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翻译的一番解释,欧华宇第一个忍不住,他直接小声对手下人询问:“这麻豆社如此啰嗦,有多少人?咱们能不能打得过?”
闻言大员港的移民点的管事连忙说:“这麻豆社的土人极为彪悍,而且他们惯于跑山,若是和他们起了流血冲突,咱们是打不过的。别说我们,三一教来了都没辙。”
他这还真不是灭自己威风。
历史上麻豆社同样是面临天花肆虐,加上荷兰人对他们的各种手段比福建海商要残酷多了,于是麻豆社决定反抗,他们联合了另外两个平埔族的部落,并从福建海商处购买来大量武器,发动了“麻豆社事件”。
三个部落的联军直接打进了荷兰人的赤坎城,将荷兰人的住屋毁坏殆尽,杀死大量牲口和殖民者,直接打死热兰遮城四成的荷兰守军。
后来荷兰人对于麻豆社的报复绵延了六年,直到派了五百多名荷兰士兵上岛,分批冲入麻豆社的村落中见人就杀,搞焦土政策才成功逼迫麻豆社投降。
今天移民台湾的福建海商说到底还只是一群商人,他们可没办法像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样搞一支武装队伍直接把麻豆社给屠了。
李旦脸色不好,而尪姨那边的人也是一脸戒备。
麻豆社的长老拖着那些下山送木头的麻豆社青年就要回去,想要做生意的汉人商贩又跑到前边阻拦,汉人脸上带着笑,但是拦在路上就是不愿走,麻豆社的成员骂骂咧咧就要伸手推搡,眼看两边就要吵起来。
王文龙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对翻译道:“你告诉那布水尪姨,这事情和贸易无关。我们可以购买药材送到麻豆社里,帮他们治愈天花疾病。”
李旦也立刻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就按我女婿的话说,而且你告诉那布水,治天花的药材我们不跟她收钱,只要她继续跟我们做贸易即可。以后他们每一次来山上贸易,都可以领一些药材回去。”
李旦这是想用药材吸引麻豆社跟他们继续合作。
那翻译虽然有些畏惧天花传染,但还是忙跑过去和麻豆社的布水说话,闻言麻豆社的众人讨论了一阵。
布水听罢摇头说道:“多谢你们的药材,但是木头绝不允许你们砍。”
边上又有一个长老模样的中年男人表示:“如果一定要贸易才能得到药材,那我们连药材也不要了。”
王文龙皱眉问翻译:“这说话的人又是谁?在麻豆社里掌权吗?”
翻译解释说道:“平埔族的部落里除了尪姨之外,大事情还有十几个长老决定,这大概是其中一个。”
王文龙点头,心中明白这是原始部落常见的长老制。
王文龙道:“帮我翻译,天花是传染病,现在他们部落众人已经染上了天花,即使不和汉人继续做生意疾病也不会自己消除,拒绝汉人的药材只会让他们部落中的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
翻译磕磕巴巴的把这句话翻译的过去,但对面那中年长老是个暴脾气,不等翻译说完就是一阵输出,指天指地的骂。
“他说的什么?”王文龙皱眉询问。
翻译苦笑道:“说的尽是一些不体面的话。”
“直白翻译过来就是。”王文龙说。
那翻译硬着头皮道:“他说它们的尪姨可以通天地众神,我们这些汉人什么都不懂,得罪了神灵,才使得他们麻豆社中有此灾殃,这个病只有靠他们的神灵来治,不要我们汉人插手。”
王文龙笑道:“想要请神还不容易,我们也有神,回头我去找三一教里头的和尚道士带着药到他们麻豆社里念经就是了。”
听到王文龙所说的话,麻豆社的那中年长老又是一通抱怨。
翻译苦着脸道:“他非但不领情还出言不逊,说是他们的尪姨能够做法,把先生的神魂都收去。”
闻言一旁看热闹的福建商人全都不干了,纷纷道:
“胡吹大气,有这本事倒让她使来看看!”
“建阳先生是什么人物,敢用这样话语来咒他?”
“此辈土人好生无礼,果然是蛮夷一流!”
“倒也巧了,”王文龙乐道,“我也会些法术,不如就由我到社中去施法救人和这尪姨比一比,但如果我治好的族人更多,他们可就不能再禁止族人和汉人贸易了,还要跟我们合作卖木头。”
在场的福建商人也想起了王文龙身上的种种传说,王文龙不光是福建的大名士,人家可还是救荒菜仙人、能和三一教的长老谈笑风生,定然是真会点什么神法。
“对,就让建阳先生跟他们比比。”
“让他也见识一下咱福建人的本领。”
海商纷纷起哄,李旦则是有些担忧:“贤婿可不要争一时意气,他们麻豆社里可还闹着瘟疫呢。”
王文龙对李旦笑着点点头表示放心,接着便高高在上的激怒对方道:“怎么,难道怕了?”
对面的族人脸色难堪,聚集在一起一通商量,最后布水站出来通过翻译说道:“先生真能够请神帮助村子?比试就不用了,只是先生能怎么证明?”
那中年的长老则语气差了不少,说道:“你证明自己的本领之前我们不会让你进入村子的。”
王文龙道:“你待我准备十天,十天之后就带你们的村民来到大员港之外,我会画出一块空地让他们居住,你等着看他们会不会得病就是了。”
“好的,十天之后我们会带人来。”布水点头,也不说交易的事,招呼着自己的麻豆社村民就踏上回程,甚至连钱都不敢收了。
而刚才还和麻豆社众人交易的海商也纷纷跑去洗手,生怕传染上天花。随着《旬报》的宣传,现在台湾移民已经有了点消毒意识,房前屋后都有石灰水池。
李旦叹气说道:“贤婿未免太冲动了,何必和他们比试?万一染上病怎么办。”
王文龙笑着说:“我真有防治天花的法子。”
“这也太过冒险。”李旦终究是叹气,语气之中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