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的大脑一片混乱。
“你又想说怪东西糊弄我我我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是谁”
“因为没有契机,我也没对别人说过,我的记性好到从满月就记事了最早的记忆里,我躺在婴儿车上,母亲在坐月子,亲戚们来探望,给红包,说吉利话,还乐呵呵的逗我我全记得”
“我能掌控身体后的记忆就更不用提了你凭什么说我忘了自己是谁”
霍传山不答反问“你记得我们的初次见面吗”
“当然你一张口就是夸我面相好,我心想这人好奇怪,是不是卖保险的”
说着,白岐玉又觉得这个问题没这么简单“等等,难道在此之前我们就见过我的内衣是你偷的”
“”
白岐玉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出租车那个脏兮兮的出租车那一团黏腻的黑东西就是你吧”
空气一瞬静了。
光影中,只余深深浅浅的蓝影在涌动,发出那种悠长的,如风吹过荒漠的,恸哭一般的水浪声。
在漫长的,逼人发疯的沉默后,霍传山很轻的说
“那是你的模样是我终于找到你后,特地装扮成你,给你的一个惊喜。”
“哈”
巨大的荒谬与冲击在心底升起,白岐玉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那东西
怎么会是他的模样
不不,难道他不是人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人,怎么能丑成那样子
那团漆黑黏腻的,滑溜溜的,像原油膏体又像黑色果冻的玩意儿,他长这样
白岐玉想大声反驳,怒骂霍传山,可直觉告诉他,事到如今,霍传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一瞬间,白岐玉差点晕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这点更有冲击性,还是“自己竟然这么丑”更有冲击性。
顺着这根藤,白岐玉的脑中闪过了很多片段。
关于
霍传山的“惊喜”。
他正坐在一座高高的塔,或者寺庙屋顶上,云雾缭绕,鸟雀掠过。身下是那种古朴的,白岐玉说不出学名的彩漆砖瓦,兽状屋檐。
他翘着腿,很无聊的模样,支撑着下巴望着人间。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当然,与现代相比,还是少了些繁华,但熙熙攘攘的人声充满生气。
他以一种慵懒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说“你担心朕根据词义寻找的最接近的中文词汇认不出你哈,怎么可能”
“朕有过目不忘之能,任你怎么伪装,绝对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朕身边也就你一个发腥的奴隶”
如果真的忘了怎么办
“白岐玉”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那种骄纵的,又柔软勾人的,摄人心魄的笑。
他说“那你就夸朕朕唯独喜爱夸赞,你诚心些,别具一格些,朕一定记得起你”
如果你忘了我
“不要唧唧歪歪了”他的坏脾气又上来了,狠狠踢了一脚身边的家伙,“实在不行,你就变成朕的模样朕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自己的”
身旁的人穿着很古怪,那种珠光宝气,裸露又妖媚的衣服,像印度或神话中人鱼的装扮。
但奇怪的是,如此妖娆女气的服饰,在高大劲健的身躯上,竟是十分的男性魅力,结实的肌肉,白的发腻的腱子,结实有力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
白岐玉莫名就意识到,这鬼一样的穿衣风格,是自己的恶趣味。
记忆中,这个高大的男人没有再出声。
不知道是懂了白岐玉的意思,还是害怕他发火。
像所有的梦境中一样,二人不欢而散。他从高高的屋顶上坠落,落入人间。
“阿白”
白岐玉猛地回神。
“想起来什么了”
白岐玉说不出口。
记忆中的男人是谁,他隐约知道了答案。
但他没法轻而易举的接受,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也太
这么多努力、挣扎,这么多悲伤与痛苦都算什么了
他强行让自己不去想,厉声道“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没说那三个预言是什么”
霍传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说
“一,缺席者的名字被谋杀”
“二,我们在一起”
“三,我们在一起”
什么鬼
“第二条和第三条是重复的。”
“不重复,”霍传山说,“时间不一样。”
