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什么叫嘲讽?
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在楚锋心里,她的战斗力估计不比老母鸡强多少。
周安安有心想改变,奈何硬件差距在这儿摆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克服的。
她躺在床上,任由他给自己换药,说:“如果能重开,我一定要做一个身高两米体重两百斤的壮汉!”
还要纹身!打赤膊!戴大金链子!烫莫西干头!外形彪悍到丧尸见了她都绕路走。
楚锋看着她柔弱的胳膊和纤细的腰肢,想像一下她变成壮汉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
周安安道:“我又没有聋,你可以笑得收敛一点吗?”
楚锋憋回笑意,“你真的想变成那样?”
“怎么了?”
“其实不用重开,你现在就能试试。身高两米是没有机会了,我可以帮你实现体重两百斤的梦想。”
周安安:“……去你的!”
他缠好最后一圈纱布,笑道:“到时再遇到丧尸,你也用不着开枪了,扑过去一压就能压死它,哈哈!”
后面那两声实在笑得太贱,周安安坐起身大喊:“我现在就压死你!”
说完她朝他奋力扑去,趁着楚锋还没来得及起身,双手抱住他脑袋,双腿夹在他肋骨上。
楚锋毫无防备,身体失去平衡,带着她一起倒向另一张床。
周安安没想到偷袭能得手,当即一鼓作气,用力捏他鼻子,扯他耳朵。
楚锋想推她,又怕碰到她伤口,只能狼狈地说:“我警告你,三秒钟内马上起来,不然你会后悔的!三,二,一……”
他见她仍不放手,便一只手抓住她双腿,一只手抓住她双手,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起来,瞬间反转了位置。
“还敢不敢了?嗯!”
楚锋磨着后槽牙问她。
周安安表情痛苦,“伤口裂了,疼疼疼……”
他连忙松手,低头查看她的伤,不料是个圈套,周安安一把拽住他胡子,说:“让你总笑话我,今天我要把你胡子薅秃!”
说着手上加大力气,楚锋痛得闷哼一声,感觉下巴都要被她扯掉了,终于明白女人打架为什么喜欢扯头发。
他决定给她点颜色瞧瞧,手刚抓住她的肩,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房门硬生生被人踹飞,307昨晚那个男人叼着根烟,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站在外面。
“昨晚那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两人同时停下手,走到他们面前。
只见对方总共带了四个人,个子都没有楚锋高,但是个个有纹身,满脸横肉,并且三个人手里都有枪,另外两人也拿着手腕粗的棍子。
报仇来了!
周安安第一反应是报警,然而摸手机摸了个空,随即想到已经是末日时期,报警电话估计早就停了。
她暗暗地走向背包,企图拿出里面的枪,这样等打起来后,她也可以给楚锋做个火力支援。
男人瞥了她一眼,嘲笑楚锋:“昨晚口口声声说我吵,你呢?大白天的就忍不住,喊得整栋楼都听见了,品味还这么差,找个瘦了吧唧的柴火妞,呵呵。”
无辜躺枪的周安安:“……靠!”
楚锋见她吃瘪,刚才受的气顿时烟消云散,心情好极了,冲男人抬抬下巴,“想怎样?”
对方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更加恼怒了,一脚踹在墙壁上,整栋楼都震三震。
“你说我想怎样?带这些兄弟来是为了当摆设的吗?老子告诉你,昨晚的事没完,除非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个头,否则别想再走出这扇门!”
楚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最后冷冷道:“那我也告诉你,别说带四个人,就算带四十个,你也还是个怂货。”
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走廊上却一反常态,一个人影也没有,大约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怕被误伤。
周安安知道楚锋身手好,但以前对付的都是丧尸,赤手空拳不说还没脑子。
眼下敌人是活的,能团队作战,手里还有武器,能有几成胜算呢?
她下意识看了看落地窗,心想要是实在打不过,他们也许可以从窗户逃跑。
男人肉眼可见被激怒,冲着楚锋举起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梯那里传来一声怒吼。
“刘老四,你们干什么呢?!”
那几人听到这个声音,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纷纷将武器往衣服里藏,满脸赔笑地看着前方。
说话的人走了过来,周安安发现竟是李文宣,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手中各抱一个纸箱。
“李营长,您怎么来了?嘿嘿嘿。”
刘老四摸着光头问。
李文宣对着他光头就是一巴掌,响亮得像在拍西瓜。
“你管我来不来,我来还得跟你作报告吗?”
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当然不用。”
李文宣指着楚锋,“你们这么多人站人家门口做什么?想欺负新人是不是?我跟你说,他俩是对基地有大贡献的,是重点保护对象!你要是敢让人家掉一根头发,就等着去挑粪吧!”
“瞧您说的,我怎么会欺负新人?基地的口号我记着呢,团结互助,共度难关!我跟他就是有点小误会,我跟他赔不是来了。”
他说着当真朝楚锋鞠了个躬,客客气气地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楚锋:“……”
“行了,滚吧你,我们还有正事。”
李文宣这话一出口,五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刘老四,末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拘留所进进出出多少次了。偏偏上面要求我们必须保护每一个幸存者,只好把他也带到基地来。到基地后他果然还是那副德性,臭名昭著,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唉……他们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李文宣说起他直摇头。
周安安扶起地上的门板,“我们没事,门坏了。”
“我去他大爷的!刘老四,刘老四!你给我回来!”
李文宣想喊他们回来修门,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只好说:“先放着吧,晚点我叫人过来修。”
周安安点点头,楚锋拿走门板,放在走廊上。
李文宣让士兵把东西放下,便让他们离开了,指着那两个纸箱说:“这是赵师长让我们送过来的。”
周安安十分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走过去看了看,问:“能打开吗?”
李文宣笑道:“当然可以,又不是送给你们做摆设的。”
她当即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全是些阿胶膏、奶粉、人参片、红枣等营养品。
楚锋拿起一罐红彤彤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她凑过去看了眼,说:“是枸杞子,可以用来煮汤或者泡水喝,有护肝明目的功效。”
楚锋看着那一粒只要指甲盖大小的干果实,满眼都是怀疑,“这玩意儿能护肝明目?那还要医生做什么?”
周安安道:“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你不信可以吃点试试。”
她转头看向李文宣,有些受宠若惊,“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我们根本吃不了这么多,要不你搬一箱回去吧?”
她记得小时候体弱,妈妈曾托人不知从哪儿买来一颗野山参,用来煮老母鸡汤给她喝,一碗下去流了半个月的鼻血。
这里面光人参都有两大罐,再加上其它的,吃完不得原地飞升。
而且基地里的幸存者目前都是温饱状态,他们不光不用干活,还独揽两大箱有钱都没地方买的营养品,被人发现肯定要惹来不少非议。
还是低调些好。
谁知李文宣连连摇头,“那哪儿行!赵师长亲自交待我送来的,我拿回去一半,他以后还能放心让我办事吗?”
周安安心想也是,说:“那你就自己留着吃,不要告诉别人。”
李文宣哭笑不得,“你就是再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把赵师长送你们的东西拿回去自己吃啊,我这位置还想不想要了?姑奶奶,人家给你了你就收着嘛,慢慢吃,以后想要都没地方找去。”
周安安只好说:“好吧,谢谢你。”
李文宣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递给他们道:“这是你们的假条,在你伤口痊愈之前,你们俩都可以免去劳动义务。”
楚锋接过来看了两眼,问:“那个赵师长是这基地的一把手么?”
李文宣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安全方面目前是由赵师长全权负责,人员管理方面则是这个省的省长。”
“这样的避难所,目前有几个?”
楚锋接着问道。
李文宣仔细想了想,说:“避难所以省级行政区为单位建造的,一开始有三十四个。不过在丧尸爆发的时候,有许多因为撤退不及时和人员管理疏忽等问题,已经沦陷了,目前还有十五个避难所在正常运转。”
“每一个避难所都有这么多人么?”
“应该差距不大。”
一个避难所三万人左右,十五个也才四十五万人?
这个数字比周安安预计中的少多了,但她想了想,也许很多人都和他们之前一样,不打算进入军方保护的避难所。
这里虽然安全,却处处受限制,要是有能力的话,还是在外面更自由。
“国外呢?”楚锋问。
李文宣苦笑:“那我就不清楚了,通讯系统全部瘫痪,想获取国内的信息都不容易,国外的估计只有最高级别的领导才知道,赵师长都未必清楚。”
楚锋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文宣端详着他,问:“你问这些做什么?也想为基地效力么?其实回避难所的路上我就想跟你说了,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又没有家事拖累,现在基地强烈号召年轻人加入军队保卫大家,你也加入我们怎么样?”
楚锋想都没想便摇头,“我没兴趣给别人当保安。”
“谁说是保安了!”李文宣气得捶了一拳桌子,“你这人说话可真是不中听,虽然守卫基地是我们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也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什么事?”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这是机密,不能随便说,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哪天去营地里测试体力,选拔通过后我再跟你讲。”
楚锋仍然摇头,“不用了,我不感兴趣。”
李文宣不禁看向周安安,指着楚锋问她:“就他这德行,当初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你家人没意见吗?”
周安安啊了一声。
楚锋走到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李文宣气哼哼地朝外走,路过他身边时停下说:“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也是个懦夫,躲在他人的庇护下苟活。”
楚锋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李文宣深吸一口气,赶紧走了,怕自己气死在这里。
周安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楚锋:“你是怎么做到认识的每个人都想掐死你的?”
“大概是跟你相处久了。”他耸耸肩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周安安被他气多了,已经拥有免疫力,这种程度的完全可以无视。
她走到床边坐下问:“你真的不考虑李文宣的建议?其实当军人挺好的,我小时候一直很向往。”
楚锋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
周安安识相地说:“好吧,你陪我在医院跑了一上午,肯定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她按照说明书自己吃了药,躺在床上午睡,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楚锋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脑中想得是卡姆。
卡姆如今麾下有五六千人,他单打独斗是没有胜算的,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也许可以加入避难所,利用这边的力量对付卡姆?
可他初来乍到,毫无地位,进去充其量是个普通士兵,不但无法实现自己的计划,还得处处受限制,极可能白忙活一场。
还是安心照顾周安安养伤吧,伤好之后就离开。
他转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里已经多了份眷恋。
感情有时是好事,有时是坏事。
他不确定,只知道和她在一起很好,这就够了。
第42章
食堂的晚饭是煎饼和中午剩下的鱼。
饼是用发酵后的白面饼煎的,里面没有蛋也没有菜,口感类似烤馒头,而且没什么油,吃起来干巴巴的,因此每个煎饼都搭配小半勺榨菜,以免噎得吃不下去。
鱼块被重复加热后,口感也远不如中午的新鲜。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没滋没味,于是回到宿舍后便关上已经修好的门,研究那两箱营养品。
“喏,牛奶你一盒我一盒。”
周安安拿出一盒纯牛奶递给他,楚锋没接,说:“我又没受伤。”
“没受伤也可以喝啊,再说箱子里这么多,我又喝不完,总不能留到将来出岛的时候带走吧?那也太麻烦了。”
他想想也是,接了过去。
“红枣也好吃,给你一包……哇,居然还有藕粉,这个可好了。”
周安安从红枣下面翻出一大包桂香坚果藕粉,本想马上泡一杯尝尝,随即想到一件事,停下动作叹气。
“怎么了?”楚锋问。
“藕粉得用开水才能冲得开,咱们现在没热水啊。”
说起热水来,待会儿洗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敲响。
两人对视了一眼,将东西收到床底下,楚锋打开门,发现是昨晚和周安安聊得挺开心的那个小姑娘。
“是你啊,你女朋友在吗?”
岳清笑嘻嘻地问。
楚锋还未说话,周安安已经走了过来。
“岳清,有什么事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水桶,“你们缺热水洗澡吧?我要去食堂打热水了,拿桶来我给你带一桶啊。”
“食堂有热水?”周安安心中一喜。
“嗯,每天晚上做完饭都会烧一大锅水的,不过要早点去哦,晚了可就没有了。”
食堂到这儿有好几百米,一桶水那么重,岳清还要给他们带,她那细细的胳膊能承受得住么?
周安安转头看向楚锋,后者明白她的意思,认命地拎出他们的水桶,接着对岳清一伸手。
“桶给我,打水的地方在几楼?”
岳清惊讶道:“你要去吗?那多不好意思,我还说帮你们带呢,怎么反过来了。”
他没好气道:“再不给我就不带了。”
她连忙将桶往他手里一塞,说:“你从一楼后门进去,最大的锅里就是,旁边桌上有不锈钢盆,用盆舀水就好了。”
楚锋拎着两个水桶出门,岳清看着他的背影,羡慕地说:“有个能干的男朋友可真好,都不用自己干活。”
周安安有心想解释一下两人的关系,又感觉解释不清楚,毕竟都住在一起了,谁会相信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呢?
她干脆忽略这几个字,说:“我受伤干不了,他再不干就没人干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碰上不负责的渣男,管你受不受伤呢。还有昨天晚上,说实话我忍那两个人很久了,楼里其他人也是,天天晚上那样,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可是那男的太凶,大家都不敢当他面说什么。结果呢?嘿嘿,你对像一来就给解决了,以后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咯。”
周安安想到昨晚楚锋对刘老四说得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哈哈,还好啦,你有对象吗?”
岳清叹了口气,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
“别提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爸妈都不准我谈恋爱,说我太单纯了会被别人骗,等毕业后直接给我安排门当户对的好男孩相亲。现在好了,书不用读了,亲也没办法相了,我得母胎单身到进棺材。”
周安安坐在她旁边,“不会吧?我看基地里也有很多年轻男孩,肯定能遇到合适的。”
岳清连连摇头,“现在什么时期啊,大家都很现实的,我们母女俩要啥没啥,谁愿意接管这个大累赘呢?我要是男的,我也宁愿单身。”
“你们不是挺好的么,都有工作,身体健康。”
岳清叹了口气,“这些工作都是暂时的,谁能保证后面会是什么样子?万一哪天丧尸打进来,我能用缝纫机砸它们还是我妈能用汤勺打它们呢?我要是谈个对象,到那时他如果不帮我们,他就是自私的渣男。他要是帮我们,他自己可能也会死,你说如果你是个男的,你怎么选?”
