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点点头,道:“说吧!”
王鲁宁道:“鲁王殿下的鲁王卫,在海津港刚刚下船,就在二十三个时辰内急行军了三百里,赶到北平府!并在北平用500人对500人打败了永昌侯的亲卫!”
朱标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蓝玉亲卫不是一直自诩天下无敌吗?那亲卫当中还有那么多蓝玉的养子!按理说,他们的战力可应该远远在鲁王卫之上啊!”
王鲁宁苦笑道:“臣听说,永昌侯当时也尽力了,他带兵捉了指挥鲁王卫的武定侯,还有指挥使赵全、指挥副使陈勤,乃至于下面的五大千户!但鲁王卫没人指挥一样可以进退有据,打的极有章法!永昌侯的兵虽然也十分精锐,但在体力和耐力上最终败下阵来!所以才输了!”
朱标眉头紧皱,道:“这件事本宫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王鲁宁点头道:“是!还有件事!陛下和太子殿下一直关注的鲁王藩地的火器工坊,这一次总算亮出他们的成果了!分别是一种新式火枪,两种火炮,威力之强,简直匪夷所思!当日,在场观看的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之后很多沙场老将都说鲁王带来的这些火枪和火炮,将足以改变未来的战争形势!陛下甚至亲口夸赞,这五千鲁王卫,足以横扫天下!”
朱标闻言,顿时满脸惊愕。
“竟竟然如此强横!”
朱标下首。
站立许久的黄子澄躬身一礼,道:“殿下!鲁王分明图谋不轨!否则他好端端地,突然拿出这么强的武力做什么?臣以为,太子殿下应早做准备,以防不测之事!”
花纶如今也在太子府挂了个官职,平日里也要教导朱允炆。
他也对朱标道:“太子殿下!这天下人人皆知,鲁王藩地自成一脉!鲁王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简直为所欲为,胆大包天!清丈土地,擅改规制,坑害孔家,又穷兵黩武,改革军制!当初甚至胆大妄为到,还将手伸向了朝政!科举制度被他改的四不像!
偏偏,他还有几分小聪明,竟能凭借着卖盐陡然而富!
这样的人物,搞不好就是未来王莽一流!
太子宜联合天下有识之士,跟这鲁王斗到底!
否则未来,他真的威胁到东宫,可就悔之晚矣了!”
朱标摆摆手,皱眉道:“还没到那个地步!本宫对十弟关注,只是因为他是本宫的弟弟,本宫也不想跟他为敌,除非他真的自绝于天下!这件事你们不必再提了!”
说着。
朱标看向黄子澄,问道:“本宫听说,前段时间你和方孝儒组织了一批文官对十弟进行弹劾!可有此事?”
黄子澄闻言,犹豫了一下。
朱标看向黄子澄,眼神不怒自威。
看的黄子澄一阵头皮发麻。
都说太子殿下宽厚仁慈,怎么看自己的眼神也如此吓人?
事实上。
洪武朝的大案,朱标多有参与,甚至亲手处置了不少人。
对于该杀的,一个都没有手软。
所有人都说他仁慈,只能说是被老朱对比出来的。
当然,这也跟朱标刻意营造自己宽厚仁慈的形象有关。
譬如对大臣、对兄弟,能不惩治,便不惩治。
能求情,便求情。
但宽仁却从来都不能跟软弱划等号。
若是谁敢欺瞒朱标,那他面临的恐怖后果,不会比欺瞒老朱差多少。
黄子澄硬着头皮道:“回殿下!确有此事!臣.臣和方先生联络了不少在朝同僚、同年!大家都觉得鲁王心怀不轨,不但危害社稷,更有可能威胁殿下!
所以才想着上书弹劾鲁王,让陛下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朱标哼了一声,道:“你们都是读书人,也是老实人。这其中的很多道理你们不懂!本宫也不想跟你们解释!总之,今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父皇虽然偏爱于本宫,但他也不希望这朝中真的出现了一个太子党!更何况,你们弹劾十弟,可能更加让父皇不满!
