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巡正了正身子,撇除几分随性。
桥劭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诸葛巡也该表态了。
不过开口前,诸葛巡还是看了眼黄祖。
毕竟好事连带着三弟,黄氏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过看一眼才知道,是诸葛巡自己多虑了,黄祖的表情显然对此不以为意。
毕竟妻是妻,妾是妾,男儿纳妾,十分寻常,黄祖自己就有很多妾。
他看向大桥,面带笑意。
“李兄与桥公的心意,巡怎能辜负呢。”
李术听得一喜,赶忙道贺:“好呀,大好事呀,恭喜桥兄,恭喜府君。”
诸葛巡也连忙还礼,并也拉着三弟,象征性地给桥劭行礼。
一旁的桥婉与桥霜,见着自己的亲事就这般定下,一时低眉含羞,不敢见人。
纳妾不比娶妻需要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寻常时候,都是男方带上纳礼花轿直接去抬回家。
这战乱世道,诸葛巡带兵在外,就更别提什么讲究了,桥劭可谓动作神速,当场吩咐人张罗结亲之事,一副今晚就留姑爷在桥宅洞房的阵仗。
这架势,诸葛巡也是头一遭见。
诸葛亮靠近诸葛巡身侧。
“兄长,是否答应的草率了些?”
“你不喜欢小桥?”诸葛巡反问。
诸葛亮矢口否认,“不,弟的意思是,其背后牵扯不小。”
诸葛巡懂了,三弟,细还是你细。
不过桥氏这等家族,以诸葛氏现在的能量,扶持一下不过举手之劳。
单纯牵扯利益的话,二者反而不对等,而通过纳妾结亲的方式,算是走了捷径。
“三弟放心,为兄有数,再说这纳妾之事,你嫂子催了许久了,这回,顺带将三弟的也解决了。”
诸葛巡恬不知耻地说着,又轻声对诸葛亮说了声,“再有三月,为兄就有子嗣了,三弟可得抓紧了!”
诸葛亮少见地露怯,默不作声。
筵席变成了喜宴,诸葛巡也饮了不少酒,渐渐微醺,有些上头。
到日暮西垂之时,李术等人知趣地告退,将诸葛兄弟留在了桥宅。
日落而息,天黑就是吉时。
被送去后宅休息前,诸葛亮突然唤来了督护孙贵。
孙贵还一脸懵逼地问:“二位主君,今夜可要守门?”
“护好宅子。”诸葛亮叮嘱道。
“桥公已将宅邸防护交给我。”孙贵回。
兄弟俩对视一眼,这老丈人还挺知趣,有前途。
带着微醺状态,加上天色已昏,后宅简单点缀着喜庆之物,红绸,红灯,红喜。
移步后宅,曲径通幽,一直被侍婢引入桥婉闺房。
诸葛巡一入深闺,便嗅到一缕特有的芬芳,眼前站着的,正是一袭新装的桥婉。
主色成红,上方绣着精制的锦绣繁花,艳彩十足,最外层还有胧衣轻遮,中和了些许雍容华贵,像是女版氅衣。
烛火映照之下,坠饰生辉,簪花富贵,叫人心生欢喜。
桥婉见诸葛巡,低眉怯怯一笑,便上前从侍婢手中将诸葛巡扶过。
一边走向喜榻,一边偷偷打量这个变成自己夫君的男人。
诸葛巡只是上头,又不是醉了,不过依然配合着大桥的搀扶,重量压上,令她摇摇欲坠。
“姑娘白日里还未看够吗?”
