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庞贝毫不掩饰的揶揄,阿尔法脸上的怒意一闪而没,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声音重又变得温柔。
“庞贝,我们是古老的家族,我们传承伟大的意志,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你早该明白这一切。将来你的位置会在我的旁边,再将来凯撒的位置又会在你的旁边。我们可以成神,我们可以不朽,我们会分享荣耀。”
“你就没有想过问我,想不想坐在你旁边吗?”庞贝澹澹道“像个干尸或者吸血鬼似的,跟年轻人大谈什么荣耀和不朽。”
阿尔法愣了愣,正想发火。
“我有点厌烦你们了。”庞贝接着说了下去,“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不在你们躺在休眠舱里的时候,给保存你们的冷库里灌满水泥呢?那样我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人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听起来真不像玩笑,更像是赤祼祼的威胁。但庞贝又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在历任家主中,他就是这样癫狂不可控的异类。
但无奈的是,他们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疯子,弗罗斯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他们需要借这个疯子的手来控制加图索家庞大的产业,远比世人想的更加庞大。
“庞贝,我亲爱的孩子,在你的位置上还有什么事是你想做而不能做的呢?你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大的权力和自由。”阿尔法沉默良久,还是决定怀柔,他用了轻柔但不失威严的语气,“加图索家族的主人,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黑色的主宰和白色的王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再没有你的对手。”
“最大的自由,跟权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庞贝笑了笑,“最大的自由是决定自己的生活,哪怕那生活再荒诞可笑。也许是在跟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睡过觉后醒来,用烈酒把自己灌到只剩下最后一点神智,然后独自登上一架飞机。”
“独自登上一架飞机?”阿尔法不解。
“飞翔,飞到耗尽所有的燃油,然后撞死在一座山上,随便什么山都行。”庞贝丢下那朵玫瑰,起身向外走去。
……
庞贝走出修道院的时候,拉丁美人正在抹防晒油。
看到他出来,她眉间眼角都是媚意,靠在车门上,po自然而然摆好了,身段玲珑妖娆。
庞贝却没有看她,而是眺望着远方,看起来有些忧郁。
这种忧郁让他显得更具魅力,拉丁美人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了宝贝?”
“亲爱的,看起来我们不得不分手了。”庞贝叹息道。
“我亲爱的庞贝,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拉丁美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心里也是不信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一边跟你说着分手的事,一边还色色地抚摸着你的大腿呢?
“确实有很不得已的原因。”庞贝抚摸着那丝绸般光滑的长腿,语气却有点伤感。
“你的家族不认可我们的关系吗?”拉丁美人猜测。
对方十五分钟前还激情似火,进去拜会家族的长辈,出来之后就提分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家族不同意。
不过那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吧?只要庞贝真心爱她,什么困难克服不了?
当年温莎公爵为了娶辛普森夫人,可是连皇位都放弃了。
拉丁美人紧紧搂着庞贝,凝视他的眼睛,想着怎么发动柔情的攻势。
“不不,我跟老家伙们介绍我的女朋友干什么?因为我忽然觉得人生苦短,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死了呢?”庞贝叹了口气,“可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女孩我还不认识呢!我得抓紧时间啊!”
他在拉丁美女唇上轻轻一吻,转身走进了苜蓿地。
拉丁美人疑惑着庞贝进苜蓿田是要做什么,却发现庞贝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那轻轻的一吻就是告别了。
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苜蓿田之间,他那白色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透着点孤单,像是沙鸥独自翱翔在天海之间。
明明是被甩了,可不知道怎么就是没法恨他,何况还给她留下了这么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
遇到庞贝之前,拉丁美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周旋在社交场上对每个年轻有钱的男人放电,享受他们的追求,筛选未来的丈夫。
如今只不过是要再度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去而已,拉丁美人快速地整理情绪。
有钱有美貌,人生还是美好的,下一个t不,贵人总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这么想着,坐进跑车的驾驶座。
几秒钟后,拉丁美人从车里勐地窜了出来,冲着苜蓿田庞贝远去的方向怒骂,还狠狠地丢出脚上的银色高跟鞋。
那个已经走远的混蛋刚刚在摸她大腿的时候,顺手把车钥匙拔走了。
……
东京,涩谷区。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钛黑色大厦前停下,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早有身穿和服的中年女性在门口迎候。
专属电梯带着他们直上第63层,穿越长长的走道,在一扇钢制的自动门前停下。
女人验证了虹膜之后,钢制大门沿着滑轨缓缓地移开。
门后是一间地道的和风茶室,如此现代化的一座大厦,里面却藏着这样一间茶室,仿佛一脚踏入就跨越了百年的时间。
榻榻米的地面,细格子的木质屏风,小桌上摆着小原流的插花,墙壁上挂着菱川师宣的版画,龟堂的手造铁壶,水正微微沸腾。
茶室中央端坐着身穿藏青色和服的年轻男子,手里稳稳地端着一杯清茶,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
“左伯龙治先生吗?”访客在和服男子的背后坐下,“久闻您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会,失礼了。”
“是藤原信之介先生吧?我也听说过您,据说是学院新派驻曰本的代理人。”和服男子左伯龙治缓缓转过身来,看了西装男一眼。
那一眼间,这个儒雅稳重的男子流露出一缕杀气,是那种身经百战后被小心收藏起来的杀气,仅有细微的痕迹留存于眼角眉间。
“卡塞尔学院,2011年毕业,之前一直在巴黎分部工作,四个月前调任曰本。藤原信之介跪坐着深鞠躬,“我这次来,是代表学院拜会左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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