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刚才那个男医生似乎是感受到周围的气场一变，吓得往后撤了撤，美女医生都顾不上看了。
李明月认认真真看了全程的手术，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指扣了又扣，最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医生，有什么问题吗？”那男医生小声问道，“我看起来没问题，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问题？”
这个男医生并不是心外科的，甚至昨天都没有报名来观看公开手术。
他是今天听说主刀换了个美女医生之后，硬挤进来的，心外科的手术并不怎么看得懂。
但好歹也是外科医生，顾寄欢的基本功很扎实，也没出什么乱子，这些都能看得出来的。
“嗯……”李明月似是而非地沉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看了，先走了。”
“啊？”男医生愣住了，看到一半就走了什么情况？总不能差到实在是看不下去。
李明月脚步又急又快地从房间里走出去，埋头走路，拿出手机扒开通讯录开始找电话。
“这个顾教授刚来，组内肯定缺人，我得趁他们还没发现，先想办法占个位置……”
李明月有些着急，她才不管是不是什么美女医生，这台心脏移植四个半小时估计就结束了，这什么概念，就算是石南风来做，也得五到六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差，反映了很多情况。
李明月推了推脸上地眼睛，眸子里光彩流转，她好像抓住宝了。
屏幕上已经找到了于红的电话号，李明月脚步又急又快地朝着走廊尽头走过去。
不能在这儿打，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哀求于红，直接把这事儿敲定了。
砰——李明月刚绕过走廊的拐角，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和对面迎面而来的人装了个满怀。
李明月抓住走廊旁边的扶手，晃了两下就站稳了身子，但很明显，对面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李明月走的速度很快，冲击力度也很大，对面人穿着高跟鞋，手里拿着东西，脚下一歪，扑通就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李明月赶紧伸手去扶对面的人，“你没事吧。”
“嘶——”陆玉琼感受到脚腕上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估计是崴伤了。
陆玉琼就纳了闷了，她觉得自己平时已经足够风风火火了，和眼前这小丫头比起来，还显得她文静了。
刚才那速度，直接恨不得贴地飞行，直接窜出去了。
“小土豆，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虽然脚疼，但陆玉琼还是压不住跳脱的本性，下意识调侃了一句。
李明月的眸色沉了沉，周围的气压忽然就降了下去：“你叫谁小土豆？”
“你啊。”陆玉琼随口答了一句，左右扭了扭脚踝，疼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李明月脸色一片阴沉，抬起头来和陆玉琼四目相对。
陆玉琼眨了眨眼睛，嗯，是个非常优秀的俯视角度，能完完全全看到对面的脑瓜顶。
虽然说她穿着高跟鞋，可是这个身高……小土豆是真的很合适……
李明月瞪大了眼睛看着陆玉琼，眼前的女人是齐耳的短发，五官之中带着英气，眼睫弯弯，却又有些风情。
看清楚了陆玉琼的长相之后，李明月的脸色更沉了。
果然，长得好看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尝试撤机，心脏复跳。”顾寄欢看着视野之中的心脏，忍不住还是有些提了口气。
心脏手术不管过程多么复杂，最终最关键的时刻还是此刻，哪怕做得最好，心脏跳不起来都是白费。
滴——监护仪上的直线缓缓有了幅度，最开始是颤颤巍巍的几条曲线。
而后缓缓随着扑通扑通的节奏，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有力，血氧正常，流量正常，心跳正常。
尽管职业生涯在无数次重复这个过程，顾寄欢每一次都会如临大敌，直到全部正常，才放下心来。
巡回护士笑着凑过来：“顾医生，刚才于副院长打电话了，说让我带你到你办公室去。”
“好，谢谢。”顾寄欢撤下台来，看着二助接过她的位置，进行接下来的关胸。
她的习惯，只要不是紧急到火烧眉毛的事情，都会在手术室里看着全流程做完才走。
巡回护士显然依旧对顾寄欢充满了兴趣，套近乎凑过来：“顾医生，我跟你讲讲庆南医院心外科吧。”
“好啊。”顾寄欢轻轻一笑，眸底浸出来满满的笑意，浓密的睫羽轻轻眨了眨。
巡回护士看得微微一怔，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美女，就是这双眸子，真的会让人喜欢且印象深刻。
瞳仁是幽黑色的，占据了很大的面积，显得整个眼睛亮亮的，眼尾微微扬起，有些微微张扬的弧度，却并不让人觉得强势或者是气势压人，反而有种灿烂的艳丽，迎面而来的热情。
“黎教授自然就不用说了，下面两位是石南风教授和魏书教授。石教授为人风趣幽默一些，今年也才四十岁，跟我们能聊到一起去，魏教授就严肃一些……”巡回护士一边留意着手术台，一边如数家珍。
顾寄欢忍不住微微一笑，看出来了，哪个医院都有八卦的中心。
江环医院是蒋敏，庆南医院恐怕就是这个对各个科室如数家珍的巡回护士。
她说了一半，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说道：“还有个医生，顾教授你要注意一下。”
“谁？”顾寄欢顿时来了兴趣，她来之前当然了解了庆南心外科，这三位教授她都不知道，别的就不知道了。
“李明月医生。”巡回护士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说道，“处女座，强迫症，还是个刺头儿。”
