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沈净晗只当他开玩笑。
直到下了船,周稳带她一路到达机场的停车场,并拿出后备箱里的行李箱。
沈净晗愣了好一会儿,“真去”
“不然呢。”他眉眼间全是笑意,一手牵她一手拖着个银黑色的行李箱往候机大厅走。
沈净晗忙挣开他的手,“你等一下,先等一下,我们去海南,现在”
“对。”
“机票已经买好了”
“对。”
她哑然,“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海南”
“我不知道,我要去那边筹备项目,想你陪我去,顺便旅个游,散散心。至于你也想去海南,”他痞气地笑了一下,“大概是我们心有灵犀。”
沈净晗觉得他有点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准备,而且我也不想和你去。”
“提前告诉你,你会来吗”他拉着她的手寻找对应的值机服务台,“不想和我去想和谁去,你前男友”
他一副赖皮相,“他陪不了你了,我替他。”
沈净晗被他拉到服务台,前面有其他人正在办理值机,“可我不想去。”
周稳歪头瞧她,“你多久没出门旅游放松了”
“岛上就是旅游景点,我还用去哪里旅游。”
“岛上是岛上,海南是海南,不一样。”
沈净晗还是不太乐意,“我走了店里只有青青一个人,她忙不过来。”
“成旭这几天会去帮忙。”
“我什么都没带”
那人踢了踢箱子,“都在里面,其他缺的到了再买。”
他真是做足了准备。
轮到他们办手续,周稳将两人的证件交给工作人员,大箱子办理托运,拿着登机牌一身轻松地搂着她去安检,声音低了些,哄着她,“好了,就当陪我,总在岛上也没什么意思,多出去走走心情也好。”
沈净晗默了片刻,“海南哪里。”
她这样就是答应了,周稳心情有点好,“琼海下面的一个小镇,靠海,环境好人又少。”
“你们能有什么项目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准备在那边包下一片海滩,还是做旅游项目。”
安检口人多,两人随便找了个队尾排,“你不是说人少,人少的旅游区能赚钱吗”
离了那座岛,周稳似乎放松许多,身体就没离开她超半米过,不是牵她手就是把胳膊搭在她肩上,“现在人少,承包价格低,等一切设施准备好,宣传一下,人就多了。”
两个人随着队伍缓慢前行,“我们去了正好提前探探路,感受一下,你也帮我提提意见。”
周稳的计划,飞机在湛江落地,在当地租车自驾去琼海。
沈净晗问为什么不买直达琼海的机票,他说没买到。
直到飞机起飞,沈净晗还有些恍惚。
几个小时前
还在店里吃面,这会儿就坐上了去海南的飞机。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岳凛问她想去那里,她说海南,那时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别处,讲了什么其实不太过脑子。
后来上了大学,每次假期不是她有事,就是他有事,总是凑不出时间去那么远的地方旅行,这件事便一直搁置。
那时她不太在意,想着未来那么长,总有机会。
可意外总比未来来得早一些。
城市的夜景像一片光的海洋,疏疏密密。哪里繁荣,哪里萧条,都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沈净晗看了一会儿就困了,歪在座位上闭上眼睛。
朦胧中有人为她盖了薄毯,似乎还有一道温热气息在耳畔,但并没有发生什么。
沈净晗很快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醒醒。”
她朦胧着睁开眼睛,嗓音有点哑,像以前赖床不爱起时的撒娇,“嗯”
周稳有那么一瞬间心跳有点儿快,勉强压下那股劲儿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出息。
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因为她的某个动作,某个眼神心动。
他低声提醒,“快到了。”
沈净晗指尖抵了抵眼尾,清醒了一些,“嗯。”
两人在头等舱,又没有随身行李,所以很利落地第一个下机。
已经是晚上,他们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于第二天上午租了车,但周稳却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南下前往徐闻港坐轮渡上岛,而是一路向西行驶。
“先去办个事,再去海南。”他这样解释。
沈净晗已经习惯这位少爷的随性,反正这边她都没去过,去哪里都一样。
她靠在副驾驶舒适的椅背上,歪着头看外面陌生的道路,陌生的建筑。这个季节,云江岛上的的绿叶已经枯黄,掉了大半,但这边还是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是不一样的风景。
看着看着,她又困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睡觉,尤其他放的音乐,是她喜欢的温柔旋律,治愈又催眠。
车里开着空调,她身上盖着他的外套,脑袋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沈净晗迷迷糊糊醒来,车还在行进的路上。
路旁已经没有了建筑,一眼过去全是绿植和防护栏,路边的蓝色指示牌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兰海高速。
她猛地坐直身体,“上高速了”
周稳只看她一眼便转回视线专心开车,“醒了”
沈净晗转头,“你到底要去哪办事”
“普洱。”
“”
沈净晗有些无语,“云南普洱”
周稳嘴角弯起来,“地理不错。”
“大少爷,中间隔着一个省呢,你轻飘飘一句办事,我还以为半小时就到了。”
沈净晗这样略带埋怨的小样子和从前一模一样,周稳
没有忍住,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不用你开车,你接着睡,或者吃点东西,喝点水后座那个袋子里有。”
