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小苏在前排说,热情地下车,来后座帮沈纪禾。
沈纪禾瞧见是一片空旷的园林,树木错落有致,依山傍水,呼吸一口,空气都带着自然的清甜。
夏云知平日里就住在如此隐士风味的地方?
小苏替她解惑:“这是夏老师的别院,你看,房子都是平房式的,而且夏老师一早就开始做改装了,把许多地方都修缮了一遍,方便你——”
“小苏。”夏云知的声音响起,“做点正事。”
小苏背对着夏云知冲着沈纪禾吐吐舌头,推着沈纪禾往里走,带她参观了解这近乎公园般的地方。
“你住这。”小苏领着沈纪禾进入一个临湖的小屋。屋子很漂亮,是木式建筑,透着古典的美。屋内的各种设施设备也考虑到了沈纪禾的特殊情况,就算她一个人在也可以出入自由。
沈纪禾很快意识到,找到她来当滑雪教练这件事并非夏云知的一时兴起,而是长久的计划。
否则,这住所的每一处都不会像是为了她的情况而量身打造的一样。
小苏去忙着请别的工作人员收拾行李,还要去指挥准备今天的晚餐。大家舟车劳顿一天,还没吃过一次像样的饭。
沈纪禾的手机上全都是家人朋友发来的关心问候。
到了吗?怎么样?
沈纪禾来不及回复。
她观察着房间,注意到墙壁之后的声响,尝试着伸手推动了下面前做成屏风感的墙面。咯吱咯吱——墙体,不,设计在墙面里的门挪动了起来。
夏云知正在她的对面,脚边放着躺平的行李箱。
沈纪禾没料到房间是这样的设计。
“夏老师……”
夏云知很镇定:“怎么?”
她发现沈纪禾对她的称呼是根据情境来转换的。
“你住这吗?”沈纪禾问。
夏云知:“嗯。”
沈纪禾的脸上出现了那种‘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该说什么’的无措。
“这墙是我特意让人打通了,为了防止你在隔壁出现特殊情况而没人能够反应过来。你很介意?”
“不太习惯。”
夏云知看她一眼:“放心,只要你不出事,我不会推开这扇门。”
沈纪禾脸红了下:“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她和夏云知都是女生,一个房间都住过了,哪还在乎这些?只是……这种两个卧室连通在一块只要轻轻推开就能够窥见另外一边的房间……沈纪禾多少有些不适应。
“正好,跟你说件事。”夏云知走过来,没越过房间与房间的边界,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的柜子边,同沈纪禾说,“康复训练从明天开始,我会找人先来给你做身体基础素质评估。”
“康复期间除了你的卧室大多数地方我都装了监控,为的是避免我不在的时候发生意外。”
“同时,为了保密性,我特意把康复地址选在此处。以至于这里离城区很远,如果你需要出门,请联系小苏,她会安排。”
如果是姜瑾或者沈杪听到夏云知说完这么一堆话后,脑子里一定只会蹦出两个字——
软禁。
这绝对是软禁!
沈纪禾听完后倒是觉得没什么。
夏云知花钱找她来,想要得到最好的效果也是理所当然。不管监控的安装目的是如夏云知所言为了保护她又或者监视她的进度,沈纪禾都不在乎。
唯一让她觉得有点微妙的是,听完夏云知的话,她第一反应是想到被养在家里的小狗小猫。因为主人要出门工作而不得不待在家里,依靠有声监控来互动的情况。
不知道夏云知有没有养过小动物。
沈纪禾想象着夏云知和小猫小狗相处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夏云知问。
沈纪禾藏住笑意摇头。
夏云知用不太乐意的语气说:“沈纪禾,我发现你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怎么想?”
“听你的。”
夏云知火气有点上来。
就她这样,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她做这些就算了,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这样对沈纪禾,沈纪禾也无所谓吗?她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你的警惕意识和你的滑雪水平成反比。”夏云知嘲讽道,“你就不担心我是个坏人吗?”
沈纪禾听到这话都快笑出来。
夏云知被她绷不住的表情给气到。
“沈纪禾!”