周安安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好在岳清早已接受这个事实,没有纠结下去,转而聊起基地的趣事。
不一会儿,楚锋提着满满两桶开水回来了,岳清向他道谢,接过其中一桶准备回屋,周安安追过去,悄悄塞给她一袋奶粉。
“阿姨打菜的时候很照顾我们,替我谢谢她,这个你们拿去吃,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岳清惊喜地说:“好,你放心!谢谢你啦。”
周安安笑笑,回到房间里,楚锋已经给她倒好了一盆水,说:“你先洗吧。”
“不着急,我要冲藕粉。”
周安安拖出床底的箱子,取出一小袋藕粉,找工具冲泡。
房间里没有碗,只好拿来两人的漱口杯,和一把牙刷。
她将杯子和牙刷都清洗干净,一个杯子用来舀水,一个杯子泡藕粉,牙刷柄搅拌用。
把藕粉倒进杯子里,用一点点冷水化开,搅拌均匀后加入开水,然后疯狂搅拌。
藕粉转眼就从夹杂着坚果碎屑的粉末,变成一大杯粉红色透明的糊状物,颜色十分漂亮。
周安安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很是得意地端到楚锋面前。
“尝尝。”
楚锋皱着眉,对它的味道充满怀疑。
“不用了。”
“尝尝嘛,真的很好吃的。”
他半信半疑地端起杯子,仰头想喝一口,谁知藕粉牢牢地粘着杯壁,他张着嘴巴等半天也没有掉下来。
周安安干笑,埋头在箱子里翻找,终于从一罐八宝粥里找出一把塑料小勺,递给他道:“用这个吃。”
楚锋舀起一勺尝了尝,周安安期待地问:“怎么样?”
“还行,甜甜的,好像有一股……”他形容不来那个味道。
周安安说:“是桂花的香味,你看里面那些小小的黄色花朵,就是桂花。”
“桂花……”楚锋又吃了一勺,点点头,“挺不错。”
周安安见他满意了,笑道:“那就好,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啦。”
难怪非赖着他吃,原来是想当谢礼,楚锋道:“我说过了,你是因为我受得伤,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谢谢你。”
之前还没觉得,刚才跟岳清一聊,她愈发庆幸自己遇到了楚锋。
否则的话,即便她运气爆棚,丧尸爆发时平平安安地随军队撤离到避难所,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像岳清一样。
可岳清还有个妈妈能依靠和陪伴,她什么也没有。
楚锋不置可否,一勺接一勺地吃起了藕粉。
周安安去卫生间洗澡,刚脱掉衣服,便注意到那块令人尴尬的磨砂玻璃。
让楚锋出去是不可能的,搞不好还要被他笑话身材差没看头太自恋。
周安安努力地站在角落里,束手束脚地洗完澡。
大约藕粉太好喝了,接下去的几天里,楚锋闲着没事就研究那堆营养品,将说明书和功效等字翻来覆去地看。
这天周安安吃过晚饭,被岳清带去缝纫厂玩,参观一圈回来后,发现楚锋不知从哪儿搞来一个透明的玻璃大碗,碗里乱七八糟装得满满的。
“你回来了?”他似乎在等她。
周安安走到桌边,“这是什么?”
“我特制的十全大补羹。”
“哈?”
他宛如一个骄傲的艺术家,给她热情介绍自己的作品。
“里面放了奶粉、阿胶、芝麻粉、人参片、灵芝粉、枸杞……你喝一口就能享受到十倍的营养,喝下去这一碗就相当于喝了十碗。”
周安安:“……我不喝!”
楚锋直接端到她嘴边。
“这是特地为你做的,一口闷掉。”
“这些东西能放在一起吃了?吃了不会嗝屁吧?”
“这个你保管放心,我问过专家了。”
“哪个专家?”
“隔壁楼的宿管,他说他是祖传十八代的中医。”
“他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不治治自己的秃头?”周安安才不想给他当小白鼠。
再说就算吃不死人,看碗里那难以形容的颜色,也实在难以下咽。
“你喝不喝?”楚锋利诱不成准备开始威逼,“不喝今晚我就不提热水了。”
“我自己能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岳清帮忙。”周安安突然明白了交朋友的意义。
朋友就是底气啊!
楚锋道:“那我给你桶上凿个洞。”
“……你也太卑鄙了吧!”周安安简直想啐他一口。
楚锋挑眉,“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把这一碗喝了。”
她看着碗深吸一口气,说:“你喝半碗,我喝半碗,这样总行吧?”
他要是还敢罗里吧嗦,她就申请换室友。
楚锋想了想,点头同意。
两人一人喝掉半碗,他咂了咂嘴,回味道:“这不是挺好的。”
“你喝马尿都感觉挺好的。”周安安嗓子眼儿都快被糊住,灌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
楚锋想让她多吸收点营养才特地做了这一碗,没想到落得个这样的评价,气得半个晚上都不跟她说话。
凌晨时分,周安安翻来滚去好一会儿,猛地掀开被子,“今天怎么这么热?你热吗?”
楚锋的声音从被子里嗡嗡地传出来,“不热。”
她不信,走到他床边伸手一探,脑门上全是汗。
“还说你不热,头发都打湿了。”她想起睡前那半碗十全大补羹,说:“肯定是你人参放太多了。”
小时候流鼻血的那半个月对她来说刻骨铭心,一度以为自己要流干了。
楚锋也不装了,将被子推开道:“是天气太热。”
“白天都冷得很。”
“那就是要下雨了,晚上闷。”
周安安翻了个白眼,用手扇风,“受不了了,我要去洗个冷水澡。”
不然这一晚上都别想睡觉。
楚锋抓住她的手腕,起身说:“别洗了,会感冒,我们去楼顶吹吹风。”
这也是个办法,周安安当即随他一起上楼。
宿舍楼静悄悄的,由于电量限制,大家晚上都早早关灯,也没有其他娱乐方式,晚上七八点就睡觉了。
周围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这让周安安走路愈发小心,生怕吵醒别人。
洋楼只有六层,他们很快就来到楼顶。
不得不说,一层楼住二十个人极大的影响空气质量,当楼顶的风吹到面前时,周安安瞬间感觉舒服了不少。
楚锋也一样,走到栏杆旁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疏散身体里的燥热。
周安安惬意地眺望远处,洋楼都是一般高,她的视线没有被遮挡,很轻松地看见岛屿边缘正在巡逻的士兵们。
士兵们头上都戴着灯,灯光倒映在海面上,她忽然感觉整个岛屿就像一艘航行在末日的船。只有船上是安全的,船外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看那是什么?”楚锋突然说。
“啊?哪里?”
“那儿!”
他指了一个方向,周安安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没有东西啊。”
“你这眼睛,地上掉钱你都捡不着。”
楚锋戳戳她脑袋,转身跑下楼。
周安安伤势好了很多,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度假区的后门边。
后门是铁栅栏做的,缝隙比较大,周围的植物都清除干净了,只剩下几块石头光秃秃地摆在那里。
“嘘!”
楚锋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其中一块大石头前面,猛然伸手,揪出来一只大鸭子。
那鸭子一看就是人工饲养的,可能是以前度假区养来供客人食用,改造时逃跑了。如今岛上植物被清除得差不多,它没食吃,又钻回来找吃的。
鸭子张嘴打算叫,楚锋一把捏住它的嘴,让那叫声憋回去。
“这下可以开荤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肉。
周安安想起啤酒鸭和老鸭汤的味道也咽了口唾沫,苦恼道:“咱们没锅啊,也没有调料,怎么做?”
总不能送到食堂去,到时候三千个人分,一人一根鸭毛都捞不着。
楚锋想了想道:“隔壁那丫头的妈妈不是在食堂做事,应该能弄来工具,咱们分她们半只。”
“行!我明天就去问她,快回去吧,不然巡逻的该发现了。”
“等等。”
楚锋拿出短刀,给鸭子抹了脖子,说:“活的带回去肯定会被人发现,这样就没问题了。”
鸭子静悄悄地咽了气,看着地上的血,周安安道:“真残忍……”
楚锋刚想说她几句,就听见她紧接着说:“做好了把鸭脖子留给我,那个最好吃。”
楚锋:“……”
第43章
他们刨了点土,将沾染鸭血的那块地面盖住,然后楚锋脱下外套包裹住鸭子,两人趁夜色悄悄溜回房间。
岳清每天八点就得去缝纫厂工作,周安安只好等到午饭后,才找着机会将她拉到一边。
“能不能麻烦阿姨从食堂弄个锅出来?不用太大,平常家里炒菜用的那么大就行了,还有调味料和酒,料酒啤酒白酒都行。”
岳清听得一头雾水,“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炒空气啊?”
周安安瞥瞥四周,做贼似的,确定没其他人能听见,才说:“我们昨晚抓到了一只鸭子。”
岳清瞪圆了眼睛看她,“真的假的?”还伸手摸摸她脑门,“你没有发烧吧?是不是烧糊涂了?”
周安安哎呀了一声,“骗你做什么?你让阿姨想办法弄那些东西出来,晚上咱们等大家睡着了,找个地方把鸭子煮了。记住,千万别被别人发现!”
岳清点点头,说:“行吧,我马上去跟她说。”
两人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周安安一进门,就看见楚锋蹲在卫生间里,正在给鸭子拔毛。
鸭毛粗又硬,并且有极多细密的鸭绒,很难处理。
楚锋蹲在那里拔半天,脖子都快断了,终于站起身说:“弄干净了。”
周安安走过去捧起鸭子看了看,当即摇头。
“不行,还有这么多毛呢。”
“那些都是小毛,没事。”
“就是小毛才烦人呢,吃起来卡嗓子,粘在嘴里吐都吐不出,得全部拔干净才行。”
楚锋顿时开始后悔昨晚抓鸭子的决定,“那么小的毛,眼睛都看不清,怎么可能拔得干净?大不了连皮一起剥了,只吃肉。”
周安安摇头,“不行,肯定有办法,我想想……”
小时候每次过年家里大人都会去菜市场买鸭子,她也跟着去过几次。
菜市场把鸭子杀掉后,会丢进沥青桶里滚一圈,待沥青稍稍冷却一点再剥下来,这样鸭毛也会随着沥青一起脱落。
不过这种方法后面不许用了,据说对人体有害。所以之后每次买鸭子,拔掉大毛之后,大人们会点一个小火堆,靠火苗将绒毛燎掉。
这样燎过的鸭子不仅干净,吃起来还会有一点烟熏的风味。
可眼下他们手里连根火柴都没有,上哪儿去弄火堆?
生不了火,晚上煮鸭子也是难题。
谁身边会有火柴或者打火机呢?
周安安仔细思索,脑海里最先跳出来的竟是刘老四的脸。
那天来找茬时,他嘴里叼着根烟,抽烟的人肯定会随身带火的。
可刘老四又不是岳清,能愿意借火给他们么?另外她一点也不想将鸭子分给他吃。
楚锋见她想得出神,说:“你在想什么呢?”
周安安将自己想到的办法和刘老四抽烟的事告诉他,他随即说道:“这个好办,我现在就去找他。”
“找谁?”
“刘老四。”
楚锋说着已经走向房门,周安安想跟过去,又担心别人发现他们的鸭子,只好留在房间等。
不到半小时,楚锋便回来了,将一个磨损严重的旧打火机递给她。
周安安十分意外,“他居然愿意给你?”
刘老四那天找茬不成还挨了顿批评,心里应该很怨恨他才对。
楚锋道:“他不给,我就不知道抢么?”
周安安:“……你不怕他去告你啊。”
基地里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抢劫他人财物,如果严重的话,会被逐出基地的。
楚锋冷哼,“他要是告我抢打火机,我就告他拉帮结派,在避难所里搞□□。”
周安安愣了半晌,冲他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打火机有了,可以开始处理鸭毛,不过还少了一样燃料。
她在房间找了一圈,发现件件都是有用处的,只好拿起那本生存指南,撕成一页一页的。
楚锋提着鸭子,周安安蹲在旁边,点燃一页纸,用小火苗烧绒毛。
烟熏得她眼睛有点红,顾不上揉,认认真真盯着鸭子,不放过任何一根毛。
楚锋垂眸看着她,嘴角不禁荡漾起笑意。
周安安偶然抬头,对上他的笑容,愣了一下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楚锋转移注意力望向窗外,忽然说:“当年那些丧尸不是我放进去的。”
“丧尸?”
“你不是知道么?我被卡姆通缉,是因为我放丧尸进避难所,害死了很多人。”
楚锋停顿了一下,因为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这件事,心里有点紧张,抿了抿嘴唇说:“其实丧尸不是我放的,但我那晚确实想偷袭卡姆,当我进入避难所后,里面已经有很多丧尸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将这个罪名嫁祸到你身上?那丧尸到底是谁放的?”
“是……”楚锋刚想说,却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周安安陡然得知这么个秘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之际,火苗不知不觉烧到指尖,她烫得叫了声,丢掉残余的纸,跑进卫生间冲凉水。
楚锋张着嘴,真正想说的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
他没有害死那些人,不是十恶不赦的凶手,所以他们能不能像普通男女一样,开始交往?
念头只在一瞬间,听着卫生间的水声,那些凉水仿佛也浇在他心里。
有些话,还没有到说出口的时机。
楚锋深吸一口气,跟过去问:“没事吧?”
