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引香老板,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直接去暗香盈袖,里面的人都能保护你,听明白了”
段明和她对视了两息,示弱的点了点头。
直到晨光熹微,众人才从月引香出来,最大的事情已然查明,他们也不再需要留在洛邑,当即便回题金巷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广邑。
回去的马车里,宣峋与一直靠在游照仪的怀里,脸色苍白,手脚发凉。
他出生第二年,宣应亹就死了,对这个姑姑的印象远不如宣芷与深刻,再加之裴毓芙不爱带他进宫,和今上的关系也是一般,但他也难以想象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竟能如此狠毒,对自己的亲姐姐都能痛下杀手,还是用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计策。
兰屏和许止戈二人显然也被这件事冲击到,此时脑子都一片纷乱,缄默不语,马车内的气氛一度凝滞。
只有游照仪尚算清醒,指挥侍从各行其事,将院子和香铺都安排妥当后,准备等入夜再走。
她不欲引起太多关注,但也怕人发现不对劲,特地去了郑蓄的铺面和他告别,说族中有事,又临近过年,得先回乾州一趟。
郑蓄闻言愣了愣,有些失落的问“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游照仪道“若是顺利年后便回来了,不顺利的话我自己也不晓得。”
郑蓄说“好罢,那你路上小心,早日归来。”
游照仪点头,说“保重,有缘再见。”
郑蓄有些伤心,但还是说“我等你回来吃酒。”
游照仪顿了顿,看着他期待的目光竟还有些不忍心,几息过后点头应好,转身离开了。
第56章 安能行叹复坐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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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最后一丝天光隐没, 一行五六人才骑着马出了迈州城,连夜离开洛邑。
洛邑在上京东南方,几人为求安稳, 舍了官道, 从既州绕行回到广邑,足走了十来天,不过好在一路平安,没再遇到刺客杀手。
回到广邑当晚, 宣应亭也接到消息从并州回来, 众人再次于暗室密谈,游照仪把段明按了手印的卷宗交给他,尚算冷静的叙述了这两个月所查到的真相。
但他和裴毓芙显然都无法接受这个荒谬的真相,白着脸问“你的意思是, 我回到上京看见长姐棺椁的时候,她其实根本没有死”
游照仪下颚紧了紧,沉默的点了点头。
宣应亭痛苦的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眶发红,眼里一片怒恨, 厉声道“宣应衷他疯了我要杀了他”
裴毓芙也是满脸愤恨,不可置信的握紧了双拳。
查了这么多年, 真相远比他们想得却还要惨烈。
良久, 待二人的情绪稍缓, 游照仪才说“接下去该如何安排, 还请王爷示下。”
宣应亭以手扶额,显然还没从震怒中缓过来, 看了看暗室中的几人,才沉沉的说“明日你带着许止戈和雪刃十人, 先去往上京将郑畔和集安接到广邑,保证二人安全,兰屏今夜就出发,去往乾州将此事告知镇国公主,阿峋,你随母亲一起先和我回并州。”
闻言,宣峋与蹙眉说“不要,我要随灼灼一起。”
宣应亭声音立刻变得严厉,说“你知道上京现在有多危险你去能有什么用”
宣峋与咬牙“那你还让灼灼去”
宣应亭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第一次有了一点失望,说“我看照仪这么多年是把你宠坏了让你现在如此不知分寸她是我剑南铁骑的兵,你是广邑王府的世子,身份所在,还要我多说吗”
游照仪忙站起来,把手放在宣峋与的肩膀上,对着宣应亭说“王爷,世子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担心我。”
言罢,捏了捏宣峋与的肩膀,他才闷闷的说“我知道了。”
等一众事情安排好,几人复从暗室出来,裴毓芙神色不虞,对着想随游照仪回院的宣峋与道“阿峋,你随我来一下。”
宣峋与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问“什么事,母亲”
她甚少会单独和他说什么,一般都是叫游照仪。
裴毓芙却说“你来就是了。”
言罢转身离去,游照仪立刻道“去吧,王妃有话对你说。”
宣峋与只好点点头,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一丝心慌,手脚发凉的跟在母亲身后。
裴毓芙的院子叫做酩酊洲,她嫁予宣应亭的时候尚在剑南铁骑,是个英姿飒爽以一挡百的女将,是以取得名字也颇为豪放。
关上房门,裴毓芙示意宣峋与坐在自己身边,看了眼窗外浓郁的夜色,才沉沉的开口道“今年过完年,你也要二十三了。”
听宣峋与嗯了一声,裴毓芙才说“自你入朝为官,接手雪刃以来,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有勇有谋,独当一面。”
“唯有几次失控也是为了照仪,但少年夫妻情深,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如今,”裴毓芙顿了顿,看着自己儿子有些发白的脸,说“我竟觉得你从未长大过。”
宣峋与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说“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裴毓芙点破“阿峋,一个人不能为了另一个人而活。”
见宣峋与沉默,她继续说“照仪入府,事事以你为先,我本觉得这样很好,可没想到竟是害了你。”
“你武学不济,战场又凶险,照仪便替你走了这条路,几度历经生死,可以说没有她,广邑王府、剑南铁骑都到不了如今的威望。”
“我本没对她抱有什么期望,没想到她却自己闯出了这么一条路来。”
裴毓芙说了几句,锐利的目光似要穿透他,说“如今,照仪已然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你呢,阿峋”
宣峋与抬眼和母亲对视,眼里似有脆弱,讷讷的说“我”
“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听到母亲语气里的失望,宣峋与微微咬牙,道“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不就好了吗”
裴毓芙摇摇头,毫不留情的戳破“照仪不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这句话彻底撕破了宣峋与这段时间来摇摇欲坠的伪装,他眼眶发红,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说“她答应我了”
裴毓芙打断他“你比我更了解她。”
是,他比母亲更了解她,所以能看出她有时候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躲避,能看出她眼里时不时闪过的怜悯,能听见她半睡半醒间几不可闻的叹息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刻意的疏远,一句一句没有说出口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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