“没有语态,也没有时间定语,怎么就不一样”
霍传山解释道“在你的语言里,文字是包含时间的。只是人类的语言无法表达这一点。”
白岐玉灵光一闪“类似你说的,信息范围的问题两张电脑图片看似一样,实则生成时间不同,所以是两个文件而这个信息粗略查看是看不出来的”
“是的。”
这也太荒谬了。
荒谬这个词,白岐玉今天不知道说过了几遍。
但离奇的是,霍传山总能以“科学的”,“可理解的”方式解释给他,这更加荒谬。
白岐玉痛苦地捂上脸“那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真耳熟缺席者的名字、缺席者的语言被谋杀保罗斯卡龙的名言上次见到,还是在厉涛歌的衣服上。”
他很快想起另外一个问题,神情复杂的看向霍传山“我还没问,厉涛歌和戚戎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都是我,”霍传山说,“没有人会理所应当的毫无回报的为另一个人付出。只是我。”
白岐玉早有预料,仍难以接受“不不,我前几天联系过,和你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他们可以是我,但本质上不是我。你可以理解为游戏客户端被入侵,或者登陆了副账号。”
白岐玉张了好几次口,才发得出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传山垂下了眼睛“我只是想寻找你喜欢的模样。”
不可避免的想起靖德那段充盈着恐惧与疯狂的回忆,白岐玉的神色冷了下来。
一番谈话中,本该是白岐玉质问霍传山,却被超载的信息量给带偏了话题。
冷静冷静思考
霍传山虽然说他们早就认识,还说他不是人,说厉涛歌和戚戎是他干扰的这些统统都没有证据。
记忆可以被植入,就像人都能换了内容。
事实就是,白岐玉并没有霍传山所说的作为“黑糊糊泥团”的印象,除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怪梦,他想不起任何作为那个怎么看都是克苏鲁体系画风的怪物的记忆。
即使,他最近确实不太像人撞不死、淹不死、还能瞬移但这一点,也可能被动过手脚。
白岐玉在心中再一次叮嘱自己“理智思考,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证据,”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霍传山,“你说我是那东西,证明给我。”
霍传山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朝书房走去。
白岐玉从未进过霍传山在崇明小区的书房,他不喜欢门口上方的兽首标本,感觉很不舒服。搬到弗兰克林花园后,那个狰狞的兽首标本又被放置在了书房门口上方,导致他很少踏入书房,那里也算是霍传山的小地盘。
此刻,白岐玉不安的看向昏暗中的门,荡漾的波浪怪影中,兽首居高临下的投下阴影,像地狱关口的守卫。
霍传山很快出来了。
手里拿着一本样式怪异的书。
粗糙的黄纸,与现代迥异的装订排版装饰,是本古书。
白岐玉疑惑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标题上是篆书,白岐玉是中文系的,没有障碍“东山经评注我知道东山经是山海经的山经组成部分之一,这还出过评注”
霍传山示意他自己看。
内容并不多,白岐玉很快就阅览了一遍。
在倒数第三页,他猛的停下了视线“这是”
“又东三百里,曰岐山,其上有太岁,状若白玉,又名皎礁。食之可不畏死。”
下面一行汇编者评注“有群氓分而烹之,化若黑膏。其真长生邪其真不知长生也。”
“太岁”
白岐玉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饱头山一行的奇遇。
有人说他们遇到了太岁,有人说只是毒蘑菇汤的幻觉,还有人说是过失杀人的借口。
难道那个神乎其神的噱头是真实存在的
白岐玉死死地盯着书页,把短短数十个字印在脑海里。
岐山,太岁,状若白玉,又名皎礁
白岐玉。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白岐玉的瞳孔震颤“你不会想说,这个劳什子太岁,是是我吧”
霍传山没有出声,但白岐玉知道,便是如此了。
白岐玉失态的站起来“山海经我看过东山经我也看过我本科还写过论文呢哪里有他妈的这一条”
“现在,确实没有这一条了。”
白岐玉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古书,无论是材质、印刷还是装潢,他都可以言之凿凿的判断,这是本古书真迹。
“什么叫现在”白岐玉敏锐捕捉到了霍传山语句中的缺口,“难道,曾经”
霍传山点头“我问你,评注书算是原著吗”
评注书,类似于教辅书中的“课本详解”,是在原著基础上,加以后世文人的见解、补充,甚至续写之类的书。
严格来说,是不算的。