弹劾一次也还罢了,估计父皇也懒得计较,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惹得他老人家烦了,本宫到时候也保不住你们!”
黄子澄、练子宁、花纶三人听到朱标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同时,三人也相互看了一眼彼此。
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
这太子殿下,虽然在群臣口中向来是个宽厚的老好人形象!
但看如今的表现,这眼界和手腕可就远远不能用宽厚仁慈来形容了.
几人都是东宫属官,跟着这样的太子干,自然信心更足!
黄子澄急忙道:“臣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朱标点点头,看向王鲁宁,淡淡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在北平恐怕人尽皆知吧?这种消息,早早晚晚都会传到本宫的耳中!你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更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来找本宫!
还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本宫这里还有许多奏章要批的。”
王鲁宁笑了笑,道:“是!殿下!臣安排在北平的亲信,还带来一个消息,臣觉得这个对太子殿下至关重要,所以才亲自来的!”
说着。
王鲁宁继续道:“鲁王卫在演武场结束演武后的第二日,陛下亲自召见了鲁王殿下!陛下命所有宫人退下,只留了几名暗中保护陛下的锦衣卫!
随后,陛下和鲁王殿下谈了许久!”
王鲁宁看看黄子澄等人,笑笑。
随后取出一张纸,交给了朱标。
“这上面记录了陛下和鲁王殿下所谈内容,请殿下阅览!”
黄子澄几人满脸失望。
还以为能在这厮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想到,到了最关键时刻他竟然不说了,反而给了太子这张纸!
朱标听到王鲁宁的话,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急忙接过纸看了起来。
黄子澄等人眼巴巴看着朱标。
心中想着,等太子殿下看完了,我们身为太子殿下的亲信,总归能看一眼吧?
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东西?
陛下到底在跟鲁王殿下谈什么呢?
然而。
朱标看完纸上内容,立刻将纸撕的粉碎。
对身边的太监道:“烧了这些东西!”
随后。
朱标负手而立。
闭目沉思。
良久。
朱标睁开眼睛,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父皇儿臣也不想只做个守成之君的!你这样做,儿臣将来岂不是处处掣肘!”
长叹一声。
朱标对王鲁宁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再传于任何人,否则”朱标说的“否则”二字,透着无比森然的杀意,甚至让站在一旁的黄子澄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王鲁宁凛然道:“臣,谨遵殿下懿旨!”
北平。
元大都故元皇宫。
朱元璋站在大殿中,背对着锦衣卫指挥使蒋??。
“咱让你传给太子的话,可都传到了?”
蒋??恭敬道:“回陛下!指挥同知王鲁宁已按照陛下的旨意,将那些内容都告诉太子了!”
朱元璋问道:“太子殿下知道后,可有什么反应?”
蒋??道:“殿下说,他不想只做个守成之君!”
朱元璋笑了笑。
“这是好事!下去吧!”
蒋??恭敬离开。
朱元璋在大殿中快速走了起来,满脸笑容。
“呵呵.哈哈!不想做守成之君!好一个太子,好一个标儿!咱的大明,后继有人啊!
太子,你放心吧!爹到时候多安排几个辅政亲王,相互制衡便是!
到时候,他们只是你的助手而已,一切朝政,依然是你的一言而决,干纲独断!
只要你懂得最简单的驭人之术,稳居钓鱼台上,无论什么辅政亲王,最终不还都得求你?