“没事没事。”
经过这么一打岔,周安安忘记之前的话题,回来接着燎鸭毛。
两人成功将鸭子处理干净,仍用楚锋的外套裹起来藏在卫生间的水桶里。
傍晚排队打饭时,岳清排在他们后面,悄悄做了个OK的手势。
周安安美滋滋地点头,吃完饭回去便安心地等待夜幕降临。
“你说我们去哪里煮鸭子比较好?”
她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侧过脸问另一张床上的楚锋。
后者有点魂不守舍的,敷衍道:“都行。”
“哪儿能都行呢,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虽然基地没有规定不允许大家私自开火,可要是被人知道我们几个吃独食,影响肯定不好,说不定还会把鸭子没收。”
没收就没了,到嘴的鸭子就飞了,必须找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
基地的各个角落在她脑海里不停闪现,周安安还没确定好去哪里,便听见敲门声。
是岳清和她妈妈吗?怎么就来了,现在还早啊。
周安安连忙去开门,却看见李文宣站在外面。
“有什么事吗?”她问。
对方表情奇怪,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我能进去吗?”
周安安回头看了眼楚锋,见他点头,便让李文宣进入房间。
她关好门,李文宣说:“今天早上巡逻的时候,我们发现后门那里有些血迹,有目击者说半夜里看见你们去过那里,血迹和你们有关系吗?”
周安安听完心里一凉,没想到那么小心还是暴露了。
楚锋平静地点点头,“有关系。”
李文宣的表情更加严肃,“那是谁的血?你的她的?还是……”
楚锋道:“我可以如实回答,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这个避难所哪里最隐蔽?”
“隐蔽?你想做什么?杀人分尸?我可告诉你,就算你们是赵师长亲自表扬过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容忍基地里发生任何恶性事件!”
李文宣激动得唾沫星子都飞出来几滴。
周安安只得安抚他,“你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做任何让师长为难的事情。”
一只鸭子而已,虽说特殊时期吃独食不太光彩,应该算不上什么大罪吧。
“真的?”李文宣半信半疑。
周安安举起一只手,“我发誓。”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选择了相信她。
“避难所最隐蔽的地方,应该是那几栋高楼的楼顶了,为了节约用电,那几栋楼目前是废弃状态,平时根本没人过去。”
李文宣仔细分析后说。
楚锋问:“巡逻的人会去吗?”
“会经过楼下,但肯定不会进去。”李文宣答完后越想越不对劲,“我真是纳了闷了,你俩到底想做什么?”
又是血,又是半夜,还要找巡逻队都不去的地方,怎么想都让人放不下心。
楚锋勾起嘴角,“你猜对了一半。”
“什么一半?”
“杀人没有,不过确实要分尸。”
他从卫生间里提来水桶,解开外套,扒光毛的大肥鸭子出现在李文宣面前。
他恍然大悟,“你们昨晚抓到了这个?我勒个去,从哪里抓的?我也试试去!”
食堂大厨已经竭力变着花样给大家做菜,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天餐盘里只有那几种原材料,所有人的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士兵们也不例外。
楚锋冲周安安挑了下眉,说:“估计没有了,不过只要你答应不把这事透露出去,我们可以分你几块尝尝。”
“真的?”
“凌晨两点,最高的那栋楼楼顶见。”
李文宣走了,周安安关上门,狐疑地问楚锋:“你真愿意分给他吃?我看你不像那么大方的人啊。”
鸭子本来就分了一半给岳清和她妈妈,再分一些给李文宣,他俩一人还能吃得了几口?
楚锋将鸭子放回去,说:“让他尝个味儿就行,他好歹是个副营长,万一吃独食的事暴露了,大家的火力肯定都对准他。”
周安安哑然,几秒后才喃喃道:“……够卑鄙。”
楚锋耸耸肩,躺回床上,打算在行动前补个觉,据说人在睡醒之后胃口会更好。
几个小时过去,幸存者们都已关灯入睡,基地里只有巡逻队的灯还亮着。
楚锋等他们走远一些,低声说:“走。”
等待已久的周安安马上抱出鸭子,他接了一桶水,轻轻推开门,来到305门外。
“嘶嘶—嘶嘶——”周安安用嘴吸气,发出暗号。
岳清和她妈妈也出来了,做贼似的左张右望。
“东西带齐了吗?”周安安用气音问。
岳清拍拍怀里的大包,“带了,去哪儿?”
“跟着我们。”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打头阵的楚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从墙后探出脑袋。
宿管室里亮着整栋楼唯一一盏还没关的灯,宿管戴着老花眼镜,桌上摊开一本厚厚的书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楚锋勾勾手指,三人在他的带领下,顺利来到大楼里。
周围没人,他们总算可以正常走路。
但楼内极大,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岳清忍不住朝妈妈身边靠了点。
“这楼里真够黑的,我们要去几层啊?”她妈妈问。
周安安说:“去楼顶。”
“楼顶?这栋楼二十多层呢,爬上去不得累死?要不就去五楼吧,咱们找个靠里的房间,别人发现不了的。”
周安安看向楚锋,他否决了这个提议。
“附近会有巡逻队路过,楼层太低的话,就算看不见火光,他们也能闻到味道。楼顶有风,直接把味道吹走,更保险。”
岳清妈妈想想也是,硬着头皮开始爬楼。
两人带了很多东西,沉甸甸的,爬到一半时,楚锋默默地接过最大的那个包。
这令母女俩眉开眼笑,岳清妈妈问:“安安啊,你是从哪儿找到个这么好的男朋友的?又高又帅又贴心。”
周安安:“……”
她确定这几个词形容的是楚锋那只大王八?
“咳咳!”楚锋清了清嗓子。
她白他一眼,说:“垃圾桶里捡的。”
岳妈妈乐不可支,“哎哟,哪里的垃圾桶里有这种好宝贝,改天带我们清清也去捡一个。”
一边聊天一边爬楼,倒也不太累。
四人终于爬到楼顶。
顶楼面积极其开阔,可以俯瞰整座小岛,岛上其他地方的人则根本无法看见他们。
楚锋选择楼顶最中间的那一块地方,放下东西,准备生火。
周安安则向他借来短刀,与母女俩一起处理鸭子。
说是一起,其实都是岳妈妈忙活,她俩蹲在旁边看。
岳妈妈不愧是开过饭店的人,动作相当麻利,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鸭子剖好,内脏也清洗干净,摆在盘子里。
“这只鸭子打算怎么做?”她问。
周安安道:“您是专家,您看着办。”
“这鸭子挺肥,皮下全是油,估计烤起来会好吃。我这儿还带了一把米粉,不如鸭子用来做烤鸭,再煮一锅鸭杂粉吃,怎么样?”
周安安光是听见这几个词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哪里会反对,脑袋点成了鸡啄米。
“好!”
“那就得生两堆火,咦,你对象呢?”
三人回头望,楼顶空荡荡的,哪里有楚锋的身影。
第44章
楚锋去哪儿了?
周安安想喊他,又怕下面有人路过听见了。
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三人以为是楚锋,全都抬头看。
皎白月色下,李文宣从楼道里出来。
看见周安安,他刚想打招呼,紧接着发现一旁的母女俩,上扬的嘴角又压了下去。
“这不是五号窗口打饭的大姐么,她怎么也在?那又是谁?”
周安安解释道:“这是她女儿,做饭的东西是他们从食堂带出来的。”
母女俩本来很紧张,以为吃独食要被抓包了,听他们的对话才明白李文宣也是今天的参与者之一。
岳妈妈仍担心自己偷拿食堂东西的事会被追究,连忙补充道:“明天我一大早就会还回去,绝对不会自己留下。”
李文宣对这些锅碗瓢盆并不感兴趣,点了点头,发现还少一个人,问:“你对象呢?”
周安安自己也很困惑,想让他帮忙找一找,忽见楚锋从黑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两把木头椅子。
“我去找了些燃料,”他放下椅子,朝盆里看去,问:“鸭子弄好了吗?”
“好了。”周安安将岳妈妈安排的做法告诉他们,两人同样没有异议。
五个人忙活起来,楚锋和李文宣劈柴,岳妈妈做菜,周安安和岳清打下手。
明月当空照,尽管没有灯,藉着月光也还算看得清。
周安安和岳清很快便无事可做,两人商量了一下,去楼下的房间里扯开一张床单,铺在地上当野餐垫。
半个多小时后,鸭杂粉出锅了,烤鸭也悬挂在火堆上滋滋冒油,香味扑鼻。
岳妈妈取下烤鸭,放在最大的盘子里,对周安安说:“这是你们抓的鸭子,你俩先吃吧。”
楚锋擦干净自己的短刀,将刀刃放火上烤了烤,切下一半鸭子递给她。
“之前说好了分你们一半,这是你们的。”
岳清道:“可现在多了一个人……”
“他是我们叫来的,从我们这份里出。”
说完他从剩下的那半边鸭子上面切下唯一的鸭腿。
鸭腿比周安安的拳头都大,表皮烤得酥脆焦香,油脂在月色下闪着光。
李文宣欣喜若狂,伸手去接,不料鸭腿在他面前打了个转,落在周安安碗里。
“这是你的。”楚锋切下舍不得扔的鸭屁股,丢给了他。
李文宣傻眼,几秒后气得来捶他。
“我好歹帮忙劈了那么多柴,只给我吃鸭屁股,太过分了吧!”
岳清母女看得哈哈大笑,周安安也想笑,害怕被人发现,忙说:“小点声,别生气,鸭腿给你。”
李文宣停下动作,“真的?”
楚锋则老大不高兴,“他吃个鸭屁股足够了,鸭腿是你的。”
周安安一边将鸭腿飞快地往李文宣碗里塞,一边说:“我不喜欢吃鸭腿,我喜欢吃鸭脖,把鸭脖给我吧。”
她之前确实这么说过,楚锋只好放弃阻拦,切给她一整根鸭脖。
鸭子大,脖子也长,外面裹着一层酥酥脆脆的皮,好吃的不得了。
周安安舍不得吃太快,慢慢啃,连骨头都一并嚼碎了咽下去。
吃了一小截鸭脖,她又嗦了几口鸭杂粉。
她本来不太喜欢吃动物内脏,嫌腥,但这些鸭杂经过岳妈妈娴熟的处理后,完全不腥,又香又辣,有着与鸭肉截然不同的口感。她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一口气吃光。
其他几人也没闲着,楚锋在吃鸭胸肉,岳妈妈将鸭腿给了岳清,鸭翅给了李文宣,自己啃剩下的鸭架子。
“对了,”她想起一样东西,找出来放在床单上,“你们要不要喝点葡萄酒?我特地拿来做鸭子的,里面还有大半瓶。”
岳清立刻举手:“我要喝我要喝!”
李文宣犹犹豫豫,“部队规定不能喝酒……”
周安安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热闹且轻松的氛围,说:“倒一点尝尝嘛,风一吹就没味儿了,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
“好!”他拍了下大腿,“那我也喝两口。”
“你呢?”周安安拿起葡萄酒,回头问楚锋:“你酒量怎么样?”
楚锋斜她一眼,接过岳妈妈递来的空碗,“我千杯不倒,倒满!”
“牛!有大哥风范!”
岳清鼓掌起哄,周安安给他倒了满满一碗。
吃着烤鸭喝着葡萄酒,海风轻轻卷起他们的衣角,每个人都惬意得眯起眼睛。
葡萄酒度数不高,周安安滴酒不沾的人喝了几口,也只是脸颊微微发热,并没有醉意。
岳清却仿佛喝醉了,靠在她妈妈身上喃喃道:“妈,以前怎么感受不到生活原来可以这么幸福呢?不用出国,不用写论文,不用考博,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着饭……我们还有机会回到以前那样吗?”
岳妈妈用力握了握她单薄的肩膀。
“可以的,一定有机会。”
“没有了,爸爸已经不在了……”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文宣清清嗓子,说:“难得吃上鸭子,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来聊点高兴的事情……嘿,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正端着米粉在喝汤的周安安险些被呛到,“啥?”
“结婚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别以为瞎编个难听的名字就能骗到我,你俩绝对是那种关系,都住一起还不结婚,小心哪天孩子先蹦出来了。”
“鸭屁股都堵不住你的嘴。”楚锋朝他丢了根鸡骨头。
“不要害羞嘛。”李文宣闪身避开鸡骨头,冲周安安笑道:“我看你俩平时别别扭扭,手都不好意思牵一下,今天我来帮你们捅破这层窗户纸。说,你喜不喜欢他?”
周安安也想像楚锋似的,骂他两句让他闭嘴。
可她做不到,喜欢两个字已经在心里藏了很久,就像在泥土里藏了一个冬天的种子,迫不及待要破土而出。
然而就在她要开口时,楚锋砰的一下放下碗,站起身淡淡道:“你喝多了,赶紧吃吧,吃完收拾东西回去。”
说完便独自走向护栏,背对众人站在那里,望着远方。
周安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冲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文宣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看看,这么凶的男人你敢要?明天哥再给你介绍一个吧,我们营里比他高比他帅的多得是。”
“吃你的去。”周安安放下碗,朝楚锋走去。
“他是开玩笑的。”她停在他身后说。
楚锋微微侧过脸,嗯了一声。
周安安笑着,假装无所谓。
“你不用那么敏感,我们现在的状态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要不这样吧,明天我找宿管申请换宿舍,你也不必再天天照顾我,可以去工作,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楚锋定定地看着她,“你真的希望这样?”
她当然不希望。
可别人随口开的玩笑,都能让他当场离开,还有什么待在一起的必要呢?
周安安咬着嘴唇,没有看他的眼睛。
“我希望什么不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楚锋道:“如果哪天我离开你,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不再喜欢我在你身边。”
周安安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她琢磨了一下,表情变得欣喜。
“你意思是也不想离开我咯?”
楚锋习惯性想否认,但是想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便坚定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
周安安想问个清楚,脚下的大楼忽然开始颤动。
她脸色大变,“地震了吗?”
