只可怜的小刺猬又瘦又小,因为无人打理,还脏兮兮的。
白岐玉看的心里发堵,他莫名的伸出手去,一碰
刺猬突然动了。
踢了踢细细小小的腿,跳上了另一只的背上,全然看不出方才失去生机的模样。
见状,老板嗓门大了起来“瞧瞧,这畜生装死呢,你们这么有爱心就买回去养啊还有你,臭小子,不买就别乱碰妈的真没素质”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白岐玉赫然的离开了。
正逢公交车驶来,他便上了车。
坐稳后,他茫然的捏了捏指尖,那小刺猬明明是多刺的模样,却是柔软温暖的触感
好奇怪
他忍不住朝窗外望去,看到刚才的戴眼镜的女孩买走了那只小刺猬。
像是心有所感,小刺猬突然趴在笼子门上,湿漉漉的眼睛朝白岐玉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
白岐玉一怔,刚要出声,女孩摘下围巾,用围巾裹着笼子,盖住了小刺猬的视线。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门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为何,白岐玉心头一轻,像是什么东西飘远了。
在霍传山家住了一周,换洗衣服不够了。搬的时候匆忙,书和电脑都没拿,白岐玉想着,必须回去一趟了。
他一路给自己做心理铺垫“只是个小区,一群生活习惯不同的怪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刚进单元门,一抬眼就瞥见103门口晃动的垃圾,白岐玉仍吓得一顿。
半人高,很粗壮,在黑暗中仿佛会呼吸般此起彼伏的蠕动
冷静,冷静白岐玉想起霍传山的叮嘱,紧紧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那一大个黑色垃圾袋,静止不动了。
他赶紧加快脚步上楼,却在拐过拐角一刻,又僵硬住了身子。
那袋垃圾袋又开始动了。
仿佛以为他收回了注意力,那袋子肆无忌惮的摇晃起来。
像酒鬼在发疯,大摇大摆的扭动,它抽搐着、摇晃着,似乎是阴影意识的化身在嘲讽白岐玉的天真。
同时,手机铃声一齐大震,像催命的厉鬼,张牙舞爪的嘶吼
“不,不是真的”
随即,一声“吱呀”,103的门突然开了
白岐玉捏着钥匙的手剧烈一颤,钥匙“啪”的掉在了地上,在静谧的楼道里发出清脆的回声。
他僵硬的弯腰去捡,用视线死角看向103的方向
那个大叔,正幽幽盯着他看。
他的装束一点没变,破损抽丝的衬衣,手里油光光的白瓷缸子
视线相接的一刻,不知为何,白岐玉的心头突然喷涌出万千的愤怒。
一个个的都逗着他玩,吓唬他,是当他好欺负吗真该死
他爆发了。
“我操你妈,看什么看找死吗”
猥琐大叔却一声不吭,如生长于灰暗角落里会呼吸的霉菌,就这么盯着白岐玉。
他的身旁,半人高的黑塑料袋还在蠕动。
不知何时,手机铃声停了。
空气冷凝的让人发狂。
白岐玉的怒火没收到反馈,压抑已久的,被戏耍、被恶意恐吓的愤怒,让他头脑一热,噔噔下了楼梯。
他直接走到大叔面前“喂,说你呢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找事”
大叔终于出声了“你的手机铃声太吵,我出来看看。”
“还怪我了”白岐玉冷笑,“行,既然你出来了,我就问你,这垃圾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动”
“我不知道。”
“你自己的垃圾你不知道”白岐玉拔高声调,“这里面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叔又不说话了。
昏黄的声控灯迟迟亮起,把二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折到天花板上去,像被腰斩的尸体。
白岐玉猛地打了个寒战。
等等,这个半人高的,拼死晃动的袋子,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啊
这个大小,这个形状
仔细看去,劣质袋子下,还渗透着黏糊糊的液体,灯光太暗看不清楚,怎么感觉像血呢
难道,袋子里是被削成人棍的人被活活锁在袋子里,还没死透的人
想象一旦蔓延,便受不住了,无数种最恶最坏的猜测一齐涌上。
等冷静下来后,无穷的后悔才涌上心头,一瞬间,白岐玉竟满身冷汗。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白岐玉强忍住恐惧,保持凶恶的神情不变“赶紧的把袋子打开,给我看看”
“凭什么”
“我让你打开你听不见吗打开”
在白岐玉色厉内荏的厉喝下,大叔动了。
他自下而上的斜了一眼白岐玉,是一种阴恻恻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打探。
但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没关门。
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十秒,白岐玉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起来要不要报警,要不要趁机逃跑,要不要回家拿个道具防身
但很快,大叔就回来了。
提着一把脏兮兮的小刀,胶布缠裹的那种。
直直朝白岐玉走来。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