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能对即视感淡定以待了。
不管几天前的你是杀人犯、香水制造家,都不影响你现在的处境。
现在,你看到了死亡。
你应该也触碰的到死亡。
你握着手里的刀,侧身躲在酒柜后,迅速探身出去看那只身躯肿大的咒灵。
它身上的死线不断闪动,随着咒灵的一呼一吸而改变位置,为你展现出生与死的交界处。
你既为这突变吃惊,也能感受到从这死线中散发出的荒冷死意。
你不再犹豫,握着手里的刀便朝咒灵的侧面冲了出去。
咒灵的手臂像鞭子一样狠狠朝你打来,你矮身一闪,鞭子带起的风声在你头顶划过。
咒灵拥有生命意志,却无法被普通人类所观测触碰。
你原本也是这样的普通人类,但现在将手中的餐刀狠狠扎入它的脖颈,你已经跨过了这条人类与咒灵的分割线。
你顺势从空中跳下,咒灵的身躯像黑色的烟雾一样消散了,原地只留下一片黑色的污秽残留。
战胜了咒灵,你却感到有些空虚,你大概获得一种不应该被人类掌握的力量,你不觉得这力量是个好东西。
腿上的刺痛感提醒你,你的麻烦还没结束。
你蹲下身把绑着伤口的布片拆开,皱着眉打量渗血、渗着组织液的小腿,你忍耐地把黏在伤口上的脏布料撕下,打算重新包扎干净。
“一不注意,我可爱的小鸟就受伤了。”
你的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一声低语,声音像雨打在透明的伞面上,清脆美丽。
你被来人打横抱起,他那头白色碎发扎在你的颈窝里,让你瞬间瞪起了眼睛。
你前脚刚出虎穴,后脚又掉进狼坑。
你大怒“放我下来,白鬼混蛋”
白鬼混蛋的身体卡了壳,他“哈”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你“白鬼混蛋你在说我我要跟你闹了哦处男弟弟我真的要闹了”
“什么处男弟弟,恶心死了”
你恶狠狠骂了一声,对白鬼的做作表情翻了个白眼,拼着一瘸一拐也要从他的身上爬下来。
白鬼混蛋在墨镜下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你,随即一笑,手上轻轻,但让你无处可逃地拢紧了你。
“嘛嘛,再多依赖我一会儿,难得受伤了,要好好保护好伤口。”
白鬼的表情说收就收,好脾气地哄着你,拍打你的肩膀。
说的好像你跟他很熟一样,没记错的话,你跟他见面不超过10分钟你只是个被他一直骚扰的可怜人
你气得伸手掰他拢在你肩膀上的手,他对此深感可惜地撇嘴,终于,你的腿弯处一空,被他放了下来,怀里多了一包热腾腾的纸袋。
“樱花口味限定铜锣烧,我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所以才错过了你的个人秀。”
青年可怜兮兮地对你说。
什么个人秀,你明明是在跟咒灵生死搏杀,不要搞得像在做什么变态节目啊
你崩溃难言,目光扫到怀里热腾腾的纸袋。
话说又为什么要买樱花这种除了名字好听一无是处的难吃口味啊
“最重要的事,我的名字叫五条悟,你要好好记得你男朋友的名字。”
“哈”
这回发出不可置信的语气的人是你。
“哈哈哈”
你不得不重复第二遍才能平静你的无能狂怒。
平静失败。
你一把把纸袋砸到白毛鬼的脸上,大骂“谁跟你是男朋友别来恶心我,你这个变态基佬”
“不用担心,我是最强的。”
这是什么变态口癖
一旁的黑发女孩从地上坐起,双眼无神地看着她身前被她杀死的牛郎。
你的余光注意到她,严肃下脸,转身背对五条悟,看着这女孩。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做傻事,你想想关心你的家人和朋友,他们不想失去你。”
见女孩一直没有动静,你干巴巴地劝慰道。
女孩沉默着,也许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惊魂未定,也许是清醒后无法接受自己杀死了心上人,也许是执意如此,不曾悔改。
她的沉默让她像一朵在暗夜绽放的樱花,伶仃地点缀在枝头,等待着大雨将她打下。
她慢慢地开口了。
“水原君,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靠在店门口,同伴都在拉客,他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看。”
女孩笑了一下。
“他好傻,这样怎么能挣到钱呢,肯定要被同事排挤,受老板骂。”
“碰见这样的人真是神奇,我想着去了解一下也不坏,结果就赔上了整颗心,做错了许多事。”