楚锋蹲下来摸着地板,摇头,起身望向下方。
另外三人也跑过来,李文宣道:“我靠,这楼该不会要倒了吧?”
楚锋摇头,“要倒的不是这栋楼,是那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二号楼,也就是他们平时吃饭的那个食堂,整栋楼都在小幅度的摇晃着,外墙出现裂缝,许多水泥碎块往下坠落。
“怎么回事?”
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几秒后,一抹绿色冲破食堂房顶,在月光下舒展开枝叶。
“是变异植物!变异植物出现了!”
李文宣大喊一声,朝楼下冲去。
其他楼里的人也感受到震动,纷纷跑到窗边看。
那株植物长出屋顶后,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开花结果。
果实落在地上,只几分钟的工夫,便又长出十多株同样的植物。
这时巡逻队已经来到食堂附近,朝植物的根部开枪。
整座基地响起刺耳的警铃声,将所有沉睡中的幸存者唤醒。
李文宣已经跑出大楼,冲向了营地。
楚锋对三人道:“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回去,留在外面不安全。”
“好!”
他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回到宿舍。
窗户的视线被遮挡,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听见一直有枪声传来。
楚锋说:“我去楼顶看看。”
“等等,我也去!”
周安安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摸口袋,确认枪带在身上,随他出了门。
两人来到小洋楼的楼顶,虽然视野不如大楼那么好,但是足以看清食堂那边的情况。
军队出动了好几千人,已经将食堂团团围住,无数把枪喷出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飞向那些植物的根部。
食堂已经被植物顶得四分五裂,屋顶完全坍塌,只剩下几面墙壁可怜兮兮地竖在那里。
植物已经繁衍出几十株,每一株都高达十米以上,叶片大得能给人当被子盖,并且还在不停地开花结果,企图朝外蔓延。
士兵们在指挥下集中火力,将其中一株的根部完全打烂。
粗壮的枝干轰然倒塌,人群让出空位,待扬起的灰尘落下后才围过去查看。
“你认识那是什么吗?”楚锋问。
周安安也在努力分辨,可一来距离有点远,二来光线不够,看起来几乎是黑乎乎的一团。
不过植物顶端的果实引起她的注意。
那些果实很奇特,大约足球大小,聚集在主杆的顶部,像无数个足球黏在上面一般。
而且透过光影,她勉强看出小球身上似乎长满了刺。
长刺的球……
“是苍耳吗?”她自言自语地说。
楚锋竖起耳朵,“苍耳?”
“小时候田野上很常见的一种野草,果实上面长满刺,当它成熟后,人或者动物从旁边经过,果实就会勾住衣服和皮毛,从而传播到其他地方。”
周安安说着又看了几眼,摇头,“不对,苍耳的果实我记得是橄榄形的,没有这么圆,叶子的形状也不太一样……糟糕,这可能是蓖麻!”
楚锋又听到个新词,“蓖麻很危险么?”
“嗯!蓖麻的果实有毒,据说严重的话服用两粒就可以让人致死。”
楚锋闻言,看向那些植物的目光严肃起来。
士兵们顺利击倒一株植物,士气大振,开始进攻下一株。
不料植物们突然开始摇晃,一些成熟的果实脱离枝干,朝人群飞来。
众人连忙躲避,但仍有一些人被果实击中。
果实看起来大,倒不是很重,只是上面的刺很锋利,落在人身上马上就见血。
那些人被扎得痛苦不堪,同伴们赶紧帮忙将果实摘下,许多人因此被刺破手指。
指挥官命人拿来盾牌顶在前面,下令继续攻击。
然而没过多久,那些被刺伤的人突然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还不停抽搐。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医疗队连忙冲过去救援。
可惜他们用尽了办法,几分钟后,那些人还是变成尸体。
几十具尸体躺在地上,触目惊心。
偏偏这时植物又摇晃起来,发动下一轮攻击。
“撤退!撤退!”
隔得这么远,周安安仍听到食堂那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喊声。
士兵们快速撤退到安全距离外,果实落了个空,却没有浪费,掉在地上飞快生根发芽。
没过多久,食堂附近又多出几十株蓖麻,加上原有的,已经逼近一百株了。
它们占领了一大片土地,周安安他们所在的宿舍楼离二号楼很近,步行也就几分钟。
按照蓖麻繁衍的速度,最多再过半个小时,这片宿舍楼就会被它们占领。
第45章
士兵们又组织了几次攻击,但随着蓖麻数量的飞速增加,他们废半天劲才能打倒一株的攻击速度显得很不够看。
而且蓖麻的果实也越来越多,每一次进攻都会投下数百颗长满尖刺的果实,将士兵们的队形以及他们的勇气都打得溃不成军。
在这种碾压般的战斗中,蓖麻群与宿舍区的距离在极速拉近。
三百米……二百米……
有一小队士兵跑到楼下,呼吁大家快点撤离。
于是楼里的幸存者们前赴后继地往外冲。
一层楼住着二十个人,六层楼就是一百二,狭窄的楼梯瞬间被堵得严严实实,许多人摔倒、惨叫、哭喊……简直乱成一锅粥,恐慌的氛围在基地里蔓延。
周安安拽了拽楚锋的袖子,“我们也快出去吧。”
楚锋却问:“你知不知道,蓖麻除了有毒以外,还有什么特点?”
她焦急地说:“我又不是植物专家,哪里知道它还有什么特点?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楚锋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表情坚定地说:“消灭它的办法很可能就藏在它的特征里,你再仔细想想。”
周安安只好深呼吸,强迫自己忽略楼里的嘈杂声,努力回忆。
上次楚锋离开时,她特地找了几本植物方面的书籍来看。可惜只看了一晚上就被郭昌他们抓住,精心制定的作息表也泡汤。
不过那一晚看得几页书里,似乎正好有蓖麻的介绍。
“蓖麻,蓖麻的叶子和根茎好像可以入药,种子可以榨油,蓖麻油不是食用油,通常用来治疗便秘,或者制作润滑剂的原料……”
“一般种植在什么地方?”
“温暖的地方,据说原产自非洲,比较耐旱……对了!”她猛然抬起头,激动地说:“蓖麻耐旱却怕涝,尤其发芽和开花的时候,要是被水淹,生长会受到抑制,无法结出果实。”
楚锋大喜,用力抱住她亲了一口,“你简直是天才!”
周安安被亲得晕晕乎乎的,眨着眼睛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浇水吗?”
“你伤还没有痊愈,我先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
说着他便抱起她,来到楼道里。
一百多个人,如果排队撤离的话也不算太难,偏偏所有人都想先出去,谁也不肯退让,导致全都堵在楼道里。
他们看见了岳清母女俩,两人力气小谁都挤不过,站在人群后面急得直掉眼泪。
“别挤了,一个个出去!”楚锋喊道。
然而谁都不肯听,仍然你推我我推你。
这时楼上又下来一波人,牦牛群似的往外冲,楚锋闪身躲开,母女俩却躲避不及,岳妈妈拚命护住岳清,大喊:“不要挤了!不要挤了!”
只听轰的一声,楼梯终于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体重,塌了,露出一个两人宽的大洞。
好几个人从洞中掉落,包括岳妈妈。
岳清吓得趴在洞边叫,底下传来微弱的回应。
“别担心,妈妈没事。”
其他人回过神来,还想挤,楚锋从周安安口袋里摸出她的枪,沉声道:“排好队一个个下去,谁再敢推搡,我一枪毙了他!”
他生气的样子很能唬人,有种恶狠狠的感觉,其他人立刻缩起脑袋,乖乖排队下去。
楚锋抱着周安安,小心翼翼绕过那个洞,对还趴在洞边的岳清说:“快跟上,下去找你妈。”
岳清连忙起身跟在他们身后,三人下楼找到水泥碎块中的岳妈妈,她的右手鲜血淋漓,赫然是骨折了。
岳清扶起妈妈,四人走出洋楼,正好撞见李文宣和几个士兵开着大卡车过来,让幸存者们上车,带大家撤离。
“你们跟着大家一起走。”
楚锋将周安安放进幸存者们乘坐的车斗里,与岳清母女俩在一起,接着便要下车。
周安安抓住他的手,他以为她也要去,想安抚一番,却听她说:“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楚锋愣了愣,认真地说了声好,便跳下车斗,走到前面敲了敲车窗。
李文宣正拿着喇叭招呼幸存者们快上车,不耐烦地说敲什么敲,低头一看是他,立刻关掉喇叭问:“什么事儿?”
“岛上管理供水系统的人是谁?”
李文宣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危险得很,要不晚点再说吧。”
楚锋将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说了一下,他错愕地问:“你确定有用?”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总比拿人命去填好。”
李文宣想了想,将喇叭交给旁边的士兵,交待了几句,然后开门下车。
“我带你去找他。”
按照楚锋的计划,岛旁边都是水,直接牵一根水管把海水抽上来,朝蓖麻群浇灌就行了。
海水应有尽有,可以轻松浇透蓖麻群,并且含有大量盐分,对植物生长本来就有抑制性。
但是找到负责人一问才知道,食堂距离岸边有一千多米,目前岛上根本没有那么长的水管。如果用自来水管拼接,短时间内又无法完成。
“你记得自来水管在地下分布的位置吗?”楚锋问。
既然用不了海水,他们只能奢侈一把,用淡水了。
对方点头,拍着胸脯道:“当初改建的工程我全程参与,闭着眼睛也能找出来。”
“那好,你马上将那边的水管分布图画出来。”楚锋指着已经茂盛如树林的蓖麻群,然后对李文宣说:“你手下有多少人?什么装备?”
李文宣皱着眉,“你想干啥?让我带人跟你冲锋啊?基地有基地的规矩,跟我见师长去。”
楚锋想说没必要那么麻烦,耽误时间,但想想这是别人的地盘,只好随他一起去。
赵师长正站在楼顶观察战况,后面站着几个楚锋没见过,但肯定比李文宣级别高的人,因为后者一来到这些人面前,连走路的姿势都拘束了不少。
蓖麻群出现还不到半小时,他们已经损失上百名士兵,重要的是,到现在还没研究出解决的办法,这些将领们各个急得满头大汗。
李文宣说明来意,其中一人挥挥手。
“开什么玩笑?子弹都奈何不了他们,用水淹能有用?别来添乱了。”
李文宣为难地看着楚锋,后者道:“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
说话的那个将领注意到他,表情愈发不快。
“你是谁?谁允许你来这里的?来人,让他出去。”
几个士兵走过来,要将楚锋架出去,赵师长开了口。
“等等。”
士兵们停下动作。
他走到楚锋面前,虽然个子比他矮许多,气势却一点不弱。
“你如何确定这个办法有用?”
楚锋镇定地说:“世界上没有百分百完美的植物,就像人无完人。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的缺陷,耐旱的就怕涝,耐涝的就怕旱。喜光的怕低温,喜寒的怕烈阳。只要针对它们的弱点逐一尝试,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好,我让你试一试……”
“师长!”
赵师长挥挥手,让那些想要阻止的人闭嘴,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伤亡已经很大了,我不能再用将士的生命去陪你冒险,你只能自己行动。我会配给你武器和防具,另外……如果你这次能拯救大家,我可以向上面申请,破格提拔你为少校。”
李文宣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楚锋则不屑道:“我对军职不感兴趣。”
“我知道。”赵师长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所以只授予你军衔,一旦你成为少校,便是我们的一份子。国内十五个基地中的军事力量都将是你的后盾。到那时,你可以放心恢复你的名字,楚锋。”
楚锋的眼皮跳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师长嘴角微微扬起,“帮忙逮捕你,是当初卡姆谈合作的条件之一,我们早就看过你的照片,这点小把戏骗不过我。”
后半句显然是在说他的胡子。
楚锋思索数秒,抬起头道:“给我武器。”
赵师长笑着点点头,让李文宣带他去。
前往装备库的路上,李文宣忍不住唏嘘。
“妈的,你真是走狗屎运了,入伍都没入,居然直接封你做少校?老子就是少校,你知道我干了多少年吗?大学本科四年,中尉升上尉四年,上尉升少校又四年!整整十二年!”
楚锋道:“那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你成功后估计能直接升个大校,怎么样?”
他干笑着连连摆手。
“哈哈哈,不必了,我没那么大本事,还是留着小命,慢慢熬资历适合我。”
楚锋白了他一眼,两人终于来到装备库。
相比之前派出所那个简陋的房间,这里戒备森严得多,两个排的兵力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
李文宣传达了赵师长的命令,值班的士兵马上核实,确认没有问题才放他们进去。
楚锋本来还在思索赵师长的承诺,进门之后,立刻被满墙的武器所吸引。
这里储存着整个师的武器弹药,步枪多得堆成一座小山,身边是不计其数的头盔、防弹背心、防毒面具,以及许多楚锋从未见过的武器。
“这是什么?”楚锋看着一块比巴掌还小的屏幕问。
李文宣瞥了眼,介绍道:“这是单兵信息模块,和其他部件配套使用的。比如卫星接受头盔、夜视仪、单兵电台、导航仪等等……它们可以最大化的保障士兵们的生命安全,提高配合作战的能力。哪怕同时有几十万人作战,指挥部也能时刻掌握每一个人的状态。”
末日后期,武器早已停止生产,楚锋身为巡逻队队长,所能使用的武器也都是上百年前的囤货,和这些先进装备根本没办法比。
李文宣来了劲儿,笑道:“以前没见过这么牛逼的东西吧?说实话,丧尸刚爆发的时候,我们的计划是两年内消灭所有丧尸,让世界恢复正常。只是谁也没料到,植物也开始变异,这就不是靠武器能解决的了……”
楚锋收回目光,说:“我需要一把突击步枪,三个手榴弹。”
李文宣忙将那些东西拿来,另外还有防护服和头盔。
“头盔里有通讯系统,你记住使用的步骤,待会儿你进去后我们会在耳机里告诉你水管的方位。”
“好。”
楚锋穿戴整齐,走出装备库。
李文宣跟在他身边,越想越不放心。
“要不还是等等吧,我找些人来掩护你。”
楚锋步履不停,很快来到士兵组成的包围圈边缘。
蓖麻群已经蔓延到宿舍区,最外围的几栋楼因此而倒塌。
“前面危险!不要过去!”
