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2
桑枝和薄叙的婚礼定在今年的六月初。
这天午后的天气恰好,阳光不浓烈,几片薄云浮在半空。
户外草坪似乎还留着春夏交叠的气息,清新的白绿配色干净高级,层层的白色法式花艺灵动跳跃在绿色草坪上,鸟鸣在耳侧,微风拂过,轻轻吹拂起系在整齐排列的白色椅子后面的蕾丝飘带。
酒店的新娘化妆间里,桑枝对着全身镜整理着身上的校服,好些年没有穿过这套衣服,前些天找出来试穿的时候,她心里还挺庆幸毕业这么多年,自己的身材还和高中那会儿一样,没胖也没瘦。
不然就得重新修改校服的尺寸了。
简芮溪穿着伴娘礼服站在桑枝身后,还是有些不确信地问:“你真不穿婚纱啊?”
她指指旁边挂着的那套漂亮璀璨的婚纱裙,说:“你自己设计又自己一针一线缝的婚纱你就舍得这么挂在这?”
为了这件婚纱,桑枝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月,从设计,到打样,再到刺绣和装饰的碎钻,全都是她一个人手工缝制的。
终于到婚礼这一天了,却要被孤零零挂在这里。
“晚上再穿也一样。”
镜子里的桑枝笑了笑,一会儿婚礼的她更想穿身上这套校服。
因为准备穿校服,现在的她脸上没有一点妆,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完全就像十六七岁时的模样。
简芮溪看得一时恍了神,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们两个人的十几岁,当时年少稚嫩,草长莺飞,如今却是岁月匆匆。
时间真的好快。
“你这个样子出现在薄叙面前,他一定会很惊喜吧,你说他会不会激动地哭出来?”
桑枝整理着校服裙的裙摆,蹙起眉头想了想:“他情绪超级稳定的,我就没见他什么时候激动过。不过,不管他哭不哭,反正今天我不能哭。”
“别,千万别立fg。”
以简芮溪对桑枝的了解,她才不信桑枝待会能忍住不哭。
光是去年她的婚礼,桑枝作为伴娘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妆都哭花了。
婚礼在下午三点举行。
两家的宾客们都已经在位置上坐好,司仪拿着话筒站在宾客前面的婚礼展板前,一起等待着新娘新郎入场。
桑枝和薄叙都不喜欢繁琐复杂,婚礼只是一个简单的小仪式,在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们同时从酒店两侧出来。
从上午开始就没见到面的两人隔着草坪远远相望,桑枝停滞了几秒,倏然露出一个璨烂的笑。
本来还想给薄叙一个惊喜。
没想到——
他竟然也穿了校服。
桑枝有一瞬间在想,她什么时候露馅了吗?
这个小惊喜她谁都没有说啊,连身上这套校服都是偷偷藏在父母家没有带回他们自己家的。
可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白色短袖校服衬衣和藏蓝色校服长裤的男人,忽地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少年时期的他。
身形单薄,肩背宽直,长腿笔直且修长。
那双看似总是冷淡的眉眼,眸光高傲漠然,似乎从来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但是桑枝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现在,他再也不是看着她背影,他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到场的宾客们大多都是两家亲近的长辈亲友,见婚礼这么正式的场合,两个主角却穿着稚嫩的校服,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的不免还窃窃私语了一番。
但他们的脸上都是祝贺的笑容,拍着手鼓掌,迎接着这对新人走向对方,再一起牵手从宾客中间入场。
坐在宾客最前方的是桑枝和薄叙的父母,桑瀚明难掩激动之情,却又忍不住跟身旁的苏绮贞说道:“瞧瞧,这一看就是小枝的主意,婚礼上穿校服,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苏绮贞笑着,眼圈泛着微弱的红,“是呀,女婿也是宠她,这都能听她的。”
桑枝不知道自己爸妈在说什么,要是知道,她肯定第一个叫屈。
主意她是有的,但是她可没有逼迫薄叙也这么干。
她都不知道薄叙怎么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两人一起牵着手走到司仪面前,交换戒指的时候,桑枝才有机会跟薄叙说上话。
“你怎么会穿校服的?”她很小声地问。
薄叙黑沉的眸光有微光在窸窣闪动,他唇边露着轻浅的笑,反问桑枝:“那你呢?”
“我……我为了圆你一个梦啊。你现在娶到十几岁时就喜欢的人,我当然得穿着当时的校服咯。”
薄叙扶着桑枝的手,将他重新为她买的钻戒戴到她的无名指上,然后手指握住她的手,仿佛不愿再松开。
他表情看着仍和平时一样淡定稳重,但手指间微颤的力道,已经在表达此刻他内心的激动。
他对桑枝说:“我也在圆我的一个梦。”
圆他十六七岁时,那一个不敢奢望的梦。
戒指交换完毕,司仪正要说话,桑枝连忙打断他,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从校服裙的暗兜里掏出一个校牌。
她很认真地别到薄叙胸口上方的位置,校牌上面,印着薄叙高中时期的照片,还有他的名字和当时所在的班级。
这不是薄叙当年的校牌,桑枝不知道他有没有留着,就算是留着,她也不知道他把校牌藏在哪。
桑枝避免暴露自己,就没想着去找当年的校牌,而是跑到海德中学,找到教务处的老师。
时隔几年,教务处的老师竟然还是当年那几位,尤其是教导主任,头发白了不少,脸却还是那张脸。
桑枝请求教导主任帮忙,调出学校里的档案,再由学校帮忙安排,重新制作了一个校牌。
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教导主任死板又不讲道理,但是毕业之后再见面,就会觉得其实老师们也很有人情味。
知道桑枝要校牌的原因,教导主任很乐意帮忙,甚至还在调高中存档的单寸照时,对桑枝八卦了一番。
教导主任说,他记得在校的时候,桑枝好像是和另一个学生关系很亲近,他们老师私底下还讨论过,担心桑枝影响那个学生学习。
怎么几年后,桑枝结婚的对象换了一个,换成了他们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薄叙。
桑枝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回答教导主任:“不知道呀,大概……是真爱?”