女孩扯了扯脚踝上露出的半截袜子边,把它整理整齐,不过袜子上被地上的血泊染成的红色,一时半会是洗不掉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他的拉客手法,独门诀窍,先是默默地关怀和陪伴,再是倾诉与渴求,很适合他这张忧郁王子型的脸。”
你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我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家”这句经典诈骗台词。
“我只是因为他假装出来的温柔、只在乎我一个这种表达而爱上了他,他需要的只是我的钱,我却无可救药地把我的所有都给了他。”
女孩没再说更多,牛郎一开始给她的慰藉与感动,后来对她的暴力和欺骗,都是她无法忘记、难以说出的经历。
即使在现在她生命的倒计时中,她尽力想保持中立、客观地看待自己的一生,阐述和牛郎的纠葛,也无法不红了眼眶。
水原君对她的称赞,如此温柔,从来没有人这样肯定过她的奉献和功劳,对她的责骂,如此蛮横无理,却也让她坚信,这是他破碎过去给他造成的阴影,她无法放弃他。
他有着借口发泄一切不满,她努力飞身过去拯救他。
她陪酒、卖身、和亲朋好友断绝关系,他酗酒、暴力、无止境地向她索要财产。
直到她再也供不起他的花销,他再次回到牛郎店,物色下一个她。
女孩低着头看着躺在血泊中、此刻显得平静安稳的牛郎,为他整理好了遗容遗表,开始梳理自己的黑色长发。
你不太懂这种剧烈的爱恨。
对你来说,突破正常世界观的咒灵都比难解的人情世界好懂。
你还是努力劝了劝她,尽了人道主义精神“下一个会更好。”
你身边的白毛也赞同道“没错,这说明你的真命天子不是他,正缘还在你的未来等着你。为了自己的未来,暂且逃跑也无妨。”
你为白毛的能言善辩点了个赞。
终于用到正途了啊这张漂亮的嘴。
女孩把自己也打理好,低声回应“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杀了客人、杀了朋友、杀了水原,我还有什么未来”
已经预见到女孩要做什么,预见到女孩无法被阻止的决心,五条悟撇着头鼓起一边脸颊。
想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
人没有重头来过、修正错误的机会。
你脑袋空空,想说什么来劝她,也只是满肚子陈词滥调,没有属于她的未来。
女孩从裙子口袋拿出了一把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一步步有条不紊,她在心里已经模拟了上千遍了。
女孩摇了摇头“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活在世上只是去折磨自己、折磨我的家人。”
女孩内心的一大部分,都随着牛郎的死一起死掉了。
留下来的那一部分,只会让她更加绝望。
你无法阻止她的死去。
自诩最强的白毛也不行。
“初次见面,谢谢你们愿意听我的忏悔。”
女孩扬起秀丽的脖颈,像踮脚摘下一朵山茶花,干脆地把刀捅进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出,女孩年轻的身体倒下。
你看着这一切发生。
地上,化为残污的咒灵身躯和女孩被鲜血洒红的身躯相叠,你觉得讽刺难言。
从结果来看,你想杀的,你想救的,到头来全死了。
从过程来看,咒灵和死者二人与你完全无关,你不知女孩和牛郎的过去,本就只应该做个旁观者,任由女孩像花一样枯萎,倏地从枝头掉下。
你根本没必要为此自责。
你应该转移开视线,转移开注意力。
五光十色的气氛灯打在女孩刚死去的脸上,为她的血色染上萎靡之音。
你想,面对死亡也没什么该抱怨的,也许在地狱,没有了外界的束缚和压力,女孩和牛郎就能好好相处了。
真是个地狱笑话。
其实女孩应该独美,这牛郎完全是个家暴犯、人渣,女孩再坚强再清醒那么一点,就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了。
但未经他人苦,如何劝他人善,谁又能为谁指导明路,为谁辩解过去
你低着头盯着牛郎和女孩的尸体,开解自己地想着这两人下辈子可能的未来。
五条悟闻到掠过鼻尖的一股雨后的气味。
是你在为女孩和牛郎的结局伤心。
这点不用闻你的气味五条悟也看得出来,他看着你平静的面容,你紧绷的下颌线和抿紧的嘴角,你被黑发遮住的漂亮眼睛。
那眼睛中带着不允许被察觉的哀伤。
五条悟克制住伸手抚开你脸上凌乱发丝的动作。
这样做绝对会被你狠狠打开。
你不说话,你的气味如此浓烈,几乎如薄雾打湿五条悟的周身。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