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般出海货物,数量素来以丝绸、瓷器为首,然这些年销往海外的丝绸越来越多,供应却愈发不足,价格则越来越高!这也难怪,江南各地蚕丝产量终归有限,买的多了,价格自然要涨!要是再这么下去,今后从丝绸上能赚到的钱就会越来越少!”
许长生命人展开一张图纸,上面从曲线图清晰地展示了近几年来他们收购丝绸的总数、价格以及最终的利润,可以清晰地看到,总数上涨幅度远比不上价格,而利润则是连年下降。
“是啊,五年前一匹丝绸在浙江要五两银子,卖到京城则是六两,海外十两;如今在浙江就得七两,京城八两,海外依旧是十两,原本翻倍的利润,现在只剩下六成了!”
“就这还不是每次都能买到,咱们要丝绸,晋商、徽商、秦商他们也要,不管哪年,收生丝的时候不得好好斗一场?官面上分不出上下,到最后不就得拼价钱么?”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现在能涨到七两,将来涨到八两、九两也不奇怪,到时候运一船丝绸出去,别说赚钱了,搞不好还要亏本啊!”
“那些小国家都穷得很,丝绸价格再涨他们就买不起了,漳绒、云锦这些好东西终归只有少数人才买得起,走量还是得靠大路货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他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时没有好办法解决。
“从古至今,向来都是供过于求引起价格下跌,供不应求导致价格上涨,所以要解决问题,也得从这句话入手,现在买丝绸的人多了,丝绸产量却没有增加多少,那可不就得涨价么?”等他们说完了,许长生才开口道。
“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增加丝绸产量!决定丝绸产量的因素有以下几项:首先是蚕种,好蚕能出更多、更好的丝,桑树也是一样,好桑树能长更多桑叶,养活更多蚕种。”
“然后是缫丝、纺织,更好的法子、机械能用同样多的蚕茧缫出更多生丝、织出更多丝绸,关于这两点,学院已经成立了专门的课题组,目前小有进展。”
“学院先生们的本事,那自然不用说,我也在《自然》上看到过几篇文章,不过先生们也在文章里说了,无论育种还是改进技法,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时候得下十年功夫才能见效;可我们哪还有十年可等?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三五年间,浙江丝绸的价格就要涨到十两了!”顾治心急火燎地说道。
“是啊,今年还没到结蚕茧的季节呢,那些晋商、徽商就带着钱来浙江,提前预定生丝了,开价一个比一个高,逼得我们不得不跟上,生丝价格也是一天一个样,我估摸着到时候丝绸的价格怕是得涨到七两三钱,甚至七两五钱都不是不可能!”一说起这个,王珙就心疼地不行。
“那些天杀的!就真以为咱们浙江无人不是?今年咱们几家合起来,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有人咬牙切齿地要来硬的了。
“不妥不妥,这些人确实在跟咱们抢丝绸,可也给咱们供应了瓷器、药材、漆器等诸多货物,要是因为丝绸就跟他们闹翻,恐怕会因小失大啊!”
“是啊,是啊,他们在朝廷里也不是没人,要是闹得太过,将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还是和气生财的好!”贝允诚的亲弟弟贝允康还算冷静。
“贝先生说的是!咱们做买卖,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掀桌子的好!”听他们吵了一会儿,许长生才接着往下说,“除了育种、技法,以及气候这些咱们眼下还干扰不了的因素外,影响丝绸产量最重要的就是桑田面积、蚕户数量和织机数量了,在这方面,咱们还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织机好解决,只要有足够的蚕丝,我们自己造织机再租给织户便是,江南一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织户,蚕户也是一样,只要有足够的桑叶,有的是人愿意养蚕,就是这桑叶不好找啊!”贝允康摊手道,“如今江南各省,能种桑树的地方基本都种上了,再想多种,那就得占稻田了!”
“稻田肥沃,用来种桑树,长出来的桑叶肯定又多又好!”许长生击掌赞道,“贝先生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今日要跟大家说的就是改稻为桑!”
接着他说起了《大明王朝1566》里严嵩的台词,“江南的丝绸向来都是靠浙江供应蚕丝,气候使然嘛,大明两京十三省,就数浙江的水土气候最适合桑树生长,若是能把浙江现有的农田半数改为桑田,每年就能多产蚕丝一千万两以上,就能够多织丝绸二十万匹!”
“多了这二十万匹丝绸,咱们哪里还需要担心丝绸涨价?到时候别说七两一匹了,五两都是多的,四两也不是不可能!咱们几家每年销往海外的丝绸加起来差不多五十万匹,每匹丝绸多赚三两,这就是一百二十万两!诸位,这么多银子,你们难道就不动心么?”
一百二十万两?哪怕在场众人都是见惯了钱的,听到这么这么大一笔钱,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嘴里一阵儿干涩,心跳也陡然加速。
多出一百二十万两的利润,就算几家均分,自家少说也能落到十万两,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素先生,浙江的确适合种植桑树,可把这么多稻田都改为桑田,浙江百姓吃什么?交给京城的漕粮又该怎么解决?”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激动中的时候,吴质依旧保持清醒。
他爹可是当过布政使幕僚的,他从小耳濡目染,对浙江的粮食产量、漕粮负担一向清楚,“浙江原本就人多地少,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那就不光是能不能赚到钱的问题了,整个浙江都有可能大乱!”
“粮食倒是好办,我已经想好了法子,咱们还能用粮食再赚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