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倒不算胃疼,席间气氛和谐无比,仿佛之前带刀追逐战都是一场幻觉。()
桌上的菜色不少是腾骁喜爱的,明显能看出是木渊特意挑食材做的,腾骁吃得心满意足,心想不在特定情况下,那小子还是能很贴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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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被后续大战波及,他只坐了不多时,就无视景元的信号,离开了。
木渊手里拿着一根筷子,靠在门旁,打量景元刷盘洗碗的样子,过了半晌,景元终于忍不住出声:“能别拿着匕首一样拿着筷子么?你不会真的在计划谋杀我吧?!”
木渊低头看了看反握在手的筷子,严肃道:“我在观察。”
景元把提前一步抢来洗刷的菜刀挂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又抽走他手里的筷子:“观察什么?我可没被掉包。”
“观察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记忆。”
景元语重深长:“我们要尊重科学,不切实际的想法少提出。”
见鬼的科学。
这世上有建造在梦里的不夜城,有能化龙御水的龙裔,有复活甲在身天理来了都能扛两刀的魔阴士卒,最重要的是——行走在星间的星神可还能被窥见身影呢,你给我搞科学?!
你打架时噼里啪啦冒电光的刀怎么看都不科学吧!
木渊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大爷似的看他忙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傻子!”
他要是傻子,早就在那些一步踏错就命丧黄泉的计划里被吊起来剥皮抽筋了,骨头说不定都要被人抓去熬汤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很残忍的!
“我也没把你当傻子过啊。”景元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就像我说的,这段时间开始接触公务文书锻炼后,发现我做起来熟练的紧,思来想去,想到那位黑天鹅小姐说的——只有可能是那被重置前的我干了太久了,现在还残留着身体记忆吧。”
木渊道:“你平常说话可不这样古里古气的,跟被丹枫传染了一样。”
景元牙疼似的嘶嘶抽气:“别提了,跟公文脱不开关系,我才知道将军每天面对的文书有一大半都是这样繁杂的叙述口吻,确实怪不得他暴躁……再加上我那些兵书,你也知道,这种书不少都是古时传下来的,我都快啃入魔了,近期在军中讲话,都是这个语气,白珩姐来串两次门,差点把丹枫请来为我看脑子。”
木渊仍有狐疑,但……好像也说得过去。
“没骗我?”
“句句属实,如有一字作假……”
木渊语速飞快:“好的我信了。”
他搬起凳子出门:“我去散步消食,你继续收拾吧。”
景元“哦”了声,若无其事的继续洗碗大业,等门扉开合声音响起后,才慢悠悠补上后半句:“便叫我一周吃不上鸣藕糕。”
他叹口气,头疼的自言自语:“果然还是很在意‘我’的死么……啊,虽然早就预料到反应,不过还是很难受啊……早知道就不这么试探了,啧。
”
景元把碗筷摆到沥水架上,摸了摸垂到身前的红色发绳,微微出神。
自从他身体机能长成到巅峰后不久,就开始常常做梦了。
最开始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他穿戴着一看就与众不同的甲胄,随意的坐在将军府的榻上假寐,时而逗鸟时而玩玉兆,反正怎么看都没有将军的忙碌样子。
随着次数愈加频繁,他看到自己对着数不尽的公文头疼的样子,也因为可用之人甚少而事事算尽,深夜加班时还嘟囔过要是他们还在≈hellip;
话止于此,无论是什么时期的景元,都不会过于沉溺在不可能之事上。
景元抬起手,宽厚的手掌一张一合,修长有力,是属于成年人的一双手。
他猜想,当年最初的那场梦,大概是一个引子,只是他的身体与精神尚未长成,所以才多年引而不发≈hellip;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还会做更多的梦,不同于那些小事,很有可能还会梦见许多悲剧。
其他人大概是不会梦见这些记忆的。
古有阴阳之术,可取人的发、甲、血为引,施加术法,牵连本人,若是以这种思路,当年那缕被木渊带走寄以相思的白发,或许就是令他如今屡屡梦到世界重置前之事的引。
毕竟那撮头发一直跟着木渊直到终末,又被神君的碎片带来≈hellip;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呢。
不过跟木渊说这些就很没意思了,他又没全都想起来。
景元看向窗外,天清日朗,仙舟景象日复一日,万年不改,其中的人来了又去,或多或少都留下了独特的痕迹。
在某个时刻,他也会很寂寞吧。
不论好坏,他做过的一切都被颠覆重置,全世界都按部就班,却独独一人知道那或惨烈或悲壮的未来≈hellip;众人皆醉我独醒,是超然世外,也终将是独木难支。
那些梦境很自然的融入到了他的记忆中,仿佛本就是他经历过的&adash;不,应该去掉仿佛。
那就是他经历过的过去,即便想起来了,也并未混淆在现在的记忆中,只是安静地留存在某个角落,默默地注视着,等待着。
等到主人全部想起来的时刻。
一声叹息如烟,散在空气中,似乎无人倾听:到那时≈hellip;你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
木渊毫无形象的蹲在离家不远的墙根底下,面无表情关掉电子屏:“……谁寂寞了。”
又不肯当面说,又在明知道家里一堆小物件的情况下多愁善感……娇不矫情啊!