呵呵”
北平都指挥使司。
一处巨大而堂皇的军帐中。
朱元璋缓步走了进去。
他身后,跟着锦衣卫指挥使蒋??和陈老太监。
此时,军帐内空无一人。
一股淡淡的松香气息迎面扑来。
这是为了防潮和防虫而特意点燃的。
军帐之内,陈设整齐且实用,处处透露出一种严谨与高效的军事氛围。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位置摆放的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详细地模拟出了辽东和漠北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城池、要塞,一应俱全,仿佛一个微缩的战场。沙盘的边缘,还细心地标注了各种地形数据和军事要点,战场地形一目了然。
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多幅详细的地图,不仅有北平的,还有辽东和漠北草原的。这些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山川、城镇、道路、水源、可能的游牧驻扎地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军帐的顶部,悬挂着几盏明亮的灯笼,提供着充足的光线,确保军帐内的人们能够随时清晰地查看地图和沙盘。
除了这些之外,军帐内还摆放着几张简洁实用的桌椅,以及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都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书架上。
朱元璋在军帐中绕了一圈又一圈,贪婪地呼吸着军帐内的空气。
良久。
朱元璋站在巨大的沙盘面前,对身边的蒋??和陈老太监笑道:“十八年了!从洪武元年至今,咱已经十八年没有进过军帐了!
天下人人皆知魏国公、开平王,乃至于宋国公、颖国公和如今的永昌侯是天下名将!
他们又岂知晓,咱当年也会用兵呢?”
二人闻言,都是满脸笑容道:“陛下天纵英才,是圣明之主!”
朱元璋细细看着眼前的沙盘。
纳哈出,脱古思帖木儿
这两大势力,便是如今大明最大的敌人。
一方坐拥二三十万大军,盘踞东北,时刻威胁辽东。
高丽国至今对大明都表现的不冷不热,并没有一个藩属国该有的恭敬,朱元璋也知道,这些高丽人首鼠两端,甚至国内还出现了亲元派和亲明派,说白了就是小国寡民,在两个大国夹缝之间求生存。
他们不得不如此左右逢迎!
朱元璋理解,但不接受。
自古以来,高丽就是中华上国的藩属国,岂能如此首鼠两端?
解决了纳哈出,不但能解决掉辽东卫和铁岭卫的边疆隐患,也能够开拓大量新的疆土!
这些土地,自古以来就是大明的,岂能总在这些蒙古人手里。
至于脱古思帖木儿,那更是大明的死敌!
自从元顺帝弃大都逃亡后,一直到如今,北元始终都在以一个政权的形式存在着。
虽然朱元璋早已对他们不屑一顾。
毕竟,这个所谓的北元政权,没有自己的都城,也没有治下子民,只有一些忠于他的部落和骑兵罢了,更甚者,还有一些元庭当年留下的官员,不过如此。
他们自称元朝,真的是给脸上贴金了。
这天底下,哪有居无定所的朝代?
不过,朱元璋还是要狠狠的打击他们。
只为表明一个态度。
这天下,只能有一个朝廷,那就是大明!
你们敢僭越,那就一天都留不得你们!
最关键的是,朱元璋同样对统治草原抱有野心。
当初朱元璋示好元顺帝和后来的元昭宗,都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爷俩不但不愿意投降,还整日想着光复元大都,恢复元朝
这才又跟老朱打了十几年的仗。
如今到了脱古思帖木儿这一代,朱元璋也懒得再拉拢了。
虽然黄金家族如今在草原上还有着偌大的名声,但已经远远没有当年号令草原的威望和能力了。
别的不说,朱元璋就知道有许多草原势力压根懒得理睬脱古思帖木儿,甚至还跟他们仇恨不浅.
譬如阿里不哥的后裔,也速迭儿,再譬如察哈尔、喀尔喀等部落,如今也早就独立出来,跟北元朝廷各过各的了。
就算朱元璋将脱古思帖木儿的元庭收服,也完全无法收服整个草原上的部落。
那样的话,意义就小很多了。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沙盘,脑子里想了很多。
忽然。
一阵声音在帐外响起。
“岳父泰山,说起来,整个大明您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了!从小到大,我都是跟着您学的这一身本事!假使将来我能封狼居胥,这功劳,便有您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