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个大汉一见是温蒂,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粗嗓子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青龙帮的温蒂·沃尔夫冈!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这句话问得就很奇怪,温蒂身为本地帮派的知名人物,出现在沙城领简直再正常不过,可听这人的话,温蒂就不该出现在沙城里似的。旁观的李诗棠思索着,决定再观察下情况。
温蒂也挑了挑眉: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这里是我的地盘。”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不怒自威的气势把身高七尺的大汉逼得走投无路,他转身就想跑,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凑到近前的虎爻马——拉着永临马车的两匹猛兽之一。这匹猛兽冲着大汉打了个不耐烦的响鼻,然后毫不留情地往他脸上喷了口浓痰!
“啊!”大汉脸上多了一滩不明黏液,他吱哇乱叫着:“别挡路!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可是杨家的……”
没等他叫完,温蒂就一脚猛踹上了他的屁股,这人又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屁股一溜烟儿地跑开了。温蒂又扭头看去,发现一开始打飞的那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应该也落荒而逃了。
李诗棠还在琢磨大汉最后丢下的那句话:
“杨家的……”
“——两条狗罢了。”温蒂语气轻蔑道,“管他是哪家的,狗腿在哪都是狗腿。”她抛了下手里的银魂币,又转身对那车炭的主人道:
“老伯,城门口就是青龙帮的地头,那些狗腿子应该不敢来闹事了。”
卖炭的是位须发尽白的老伯,他的手脚都是炭黑色,严冬季节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身子还在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他低眉顺眼地向温蒂弯下腰,和刚才面对杨家的“狗腿子”一样:
“少当家的……我又受了您一次大恩,实在是无以为报……”
“又”……看来温蒂已经做过不少次这种事了……也对,她就是这种人……李诗棠在马车上默默感慨着,见温蒂把手里的银魂币塞给了那老伯:
“客套的话就免了。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这是他们应该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却不想,老伯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连摆手:
“岂敢,岂敢!少当家的,您帮忙把那些恶奴赶跑了,他们身上的钱就是您应得的,我连报答您都来不及,哪敢再收下您的恩惠呢!”
……温蒂见他这样,没说话,只是把银魂币收了回去。
老伯又急促地对她鞠了一躬:
“少当家的,小人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还得把这车炭拉到城里,有人点名要这么多呢。”
温蒂瞥了眼那一车至少两百斤的木炭:
“谁啊?这么大手笔。”
老伯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是柳家,柳老爷要的炭!他们说,只要把这车炭拉到柳宅大门,就有两个银魂币呐!”
两个银魂币,也就是二十个铜魂币……这能买下一车炭?沙城的物价是怎么回事……李诗棠对此没什么概念,但她会察言观色,而就温蒂和海瑟薇那瞬间蹙紧的眉头来看,这个价格应该不正常。
这样的话,无论是卖给杨家还是柳家,都没什么区别……“狗腿在哪儿都是狗腿”吗……李诗棠一双金眼睛在温蒂和老伯之间快速逡巡,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这厢老伯已经朝温蒂挥了挥手:
“少当家的,那小人就先过去了。”
“啊,你走吧。”温蒂倒是没拦着卖炭的老伯,她恢复了面对杨家家奴时的漠然,冷眼看着那辆牛车即将离去。
——就在这时。
“请留步!”
只见马车上的李诗棠忽然伸出手,拦停了炭老伯!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下掏出了钱袋子,咽了口唾沫道:
“老伯,你这车炭我全要了!”又怕理由不充分,补了一句:“我们家正缺炭过冬呢!”
“……”一时间,老伯、温蒂、海瑟薇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老伯瞪大眼睛,惊讶得很,后面两人则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沙城的冬天连雪都不会下,你一个魂师还要烧炭过冬吗?
老伯倒看不出李诗棠的身份,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可柳老爷那儿也急着要炭呢,这不太好吧……”
“这是我朋友,”温蒂也终于反应过来,帮着李诗棠说话,“她刚来沙城,正缺炭用,看在我面子上,你就卖给她吧。再说了,柳家肯定不缺你这一车炭,何况我朋友给的价钱还更高!”她扭头看向李诗棠,豪爽笑道:
“你应该……打算出五个银魂币,是吧?”
“……对!”李诗棠掏出五枚银币,给那老伯看:“老伯,你看!我这还是现付,一口价!很划算吧!”几个潦草的用词让海瑟薇又暗自连叹了几声。
“这样,这样……”老伯连连点头,李诗棠的豪爽与阔气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同于城里的几位老爷和贵人常常临时改口,这位金发姑娘既是青龙少当家的朋友,付钱也不缺斤少两,让这个老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随后,少当家和她朋友还提议用自家马车把炭拉回去,五个银魂币也抵得上两百斤炭和一辆破板车。老伯对此毫无异议,领了五个银魂币,牵着老牛踏上了回程,年迈的脚步竟显出一种轻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