大桥俏脸绯红,已不似白日从容。
“夫君饮了酒,不如妾去先备点茶水去去酒意吧。”
“有劳夫人。”
诸葛巡坐着,望着前去忙碌的大桥身影,在烛光之中有些朦胧。
不久,桥婉便端茶过来,为诸葛巡奉上,诸葛巡伸手,连手带茶捧在手里。
“多谢婉儿。”
四眸对视,诸葛巡低头饮茶,因为坐在榻上,目光正好落在桥婉那起伏的腰肢上,不小心噎了一下。
“咳咳。”
“夫君,慢些喝。”
桥婉说着侧身轻拍诸葛巡后背,诸葛巡一手将茶杯放在榻案之上,另一手顺势将桥婉揽入怀中,细细打量。
“婉儿当真是愈看,愈发觉得好看,婉儿是巡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直白的土味情话并不突兀,在那個时代尚有很大的杀伤力。
桥婉被夸得俩颊绯红,她知道长相是她的优势,但也遭不住一个大男人将她揽在怀里这么直白的夸。
她双眸迷离,轻声嘀咕:“夫君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诸葛巡说着讪笑一下,“婉儿莫怪,为夫不过隆中一耕夫,实在不善言辞。”
耕夫一词,像是根刺一般,令桥婉迷离的双眸顿时清明。
她现在可算知道了这讹传的出处了,感情是诸葛巡自己见谁都说自己是隆中耕夫的。
一时间,桥婉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夫君明明是自谦,却被人传成了笑柄,真正可笑的,是那些人才对。
这等荒谬的讹传,险些让自己错失良婿,想着,桥婉也反手环上了诸葛巡。
诸葛巡眸光一阵火热,男人的想法,都在他的眼睛里。
他倏然一躺,连带着人一起躺倒在榻,顿时软玉温香满怀。
桥婉在上,美眸之中略带惊惧,似对接下的事有些害怕。
诸葛巡深吸一气,思绪中闪过一丝异样,似乎来这世间数年,所行之事,所遇之人,皆是真切而寻常的。
唯有眼前之事,有些突破观念,名正言顺的三妻四妾,是一种什么体验?
诸葛巡现在体验到了。
“婉儿人如其名,温婉贤淑,巡幸得婉儿,虽乱世简礼,定不相负。”
桥婉原本因为诸葛巡突袭,身子微颤,但听到诸葛巡如此告白,忽觉安心。
她轻轻颔首,呢喃一声。
“嗯。”
不远处,另一处闺房,烛光跃动,琴音袅袅。
琴技大师诸葛亮,在小桥一声声的喝彩之中,渐渐迷失。
翌日。
日上三竿,诸葛巡伸展腰肢,觉得一阵酸爽。
见诸葛巡醒来,桥婉走近榻旁,“夫君可算醒了,三叔来叫好几次了。”
诸葛巡眉头一皱,“他起这么早作甚?”
说着也倏然起身,“可说有事?”
“只说夫君醒来去见。”
回话间,桥婉已为诸葛巡取来衣裳,准备为他穿戴。
诸葛巡笑笑,舒心地享受着桥婉的服侍,末了,她还替诸葛巡束了发。
“有劳婉儿。”
洗漱穿戴好,诸葛巡出了闺房,站在太阳下,再伸一懒腰。
一间面着庭院的侧厅,诸葛亮正在俯身看图,诸葛巡匆匆而来。
“三弟,有事?”
说着诸葛巡挨着坐下。
诸葛亮露出神秘一笑。
“兄昨日言,嫂子还有不到三个月,便要生了,兄长也不想错过孩子出生吧。”
“这倒是,那……”
“兄长来看。”
诸葛亮手指舆图,落在庐江东南。
“孙权动作倒也神速,王威快马来报,驻扎在临湖与襄安二县的江东军,昨日已撤出此县,或入九江,或回江南。”
“这么快?”诸葛巡略有诧异,“周瑜这么配合孙权?”
诸葛亮反问一句:“仗打成这样,有什么理由不配合?”
三弟你噎人是有一手的。
“如此,庐江业已无江东一兵一卒,算是全境光复了吧。”诸葛巡道。
诸葛亮颔笑点头,“如此,也是时候对九江用兵了,依弟看,兄长应争取六月前回章陵。”
显然,诸葛亮已经定下三个月内拿下九江的计划。
看着诸葛巡,他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兄长可莫要贪恋这温柔之乡。”
诸葛巡瞥一眼三弟:我还以为你不懂呢。
原来三弟你不是不懂,而是一直保持贤者模式啊。
这就是天生干大事的人吗?难怪长久无子啊。
不过想到昨夜的美好,还真是叫人有点不思进取。
诸葛巡当即闭上眼眸,脑中振振有词。
“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再睁眼时,诸葛巡眸光坚定,对三弟道:“三弟,今日便开拔回舒县,整顿庐江郡务。”
以前涉及的事是县务,而现在,庐江合一,开始统一施政了,各县的各种情况,也要渐渐走上正轨。
诸葛巡前去和桥劭告别,托词也简单,九江方面有兵犯境,必须立即动身。
这可不是诸葛巡编的,前几日刘备还有传书,孙贲对六安是真的贼心不死,即便现在连周瑜都撤出庐江了。
虽然好奇孙权怎么劝的,但王威军报不会有假,周瑜就是撤了。
孙权能调动周瑜,却未必能调动孙贲,这其中就有猫腻了。
孙氏那点事,诸葛巡也不意外。
桥劭对诸葛巡的告别也是猝不及防,这昨夜刚刚洞房,今天就走人呀。
又无奈军情紧急,事急从权,于是桥劭便命人给女儿收拾东西,足足装了几大车,其中财帛也不在少数。
诸葛巡说的是先随他去舒县安顿,然后一起返回章陵。
九江之事,是一个字也没提。
黄祖率军退回寻阳,甘宁则分兵驻守皖口,陆营则由李术驻扎,李术军的补给,转由江夏负责。
经过三日奔波,诸葛巡一行回到舒县。
“三弟,攻取九江,可有什么主张?”诸葛巡问诸葛亮。
“兄长,九江地势平坦,鲜有山川,反之,则河湖众多,可拒水而守,如此之地,水势,便是攻势。”
“所以,该如何进兵呢?”诸葛巡问。
“淮水流域,自淮而下,势不可挡,而南面,首重合肥,合肥之险,其南在濡须,其北在肥水,肥水为寿春所扼,故而取九江第一战,当攻寿春。”
诸葛巡听一通形势之说云里雾里,不过最后说道取寿春,就懂了,一拍舆图道:
“这招我懂,直捣黄龙!”
