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榕履行承诺,放走了江雅与柳青。
还多给了他们些银子,并告诉他们,她便是从京城而来,此事她已知晓,但让他们不得声张,否则莫怪她心狠,只得死路一条。
江雅也察觉出二人并非一般人等,许是人中龙凤的高官,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见洛榕无恶行,且给了他们不少银子,便应了下来,与柳青表了歉意。
这一夜过得实在闹腾,休整过后,洛榕携尹秋寒便又早早启程。
临行前,江雅与柳青出来送她们。
江雅恳求洛榕,一定将县城之事上报,他们这儿百姓的生活才会有一点盼头。
她言语真挚,只盼洛榕能听进去,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再对官府的人抱希望。
洛榕自是应下了,说罢,她又瞥向一旁的柳青。
用那双似看透一切的眸子看二人,视线来回流转,道“江老板之言,我记下了,还有”
江雅问“还有什么”
洛榕缓缓戴上银面,扬起唇畔,笑道“江老板,旧事不必过多挂怀于心,有时执念成了恨意,只会让你愈加痛苦。”
“故人已去,便是无缘,不若看看身边人,好好珍惜罢。”
言毕,她便与尹秋寒转身离去,剩下江雅与柳青二人愣愣对看,半响,又双双撇过头,面上皆有羞意。
洛榕与尹秋寒一同走着,尹秋寒美眸一动,暗暗看她侧颜一眼。
即便遮面,也是俊美无双,活脱脱一个翩翩美少年。
她回过眸,只觉心间某处,也莫名因洛榕方才的话有了触动
洛榕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眸一看,正好对上尹秋寒的视线。
尹秋寒一怔,见洛榕勾起唇角,薄唇扬成好看的弧线。
“虽说为夫的确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娘子也不用这般盯着吧”
“日日看,还看不够么”
听这人的轻佻话语再现,尹秋寒默默收回目光。
心道,原想着这些时日来,这人似乎变了些,如今看来,还是无甚变化。
尹秋寒启唇,轻飘飘地回了句“夫君貌比潘安,秋寒的确看不够。”
“有时也会自叹不如,毕竟我已年老色衰,自是比不上夫君。”
她这话听着似在夸人,可尹秋寒不带一丝情绪,听得洛榕只觉心间发凉。
她笑笑道“娘子此言差矣,这男子怎可同女子相比呢娘子不论年岁长否,都是这般好看。”
尹秋寒却不理她的后半句,而是淡道“谁说男子不可与女子比”
“我瞧夫君这般美貌,比女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洛榕“”
洛榕无言以对了,尹秋寒这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她长相阴柔,生得女气
所幸她的确是个女子,她若是个男子,估计得给尹秋寒这话气得不轻,那阴柔之词乃常用于阉人身上,哪个男子受得了如此羞辱
见洛榕被她说得不回话,尹秋寒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唇角微不可察地往上勾起。
二人此时并未坐于马车中,从客栈出来后,她们便一直顺着街道往下走。
昨夜听江雅那一番话,虽说令人动容,可仅凭她一面之词,不足以对朝廷官员下定论。
洛榕与尹秋寒商议,决定今早来街巷看看,这些百姓是否真如江雅所言那般苦难。
而马车则先行至街尾处接应,否则一大批人在路上走,未免太过声张。
可洛榕与尹秋寒走了半响,只见街上的小摊虽是比京城稀少些,可也没几人在路边乞讨,只是如此看是看不出有何异常。
尹秋寒冷眸扫了一圈,道“若真如江雅所说,这儿应是一副难民成群之景,可现下瞧着却不似如此。”
“我居于平南已久,也从未听闻这县城这般多事,莫非是她仇恨过大,故甚其词”
“非也。”
洛榕看着周遭的小摊贩,她有意识到,每当她往小贩那看去,那些小贩,无论男女老少,皆有意与她眼神躲避。
那并非是因她的容貌,亦或者是那银面骇人。
洛榕从他们的闪躲里,看见了惧意。
就算他们只是假装略过,继而低首干着手头的活,可那惧意依旧是掩饰不住的。
她走到一面馆前,面馆的小贩主是一名花白了头的老者,那老者一见她同尹秋寒走近,忙把眼低下,不敢再多看一眼。