沈净晗没理他,打开手机查路线。
从这里开车到云南普洱,至少还需要七八个小时,她揉了揉眼尾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暗暗运气,“如果你早就决定要去普洱,就不能直接飞过去,办完事再去海南。”
这样开十几个小时的车,真是找罪受。
周稳一点都不觉得疲惫,悠闲地看路听歌,修长手指很有节奏地轻点方向盘,“不觉得这样一路自驾,看看蓝天白云,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很浪漫吗”
沈净晗将头扭到另一边,“你别疲劳驾驶。”
周稳转头看她一眼,“担心我啊”
“担心我自己,我还和你坐一个车呢。”
他笑出声,没有反驳她。
自从出了岛,这个人总是笑,总是笑的,不知道那座岛怎么他了,好歹是他家的摇钱树。
半小时后到了一个服务区,沈净晗去卫生间,周稳斜斜靠在驾驶窗旁给已经提前到达琼海的团队打电话,“我到湛江了,先去东海岛度假区那边考察几天,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等我。”
负责人问“小周总,需要派人去那边陪您吗”
“不用。”
“行,那我们就按计划往下走了,您到琼海之前联系我,我去接您。”
“好。”
沈净晗回来时,周稳正在查地图,“前面不远有个小镇,咱们在那住一晚,明天再走。”
洗手间的烘手机不好用,沈净晗举着手轻轻甩,周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握住她湿湿的手,垂着头仔细擦拭,自然的好像曾经做过无数次,“饿不饿先吃点小蛋糕垫一下,一会儿到地方就吃饭。”
沈净晗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静静看着那张脸。
沣南姥姥家附近有条小溪,小时候沈净晗最喜欢挽起裤腿光着小脚站在浅浅的小溪里抓小鱼小虾,弄得手上都是泥。
那时岳凛个子跟她一样高,顶着一张严肃的正太脸,扯着衣襟像个小战士一样站在她身边,等她在水里洗完手就凑过去,用他的衣服给她擦手。
每次玩完回家,他的衣服总是比她的脏。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认真。
“尝尝这个。”周稳递来一块小蛋糕。
沈净晗接了,“谢谢。”
周稳咬了一口蛋糕,“跟我这么客气”
沈净晗翻过身,靠在车上,也咬了一小口,“你累就多歇会再走。”
“还行,早到早吃饭,休息一会儿还能在镇上逛逛。”
沈净晗打开一罐牛奶,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普洱市是不是有很正宗的普洱茶”
周稳懒懒地“嗯”一声,“普洱市是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盛产普洱茶,不过普洱茶也不止在普洱市有,像西双版纳,临沧,都是普洱茶的主要产地。”
他偏头瞧她,“怎么,喜欢喝茶”
沈净晗说“姜爷爷喜欢喝。”
“那到时买一点寄回去。”
“嗯。”
当晚他们在一个小镇入住,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从没听过名字的小镇环境非常好,街道整洁干净,有很多他们那边没有的植物花草。
这里并不是旅游景区,街上的人步伐悠闲,拎着新鲜的菜慢悠悠回家,看起来是个生活舒适,慢节奏的地方。
周稳选了一家民宿入住。
是真的纯民宿,比旧时约还纯,农家乐一样的房子,墙上爬满青绿色的藤蔓,老板娘和姐妹们在院子里聊天,两个穿着背心短袖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扇纸牌。
院门口放了一个老式音响,正在放弥渡山歌。
“山对山来崖对崖,蜜蜂采花深山里来。”浓浓的民歌味道,很对味也很应景。
沈净晗小声问“这是什么民族的歌”
周稳也很小声“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查查。”
老板讲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热情地将两人送到房间,“管一顿饭,饿了就跟我说,我们这有各种粉、糯米饭什么的,都是这儿的特色。”
周稳道谢,又问“这附近有什么能逛的地方吗晚上热闹一点的。”
老板指着南边,“往前走个十来分钟,晚上有夜市,吃的玩儿的都有。”
“谢谢。”
房间不是普通的床,是那种类似东北的大炕,老板说他几年前去了一趟东北,睡热炕上了瘾,回来就把自家民宿的其中几间房改成了东北大炕,但因为这边的气候问题,不需要烧炕,所以炕下并没有烧柴灶。
炕上铺好了双人被褥,其他就是民宿酒店都有的配置。
沈净晗有点职业病发作,会不自觉地注意那些一次性物品的质量和卫生情况,整体看下来还好,很干净。
两人在老板那里吃了一碗粉,回来休息,准备晚上再出去逛。
周稳的大箱子里准备得很齐全,换洗内衣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也帮沈净晗带了手机充电器和护肤品。
沈净晗素颜很能打,所以平时不太化妆,基础的保湿产品就够,周稳带的都是新品未拆封,和沈净晗目前使用的那套是同一个牌子。
“待会儿弄套裙子穿穿,带流苏的那种。”周稳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反正就是那种云南民族特色的长裙,带彩色花边和流苏的裙子,她穿着一定很好看。
说完他拉着沈净晗的手一扯,直接把人拽到床上搂进怀里,“睡觉。”
沈净晗不想睡,挣扎着要起来,“我不困。”
他没松手,“陪我睡。”
赖皮劲儿和岳凛一模一样,沈净晗只好躺下,翻身背对他。
周稳顺势搂着腰把人抱得更紧,“多睡会儿,养精蓄锐,待会儿还有消耗体力的事情做。”
沈净晗手肘往后,想打他一下。
周稳精准预判了她的动作,瞬间抓住她的手往身前一拢,“别闹。”
沈净晗又看到他手腕上的伤疤。
她的目光略过那道浅浅的痕迹,“周稳。”
“嗯。”身后一道懒懒的声音。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