真是令人牙酸,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演狗血爱情剧……木渊心中五味杂陈,摩挲着那枚半圆形的玉兆。
用了几十年的玉兆款式虽老,但拿出去还不到被人诧异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老古董的地步,一点都不像手机普及到仙舟的时候,八百来年的旧物件再怎么保养都会变得灰扑扑的,自带一种割裂时空的美,掏出去都会有外邦人围观“仙舟古典时尚”。
然后在看到通缉令后,此感叹自动转化为“疯子的脑回路
()
岂是凡人能理解的”。
木渊倏地有点心烦意乱_[,他抓了抓头发,突然很想抽根烟。
可他家那只猫有着比狗还灵敏的嗅觉,吃过阳奉阴违苦头的木渊更加烦躁,想了想,不抱希望的抬头叫了一句:“在吗?我有乐子提供。”
欢愉星神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伙伴,随叫随到。
“呦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呢今儿是什么风,居然会主动找我?”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奇怪的剧目,这不符合你的神设。”木渊左右看看,他现在处在一间很温馨的小屋,四周都摆放着极具童趣的动物玩偶,墙壁上绘着稚嫩的简笔画。
头上斜戴着阿哈那标志性面具的青年坐在粉嫩嫩的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粉嫩嫩的泰迪熊。
“我的风格是怎么开心怎么来。”阿哈的化身看上去精神状态格外正常,如果刚才的话不是出自这个一脸温和的青年之口,木渊会怀疑这货随便抓了个人来玩他。
对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指着快堆满床铺的玩偶:“刚才在逗小孩,他们挺喜欢这个的,你也来抱一只?然后再给我讲讲,有什么乐子要分享。”
木渊也不客气,真跟到朋友家似的,往祂旁边一坐,挑挑选选抓了只白狮子玩偶过来,开门见山:“我要干丰饶。”
青年点点头,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这边,抓着泰迪熊的爪子去拍狮子玩偶的头。
木渊带着狮子很凶残的啪啪啪打泰迪玩偶的肚子,然后眼疾手快的收回手,粉嫩泰迪熊肚子上长满利齿的嘴巴咬了个空,重新闭合上,变回平坦的样子。
青年兴致阑珊道:“哦……那代表我又有戏可看了。”
祂想了想,一张清秀温和,很容易引人好感的脸上忽然咧开很破坏画风的笑,上下打量木渊:“不过……你现在可不像是有能力对抗星神的样子哦?别提你做的那个小玩意儿了,那种东西,也就只有面对那些丰饶民才能有点作用吧?就连你很痛恨的那个——叫什么?算了,反正就是药师的令使吧,也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你说你想干掉丰饶——准确来说,星神是概念的集合体,除非你踏上包容对方命途的全新命途,行到极致成为星神将其吞并,才能够灭杀一位星神……所以,你的目标不是药师。”阿哈摇头晃脑,跟磕了药似的,脖子嘎嘣嘎嘣直响:“让我猜猜,让我猜猜——哦!”
祂发出惊喜的声音:“你想亲手杀掉那个令使!对么?”
木渊撸着狮子看着他发癫,准备等他疯够了再说话。
这家伙果然还是关注他,连他恨倏忽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可能的,你没有胜算的。”阿哈又像是一位亲密的朋友在支招一样,柔声道,“别说是你,就算是巡猎的令使出动,也很难杀死那家伙——丰饶嘛,都是一群打不死的小强。更何况,只有令使级别的家伙,才能有机会……”
话语戛然而止。
木渊依旧看着祂。
阿哈收起那副癫里癫气的表情,和他对视。
许久之后,阿哈才说:“你身上早有我的力量,我却没有记忆……浮黎那个大冰块没长嘴一样,什么都不肯说,害得我只好去忆庭玩了一圈,那时似乎有只拥有美丽羽毛的黑色小鸟提前逃掉了。”
“当时那样认真的拒绝了我,难道现在,你要为了一群人……哦不不不,我不够严谨,这太不好了,会被那只机械眼睛嘲讽的——你要为了某个人……在为了他颠覆宇宙与时空后,又要为了他重新戴上面具么?”
祂笑起来,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为祂面前,终于变了脸色,杀意暴涨,暴露出从尸山血海中滚出的漫身血色的青年。
“你说错了。”黑发青年道,“不论我做了什么,追根究底,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无需粉饰,不看缘由。
他只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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