有士兵前来阻拦。
李文宣解释了一下,然后看着楚锋。
“你想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楚锋一开始只是想试试水淹的办法,并没有打算拼上自己的命。
但听到赵师长的承诺后,他决定无论如何要试试。
一旦成功,他将不用再躲避卡姆的追捕,完成自己目标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当一切结束后,他可以带着周安安,去过他们真正喜欢的生活。
楚锋脑海里浮现出漫山遍野的果汁阳台,鲜艳灿烂的花朵似乎在召唤他。
“我绝不后悔。”
他对李文宣说完,冲进了蓖麻群。
李文宣连忙组织人开枪,分散蓖麻的注意力,他的身影很快隐入繁茂的枝叶间。
同一时间,顶楼的临时指挥部。
一个士兵匆匆走来,“师长,撤退的船只已经安排好了。幸存者和所有士兵分成四批,便可以全部撤离留仙岛。”
“先安排一批人上船,随时等候指令。”
“是!”
那人离去,赵师长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向岛外。
海天一色,都是深沉的暗灰,唯有交际线处微微露出一抹鱼肚白。
第46章
岸边停靠着几艘船,规模与当初周安安他们上岛时搭乘的那艘差不多,一艘大约可以乘坐两千人,船只有四艘,而岸边已经聚集了将近两万名幸存者。
这么多人显然不可能全都上船,许多士兵拿着喇叭不停走来走去,维持秩序,协助幸存者们登船。
“妇女儿童优先!全部排好队,妇女儿童排在前面!”
周安安和岳清母女俩站在一起,他们算是最先抵达岸边的,岳妈妈又明显受了伤,被一位士兵安排在队伍前段。
岳清努力搀扶着妈妈,看着她惨不忍睹的伤口直流泪。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岳妈妈强忍疼痛,反过来安慰她,“我是你妈,保护你天经地义,这点伤没事,养养就好了。”
“如果我是个男人,像安安她对像一样,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她以前从未在意过,可现在真是恨透了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遇到危险时什么也做不了。
岳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清清,妈妈永远不会后悔生了你,别难过,咱们该上船了。”
士兵们已经开始安排幸存者们登船,她们也打算上去,周安安却突然说:“你们先上,我晚点。”
岳清皱眉,“船不够这么多人坐的,谁知道第二批会发生什么事,肯定先上去比较安全啊。”
“没事的,你不用管我了,好好照顾阿姨。”
周安安拍拍她的肩,退出队伍,站在一旁努力眺望食堂方向。
由于距离太远,她已经无法看到那里的情况,只知道枪声并未停止,偶尔还会传来房屋倒塌引起的震感,显然蓖麻群仍在扩张。
楚锋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有来,她绝不会离岛。
母女俩知道她在等什么,劝不动她,只好排队上船。
这时队伍里有人吵闹起来,十多个男人冲出队伍拦在登船的台阶前。
维护秩序的士兵赶紧走过来,呵斥道:“排队上船!不要插队!”
“凭什么让妇女儿童先上船?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些人嚷嚷道。
“这是基地的规矩,必须遵守,快点回去!”
“我们没有听说过这种规矩!和平年代大家讲礼貌,礼让他们一下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就该强者优先,谁力气大谁跑得快谁先上船,凭什么优先保护废物?”
有人说到激动时,朝排在前面的女人用力推了一把。
那些人措不及防地向后倒去,岳清和她妈妈也在其中,后者跌倒在地压到伤口,痛得惨叫一声。
周安安顿时想起之前下楼时,也是因为有人抱着这样的态度,才导致许多人跌倒摔伤,浪费很多时间堵在楼道里。
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管这种事,可现在楚锋生死不明,他们一群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却在这儿跟妇女儿童争强先上船的机会,不禁心里窝着一团火。
那些人还在吵闹,激烈地挥舞着拳头道:“我们要求公平对待每一个人,凭能力上船,不搞特殊化!”
士兵们为了维护秩序抬起枪,却没人敢开枪。
面前这些不是敌人,而幸存者,是他们要保护的人。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你们既然那么有能力,为什么不去对付变异植物,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一时间岸边的人全都看向了她,岳清惊讶道:“是安安!”
周安安曾经怕极了别人的目光,一旦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便紧张到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此刻她却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那些虚张声势的人不过是一群怕死的懦夫。
其中一个男人愤怒地走到她面前,高高扬起拳头。
“你说谁呢?你再说一句试试!”
她坚定地仰着脸,目光嘲讽地看着他。
“你们所谓的能力,就是用来打女人的么?那等女人都死绝了,你们的能力岂不一点用处也没有。”
那人冷笑,“你这么嘴硬,老子打掉你的牙,看你还硬不硬!”
他的拳头挥向周安安,士兵们连忙过来阻拦,但在他们来到之前,男人就不得不停下动作。
卡哒——周安安用枪口抵住他额头,娴熟地上了膛。
“你、你疯了?快放下!”那人哆哆嗦嗦道。
“滚到后面去!”
周安安厌恶地说。
他连忙跑向队伍末端,许多人忍不住朝他吐唾沫。
跟着闹事的其他人见状况不妙,也不敢再说什么,缩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
队伍开始陆续登船,周安安的心情却并未轻松半分,担忧地望着食堂方向。
她很想过去看看,但那边太危险,她的能力无法自保,搞不好会拖累楚锋。
又是一声枪响,她心脏跟着缩了一下,过了会儿看见一个士兵从那边跑过来,大喊道:“水管爆了!”
水管爆了,是楚锋吗?
她不禁朝那人走去,想问问他那边的情况,却听见他又喊:“那些植物很怕水,水一淹全都枯了,大家快点帮忙,打水去淹它们!”
这个消息无疑带来了希望,正在登船的人们立刻回到岸边,寻找容器打水。
周安安也动了帮忙的心思,左右看看,发现有个绿色的大垃圾桶,便将里面的垃圾倒出来,装满海水,拖着朝蓖麻群走去。
上万人同时送水,虽然每人送得都不多,但加起来也非常可观,很快就将蓖麻下方干燥的地面变成一片小小的湖泊。
他们又来回运送了几趟,上百株蓖麻一改之前的凶猛姿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叶片也由绿变黄,软趴趴地垂落下来,最后随着枝干一起轰然倒地。
被蓖麻群遮住的建筑终于重见天日,许多掩埋在地下的水管都破裂了,里面的淡水像喷泉似的冲得老高。
变异植物终于被消灭,幸存者们忍不住欢呼。
周安安松开垃圾桶,目光茫然地在废墟中搜索。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枯萎的蓖麻群中走出来。
他身穿迷彩色的防护服,戴着头盔,面罩挡住脸,手里拿着一把步枪,步伐看上去有些疲惫。
周安安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迎面而来的熟悉感告诉她那个人百分百就是楚锋。
她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他放下枪揭开面罩,果然是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
楚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笑道:“好了,很多人看着呢。”
“管他们看不看。”她仍然紧紧搂住他的腰,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你以前不是连和陌生人说话都不敢么?”楚锋笑话她。
周安安抬头瞪他一眼,张嘴咬在他胳膊上。
防护服的胳膊上有一层纳米材料的护甲,她非但没咬疼楚锋,反把自己的牙咯疼了。
李文宣小跑过来,揶揄道:“你俩真是一秒钟都不浪费,这么快就腻歪上了。不过现在有正事,赵师长要见你,等晚上关了灯再腻歪吧。”
周安安修炼得还是不够,被他一说连忙松开手,听完后困惑地问:“赵师长找你做什么?”
楚锋便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她。
周安安又惊又喜,“真的假的?现在算是成功了吧?你岂不是要成为军官了?”
楚锋对这所谓的军官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见她这么开心,嘴角跟着上扬。
“应该吧。”
“我可以一起去吗?”周安安很想见证这个时刻。
李文宣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嘛,赵师长只说带他过去……”
“没事。”周安安看着楚锋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点点头,随李文宣走向指挥部。
周安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吁出一口气,忽然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一切似乎在慢慢走上正轨,开始良性循环了。
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
她抬起手,掌心残存着他腰腹的温度。周安安用手掌摸了摸脸颊,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变异蓖麻虽然解决了,住宿区却成为一片废墟,一半的洋楼都已倒塌,还有只剩下几面墙壁的食堂。
士兵们开始清除枯萎的蓖麻,幸存者们则被安排去打扫那几栋高楼,电梯仍旧不启用,十楼以下的楼层改造为宿舍,依然是两人一间,十间一层。
周安安领了个扫楼梯的活儿,扫到第五层时,楚锋回来了。
他已脱掉防护服和头盔,枪也还了回去,恢复之前的衣着。
周安安见他两手空空,绕到背后看,仍然什么也没有。
楚锋问:“你找什么呢?”
“勋章呢?军官不是都会有专门的衣服和勋章么?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楚锋摸了摸鼻子,说:“赵师长说我不是军人,用军衔奖励我不太合适,还是送两箱营养品算了,待会儿就会让人送来。”
“啥?!”周安安啪地一下扔掉手中的扫把,双手叉腰愤愤道:“不带这么画大饼的吧?谁稀罕他的营养品啊?不行,我得找他说理去!”
楚锋倒是不以为意,“之前那两箱营养品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那能一样吗?我们救王教授是顺手,而且本来就答应了王亚丽,他送不送营养品都没关系。可这次是他先许诺,你才卖命去干的,怎么可以用两箱营养品来敷衍你呢?”
她越说越气,想到对方那张脸,唾骂道:“看他长得一副靠谱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不守信的人!”
“有么?我感觉还好吧……”楚锋努力憋着笑。
周安安狐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正色道:“好啦,骗你的。赵师长说基地里对植物管控严格,突然冒出变异蓖麻,绝对是人为造成的。他们会派人调查清楚情况,十天之后开会公布出来,顺便安抚一下大家,然后表彰我。”
“真的?”
他点头,“嗯。”
周安安气得朝他胸口捶了一拳,“居然骗我,太可恶了!”
他躲开接下来的第二拳,捂着胸口道:“你力气见长啊,伤势痊愈了吧?”
“要你管!”
周安安见打不着他,转身捡起扫把要往他身上抽。
楚锋忽然不躲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由她狠狠地抽了一下。
周安安愣住,握着扫把道:“你不痛吗?”
“痛。”楚锋笑着说:“但是能活着回来见你,很高兴。”
她沉默了片刻,扔掉扫把再次抱住他。
“末日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她真的很怀念那些曾经被她嫌弃普通又无聊的日子。
楚锋想到了什么,没说话,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转移话题道:“不过在大会之前,我需要先通过入伍选拔,做一些检查和体力测试之类的。”
“你的体力应该不在话下吧。”周安安抬手一摸,摸到了他的胡子,嫌弃道:“以后你总没必要留着它了吧?”
他佯装没听见,捡起地上的扫把说:“我来帮你扫地。”
周安安不同意,想抢回来,正在拉拉扯扯时,岳清跑上来说:“快点下去,楼下在分生活用品呢。现在物资短缺,去晚了就没了!”
变异蓖麻不仅摧毁了宿舍楼和食堂,也摧毁了许多生活物资。
留仙岛与外界隔绝,一时间无法补充到足够的物资,只能先将库存里的拿出来将就着用。
楼下的空旷处现在堆满物资,一个排的士兵负责分发,每人只能凭自己的信息卡领取三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楚锋回头,问排在他后面的周安安。
第47章
高楼内的宿舍估计需要两三天才能改建好,在那之前他们要么露天睡在外面,要么随便找个空房间,反正肯定都没有床。
而且睡空房间的话,很可能需要跟其他选中这个房间的陌生幸存者挤一挤。
周安安虽然不社恐了,但也不想在不认识的人面前酣睡,于是说:“要个帐篷吧。”
楚锋点头,“还有呢?”
