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隐月越想越生气。
乾曜这人小心眼就算了,想给他使绊子也就算了,因为沈怅雪不听话就打他这个肯定不能算了,但是居然因为解释不过去,就在长老大会上硬编出来一个这么扯淡的理由
这不就是造谣吗
钟隐月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回到宫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他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实的古代影视作品里,那些人动不动就掀桌子摔东西。
乾曜位高权重,他就算知道这事儿的真相也说不得,又不能喊出来被别人听到,可不就只能摔摔东西泄愤了
钟隐月却是连摔东西的兴致都没有。
他气得脑仁子嗡嗡疼。
乾曜长老,乾曜宫主,天下第一剑,主角的师尊在原书里,不苟言笑,为人正直,虽然看着不近人情,可实际上刀子嘴豆腐心,不止一次地在严厉批评重罚主角后,晚上又亲自来给他送上好的灵药,还亲自为他下厨煮粥
在主角看来严厉心软的师尊,在沈怅雪这儿居然是这么个禽兽
钟隐月气得喝了半壶茶。
只是一次没顺他心意就生这么大的气,背后跟其他长老诋毁的话也是张嘴就来那平日里,钟隐月看不到的地方,还不一定受着多大的委屈
我是真的想长老若是我的师尊,该有多好。
沈怅雪那日说过的话再次出现在耳边。
他是真心的。
钟隐月抹着脸,心想,沈怅雪一直都是真心的。
乾曜对他不好,那乾曜宫里的人都是乾曜的弟子,受乾曜影响,也没人对他好。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地看不起他。
所以原文中主角一进乾曜宫,沈怅雪就会主动照顾他。
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敬他是大师兄,他想要一个例外。
他想要一个例外。
所以钟隐月有了麻烦,他宁可忤逆师命也要帮他。
因为他想要一个例外。
仔细想想,钟隐月告诉他的事从头到尾都非常离奇将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亲手养大的师尊要杀他,这事儿换做任何一人都会莫名其妙破口大骂的,可沈怅雪没有。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知道的,乾曜对他不好。他不傻,旁人和亲师的态度早已告诉了他一切。
钟隐月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原来沈怅雪是缺爱的。
十分缺爱。
哪怕对方是个他这样莫名其妙十分可疑的外来者,他也会因着他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他。
他太想要一个例外了。
钟隐月越想面色越沉。
不能让沈怅雪再在乾曜宫呆着了。
钟隐月想,他在那儿只会受委屈。
钟隐月给自己满上一壶茶,一饮而尽。
次日便是天决大典。
钟隐月没有忘记沈怅雪拜托他的事。他遣散了一直在这种重大场合负责跟在他身后伺候的温寒,换上了白忍冬,出现在了天决大典上。
这是为了防止这小子一不小心就走了原书的剧情迷了路,跑到灵机阁去,觉醒他那该死的异灵根。
让他来做长老的随行,那这一天白忍冬都得跟他钟隐月形影不离,没有比这更好的监视了。
天决大典清晨开典,所有长老坐于高位。
在大典开始前,所有弟子立于上玄高台之下。
上玄掌门坐在七位宗门长老最中间,说了片刻开场白,嘱咐了一番后,便大手一挥,让弟子们玩去了。
天决大典正式开典。虽然还是白天,山边也立刻放起了几簇烟花,红红火火地炸在天边。
那烟花以灵法附之,在白昼空中也灿烂地显现出颜色来。
台下的弟子们欢呼起来,都四散开来,各自玩闹去了。
台下摆了许多山下才有的小商小贩的铺子。有此兴致的弟子在铺子后头摆了些卖的东西,四处吆喝着。
“这届大典,比往年有意思多了。”云序长老坐在钟隐月身侧,赞许地望着下面,不无欣慰道,“这些小商小贩的样式,我真是许久未见了。”
“是啊,这些孩子也比往年高兴多了。”白榆长老也点着头,“虽说修道之人须得远离尘嚣,可偶尔看看这些烟火气,似乎也未尝不可。”
“偶尔行之尚可,切不可过于沉浸。”上玄掌门悠悠道,“要记住,我等乃修道之人,这等烟火气息,是该摒弃的。今日允许,也只是想让弟子们热闹热闹,诸位可别生出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
“是。”
钟隐月饮尽了杯中茶。他回头勾了勾手,示意白忍冬倒茶。
白忍冬上前来,为他倒了茶。
“玉鸾师弟此次置办得好,我瞧着,都已不输乾曜师兄前些年置办的了。”白榆长老哈哈笑着说,“真不愧是乾曜师兄。师兄贵为师长,素有师者之心啊,对着同为宗门长老的玉鸾师弟,都肯如此倾囊相授,白榆佩服。”
钟隐月拿起白忍冬刚倒满的茶杯,斜楞了那边一眼。
乾曜也哈哈笑着“白榆师弟见笑,不过是些杂事罢了。说是倾囊相授,也不过是些猴子都能学会的把戏。”
钟隐月差点没把杯子捏碎。
他说什么
“师尊”
白忍冬小小惊叫一声,钟隐月一低头,才看到他不小心把茶水洒出来了些,都泼到袖子上面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钟隐月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推了下白忍冬,让他退后,低声道“无碍。”