校牌制作需要一定的时间,桑枝在前两天才拿到。
现在戴到薄叙的胸前,她才觉得终于完成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薄叙的思绪停滞许久,他没想到桑枝会有他的校牌,甚至还亲手为他戴上。
校牌上的照片是他高一入学的时候拍的,如今再看,十分清涩。
当桑枝又拿出一个校牌递到薄叙手里的时候,薄叙才有所晃神,一向稳定的情绪有了一个很细微的缺口。
他按桑枝的要求,小心翼翼地将桑枝的那个校牌戴到她胸前。
别针穿过衬衣布料,咔哒一声扣上,他眼底的湿润再没有遮掩。
薄叙将桑枝搂抱在怀,什么都没说,单单只是拥抱的力度,就足够叫桑枝感受到他心内汹涌的情绪。
桑枝伸手回抱住他,本来还笑着想调侃他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哭,可是刚张嘴,来不及说话,她却先哽咽了。
她知道薄叙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谁会这样一年又一年地守着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的希望呢?
他们的高中三年,总在擦肩和错轨,今天的婚礼和校服,算是对那几年遗憾错失的一个弥补。
“薄叙,以后……”
“我会好好爱你的。”
-
婚礼过后,是晚上热闹的婚宴。
亲朋好友齐聚,还来了许多新人的同学和朋友。
海德高中的同学们坐了好几桌,他们都是一样的好奇和疑惑,都知道桑枝、薄叙结了婚,但是都不知道是桑枝和薄叙他们两个人一起结了婚。
新人过来敬酒的时候,有同学提出让新娘新郎说说他们的恋爱故事,桑枝转头瞧一眼身旁穿着手工定制西服的薄叙,歪头一笑:“故事很简单,他暗恋我咯。”
薄叙端着高脚酒杯,低眸宠溺笑着看桑枝,点点头:“嗯,我暗恋她。”
同学们起哄一番,又纷纷敬酒,祝福这对新人。
热闹的婚宴在深夜时分结束。
桑枝经历了疲惫的一天,回到两人的小家,就累得倒在沙发上不肯动。
今晚她敬酒,一滴酒都没沾,都是当伴娘的简芮溪帮她喝的。
她没喝酒,薄叙喝了不少。
也是经过今晚,桑枝才知道,原来薄叙的酒量那么好。
没喝酒的她瘫软在沙发上,喝了酒的他,却清醒又理智,还能过来哄她回楼上卧室睡觉。
桑枝怀里抱着小芝士,模样懒懒的,不想动弹。
当鼻尖传来一阵略带酒意的滚烫气息,她的心脏骤然收紧,唇瓣被含抿而过,她仿佛成了醉的那个人,脸颊泛起红。
薄叙俯身亲吻过桑枝的唇,再亲了亲她的眼尾,低着嗓说:“我抱你上去?”
桑枝垂下眼睫,点了一下头。
小芝士被薄叙放到沙发另一侧,随后他的手臂穿过桑枝的双腿和后背,将她一把抱起。
一直在一旁摇尾巴的啵啵跟了几步,在楼梯口乖乖停下,不上去打扰两个主人。
从别墅的一楼,到二楼,短暂几步的楼梯,他们就已经情不自禁地吻在一块。
桑枝留着半分清醒,在浴室卸妆洗澡,她面对着浴室镜子,卸妆乳由手指缓慢抹过脸颊,就像紧贴在身后的男人的滚烫滑过她的双腿。
他只在门口,也能让她很快就没有力气卸妆,双手撑在洗漱台两侧,鼻尖溢出细微的声。
薄叙整个人从她背后拥过来,抱着一起去冲了个澡,最后回到卧室的床上。
或许,这算得上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
有了酒精的参与,一切都好像变得大胆起来,桑枝感觉自己快要燃烧在一团火焰里,这团火烧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都要热烈。
从手指开始,桑枝就已经头皮发麻,然后再是薄叙从上到下的亲吻,几次的脚趾蜷曲又几次的绷紧,似乎都还没正式开始,她就已经快不行。
她的手落在腰腹位置,只能眼眶湿润又失神地抓紧薄叙的头发,等薄叙终于抬头,她也终于颤着身体出了一身的汗。
抽屉被打开,非常熟悉的声音。
桑枝的双腿还在打颤,手却还有力气按住薄叙拿东西的手腕。
“今晚能不能……试一下……”
她的脸很红,他们两个人,无论哪一次,都是严格做好防护措施。但是今晚……
她很想试一试没有防护措施的感觉。
薄叙听出桑枝的言下之意,漆黑滚烫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脸,汹涌的欲望在眼底翻涌着。
他问她:“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桑枝点头。
“来吧,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