“天气冷,我们还需要一床被褥。”周安安像个小媳妇,为她的新家置办东西,尽心地权衡各种物品的重要性,“我们再领一个水杯吧,然后还有洗漱用的毛巾、水桶、牙膏牙刷。”
额度实在有限,她随便想了一下,就把两个人能领取的六样东西选完了,并且毛巾牙刷等物必须两人共用一个。
楚锋皱眉道:“那我们没纸巾用。”
人可以忍着几天不吃饭,却没办法忍着几天不上厕所。
周安安也想到这个问题,她本想提议用树叶子解决,却发现岛上如今连树叶都捡不到一片。
无奈之下,她找到岳清商量。
“牙膏这种东西,一时半会儿用不完,要不我们领牙膏,分你们一半。你们领纸巾,也分我们一半吧。”
母女俩正愁额度不够,闻言欣然应允,并且也像他们一样领了个帐篷,要和他们接着做邻居。
之前逃生时,她们感受到他人强烈的恶意和自身的脆弱,不愿再靠近不熟悉的人了。
四人很快领到物资,将帐篷搭在高楼旁的空地上。
那里曾经是一片草坪,变异植物出现后,基地便将草坪连根铲除,如今只剩下翻开的土块裸露在外。
选择帐篷的人很多,大约都在担心变异植物再次出现。从六层高的小洋楼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要是住进高楼,恐怕不等变异植物攻击,直接就被别人踩死了。
于是空地上一个挨一个地搭满了帐篷,这些帐篷都是从部队的仓库里找出来的,都是迷彩色,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哪个部队在这里拉练。
人多秩序便乱,周安安将领来的其他物资都塞进帐篷里。
被子叠好放在左边,水桶热水瓶等物放在右边。
帐篷本来就不大,剩下的空间只够他们俩抱着腿坐在里面,伸直腿都不行。
两人间的距离比住宿舍和大巴车时要近多了,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楚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脸,说:“我出去转转。”
“别!”周安安拉住他,“你留下来看家,我答应岳清陪她们一起去医院看伤。”
楚锋闻言道:“医院人多,我也去吧。”
周安安忙摇头,“帐篷连把锁都没有,现在又乱的很,万一谁趁我们不在进来把东西拿走了,到时候我们用啥啊?正好你也累了,留下来休息吧,顺便看好这两个帐篷。”
楚锋只好同意,没过多久岳清便扶着她妈妈过来了,周安安站起身,扶住岳妈妈的另一只手,两人半抬着她来到医院。
医院里的人格外多,几乎是平时的三倍,里面除了因蓖麻受伤的士兵外,还有许多情况跟岳妈妈差不多的幸存者。
大家受得都是外伤,捂着伤口唉哟唉哟地叫着。
有家人的可以帮忙占位排队,没有家人的只能自己忍痛站在队伍里,努力不要晕倒。
他们排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岳妈妈才终于见到医生,检查之后上药,打石膏。
医疗物品也开始短缺,她这么严重的伤只分到四片止痛药,医生叮嘱她痛到受不了的时候再吃,否则就再也没有了。
两人扶着她离开医院,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岛上一片狼藉,医院里仍旧排着长长的队伍,显然是个难眠之夜。
她们从被摧毁的食堂旁边路过,那里摆放着上百具尸体,岛上没有树木做棺材,据说明天会安排人将尸体投入大海。
一些士兵的家人在尸体旁边哭泣,谁也不愿意接受,早上还健康强壮的儿子或丈夫,转眼间天人永隔。
这幅景象,与平时基地里生活朴素但井然有序的感觉相差太大了。
仅仅是一株蓖麻而已,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三万人的生活。
“我们还能在岛上住多久啊?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岳清咕哝了一句,谁也无法回答她。
周安安见前方围满了人,竖起耳朵听了听,说:“好像在发晚餐。”
岳清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终于有东西吃了。”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是滴水未进,早就饿了。
三人连忙走过去,周安安想起楚锋的信息卡还在他身上,便让母女俩先排着,她跑回去拿信息卡。
她的伤势确实好得差不多,行动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并且经过末日后的磨练,无论体力还是速度都比之前大幅度提升。
就算此刻让她赤手空拳地去和丧尸一打一,她也有信心拚一拚。
周安安快步跑回帐篷,掀开门帘一看,楚锋已经睡着了。
她从他口袋里摸出信息卡,准备离去,忽然发现他在睡梦中依然紧蹙眉心。
周安安轻轻抚平他的眉心,在上面亲了亲,然后像做贼似的,悄悄钻出帐篷。
楚锋醒来时,发现周安安已经回来,面前摆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
“接下来三天的食物。”周安安双手托腮一脸郁闷地说。
“一人份的?”从袋子的体积来看,实在不像能装很多的样子。
周安安摇头,“两人份。”
“我看看有什么。”
楚锋将袋子抖了抖,倒出里面的食物。
六包压缩饼干,三瓶矿泉水,三块巧克力。
平均下来,一人一天只能吃两包饼干,一瓶水,和一块巧克力。
不说连吃三天压缩饼干嘴巴受不受得了了,这明显根本吃不饱。
楚锋起身道:“我再去拿一点。”
周安安叹气,“都分完了,去晚的人连这些都没有,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帐篷里没有灯,她让楚锋掀开门帘,藉着月光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楚锋,两人就着矿泉水吃下去。
楚锋提着水桶去另一个没有被摧毁的食堂接水,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来,带来满满一桶水和一个坏消息。
“由于今天消耗太多,基地对淡水用量作出新规定,从明天开始,每个人一天只能用一升,凭信息卡领取。”
岳清从隔壁帐篷里钻出脑袋,惊讶地说:“一升水?也就两瓶矿泉水的份量,泡个脚都不够啊。那热水呢?”
“热水停止供应。”
岳清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淡水是今天楚锋打破水管才消耗掉的,虽然他是为了消灭变异蓖麻,但毕竟造成了现在大家无水可用的困境,周安安不希望他因此而愧疚,于是毫不犹豫地说:“没事的,我们住在海岛上,还怕缺水么?”
“可那些都是海水,喝不了,用来洗衣服都不行。”
“有很多提取淡水的办法啊,明天我们就试试。”
岳清点点头,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周安安分给她们半桶水,顺便安慰了岳妈妈,然后回到帐篷中。
楚锋出去,让她擦洗身体。周安安洗后给他让出位置,最后倒掉污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帐篷里。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周安安快速说完,侧着身体躺在左边。
楚锋在右边躺下,帐篷剩余的空间顶多一米宽,他们中间起码隔了半米。
即便如此,周安安还是尴尬到脚趾抠地。
虽然两人天天生活在一起,对方所有形象都见过了,跟已婚多年的夫妻似的。
但真正躺在一张床上,感觉还是截然不同。
更要命的是,被子也只有一床。
她看过了,是军队用的单人被,尺寸大概两米乘一米五,两个人想要一起盖的话,必须得紧贴对方身体才行。
晚上这么冷,真是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正当周安安纠结时,楚锋忽然抖开被子盖在她身上。
她忙客气道:“我不冷,你盖吧。”
他淡淡道:“等明天你感冒了,别人该觉得我没照顾好你。”
周安安道:“我又不是未成年,要你照顾干嘛。”
“现在全基地谁不知道我是你对像?“
她脸一红,想了想,将被子横过来,分一半给他。
“这样盖吧。”
虽然太短了点,总比没有好。
楚锋没有反对,周安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入睡。
这一天太疲惫,她倒是没费多大力气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
帐篷底下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没有垫子,几乎是直接睡在土上面,这一夜着实睡得不舒服。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几乎是挂在楚锋身上。
脑袋枕着他的胳膊,双手抱住他的腰,一条腿也搭在他身上。
这……
楚锋应该不知道吧?她看看他熟睡的脸,松了口气,准备悄无声息地撤退,帐篷外面却传来岳清的喊声。
“安安,起床啦!”
她飞快地坐起身,打开门帘探出脑袋。
“小点声,一大早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岳清说:“你还睡呢?他们都到沙滩上去了!”
周安安看看周围,确实很多帐篷都是空的,忙问:“又出现变异植物了吗?”
岳清摇头,“是赶海!”
赶海?周安安依稀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视频。
岳清接着说道:“基地里食物不够了,大家都在想办法找吃的,据说退潮的时候沙滩上可以捡到很多东西,贝壳呀螃蟹呀,再不去,到时候连壳都捡不到了。”
周安安一听顿时来了劲,说:“我去,我马上起床!等等我!”
她缩回脑袋,准备擦把脸就拎着水桶出去,不料一回头就对上楚锋的目光。
“你醒了?哈哈。”她干笑两声。
楚锋揉着自己的胳膊,幽幽道:“再不醒手都被你压断了。”
他果然还是看见了……周安安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心虚地给自己找理由。
“肯定是昨天晚上太冷了。”
“冷不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被你压得一晚上都没办法上厕所。”
周安安脸又是一热,脸也不好意思洗了,提起桶道:“那你快去吧,我跟岳清去沙滩上捡贝壳。”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钻出帐篷。
岳清狐疑地打量她通红的脸,“你俩在帐篷里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脸这么红?”岳清忽然表示理解地拍拍她肩膀,说:“要是我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我也巴不得天天搂着他。”
“他帅吗?”周安安对此十分怀疑。
当初顾昭发给她的那张照片看起来是还不错,但楚锋现在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大叔。有那一把胡子在,他就是腿再长,身材再好,也跟帅字不沾边了。
岳清却捂着胸口道:“帅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周安安:“……你该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她立即瞪了她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世界上那么多男人我不去喜欢,非得喜欢闺蜜对像?我犯贱吗?”
周安安吐吐舌头,“对不起啦,我随口说的。”
岳清却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你要是真的抱歉,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捂住嘴,附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周安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涨红,最后掐了她一把。
“才没有!乱说什么?快去赶海啦!”
说完飞似的跑向沙滩,岳清只好追过去。
往日空旷的海滩上今天挤满了人,周安安她们来得晚,只好在最外围搜索。
里面的人时不时便捡到海螺或螃蟹,她们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周安安直起腰来叹了口气,忽然瞥见远处礁石后面还有一小片沙滩,那里并无人影。
“我们去那里找。”她拉着岳清跑过去。
未经搜索过的沙滩果然富饶得多,两人很快就捡到小半桶。
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其他赶海的人,没在意,岳清却小声说:“糟糕!”
周安安正要问她怎么了,还未张口便听见来人说:“哟,这不是昨天的女英雄么?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她抬起头,认出正是昨天想要抢先登船的那几个男人。
对方足足有五个,全是男人,看样子来者不善。
她下意识摸向口袋,结果摸了个空——昨晚睡觉她嫌硌得慌,将枪拿出来放在一旁。出来时因为太着急,忘带了!
“今天怎么不嚣张了?你不是牛得很么?”
男人们看见她的表情,心中愈发有了底,在这片远离人烟的沙滩上冷笑着缓缓逼近她们。
第48章
五个男人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靠近,将她们围住,堵死所有能逃跑的路。
岳清紧紧与周安安靠在一起,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你、你们想做什么?不要胡来……”
“想做什么?呵呵……”昨天被枪指头的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你们俩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现在这日子吃也吃不饱,烟也没得抽,过得没滋没味的,不如让我们几个高兴高兴,兴许伺候得舒服了,可以放你一马。”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男人也笑了起来,看她们的目光里充满赤裸裸的下流。
岳清自然明白他说得伺候是什么意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想都别想!”
“别急着拒绝,我可以给你三分钟让你好好想想,究竟是命重要,还是所谓的贞操重要。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处吧?我们会对你温柔一点哦,哈哈哈……”
岳清这辈子活这么大,从未听过如此无耻的话,整个人又惊又怒,从心底生出一股同归于尽的冲动。
“我跟你们拼了!”
她大喊着朝那个男人冲过去,可惜对方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抬脚一踹就将她踹倒在地,紧接着是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他恶狠狠地说:“别给脸不要脸!”
她捂着脸哭着爬回周安安身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周安安抬手搂住她的肩,小声安慰,同时目光在几个男人身上扫来扫去,寻找突破口。
她和岳清一样,很害怕,甚至比独自遇见丧尸时更害怕。
但与楚锋一起经历的那些事让她学会了从前没有的一项技能——越是害怕的时候,越该冷静,否则就真的完了。
男人教训了岳清,转而嘲讽周安安,“今天怎么不为她出头了?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嘛,仗着昨天人多逞英雄。”
周安安看他那嚣张的样子,突然间有了计划。
她冷冷一笑,说:“我是没那么厉害,那又如何?要论单打独斗,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对方愣了一下,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两人之间的体型差距肉眼可见,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体重一百七,而她才一米六出头,大腿不如他的胳膊粗,简直是在说梦话。
周安安毫不恼怒,淡淡地说:“要是不相信,那咱们就单挑试试。”
她拍拍自己的口袋,“我今天没有带枪,你也不准用武器,大家都全凭自己的实力。”
男人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行啊,试试就试试,我怕你不成?”
昨天被她害得丢那么大的脸,今天正好单挑把场子找回来。
周安安站起身,岳清忙拉住她的袖子,用力摇头。
“安安,不要!”
她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岳清忽然感觉,她说那些看似狂妄的话并不处于冲动,而是另有计划。
自己能做什么?
她看看四周,将他们装贝壳的水桶捡起来紧紧抓在手里,那是她们唯一能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男人一步步朝周安安走来,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意。
“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让你感受一下被人活活打死的感觉怎么样?然后我会给你身上绑一块大石头,把你丢进海里……这一切,谁也不会知道。就算有人发现你不见了,也找不到证据,呵呵。”
他的笑声听起来很瘆人,显然这些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周安安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镇定。
男人在距离她半米的位置停下,其他四人维持着包围的姿态,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热闹。
她瞥了眼岳清,估摸着所有人之间的距离,往左边挪了一小步。
“怕了么?晚了。”男人以为她要逃跑,用力挥出一拳,毫不留情地朝她脑袋砸去。
周安安就等着这一刻,闪身躲开,并未回击,反而朝旁边的男人扔出一把东西。
那是她偷偷捏在手里的沙子,等着看好戏的对方压根没有防备,被沙子迷了眼睛,大叫一声捂着脸往后退,却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跌坐在地上。
就是现在!
周安安对岳清大喊:“跑!”
有所准备的岳清拔腿就跑,路过她身边时抓住她的手,要和她一起走。
“不。”周安安要留下来阻挡这些人的追击,于是抽出手,只拿走水桶,顺势罩在一击不成意识到她在声东击西的男人头上,并且朝他□□狠踹一脚,成功听到对方的惨叫声。
这些动作行云流水,令她自己都不可思议。
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快餐店里削土豆的胆小鬼了。
“跑!”她又对岳清说。
后者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不留下一个人,这些男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两人谁也逃不掉。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去那边的沙滩上,叫人过来帮忙。
于是岳清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另外三个男人企图去追,周安安却已经捡起地上的大石头,咬牙砸向其中一个男人的脑袋。
她很想一下就把对方砸晕,但以她目前的力量还做不到,于是周安安选择了一个容易攻击并且效果不错的位置,也就是对方的鼻子。
那人立刻鼻血长流,哀嚎不已。
这时她被另外一个人抓住了肩膀,她回头咬住他的手指,趁他痛得缩手时用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抠向他的眼睛。
不过这一击没能得逞,因为在她手指刚碰到对方眼皮时,就被另外两个男人抓住。
他们像扔破布娃娃似的将她扔到地上,抬脚踹向她。
周安安朝另一个方向滚了两圈,爬起来朝前跑。
这时,最初的那个男人半路杀出,抓住她的衣领,将她重重地按在一块巨大礁石上面。
礁石凸起的表面硌痛了周安安的腰,她努力挣扎,踢拽对方,却徒劳无功。
男人头发上还蜷缩着一只桶里倒出来的章鱼,但他并不在意,愤愤地盯着周安安。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原来是我低估了你,你不是想一个单挑一个,而是一个单挑五个!”