“所以,在非原著中,这条记载得以逃过一劫。”霍传山一字一句地说,“也是因此,你逃过了抹杀。”
白岐玉怔愣的坐回了沙发上,双手捧着这本脆弱古朴的书,脑中一片混乱。
“什么叫逃过一劫抹杀又是什么意思”
霍传山许久没有出声,白岐玉失态的怒吼“说啊什么意思”
霍传山突然起身,朝他走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半强硬半轻柔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揩过眼角,带去一片水雾。
白岐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他其实没有感到太大的悲伤,只觉得冲击,无法言喻的冲击,冲击到没有精力分心出负面情绪。
太岁,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东西,秦小酒说像一坨原油膏体、一团现代工艺残次品的复合粘菌体,怎么会是他呢
这也太怪了,太不合逻辑了,还不如说白岐玉得了绝症更容易接受。
但或许是写在基因里的,那些埋藏于深处的痛苦,自顾自的做出了反应。
霍传山把白岐玉抱起来,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体温意外的凉,像冬季肃杀的冰水,这让白岐玉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冷静自若。
这让白岐玉缓和了一些。
他没有反抗霍传山的温情,而是很温顺的,任霍传山揽着他,像小苗趴伏在巨树上。
两人冰冷的体温交融,逐渐生出暖意。
不知何时,屋中深深浅浅的海浪怪影已经消失,灯灭了,只有小球藻培养箱的夜间灯幽幽的亮着。
“我曾和你说过,一切事物都是被编码的。八字、个人信息,一切都是。人类是,万物是,这个世界也是。神有时也是。”
白岐玉的睫毛震颤“神”
“你曾经问过厉涛歌神的本质。这个问题,那时候你是无法明白的。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不是希伯来的上帝七日创世,也不是亚洲教派的仙庭神治。”
“而是超越一切的掌控,超脱维度的编码者,超脱肉、骨、魂的存在。”
“或许这样说太抽象,那就以你熟悉的领域来比喻电子游戏是如何产生的最初的电子游戏,是以原始代码编译。后来,又产生了制作游戏的软件。”
“所以,我们可以粗略划分为以下几个过程有人制作软件,软件制作游戏,玩家在游戏中游玩。”
“以游戏比拟世界,那么法则就是制作游戏的软件,神就是软件的制作者。”
白岐玉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刚才那个比喻中,是最初雏形的构想。神制作法则,法则生成世界,低维生物在世界中生存。但是,低维生物并不是不能影响世界的,就像玩家会在游戏中交互,推动游戏进程。”
这一点,白岐玉很快又联想到了霍传山的“占卜理论”。
“类似人利用道具,寻找世间万物的答案来占卜”
霍传山点头,“这一点,其实人类中已经有了成形的学说,叫意识场。”
“形态形成场”白岐玉脱口而出,“事件共鸣”
“是。”
形态形成场,是英国皇家协会研究员谢多雷克博士提出的理论。
这个理论以“共振”为比拟,认为,不只声音、磁场存在共振,世间万物均存在共振,人的意识也是。
进而扩散到“事件”的共振。
谢多雷克博士做过一个实验,在英国a郊区,询问当地人一张抽象画像什么,30的人说像狗,70的人说像头戴头巾的女人。随即,在b郊区的电视上,他播放了节目,称这张抽象画是描绘了一只狗。然后,在c郊区封锁电视频道后,询问c郊区的人这张抽象画的内容,惊奇的事情发生了,70的人说这是一只狗。
这就是“意识场”。
超越物质的媒介,来传播信息的场。
双胞胎为什么存在心灵感应母子间为什么心有灵犀信仰为什么会集体爆发这都是意识场足够强大的结果。
“这和东山经评注里的那句话又有什么关系”白岐玉卡顿的说,“都是伪科学,没有证据的”
霍传山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说“这就是次生高维生物,你们称之为本土神的诞生方式。”
“神的法则生成的这个世界,也借由了法则,反过来生成了神。”
白岐玉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霍传山“借共鸣场”
“借共鸣场。”
万物是被编码的。人是可以被定位的。
那么,被编码的可以被生成。
“人们渴望长生,有限寿命的生物视无限寿命为神迹。古往今来,涉及长生的秘法,都被追捧尊崇。修仙、修行,都为了这一点。”
“而在山海经里,岐山有太岁,若白玉,食之不畏死。”
“这东西是否存在,写这本书的人是基于什么出发点去写,都已经无从得知了。”
“但这本书在历史长河中,在社会意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所有读过此书的人,所有相信这串文字的人,所有这个意识存在的时间,都知道了这一点。”