末了，补了一句：“上次跟着魏教授做手术，给魏教授挑刺，魏教授胡子都气歪了。”
胡子都气歪了，这得是气成了什么样子。顾寄欢微微一怔，笑道：“那今天的手术，她是不是在外面看着呢？那完了，出去该挑我的刺了，我得做好准备。”
虽然是如此说着，顾寄欢心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魏教授胡子气歪了，也没把人赶出去，李明月还在心外科好好的，而且依旧热衷于挑刺。
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庆南的心外不是一手遮天，这里比江环自由，更靠近医学本身，或许真的来对了。
顾寄欢和护士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办公室，一直把顾寄欢带到门口，护士才摆了摆手告别。
单独办公室，算是很高的待遇。
顾寄欢一抬眸就看到了门上的牌子，连她的名字都已经印上去了，庆南算是做足了姿态和准备。
推开这扇门，就是新的开始，顾寄欢轻轻笑了笑，然后握住了门把手。
嘎吱，门打开了，顾寄欢却微微愣住了。
因为此刻办公室里正坐着一个人，背后的窗户照进来的光彩落在她的身上，笼罩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她穿着一身黑色，半长的黑发落在肩头，周身透着微微的冷意，手里似乎翻阅着几张纸质的文件。
听到门响的声音，她抬眸看过来，一瞬间周身的冷意似乎都散了散，眸子里有些淡淡的和缓笑意，眼睑之下那颗棕色的泪痣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手术结束了？”陆时年把手里的资料收起来，站起身道，“一起出去吃个饭？”
“好像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吃饭。”顾寄欢眨了眨眼睛，伸了个懒腰，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
她的外套和包就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想必是于红安排人帮忙送过来的。
指尖撩起被压在外套下面的长发，衣袖微微下垂，露出来一截好看的手腕，指节纤长，手也很好看。
陆时年忍不住想起刚刚和顾寄欢擦肩而过的时候，口罩上方露出来的那双镇定的眸子，满身的淡然气度……名满江城的心脏外科一把刀，锋锐果决，却也在私下热情似玫瑰。
陆时年只觉得自己心跳微微乱了一瞬，眸色微微顿了顿，顺着顾寄欢的话说道：“好像是，每次都在饭点，很巧。”
“刚好，我很喜欢吃饭这件事。”顾寄欢笑眯眯的，刚做了台大手术，她现在开心，且很饿。
她对于彼此身份公开这件事似乎是毫无芥蒂，依旧是之前那种随意舒适的相处方式。
倒是陆时年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我的身份，只是……”
“我也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啊。”顾寄欢完全不介意，啧啧道，“只知道你有钱，没想到你这么有钱。这个确实有点让我出乎预料了。”
整个江城，最有钱的就是陆家，陆家最名正言顺的嫡系继承人就是陆时年。
换言之，这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是整个江城最有钱的有钱人。
不过，想起来陆时年之前的做派，是没法和最有钱的有钱人联系起来的。
至少，在普通人的理解之中，首富不该喜欢吃路边摊的铁板豆腐……
陆时年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了，一时间与那双笑意灿烂的眸子四目相对，好似一切真的没有变。
陆时年还是有些不放心，补充了一句：“你之前说要离陆家人远一些，现在……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陆时年是在心里措辞了好久才想出来这个问题的。
朋友。
想要奉承恭维陆时年的人不少，但是算起来朋友的话，可能只有陆玉琼一个。
现在可能可以再加上顾寄欢。
“当然了。”顾寄欢的回答毫不犹豫，“我犹豫一点就是我对江城首富的不尊重。”
顾寄欢这话里明显带了几分调侃的语气，因为她和陆时年做朋友，显然也不是为了陆时年的钱。
她是个信奉双手创造财富的人，连那五十万赔偿款都没收，更不会因为陆时年有钱就惦记她的钱。
她会这么说俏皮话，完全是因为发现了陆时年的不自然。
这人外表看起来是个气场拉满的霸总，实际上是个内心敏感，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不过是个名字的问题，她都能在心里绕上七拐八拐的弯弯绕，不知道在心里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不过这样……接地气又可爱的霸总，让人觉得软软的很好捏，的确是很难让人不喜欢。
顾寄欢的俏皮话有了效果，陆时年被她逗得忍不住轻轻一笑，道：“好了，今天这顿我请客，算是给你的接风宴，欢迎来庆南。”
“那我今天就不抢了。”顾寄欢的确已经饿的不行了，露出个有些俏皮的表情，“你别不信，我现在能吃下两头牛。”
陆时年被她逗得忍不住轻轻一笑，说道：“好啊，只要你能吃得下去，我给你买两头牛。”
顾寄欢的确并不在意陆时年姓陆，就像是她之前也没有抵触陆玉琼一样。
她之前虽然随口那么抱怨过，但实在心里抵触的只有陆北罢了。
而且说来也奇怪，哪个怎么都甩不掉的陆北，最近倒是安安分分没有惹她了。
就在顾寄欢准备拿起包和陆时年一起出去的时候，就听得外面爽利带着笑意的声音：“寄欢，我听说你下手术了，累了吧，我给你买了咖啡。”
寄欢，很亲昵的称呼，不过放在她们的关系来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家宴见奶奶的时候，总不能还称呼一句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