周安安被衣领勒住脖子,几乎无法呼吸,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踹气上。
“你倒是挺讲义气,让朋友跑掉,自己留下。可惜你的算盘要落空了,我先打死你,再去宰掉她,你们谁也别想活!”
被戏耍的愤怒令他发狂,说完这些话后便再一次举起拳头。
这一次,周安安躲无可躲,干脆闭上了眼睛。
死亡的恐惧已经降临,过往的经历在脑海中飞快闪现,如同放电影一般。
父母意外身亡后她孤零零地跪在灵堂上。
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时她迷茫地躺在出租屋里。
丧尸爆发后她躲在大巴车里,连门都敢出。
她一直懦弱,一直自卑,一直窝囊,活在世界上的意义还不如一只蚂蚁。
直到遇见楚锋。
今天她终于不再怯懦了吧?她靠自己的拳头和智慧保护了朋友。
虽然她已无路可逃,但是当别人知道这件事后,不会再有人指着她的尸体说——那就是个废物。
楚锋会为她伤心么?
他那么优秀,即将成为少校,拥有大好前程,又没有她的拖累,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姑娘。
她没有遗憾了。
周安安突然拥有了直面死亡的勇气,她睁开眼睛,男人的拳头已经来到面前。
她微微侧过脸,希望自己死后的模样不要太难看,却听见远远地响起一道破风声。
银白色的刀刃携寒风而来,穿透男人高高抬起的胳膊,将那只手死死地钉在礁石上,拳头也因此偏离目标。
耳边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他的身体因疼痛而发抖,五官扭曲,另一只手企图拔出那把短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反而使自己更加痛苦。
短刀……
周安安错愕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熟悉之物,大脑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上方便传来充满关切和紧张的询问声。
“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楚锋赫然就站在男人身后。
周安安抿着嘴唇摇摇头,弯腰从男人的胳膊底下钻出去,走到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
“怎么了?”她这幅样子让楚锋担心极了,抓住她单薄的肩膀问:“被吓坏了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安安听见这句话,扁扁嘴巴,一颗硕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落,她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锋亲亲她的头发,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我来了。”
男人的同伴已经围了过来,两人同时使力才拔出那把短刀,除了捂着伤口不停惨叫的男人外,其他几个全都愤怒地看着楚锋。
“你是谁?基地里不允许攻击自己人,你等着被逐出去吧!”
楚锋缓缓抬头,眼中的温柔已经变成厌恶。
他冷笑了声,“你们这套把戏估计已经玩过很多次了吧?明明有保护彼此的能力,却挥拳向更弱者。你们这种人,只配扔出去喂丧尸。”
那些人听得更加怒不可遏。
“该被扔出去的人是你!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他的手是被你弄伤的,马上跟我们去见巡逻队!”
他们落了下风,终于想起巡逻队来了?
周安安冷眼看着这些人,他们的道德底线之低几乎刷新她的三观。相比起来,岸上的丧尸们甚至都要可爱得多。
若是别人,搞不好真的会被他们给吓唬住,可惜这个人是楚锋。
“士兵的确该去见,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先物归原主吧。”
楚锋松开周安安,朝那些人走去。
他们交换了眼神,齐刷刷地攻击他,楚锋轻巧躲过,抓住持有短刀的那个人的手腕,随手一捏,那人便痛得情不自禁松开短刀。
他用另一只手准确接住,之后便是一场堪称碾压的搏斗。
楚锋抽出五个人的裤腰带,将他们串辣椒似的串在一起,完全不顾其中两人裤子已经掉到脚踝,强行牵着他们往前走。
周安安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心里因差点死亡而产生的阴影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你、你别得意!你等着,待会儿见到巡逻队,你后悔都来不及!”
其中一人叫嚣道。
楚锋的回应是用力拽了一下手里的裤腰带,五个人失去平衡一个接一个地往前倒,差点摔个嘴啃泥。
周安安忍不住扬起嘴角,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前方来了一群人影,定睛一看说:“是李文宣。”
李文宣旁边跟着岳清,后面是一队士兵。
岳清看见她,急匆匆跑过来,满脸还挂着个通红的巴掌印,眼中全是担心。
“安安,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周安安摇头,她仍不放心,上下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他们是你叫来的吗?”周安安看着那群士兵问。
岳清点头,“嗯!我一出去就碰到了你对象,怕他一个人对付不了,就赶紧去找士兵了,刚好碰上李营长。”
这时李文宣已经走到众人面前,那几个男人争先恐后地开口。
“长官!这个人无缘无故打伤了他,还把我们绑起来,基地要为我们做主啊!”
“长官,救命!”
“快把这个人抓起来!”
李文宣早在路上就听岳清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闻言看也不看他们,吩咐身后的下属道:
“运送尸体的船就要出发了,把这几个人丢上去。再转告船上的士兵,他们攻击其他幸存者,行为过于恶劣,按照基地规定将他们逐出留仙岛,永远不再享受基地的庇护。”
“是!”
士兵们从楚锋手中接管过那五人,押送着朝岸边走去。
周安安看着他们脸上错愕的表情,心中的恶气终于吐得干干净净。
活该!
第49章
三人跟着李文宣他们将那五个男人送到船上,本打算看看他们绝望的样子,却撞见前来为牺牲士兵送葬的家属们。
周安安到基地后曾经观察过,士兵们家属的幸存率并不高,大约是因为丧尸爆发时他们仍在驻地城市坚持执行任务,无法回家乡援救自己家人导致的。
眼前这些家属们,要么本来就在同一个城市,与其他幸存者一起撤离,要么就是凭自己的能力逃到这里与他们团聚的。
因此家属的数量不多,牺牲的士兵足有上百名,全用床单裹住,甲班上躺着一排又一排。
岸边的家属只有不到五十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脸上的悲伤和痛苦。
他们在哭泣,声音被海风吹到很远的地方,唯独吹不进士兵的耳中。
周安安方才还因胜利而愉悦的心情被哭声感染,变得沉重起来。
她突然有点不敢看李文宣他们的脸。
听说李文宣的老家在北方,家人都在那里,距离留仙岛好几千公里。
丧尸爆发后,他再也没回过家,手机也没办法使用,不知道家人是否还活着。以后他要是牺牲了,家人同样也不会知道。
看到牺牲的同伴,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很想卸下担子,当个逃兵,冒死也要回到故乡看一看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除了痛不欲生的家属。
船在哭声中缓缓启动,载着尸体驶向远方。
李文宣望着越来越小的船影,喃喃道:“开始时我很想不顾一切地跑回家,保护父母的安全。可是一想到那里的兄弟们也会跟我们一样,无条件的保护所有幸存者,我就放下心来,好好执行自己的任务。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只有大家齐心协力,各司其职,世界才有机会恢复正常。虽然现在还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和父母再见面。”
周安安的疑惑得到解答,却震撼地说不出话。
李文宣擦了擦眼角,回过头来,换上往日那副随和的笑容。
“听说你也要参加入伍测试?”
楚锋嗯了声。
“打算什么时候去?”
“随时都可以。”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李文宣似乎在等着看好戏,“当初我各项测试可都是满分通过的,你有把握么?”
男人的好胜心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激起。
楚锋将下巴一抬,“不在话下。”
李文宣笑得更加灿烂,指着他的胡子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你去之前得把胡子剃了,部队要求不允许留胡须。”
还在伤感的周安安听见这句话,立即竖起了耳朵。
“剃胡子?我来!”
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楚锋无语地看着她,“有这么激动么?”
周安安怕他反悔,抓住他的手说:“走走走!我们去找工具!”
李文宣道:“还找什么?我那里有现成的,去我宿舍剃不就行了。”
岳清还没去过士兵们的营地,闻言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去看看吗?”
“跟上。”
李文宣跟下属们交代了一下,便带头朝营地走去,岳清连忙跟上,后面是一脸兴奋的周安安和不情不愿的楚锋。
胡子这种东西,就像衣服一样,一旦穿习惯了就算再难受也不想脱。
楚锋正处于这个阶段。
一行人走进营地,大门外有人在站岗,见是李文宣带来的便没有阻拦。
士兵们的营地里全是一个个帐篷,模样和他们这次发的差不多,但是更小一些,单人的,上面贴着个人的名字和职位。
他们一开始撤离到岛上时便全都安排住在帐篷里,一是为了发生危险时方便撤离,二是洋楼不够,全都让出来给幸存者。
李文宣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帐篷,打开门帘,里面是折成豆腐块的被子,和一个军用背包。
他从背包里拿出电动剃须刀,周安安充满期待地接过,打开开关……等了半天都没反应。
“坏了?”
李文宣接过去看了看,说:“好像没电了。”
“啊……”她还以为今天就能看见楚锋没有胡子的模样呢。
“没关系,你们等着,我去协调一个。”
李文宣说着便走向其他帐篷,过了会儿,当真拿回来一个手动的刮胡刀。
周安安再度燃起希望,接过刮胡刀后将楚锋往地上一按,便要开始刮。
李文宣一脸的惨不忍睹,“我说你俩矜持点,这里是营地,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她看了看两人的姿势,确实有点尴尬,将楚锋又拉了起来。
李文宣回过头对岳清道:“咱们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我带你在营地里转转吧。”
岳清正巴不得,立即跟他走了。
士兵们大多在执勤,帐篷外只剩下他俩。
周安安让楚锋坐着,自己蹲在旁边,一下一下地刮他胡子。
他对她的水平相当怀疑,“你会刮么?”
“不就刮个胡子嘛,能有多难?就当刮猪毛了。”她大言不惭。
“……我自己来。”
楚锋要去抢刮胡刀,周安安连忙躲开,“诶诶,你别乱动!”
他只好端正坐着,任由她施展。
周安安自父亲去世后就没怎么跟男人接触过,对刮胡子最大的印象是某品牌的剃须刀广告。
广告里的男模特在刮胡子时,总会一脸享受地打泡沫,然后再开始刮。
“那泡沫是专用的吗?现在也没地方找去,作用应该就是润滑吧?我吐点唾沫行不行?”
她思索着问。
楚锋瞪着她,表情仿佛在问——你说行不行?
她干笑两声,放弃这个想法,专心刮起胡子来。
男人的胡子又粗又硬,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刮胡刀的刀片薄薄的,都怕卷了刃。
她不用力的话一根也刮不下来,一用力气……
“啊!”楚锋捂着下巴惨叫一声。
周安安吓一跳,忙问:“刮破了吗?”
他摊开手掌,赫然有一点血迹。虽然份量和拍死一只蚊子差不多,但确实是挂彩了。
周安安怪不好意思地说:“好吧,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去问问李文宣有没有创可贴。”
说完将刮胡刀往他手里一塞,赶紧跑了。
楚锋认命地开始刮胡子,心道自己自从遇见她后,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周安安找到正在说说笑笑的李文宣和岳清,说明来意后,李文宣道:“我从来没用过创可贴,这玩意儿根本就是智商税。”
“怎么可能?”
“小伤不用管,大伤贴了也没用,要它做什么?”
周安安怀疑他在吹牛,眼睛余光却瞥见岳清正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完了,小姑娘的母胎单身要终结了——她如是想。
李文宣还是够义气,尽管嘴上不屑,仍然帮她协调来一张创可贴。
三人回到帐篷外,周安安发现创可贴拿少了。
她走时楚锋脸上明明只破了一道口子,现在胡子是剃掉了,血口子却足有五六道。
是他自己刮破的?
她走到他身边,捧起脸左看右看道:“啧啧,你的手艺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楚锋早已找到理由,“没有镜子,刮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给你贴创可贴。”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来之不易的创可贴。
他的反应和李文宣一致,“这种伤有什么好贴的,过两天就好了。”
周安安飞快地撕掉创可贴上的纸膜,说:“开都开了,不能浪费吧?末世里这种东西可是很珍贵的。”
楚锋只好任由她将其沿着他的下颌角贴上去,遮住了两道伤口。
周安安假装看创可贴,偷偷看他剃掉胡子后的脸。
楚锋是典型的东方人相貌,并无混血的痕迹,但是轮廓分明,目若朗星,高挺流畅的鼻梁配上微翘的嘴唇,放在末日前随随便便拍个视频,估计都能成为网红。
岳清也看呆了,捂着脸颊说:“天呐,好帅啊……你以前是明星吗?”
李文宣不服气道:“有那么好看吗?我看跟我也就差不多,你们这些女人啊,一个个全是颜狗!”
周安安朝他做了个鬼脸,挽起楚锋的胳膊,说:“走,我们参加测试去。”
岳清忙道:“我就不去了,我把刚才捡到的东西拿回家让我妈煮,等测试完你们都去吃饭吧。”
“我也能去?”李文宣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清秀的脸上微微浮起一片红霞,笑着点头。
“嗯!随时欢迎!”
于是前往测试处的路上,李文宣全程都在呵呵傻笑。
楚锋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中邪了吗?”
