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从顾染尘与白镜净脚下汇聚出来千万鬼力, 通过两人在空中构建的鬼力痕迹如导火索一般点燃,在空中留下一黑一白两道奇异的花纹。交错只见如同一道网编织成为一个漩涡。
已经被鬼力波冲击到晕过去的村民们以及李叔他们听不到的是那一声声咀嚼,漩涡之中如同张开了一张大嘴, 将所有东西撕扯吞吃,碾碎骨肉, 化作灰烬。
所有村民们七窍中都流出鲜血,他们的面容迅速老去, 黑雾弥散开来, 皮肤枯萎老化, 被鬼体所附加的力量反噬到他们身上, 生机骤降, 寿命岌岌可危, 就连孩童看起来都奄奄一息。
阵法散去, 鬼气毫无保留地被顾染尘揉吧揉吧吞吃,他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所有的气息到他那里全部被吸收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身影已经足够凝实, 几乎与白镜净相差无几。五官更加清晰, 眼波似墨, 眉目俊朗, 薄唇轻抿。青色的发带与长袍无风自起,折扇轻握, 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但是就凭他刚才打架的时候那副变态样子, 白镜净就不想给他任何高看的眼光。
黑雾散去, 云层也逐渐消失在天空之中,巨大的满月盈盈地毫无保留挥洒着光华,将废墟也照耀地足够美好。
原本被怪物笼罩的灵牌轰然倒塌, 寸寸开裂露出里面的白骨,上面的黄符失去了光泽,像是苟延残喘的尸体,被白镜净一脚踩下去,瞬间没有了声息。
无数透明的魂体从灵牌中蒸腾而起,化作星星点点,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对白镜净报以温和的眼神。
白镜净已经打算离去,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缓缓回头看去,在隐匿在黑暗中的农户家墙角的阴影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人。
锁链声在耳边飘荡,两人人形高大,衣服一黑一白,但是好像被蒙蔽了一般看不清楚细节,只觉得就在眼前却又好像相隔甚远。
两人朝白镜净与顾染尘两鬼轻轻作揖,又是一阵锁链声而过,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重新回到燥热的夏夜。
“那是”白镜净心中有些猜测。
“无常。”顾染尘轻轻将折扇收起,冷笑了一声。
“啪嗒。”一声破裂声在身边响起,白镜净回头看去,只见灵牌堆中刚才才有一片像是慢几拍一样裂开,露出的东西不像其他的一样是白色泛黄的骨头,而是一抹翠绿。
她凑近,伸手扒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玉佩。
玉佩并非白镜净所带的羊脂玉,而是浓绿色的翡翠,清透无比好像里面含了一汪水,几近透明。
玉佩并没有经过什么细致的雕琢,只是简单刻成了阴阳太极的形状,看起来有些暴殄天物的样子。
白镜净却看起来有些愣神,她缓缓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块沁凉的玉石。
她将玉佩手心,垂着头好像在看又好像是在发呆。她一向无波无澜的脸上流露出一些疑惑。
这股气息白镜净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她的眼神恍惚,一种熟悉且陌生的气息正从玉佩中出来,让她一直以来都趋于平稳的灵魂开始战栗,甚至身体都在忍不住发抖。
顾染尘眉头微皱,忍不住上前查看。
白镜净的鬼气都开始不自然地波动,好像经历了什么影响极深的事情,让她的情绪不能够控制。
白镜净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灵魂是怎样的的感觉,但是她的眼角却十分陌生地流下来一滴液体,轻轻地滴落在了地面,洇出一片痕迹。
痛苦,恐惧,愤怒,不甘,恨意,这些对白镜净来说都十分陌生的情绪,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情一股脑地全部冲进了她的灵魂,她的眼泪从顺着脸颊流下,但是她的表情依旧是苍白的,是空洞的。
“你”顾染尘好像问了什么,但是白镜净已经听不清了。
她看到一个黑暗的床底,抬头是坚硬的木质,床边垂着精致的布料,能够观察到一间秀气的闺房。她看到一双脚正在屋子中踱步,她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出声,但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看着血色的脚印,她的心如同被揪着皮带着肉反复碾压揉掐。
那双脚缓缓停在了她的床边,血腥味从鼻腔传来,她听到了玉佩碰撞的声音。
那个人缓缓蹲下,露出衣角的一枚翠绿晶莹的玉佩。
白镜净一向如深井般的黑眸狰狞地瞪大,但是并没有聚焦,好像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满是杀意与恨意。
她的眼睛逐渐变红,像是出血了一般浸满血色,身体的经脉止不住地颤抖,手背上的血管都在抽搐。
鬼气翻涌腾空起,比刚才还要恐怖的气势瞬间将她的长发吹起,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展开了她的骨翅,露出了獠牙。
顾染尘往后撤了两步,暗叫不妙。
白镜净好像认识这枚玉佩,甚至有了走火入魔的倾向。
从两人认识起,白镜净就一直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有一身鬼气鬼力却没有任何怨气,要知道没有怨气的鬼是无敌的,它能够真正地掌控住自己。
可是就在刚刚白镜净身上凭空生出冲天的怨气,已经快要影响她的心智。
彼时如果她真的入魔,不怕狠的就怕不要命的,八百年的鬼力加上自己教她的那些,别说村子了,顾染尘自己也跑不掉。