“兄长所言,亦在理,寿春所在,正是九江龙首。”
寿春,本就是九江郡治所在,亦是淮南核心。
袁术僭位称帝之时,便将九江郡更改为淮南郡,还是以寿春为治所,亦是国都。
袁术被推翻后,也是去年,天子重发榜文,复淮南郡为九江郡,郡治寿春,为安抚孙策,并任孙贲为九江太守。
如此一来,孙贲便挡在了诸葛巡的收复九江的道路上。
诸葛巡想的直捣黄龙其实很简单,算是吸取了舒县之战的经验。
凭借攻城序列,常规的脆弱的城门对诸葛巡就是形同虚设,然而一旦开战,敌军也会在战斗中测试应对之策。
舒县的城门,就是一回事。
可惜诸葛巡几乎没有给舒县留多少时间,以致周瑜对城门的加固很限。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给诸葛巡的攻城造成了一些麻烦。
“三弟,舒县攻城较以往有些麻烦,若是此事被孙贲知晓,他可能会直接封死城门,寿春的存粮,撑个一年半载的,定无问题。”
那么孙贲是否掌握了周瑜军的情况呢?
诸葛巡是倾向于知道的。
毕竟是孙家兵马,内耗归内耗,对外的态度应该是一致的。
不能太轻视了敌军。
诸葛亮颔首,“兄长所言甚是,所以寿春之战,不仅要兵贵神速,还要出其不意。”
“三弟可有计谋?”
诸葛亮稍作思忖,随后倏然一笑。
有了!
“看三弟的样子,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诸葛亮笑笑,“主意是有了,只怕影响兄长名声。”
诸葛巡眉头一蹙,“哦?为兄洗耳恭听。”
“周瑜虽撤出舒县,但周氏尚在,其必为周瑜耳目,可利用这点,向周瑜传递兄长新得美人,沉溺温柔乡之意。”
听上去怎么这么熟悉?
当年的孙尚香,是不是也是这么骗来的?
然后暗中调兵遣将,让东吴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后暗中调兵遣将,奇袭寿春?”诸葛巡抢答道。
诸葛亮一笑,“正是,兄可愿自污名声,来蒙蔽周瑜孙权?”
诸葛巡轻一挠头。
“三弟,有没有可能,为兄就是这样的人。”
···
宛陵县,孙权宅邸。
周瑜撤兵之后,便与鲁肃程普一起回了江东,面见孙权。
正堂议事,君友臣恭,亦步亦趋,不过堂议结束后,孙权又私见了周瑜。
“与诸葛巡庐江之约,致使庐江尽失,公瑾可会怨吾?”孙权直白问。
周瑜低眉拱手,敬道:“属下不敢,君侯之令,便是军令,军令如山。”
“吾听公瑾话中,还是有怨气。”
“若无怨气,何来心气夺回庐江。”周瑜沉声道。
“好一个若无怨气何来心气,难怪兄能以大事相托,公瑾能知吾心,吾便放心了。”
“君侯,豫章庐江相继惨败,我江东将士,当痛定思痛,中原战事已有天翻地覆之变,若吾等故步自封,恐永远跟不上中原步伐。”
“公瑾可有变革方略?”孙权眸光大亮。
“与诸葛巡亲战一场,略有所感。”
“好!公瑾好自为之,其余之事,自有吾为公瑾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