“人知道头顶有太阳,因为太阳存在。所以,人知道太岁食之不畏死,则太岁存在。”
“我们也无从考证,这个存在的记载又是什么时候扩散、被美化、被神话的。最后,新神诞生,继而彰显神迹,为人所供奉,尊称为山神爷,大地之父,地母神。”
白岐玉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像一串断断续续的梦“然后呢为什么山海经中的记载又没了呢为什么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光怪陆离的深海之影如骇浪惊涛,突然翻滚,震荡,空气似乎也震颤起来,如霍传山难以压抑的憎恨与愤怒。
“因为,你的名字被偷了。”
“一个偷窃者,将自己的名字,命名在了山神爷之上。”
“你的愚昧的信徒们,蠢钝的子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亲手抹杀了真正的信仰,让盗窃者夺走了一切。”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白岐玉就明白了霍传山想说的事情。
太岁之所以成神,是因为人们“相信”他是神。
这位神的诞生,是借取了法则的“bug”。而它的存在,自然也有了漏洞。
那就是,它没有本名。
而偷窃者的名讳,已呼之欲出。
“巴摩喇孔度”
霍传山复杂的看着白岐玉,他没有出声,白岐玉便明白了一切。
当年的巴摩喇孔度,或许是一位灵感高超的法师,也或者只是一个凡人,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让信徒们相信了“山神爷”的本名是“巴摩喇孔度”。
当人们相信了这一点,就相当于“信仰”这一团庞杂的文件,被重命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转接了。
“因信仰的存在成神,又因信仰的转移死亡”
白岐玉恍惚的翻开手上的古书,手指颤抖的翻到那一页。
古老的印刷体因为时间已然粗糙模糊,却无比清晰的记载着他的名字。
“因为这本书不算东山经,所以,才逃过一劫”他哽咽的说,“真正的东山经上,山海经上,我的名字,全都被抹杀了”
霍传山见他这样,也心疼的痛楚万分“是。”
这样一来,正统中,再不存在“岐山之太岁”的记载,不再拥有太岁的存在。
当那一时代的人全数死去,历史长河残忍而沉默的向前流转,无人再记得山神爷真正的本源。
白岐玉紧紧闭上眼,任泪水下落,打湿古书。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已经盗取了果实,还要砍树,挖根”
“因为,只有缺席者的语言才会被谋杀。杀人诛心,斩草除根,古往今来,胜利者若要维护长久的胜利,便该如此。”
白岐玉睁开迷蒙的泪眼,茫然的看向霍传山。
霍传山熄了声,拥抱着白岐玉的怀抱更紧了些。
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白岐玉的脊梁,轻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他死了。”
“死了”
“嗯。”
“你杀的”
“嗯。”
“你消失去云南,就是为了做这个等等,所以每次我半夜醒来,你总不在床上,喊你名字才会出现,也是做这个去了”
“嗯。”
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杀掉巴摩喇孔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白岐玉怎么察觉不出其中的困难。
太多的信息量,太多的冲击,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霍传山了。
感谢怀念还是继续质疑,憎恨
他不知道。
但无论霍传山说的再认真,证据再确凿,白岐玉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是“神”。
什么山神爷,太岁爷的,都太遥远了。
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没有真实感。
他分明是个人,一个自诩理性,实则感性的普通人。
最后,白岐玉只是沉默的趴伏在霍传山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岐玉的头痛的像要炸裂了。
空气里是芝士乳酪吐司的绵软甜香,那样温馨而勾人食欲大动。可白岐玉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怔愣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客厅里带着围裙,一如既往地摆盘、擦洗杯子的霍传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擦洗杯子的动作停了。