洛榕见他如此,只能温声道“老板,我与娘子刚从外地来此,我二人乃商户,想在此做些生意,不知您可知这儿的行景如何啊这生意可还好办”
老者听她和声和气的,不似恶人,这才缓缓抬眼,因年老,他看人也不甚清明,听了洛榕的话,看了她与她身旁的尹秋寒好一会儿。
见这二人虽蒙面,可衣着不俗,的确为富家人,又听洛榕方才提起经商一事,才不由得叹息道“唉不好办哦,这年头啊,生意不好办。”
老者操着那暗哑粗粝的嗓音,摇头劝着。
洛榕闻言,追问道“可否问一句,为何不好办呀我瞧这儿的商铺也不少呀。”
老者又是沉声一叹,道“表象罢了,莫来,莫来,来了赚不得银子的,去别的地罢。”
“老人家,我乃经商世家,这商道自是懂的,只需善营,何来赚不得银子之言”
听此,似是触及老者心事,不由得感叹道“呵,盈了便又给出去,如何赚得”
这下,见终于问到点上了,尹秋寒接着洛榕的话问道“给给谁人”
老者一听,也自知失言,连忙道不知情,便摆手欲让二人走,说什么也不肯再讲。
洛榕没了办法,只得掏出一小袋碎银,放在老者手头,老者起初还不愿,可看着手上这沉甸甸的银子,又听洛榕言语真挚,心底这才松动。
虽未直言税收之事,可也隐晦地同洛榕暗示,且证实了江雅所言不假。
这儿的确有官家与富人一同欺压普通百姓,那商铺盈利,还需多交些给县府,可就算如此,也无人敢吭声,毕竟钱财乃身外物,还是小命重要些。
与老者辞别后,洛榕同尹秋寒后面一路都沉默无言,心中皆思忖着这县城之事。
“这县官如此无视王法,改政而私利,若是报给圣上,若不是流放荒地,那便是死罪了。”
洛榕感慨着,尹秋寒听她所言,她也是初次见底层百姓的苦难,不免一时心绪复杂。
她道“那也是罪有应得,贪官不配为大寒官者。”
二人正欲行至马车处,途径一小巷,里头传来少女的尖叫声,不由得引起二人注目。
洛榕与尹秋寒顿住脚步,往里看去,只见那巷里有不少的难民,个个皆是面色土黑,衣衫褴褛。
那尖叫的少女也在内,她身旁还有一名老妇,那应是她的至亲,此时二人紧抱在一处,而她们面前,立着一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笑。
而其他难民见状,则是躲着远远的,毫无上前帮忙的意图。
而街上路经的人也能见到此处,可大多都似见惯了般,如木头般冷冷而走,无动于衷,只有少数人还会偶尔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
洛榕看那少女,约莫豆蔻之龄,虽面沾了灰土,可依旧能看出她生得水灵,洗净了当是个小美人。
而那男子则衣着朴素,并不似富家子弟。
洛榕想,怕也正因如此,才会当街调戏一个乞者,那些富人可傲气的很,可是碰不得一点脏。
尹秋寒则是在想,这县城是从内到外都腐败坏了。
因百姓长期受欺压,抗争无用,许多人不仅不会对人相助,反而有样学样,将自身所受欺压而带来的怨气,反之欺压再比自己更弱者的身上。
巷子里,那男子蹲下,也不嫌少女身上有尘土,抬手便欲捏住她的下巴,少女吓得就往老妇那儿躲,却更让男子发笑起来。
他原是一府内的下人,结果办事不当,不仅被人赶出来还打了一顿,这让他心生怨恨,路经这时,又见少女一双美眸极是灵水,内心生了邪念,忍不住要把她带回去,“折辱”一番才好。
“嘿,躲什么”男子面露猥琐之色。
“跟着爷走,不比这儿好多了懂不懂事”
少女紧抱着老妇,拼命摇头。
见状,男子面色一沉,似不愿忍耐,凑近去就要对少女强制上手,却听一声呵斥
“放手”
洛榕同尹秋寒走至他面前,男子见到尹秋寒那刻,霎时愣在原地。
尹秋寒虽遮面,可也能隐约瞧出绝色之容,男子还从未见过这般美人,不禁一时失神。
洛榕瞧那目光直往尹秋寒身上跑,心生不悦,蹙了眉,抬腿就给了那男子一脚。
这脚带着洛榕的怒气,那男子本就体弱,此时被踹得直呼疼,直不起身来。
等他缓过来,自下而上地看着洛榕,想要用手指着她骂几句,但瞧见她的衣着华贵,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这才蔫下来。
洛榕冷着脸,又斥道“兔头麞脑,再看我娘子一眼,挖了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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