“呃啊”从白镜净的嗓子中挣扎出一些嘶吼,她正沉浸在痛苦之中,她的鬼力源源不断地往外释放,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要将整个地方夷为平地。
顾染尘不敢再等,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攥住白镜净正握着玉佩的手。
可随即便感觉到一股充满敌意的鬼力顺着交叠的手直朝命门而来。
顾染尘鬼力并非是吃素的,莹白的鬼力顺势而上,两股刚才还在合作的鬼力在一拳之间对撞。顾染尘将折扇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一磕,又用了五分力气磕上了白镜净的额头。
他的五分力气可是能够碎瓦的,白镜净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块,但是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倒是眼睛中的血色越来越浓,甚至泪腺流出的泪水也带上了红色。
顾染尘暗骂一声,通过手能够感知到白镜净的紧绷已经到了极限,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是撤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身后还在昏迷的人们,折扇挥舞,如同一支毛笔在空中划出粗细的痕迹。
“啊”白镜净猛然仰头,她的手紧紧地扣着玉佩,尖叫声将附近山头的鸟儿都惊醒,扑棱着翅膀鸣叫,像是在回应白镜净那饱含着痛苦的挣扎。
但是想象中的鬼力爆炸并没有出现,只见白镜净单腿跪地,她的拳头不大,狠狠地砸到地面上,带来一声不算响的声音。
世界安静了一瞬间,就连顾染尘也发愣。
可是瞬间,白镜净那刚才几乎将自己团成一个圆的鬼力顺着拳头沿着地面爆发开来,青石板的地面寸寸开裂,线条如同蜘蛛网蔓延,范围极广,不仅将整个广场的地板全部碎裂开来,甚至沿着地面在内圈的民居墙体也迸发出裂痕,露出里面的砖块来。
所有鬼力,所有怨恨,所有痛苦被大地默默吸收,触碰到白镜净鬼力的植物瞬间失去了生机,死气沉沉地垂下了头。
白镜净垂着头跪了许久,世界也安静了许久,时间好像暂停了。
终于,她缓缓站起身。
全身的鬼力已经挥霍一空,此时好像只剩一个躯壳。
她的拳头滴落着血液,上面一片泥泞的伤痕,甚至露出了内里的骨头。血液顺着指缝留下,在她白皙纤细的指头上舔舐过痕迹。
白镜净缓缓举起手,用舌尖轻轻舔过手背,好像一直受伤的小兽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独立站着,以她为中心的地方一片狼藉,但是她看起来是如此脆弱,孤独。
顾染尘指尖轻点,阵法散去。
天空直升机的声音轰鸣,带来吹动头发的风以及久违的现代的声音。
通体漆黑,机身上画着一条龙纹的直升机盘旋了半天才缓缓降落。
彭小刚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就看到白镜净正抱腿坐在不远处一栋房子的墙角,她的脸放在膝盖上,垂着眼睛看起来带有几分困倦,额头上不知怎么肿得跟核桃一样,眼圈红红的,显示出来不像她但是又并不违和的少女感。
她右手被青色的布料包裹着,看起来像是一根长带子,富有光泽看起来非同凡物,只是边缘渗出了几分血色。
一只跟她漆黑的眸子一般的猫正躺在她的身边,慵懒地撒着娇,蹭着她的裤脚。
看着宛如世界末日,高达大战一般的场景,又看着穿着奇怪孝服,显然并非好人的昏迷的村民们,还有满地的木头碎片以及骨头,黄符。
彭小刚疲惫地揉揉眉心。
白镜净正用左手轻轻地顺着眼前这只鬼猫柔顺的毛发,自出生起就在鬼气之中,生长成熟都被鬼气熏陶着,因此也就长成了一只阴物。
在自己爆发之后,就从隐匿的角落里跑了出来,咬着自己的裤脚好像就赖上了饭票一样。
强者为尊,在这种野兽面前是绝对的定律。
黑猫睁着自己溜圆的湛蓝色瞳孔,仿佛在海里撒进去了一把银河,看起来十分懵懂可爱。胡子抖着,一声接着一声娇俏嗲软的叫声传出来。
没错,野兽。
“感谢白同志对特管局工作的帮助,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解决掉这样一个地方的”彭小刚将下属分配完毕,眯着眼睛对白镜净说。他的眼底有些怀疑与揣测,他绝对不相信这样一个还没到十八岁的少女能够解决掉这样一个如果换做特管局要出动所有外勤组还绝对会有伤亡的事件。
白镜净的眼睛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显然白镜净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打算解释,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彭小刚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
他并不想管白镜净有什么样的实力,只要白镜净是在铲除邪恶势力,那么就是朋友,就是盟友。
但是这个所谓的贺家村,显然并非看起来这样简单。
那样的符纸是出自道家之手,与特管局以前追查到的几起绝对出自一人,至少是一个组织。
他们本以为只是又一个反叛邪修组织,但是这样一个已经死亡上百人,甚至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磁场,能够想蜘蛛一样粘住过路人来引诱进巢穴的地方,特管局居然等到别人已经解决了报案了才发现。
这无疑是朝他们脸上甩了狠狠的一巴掌。
彭家世代都与特管局形成合作,他在特管局也干了有几十年了,一直以维护秩序,歼灭邪恶为己任。
彭小刚看向自己正在忙碌的下属们,又看向正停在旁边的直升机。机身上的金龙龙眼威猛有神,闪烁着金光要斩尽世间一切邪恶。
但是就在这龙眼之下,恐怕是出了阴影了。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