周安安神秘兮兮地摇头,“他是老树开花,思春了。”
楚锋:“……”
测试处就在营地旁的一个大帐篷里,外面有一圈跑道和一些锻炼用的器材。
楚锋需要先在这里接受简单的检查和体力测试,然后去医院做全面体检,这三项都通过后,他便是正式的军人了。
走进帐篷时他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军人,此前这一项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计划内。
“以前参军的程序是很复杂的,从报名到入伍前后要搞好几个月。不过现在人手紧缺,各项限制都放宽松了不少。只要符合条件,三天内就能完成所有手续。”
李文宣介绍道。
坐在桌前的士兵闻声抬起头,率先看见楚锋,惊喜地说:“你是不是昨天那个独自冲进蓖麻群的人?卧槽,你真的太牛逼了,居然还没有入伍吗?我们都以为你是特种兵!”
被忽视的李文宣清了清嗓子。
对方终于注意到他,尴尬地敬礼。
“李营长。”
“给他做入伍检查。”
“是!”
他走到楚锋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请把衣服脱掉吧……对了,异性家属请到外面等候。”
后半句无疑是对周安安说的,她连忙退出去,站在帐篷外面竖起耳朵听。
但他们说话的音量不大,她什么也听不清,加上之前与那几人搏斗时耗费不少体力,便坐下来等,不知不觉靠在帐篷上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门帘掀开一半,鼻间闻到海鲜的香味。
她早上起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昨晚也只吃了半块压缩饼干,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连忙起身打算钻出去。
不巧楚锋正好弯腰钻进来,两人脑门撞脑门,鼻尖撞鼻尖。周安安痛得唉哟一声,捂着鼻子往后退。
“你醒了?”楚锋也揉了揉鼻子,问:“没事吧?”
她摇摇头,目光像被胶水粘住似的,粘在他身上离不开。
一个人留不留胡子原来差距可以这么大么?
以前她虽然喜欢他,但更多的是依赖感,并没有在意过他的外貌。
可现在……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为他的脸镀上一层光晕,五官不算百分百完美,却充满强烈的吸引力,配上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简直荷尔蒙爆棚,让人移不开眼睛。
“撞傻了?”楚锋见她不说话,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脸也凑得更近了些。
周安安连忙低下头,按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暗暗地想晚上是不是该厚着脸皮去岳清她们帐篷挤一晚。
否则得话,这哪里睡得着觉啊!
“你测试完了吗?能不能通过啊?”她定了定心神,问道。
楚锋撇撇嘴,“这还用问?三天后等着拿通知书吧。”
“哦……”
“没事就出来,不然你们捡得贝壳要被李文宣吃光了。”
食色性也,食毕竟还是排在色前面。
周安安听完赶紧钻出帐篷。
香味是从隔壁飘来的,岳妈妈从食堂拿来的那套材料没来得及还,食堂就被变异蓖麻给摧毁了。
她逃出来时带着它们,没想到派上大用场,让众人在压缩饼干的折磨下也能尝到点美味。
铁锅被架在火堆上,燃料是高楼改造切割下来的碎木块。
锅里煮着满满的海鲜,全是她们早上捡的,还被用来当做对付那五人的武器。那些人被士兵带走后,岳清将海鲜全部捡回桶里,经过岳妈妈的精心烹调,成为他们即将享用的午餐。
旁边还住着很多幸存者呢,会不会觉得他们吃独食啊?
周安安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各个帐篷外都升起了火堆。
厨具千奇百怪,有不锈钢脸盆、搪瓷碗、甚至是吃光食物剩下的罐头,里面都是退潮时捡来的海鲜。
巡逻队从旁边经过,并没有过来打扰,看来基地还是很人性化的,知道大家靠着那点补给填不饱肚子,允许他们自力更生。
只是贝壳之类的东西也不管饱,基地里的屯粮又越来越少,平静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呢?
第50章
三天后,高楼里改造完成。因为时间太紧迫,所以宿舍里不再自带卫生间,改为每层共用一个大卫生间。
另外由于谁都不想住高层的房间,基地便决定两两抽签,抽中哪间住哪间。
楚锋和周安安抽到了二楼,岳清和她妈妈抽到三楼,运气都还算不错。
他们将各自的家当搬进去,周安安看着比之前还要逼仄的宿舍,苦笑了声道:“这生活水平是越来越差了。”
一开始住在车里,有吃有喝,三天两头吃红烧肉。
之后来到岛上,住宿舍吃食堂,享受免费医疗,倒也还不错。
现在呢?宿舍小的转不开身,厕所得公用,饭也吃不饱,生活条件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大截。
她现在伤也好了,是不是该离开留仙岛了呢?
可是变异植物越来越多,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
笃笃笃,有人敲门。
离门较近的楚锋去开门。
外面站着一位常跟在李文宣身后的士兵,笑眯眯地递过手里的东西。
“恭喜你,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前新兵入伍有专门的仪式,不过现在你懂的,资源不够一切从简。李营长在执勤,交待我把通知书和军装给你送过来。”
周安安听见他的话,兴冲冲地跑过来。
“我看看。”
一张鲜红的通知书,一套松枝绿的制服,一顶造型充满标志性的帽子,上面有醒目的帽徽,还有双黑色的皮鞋,以及几个她不太熟悉的胸标肩章等。
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绣着楚锋二字。
她手捧衣服,想像楚锋穿上它们之后的模样,油然而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
谁能想像的到,当初那个东躲西藏的末世通缉犯,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军人呢?
卡姆知道的话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了。
周安安沉浸在喜悦中,直到楚锋弹了下她的脑门。
“一套衣服,又不是一箱黄金,至于傻乐这么久?”
“我乐意。”
士兵尴尬地打断二人,说:“李营长让我问问你,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一直在等你的答覆。”
楚锋点点头,“我会尽快答覆他的。”
士兵离去,周安安关上门,好奇地问:“你要答覆他什么?你俩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易吗?”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李文宣坐在椅子上叉开双腿,威胁楚锋,“跪下!好好伺候我!伺候舒服了才让你通过测试!”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心想绝对不可能。
李文宣要是敢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楚锋暴揍成猪头的!
天呐,她肯定是被那几个无耻的男人给精神污染了……
楚锋走向床边,随口道:“没什么。”
她绕到他面前,摆出一副不说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楚锋叹了口气,如实道:
“李文宣说基地鼓励士兵们组队出去收集物资,可以提供武器和车辆。他也想组队,但还差一个人,想邀请我加入,等大会结束后就出发。”
周安安眼睛一亮,“去岛外搜集物资吗?那挺好的啊,多带点食物回来,省得大家挨饿。”
他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却问道:“你真的愿意?”
“我为什么不愿意呢?岛上条件越来越差,今天早上我跟岳清六点钟就起床去捡贝壳,结果发现别人已经捡完回去了,沙滩上什么都不剩,我们只能空手回来。一点点食物几万人抢,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我现在伤也好了,我可以……等等。”
她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的用词,“他只邀请你加入吗?”
楚锋点头。
周安安道:“那不行,我也要去。”
她才不一个人留在岛上呢。
楚锋眉头微皱,“李文宣说外面太危险了,基地目前只允许军人出去,你不是军人,所以不能加入他们。”
“那我们俩就单独走吧,像以前一样,好吗?大巴车还停在岸边呢,我们开着它哪儿都能去。”周安安说。
在上岛时,楚锋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等她伤好以后就离开,仍然开着他俩的大巴车,去哪里都行。
可随着在岛上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历的事越来越多,他逐渐意识到,全世界可能没有哪里比留仙岛更安全的地方。
在李文宣这群人尽职尽责的守护下,岛上也许无法衣食无忧,但绝对不用害怕自己被抛弃。
“不了,”楚锋摇摇头道:“我也不加入,我们一起留下吧。”
末世里宁静的生活是短暂的,饥寒交迫自相残杀才是永恒的主题。
他们在岛上多住一天,便多享受一天的平静。
周安安闻言有些失落,抿抿嘴唇说:“好吧,你把这套衣服穿上试试。”
他立即撇开脸,“不穿。”
入伍只是走个过场,真让他穿上这身衣服简直想想都心虚。
根本无法将自己和李文宣他们联系到一起,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甘于奉献的人。
周安安摇着他的胳膊。
“穿嘛穿嘛,都说男人穿军装最帅了。”
楚锋的心也被她摇得一起荡漾起来,语气不由自主地变软。
“晚上再穿,先收拾东西。”
“东西都没有,收拾什么呀?现在就穿好不好?”
周安安央求地看着他,楚锋脸颊微红,避开她的目光,说:“就穿一下,你背过去。”
“嗯,给我看一眼就行,你太好啦!”
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让他想起那些柔嫩的花朵,美好得令人不忍采撷。
周安安背过身,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通知书,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后传来的悉索声中。
楚锋应该已经脱了衣服吧?
她想像着他剃掉胡子后堪称俊美的面容,还有宽阔的肩膀,流畅紧实的肌肉……
周安安低下头,庆幸自己不是个男的,否则待会儿根本无法转身。
“好了。”楚锋说。
她耳朵跟着动了下,连忙回头。
只见他本就修长的身躯被衣服包裹后显得更加挺拔,帽沿下的眉眼也英气十足。
他就像一颗立在平原上的杉树,高大笔直,当有人从附近经过时,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楚锋一向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这时却害羞起来,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尖,语速飞快地说:“看够了吧?看够了我脱掉。”
周安安恨不得将这身衣服用胶水粘在他身上,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楚锋看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馋嘴的猫,忽然也不想脱了,走到她面前问:“还想看?那你得交换。”
周安安茫然地问:“拿什么换?”
“闭上眼睛。”
她犹豫了一下,扬起脸,听从他的指挥。
楚锋仍不放心,用右手捂住她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宛如蝴蝶轻盈的翅膀,轻轻撩拨他的掌心。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再也无法从她粉嫩的唇瓣上移开,慢慢俯下身。
周安安隐约察觉到什么,紧张到不安。
她舔了一下嘴唇,令本就嫣红的颜色染上一抹水光,显得更加诱人。
她没有意识到这点,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想……唔……”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唇齿间,楚锋的嘴唇宛如一片柔软的云,似有似无地落在她唇上,带着微凉和湿润的气息。
周安安仿佛中了定身术,整个人都僵硬了,只有右手还在勉强支撑着身体。
楚锋也有些无措,想移开,却感觉她张开了嘴巴。
周安安只是因为缺氧,不得不张嘴呼吸,不料这个细小的举动就像燎原之火,让还算冷静的楚锋瞬间失控。
她的唇齿被撬开,对方毫不留情地长驱直入。身体也被男人的臂膀紧紧抱住,接着压在了还没来得及铺被子的床板上。
她太瘦,背上没肉,坚硬的床板硌得她痛哼一声。
楚锋便调换了两人的位置,给她当人肉垫子。
不过情况并未好多少,男人的身体也是坚硬的。
想像中充满弹性的肌肉在发力时硬得堪比石头,骨骼也比她粗壮得多。
体力、气息、肌肉……周安安生平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异性的差别。
这些差别并没有让她感到自卑和失落,相反,是深深的沉沦。
她耳边忽然回响起那天岳清问她的话。
“你们昨晚是不是那个了?我好像听见了声音。”
简单的亲吻突然变了味儿,她脸红到要爆炸,双手情不自禁抓紧旁边的东西。
直到楚锋放开她惨叫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抓住的是什么,羞耻得想钻到床底下去。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楚锋摆摆手,宿舍里气氛尴尬得要命,两人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你收拾东西吧,我去捡点木料烧开水。”
楚锋找到个理由,胡乱披上外套跑出去。
宿舍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周安安一个人。
空气里似乎残留着火热的气息,她坐在床上魂不守舍地摸摸自己的脸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接吻了,还是和楚锋!
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周安安倒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后悔,心中五味杂陈。
算了,亲都亲了,而且她一直就很喜欢楚锋,没什么可纠结的。
重要的是,感觉好像还不错。
不知道楚锋心里怎么想的。
她想起对方出门时罕见的慌乱模样,顿时有些不安。
亲是他主动亲的,连招呼都没打,要是他还后悔了,那这个吻算什么呢?
周安安毫无这方面的经验,越想越惆怅,很想给自己来一拳,将这段记忆从脑子里打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楚锋迟迟没回来,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隐约感觉结果可能不会像期待中那样美好。
周安安坐不住了,草草整理了一下宿舍,便到三楼去找岳清。
这家伙虽然也是母胎单身,但所谓旁观者清,也许能给她出出主意。
岳妈妈去医院了,岳清正在洗衣服,她蹲在旁边小声说出刚才发生的事。
岳清震惊地停下手里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俩还是第一次接吻?”
周安安耳朵通红地点点头。
“我的天啊,他也太正人君子了吧!在一个房间天天住着,换别人孩子都要造出来了,他自制力太棒了!”她一脸崇拜。
周安安:“……你屁股太歪了吧,这是重点吗?”
岳清正色道:“好吧,我问你,你喜不喜欢他?”
周安安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哼哼。
“喜欢。
“这不就得了!你被自己喜欢的人亲了,自己还不赶紧偷着乐去,纠结个什么劲?”
周安安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当局者迷,一颗心就是放不下来。
“他亲完就跑了,什么都没解释。他会不会因为冲动才亲的,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清楚记得楚锋曾对她说过他不打算谈恋爱。
那简直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之一,可以与丧尸爆发的程度相媲美了,至今无法忘记他说那句话时的样子。
岳清道:“他迟早要回宿舍的,到时你问问他。”
周安安摇头,“我不敢。”
“你都敢一打五,问句话难道比挨揍更可怕吗?”
她认真地点头,“可怕多了。”
“……”岳清无语半晌,说:“亲一次可以用冲动解释,亲第二次总该是认真的。他要是再亲你,你就抓住机会问他,你俩到底算什么关系。”
“他要是以后都不亲了呢?”
岳清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断干净,换个新对象吧,别在他身上耗着了。”
周安安不甘心,“不,我不要换对象。”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岳清深吸一口气,招招手道:“过来,我把我毕生从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里提炼出的精华传授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周安安立即将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