见他这边似乎有异,灵泽长老出言关怀道“怎么了”
“无事,不劳师姐费心。”钟隐月笑笑,说道,“乾曜师兄说对我倾囊相授,怎么这些天连弟子都不肯借我一个”
乾曜长老仍然不动声色“都已对你倾囊相授,又何必借你人手呢况且我听说,已有他人愿意借你人手了,自然也用不上我再帮了。”
“师兄真是会说话。”钟隐月笑着道,“师兄寥寥几句,便将这整个大典的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了。”
乾曜长老平静的神色一僵。
“明明连我玉鸾宫的门槛都没迈过一次,却能倾囊相授;我前去寻师兄,接连碰了两鼻子灰,吃了两大碗闭门羹,师兄却能对我倾囊相授;这山门上下皆知自那日起,师兄便自顾自与我置气,和我不对付,师兄却还是能对我倾囊相授师兄不愧是天下第一剑,真是好大的本事,这倾囊相授还能用隔山打牛之法呢”
乾曜长老脸色青了。
余下座上众人闻言不妙,立刻或低头或看别处或喝起茶来。
大家突然都变得很忙。
“说来也怪,假设师兄真是教了我什么,那这大典也是我办的。”钟隐月说,“是我起早贪黑地往这里来,置办东西处理杂事,师兄几句话的功夫,这便成猴子的把戏了。”
“师兄真是会说话啊,这和当面说玉鸾是个猴子有何异”
乾曜脸色一变,又很快平复过来,干笑着道“玉鸾师弟也想太多了,乾曜哪儿有此意,只是说这些事都太过简单罢了。”
“简不简单,那也得是出了力的人来说。什么也没干的人往这高台上一坐,上下嘴皮子一翻,做了这么多事的人反倒无功无过了。”钟隐月轻轻笑着,“这话要是一直说下去,恐怕往后的大典,便无人想来做乾曜师兄的冤大头了吧”
座上众长老登时用惊骇的目光看了过来。
乾曜脸色黑的能滴墨。
“玉鸾”他一拍桌子,终于是没憋住怒气,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玉鸾可没师兄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说的话都是字面意思。”钟隐月再次端起茶杯,笑吟吟道,“师兄也想太多了,玉鸾哪儿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这些事都太那什么罢了。”
“那什么是什么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那什么便是那什么呀。”钟隐月说,“师兄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坐下。今日可是大典,这么快乐的日子,可别吓着弟子。”
乾曜还欲发作,此话一出,他回过神来,将目光四下一扫,见众位长老都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他再不好发作什么,抽了抽嘴角后,瞪了钟隐月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
“玉鸾说的是。”上玄掌门慢吞吞地开口,“你确是不该如此说话,这好说歹说也是玉鸾尽心尽力置办的,怎能说是猴子的把戏。”
乾曜长老心不甘情不愿“乾曜知错。”
他脾气硬,再说也不会真知错,口头能承认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上玄掌门深谙此理,不再多说,端起茶喝了口,道“玉鸾,长幼有序,你也不该在这地方让乾曜下不来台。以后若有话,私下里商量着就是。”
钟隐月低头诚恳认错“玉鸾知错。”
他瞧着态度就好多了,上玄欣慰地点点头“你最近实在长进不少,可也切莫心高气傲。”
“是。”
乾曜长老不服气地嘁了一声。
午后,长老们从高台上离开,也进入了下头的大典上,准备游玩一二。
广寒长老拉着钟隐月走在大典的边缘处。
旁边人声鼎沸,两人各自负手慢行。
广寒长老感慨地叹了声,说“你最近还真是变了许多,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钟隐月道“并未出什么事,只是读了些书,发觉自己性情实在不好,试着改变了一二罢了。”
广寒长老听得神色佩服“这也是好事。只是你不像之前谄媚了,有人高兴,也有人不高兴。”
“被奉承着的自然是不高兴的。”钟隐月说。
广寒长老哈哈笑了,道“你是个聪明的,那我也不必多说了。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如今非但不奉承他,他来讽刺你,你还胆敢噎回去,那心中自然更是气结。想必,他还会更加为难你,可要小心些。”
“多谢师兄提醒。”
广寒长老点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广寒长老拉了把自己的弟子,回身就要走入大典场地中。
钟隐月叫住他“师兄请慢。”
广寒长老回头。
钟隐月向他行一礼,道“实不相瞒,师弟有事想向师兄询问一二。”
广寒长老愣了愣,回身道“是何事”
钟隐月道“昨日长老大会,提及沈怅雪偷盗之事时,师兄曾向乾曜师兄提及沈怅雪似乎情况有异,又未曾说是何事有异。”
“虽然冒犯,但师弟想知沈怅雪是何处与常人不同。”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