霍传山的神情,是全然的茫然“为什么”
白岐玉定定的看着他“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霍传山的语速带了焦急“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爱你,你也相信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开”
许久,白岐玉嘲弄的笑了。
“有些时候,你真的很奇怪。太奇怪了。昨天我把你杀了,一把火烧了。然后你告诉我,我是个什么山神爷,被人暗算了,你把害我的人杀了,说什么三个预言里,有两个不同时间的在一起”
“我每句话都没骗你”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不信你但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说了一大堆,砸的我眼冒金星,然后逼我一下子就接受。”
“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没有。”
霍传山沉默了很久,又说“我知道你还在介意靖德市的事情。我只想说我从来对你都没有恶意。从来没有。”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白岐玉的怒火又上来了。
“就算你对我没恶意,但探险队的人呢疯的疯,死的死,你敢说对我们没有恶意”
“他们罪有应得,我决不会为杀害他们道歉。”
“罪有应得”白岐玉觉得不可理喻,“他们做了什么,担得起你这声罪有应得你不要告诉我他妈的巴摩喇孔度也分裂成几十个人”
霍传山又沉默了。
白岐玉气笑了“你一边说要告诉我真相,不再骗我,然后我想知道的事儿又他妈在这里装聋作哑你自己感受一下你有没有诚意”
霍传山露出了很哀切的神情“事已至此,知道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了。既然你没想起来,趁机忘了也是件好事”
白岐玉只觉得很累。
他漠然的打断他“你只告诉我,说,还是不说”
霍传山不出声了。
这是谈不下去了。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也不会再问你任何事了。”
“阿白”
“过去的事,靖德的事,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都会去自己搜寻答案。”
早餐机叮了一下,是煎蛋好了。
白岐玉看着霍传山沉默的摆弄食物,心中是无限的无力与迷惘。
用过早餐,霍传山清洗餐具,白岐玉坐在餐桌前发呆。
突然,厨房传来“啪”的一声,白岐玉下意识的看向音源,是一个骨碟摔在地上碎了。
霍传山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手滑,面上是白岐玉从未见过的怔愣与无措。
白岐玉走过去,推开要弯腰去捡的霍传山,用一旁的扫把扫了起来。
霍传山猛地抓住了白岐玉的手腕,声音微哑“不要走。你说过的,大部分问题都是沟通不当产生的,我们好好沟通,你不要走”
白岐玉睫毛颤了颤。
许久,他大力的抽开手,狠心说“现在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去不去青岛工作,去谁家过年了,去哪里旅游了不是沟通就能解决的了。”
“阿白”
“我们分开一阵子,这不是咨询,是通知。”
语毕,白岐玉起身,走向了卧室。
他需要一段时间去理清太多问题。
探险队的人为什么要受这无妄之灾,当得起什么“罪有应得”
以及,这一切会不会又是污秽卑鄙的祂的一个骗局;还是他真的是什么神,而祂是他深沉又深爱的爱人。
这二者差别太大了。
这将决定白岐玉即将步入的是崩溃,还是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他慢慢的打开行李箱,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往里面放。动作很缓,但毫不犹豫。
塞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
太多东西了。
一个行李箱已经不够了。
从崇明小区的霍传山家,再到弗兰克林花园白岐玉是真的这个出租屋,这个和霍传山同居的出租屋当家了。不计未来的添置了太多东西。离开时,竟也不知道哪些需要带走。
算了。
白岐玉扔下行李箱,只拿了手机和消毒水,坐上了去泉城的高铁。
他要回孔度村,溯回“事件”的最初,溯回白绮死去的那个夏天,用自己的双眼,探寻当年的真相。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