她越过那一墙之隔,来到沈纪禾的面前。适才面带嘲意的脸庞如今被潮湿且冷然的恶意给浸染。沈纪禾下意识反方向转动轮椅,往后退。夏云知阻止了她的动作,将她连人带轮椅直接抵扣在墙面上。
女人的膝盖顶在她的轮椅边缘,在她的两腿之间。身子微弓,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因此,沈纪禾被迫仰着头。
“我发现你大概是真的有点天真。”夏云知的眼眸里铺满了黑色,“沈纪禾,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沈纪禾面色如常,两只手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
“奇怪啊。”她还有闲情逸致笑起来,“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从你出现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
“也许我是个大骗子。”
夏云知紧掐在沈纪禾脖颈上的双手往上轻爬,指尖冰凉,似冷血的蛇在名为沈纪禾的泥沼中蔓延。每每经过一处就留下战栗痕迹。顺着动脉往上,抚摸过她的下颌线,再于她的唇边停留。
讲话的声音也似女巫呢喃。
“或者是心怀不轨的坏蛋。”
“我把你骗过来,关在这里,不叫你和任何人接触。虽然说着是想让你康复,但其实心里恨不得你永远也好不起来。只能一辈子这样,就待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沈纪禾眨眨眼,歪了歪脑袋,用那种夏云知最讨厌的很单纯的语气问:“嗯……然后呢?”
“把我关起来,然后呢?”
夏云知紧紧盯着沈纪禾的眼眸。
“我说不定是个有虐待癖好的怪物。”她的指尖撩起沈纪禾的衣服,“我会把你绑起来,让你像宠物一样待在我的身边。”
沈纪禾被逗笑了。
在夏云知变得更加生气之前,她收敛笑意,同对方说:“好的,夏老师,如果要当宠物的话,请问我是什么品种呢?”
沈纪禾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哄发脾气的小朋友。
“如果是犬类的话,我个人比较喜欢大型犬。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还是你更喜欢猫呢?其实田园猫就不错……”
夏云知脑子里那根紧绷的线断了。
她觉得沈纪禾真是有病。
“你就不害怕吗?”
沈纪禾笑起来:“如果坏蛋都是你这样的,那作恶的成本也太高了。”
又要花钱又要演戏。
图她什么?
沈纪禾抬手轻轻拍了拍夏云知伸进她衣服下摆里的手。
“你掌心有点凉。”她语气一贯温柔,“等会记得暖暖手。”
夏云知气得直接伸手在沈纪禾的腹部掐了一下。
沈纪禾倒吸一口气。
夏云知扭头就走,反手关上两个卧室之间那一扇被打通的门,独留沈纪禾一个人靠墙坐在轮椅上,伸手揉着刚刚被掐疼的地方。
夏云知这人发起狠来倒是一点都不留情。
从理性角度来看,如果夏云知其实是个大坏蛋,把她拐过来是为了割腰子。那么从她已经收到的定金外加夏云知做准备花费的一切,沈纪禾觉得,割她一个腰子好像回不来本。
从感性角度来看,沈纪禾认为,夏云知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绝不会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虽然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可所有事的出发点很明确——夏云知希望她好起来。
夏云知预备要拍的电影沈纪禾和沈杪也在官方处查到了影视备案。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以伤害她为目的设下的局,那沈纪禾想不通,夏云知花费这么大力气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她在谷底,除了一身污泥,再无其他。
骗子能骗的不外乎钱色二字,沈纪禾自认这两样她都没有。骗钱?夏云知在倒贴。骗色?夏云知还不如照着镜子骗她自己。
非要说有什么让沈纪禾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她。
以夏云知的名气和财力,要找滑雪教练,这个世界上多得是。
为什么非得是她?
沈纪禾不会蠢到再当着夏云知的面问一遍这个问题。她很确定,她从夏云知的嘴里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去找。
如果夏云知当真对她有所图谋,沈纪禾反而很乐意。她不擅长接受毫无缘由的善意,也不再是相信午夜十二点仙女教母会出现拯救一切的小女孩。现在的沈纪禾,比起那些单纯的好,更相信利益驱使下的选择。
她在等夏云知告诉她做这一切后真正的目的。
在此之前,沈纪禾会很有耐心。
另外——
她想,要不是她刷过夏云知演囚禁恋人的变态女杀手的电影,她也许真的会被夏云知刚刚的话给骗到。
做演员的人都是这样吗?
随地大小演……
沈纪禾的指腹贴在被掐出指尖的地方。
她轻笑了下。
老实说,其实她还挺喜欢夏云知演变态的。这女人就算坏起来也美得能叫人心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