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家是以前的老房子,陈安问过他为什么不重新装修一下。
他说他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院子就感觉和以前一样。
陈安的四合院买了之后也重新粉刷装修了一下,虽然表明上带着古朴但是里面还是比较新的。
而姜闻的家门口的墙皮都有些脱落了。
里面虽然不是杂草丛生却也有股子老旧古朴的感觉,还停留在他曾经的时代。
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等陈安走进去的时候,也算轻车熟路,之前也没少来。
对方一个人在家,妻子在法兰西。
携手出现在戛纳颁奖典礼上的时候,是心潮澎湃的,如今却是落寞的。
对方早就在等陈安过来,在家里院子里已经架好了桌子,院子里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而坐在中间的人却有点失意。
“现在知道后悔了,喝这么多酒。”等陈安过来的时候桌上的酒已经喝了一半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抽着烟的姜闻连话带烟的一起脱出,“说不上后悔,就是想不通的。”
“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就想拍点该拍的为什么就是不行,电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有些想不通电影到底怎么了。
愁绪就像一根根细线,一缕一缕一根一根,慢慢会变多堆积起来,直到越来越多攒成一团,密密麻麻圈圈绕绕的缠在一起,变得重视起来的时候,却怎么解也解不开。
姜闻是一个纯粹的电影拍摄者,有自己的想法,天马行空,将自己想说想表达的都加在里面,他从不介意别人说他电影夹带私货。
他也说过电影就是自己的东西,不夹带私货你拍什么电影。
可他有满腹的言语想和这个世界说道说道,却发现说了也没用。
他早就知道,但是他依然这么做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结局,但是没想到结果却让自己有点想不通。
他觉得自己的电影是在警醒,是在呼吁,是在抵抗,将满怀的赤诚展现,却让人视而不见。
感觉就像太阳下山了,他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落下。
认识姜闻这么久,陈安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个模样,端起酒杯将玻璃瓶拿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透明的液体,酒的味道直冲鼻尖。
对方有着大老粗的外表,却有着比任何人都细腻的内心。
“东西还是老东西,但是最少新了一点,比以前好了,没有那么脏了不是嘛?”陈安也没有和对方捧杯,而是自顾自的直接喝了一口。
透明的酒液却不像外表的柔顺,就像一把刀从喉咙直直扎下,如火焰灼烧一路顺着喉咙流下,直到胃的深处,再不见身影,而走过的道路却依旧留有感觉。
“都是新瓶装旧酒,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也总比一个满是铜锈有点漏酒破烂瓶子,装着一堆浑浊脏水夹着铁渍的酒好喝吧。”
陈安某种程度和对方是一样,却有点不同,他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但是那人照片却一直挂在家里最敞亮的地方。
不管是在四合院还是老家,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年夜饭祭祖他也是首位。
对方拿起身旁的杯子,一口将剩下的酒一口喝下,粗狂的脸庞都皱成一团,如火烧一般的热流从喉咙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