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打我,我打他做什么!”骆毅觉得李蔚珏说得有道理,但确实没想过人家不招她、她就先动手。
土地公松了口气。
那个臭小子猜得实在太准,以至于土地公本没拿他当回事,这下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家子人。
土地公负责记录一方土地上的所有信息,包括农田、作物、人口、兽畜等等地面上所有的一切。
虽说他们只管记录信息,却总有一些修行之人、以及修出灵智的生灵,能够感知、甚至是看到他们的踪影。
而土地公虽有一些神通,但多是保命技能,因而自保没多大问题,可战力却只比没有强一点儿。
为方便“开展工作”,土地公时常会向这些对象暴露一下自己是仙人这个事实。
比如说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们也能自发光显现真身,或是表演个“遁地术”,从东边消失再从南边冒出来等等。
只一个仙界的身份就很能吓唬人,因此几乎亲眼见过他们的修行之人便被唬住,真以为他们神通广大,自己也是因为修为到达一定水平才得以见到他们。
如此一来,便将土地公们传得神乎其神,这样也好显得自己能见到他们是拥有了多高的修为、以及多高尚的品德。
听到的人们把这类传闻加以自己的臆想,就将土地公的本事又给夸大无数倍,说他们不但能保护农田、调和风雨,能掌管人的寿命长短、富贵贫贱、衣食职禄,还能审察人间善恶、记录人间功过。
也不想想,直接管理他们的皇帝都做不到的事,一个毛头小仙又能管多少?
再说,仙界也不直接管理人界呀。
所以几百上千年过去,土地公被人间传扬得是无所不能。
可事实呢,他们不过是些在人间积过德、行过善、一辈子没做过恶事、自身身体条件比较好能活到很老、在天界对外“扩招”时获取了编制的一群小老头。
天界给他们的,除了录取时发的几张没多大用处的“神通卡”,剩下的就是鼓励,比如类似“你们每个人都是神仙,只要好好干,将来都是天庭的高管”;
再比如:“你们来自人间,是人间最优秀的群体,人间对你们无限敬仰,你为人间所做的一切,值得他们千倍万倍地报答,他们对你们的供奉,也会让你们升上更高境界。”
或是画大饼:“天庭允许你们可以随意获得人间供奉,不需建庙修祠,只需田间地头摆上三块石头,插根香、或是插根草都行,就可以获得,你们在人间能够轻而易举达成修为圆满。”
这些在人间与人为善一辈子、努力长寿的单纯小老头们就信了,信他们只要好好干,人间就会提供足够的信仰之力让他们登上高阶仙位。
而完全没看出来天庭“巧使唤人”——让他们白干活而不给工资。
待到他们终于品味出“职场险恶”,终于想到用那些天界录聘他们时发放的神通,调动起人间对他们的崇拜和信仰,但能获得的香火祭祀、信仰之力极为稀薄,也就相当于勉强混口饭吃的衙门差役,吃不饱,也饿不死。
这样一来,他们若想千秋万载的活着就是个难题。
天界并不发给助他们增长修为的丹药,只靠人间的信仰之力又不够他们活得地久天长。
就拿这几年来说吧,各地都在大肆寻找“祥瑞”,为了挖棵有年头的人参,不惜将整座山都挖得千疮百孔。
为了捕获奇禽异兽,笼子、网子、迷药……什么手段都用了,不但把大的鸟兽捕获、同时也把幼崽一网打尽。
娇弱的幼崽、甚至它们只是一颗蛋、或是根本还在母体时便被那些手段折磨死了。
不但打破自然界内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平衡,人们更是无心生产,更不用说提给他们供奉香火了。
没有信仰之力,他们就算再长寿,生命也有尽头。
算是天可怜见吧,前些日子土地公竟听到鲍家人算计着哪天是庚申日,和讨论帝流浆的话题,就像讨论明日吃些什么一样平常。
这引起土地公的注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没着急现身带走几个兽妖,想先看看能不能跟着蹭些帝流浆来。
只要帝流浆倾注在自己管辖的土地上,不管是哪儿他们都能受益。
果真,今儿真的沾上光了!
土地公现在对骆毅可比对上界仙人更真诚:“骆小善人玩笑了,小老儿只有为您效力的心,哪里敢冒犯您呢?
只是这次事情严重,需得劳动你兄姐,这也是天庭的意思,可不是小老儿擅自使唤人呀。”
“又扯虎皮拉大旗是不?”李蔚珏还是斜靠在马肚子边上,一点儿正行都没有,说道:“什么劳动我家兄姐,你是想把他们叫去点名、登记吧?
是不是我家兄姐来到你地面上,你得记录在案,还想让他们服从你的指挥干活?”
李蔚珏心说,就你们这些土地公,说白了就是天庭安在人间的“摄像头”,只有记录功能,没有执法权力,连个巡街衙差都不如,巡街衙差还有强制执法权呢!
土地公感觉帽子顶起来了,他要怒发冲冠——个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也就是能招帝流浆的骆小善人的家人,换个人,土地公准保设下迷魂阵,把李蔚珏困在马厩三天三夜,不给他饥寒交迫个半死不活绝不放他出来!
“小妹,阿珏,这一趟我们必须得去,不管是妖还是仙,仙界都有权利管,更何况,仙界对兽族的要求比对人族更严苛。”黄酉说道。
白彙也说:“生于天地间,不能只获取好处,也要为这片天地尽心,每个生灵都有这份义务。”
李蔚珏站直溜了,朝白彙无声竖了竖大拇指。
还是阿姐的境界高,他这个专门研究行为规范、确定权利与义务的法律专业学生,都不如一只小刺猬懂得如何正确衡量自己与自然的关系。
“那我能做些什么?”鲍魁问道,顺便放下他的鬼头刀。
鲍家人除了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来铺子里值夜,以便让工人们都回去修整房屋免得出现安全问题,其余时候都是工人们住在铺子里。
所以鲍魁的鬼头刀就不敢放在铺子里,免得被人乱拿乱放,就算不伤人、吓到人也不好。
那能放哪儿,放在马车里呗。
刚才土地公出现把他吓了一跳,偷摸把鬼头刀取了出来,不过看土地公似乎态度还不错,刚放下戒备,结果骆毅说着说着话就要翻脸,他又给拎了起来。
现在刀放下了,也有心思问问他能干些什么了。
对外交往的事情,他可以由着孩子们做主,但积德行善的事情他一定要亲力亲为,好给孩子们积攒些福报。
鲍魁放下刀的动作忘记遮掩了,土地公这才意识到刚才很有被砍头的危险,嘴角抽了抽,胡子都跟着抖了又抖——好悬!
倒不是鲍魁能砍死他,而是以他的修为,挨一下砍照样会痛、砍正地方也照样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