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溪是个憋不住事的性格,还没放学,就眼巴巴地看着祁妄,恨不得用手脚缠上去,紧紧地抱着他。
祁妄最初还打算无视他,但林淮溪要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还把软糯的小脸怼到他面前,目的性太强。
祁妄往前退了一步,无奈地说道:“我还记得今天晚上要住在你家。”
林淮溪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去拉祁妄的手,“我们终于能一起睡觉觉啦!”
他没有兄弟姐妹,无法体验一起长大的感觉,但他跟祁妄住得近,他可以当祁妄的哥哥呀。
林淮溪心里划过这个念头,可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祁妄时,突然有点不太自信。
唔,哥哥的年纪要更大一些,也更高一些。
林淮溪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五官都变得皱巴巴了。
祁妄见他情绪变化得这么快,愣愣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当你哥哥,”林淮溪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
祁妄下意识否定,“不行,我比你早出生几个月,你只能当弟弟。”
林淮溪没有放弃,掰着短短粗粗的手指,很有道理地说道:“也可以弟弟先出生,之后再是哥哥。”
祁妄:“……”
他看着林淮溪脸上明媚的笑容,没忍心纠正他,只是转移话题,“你赶紧去收拾书包吧,阿姨马上就要来接我们了。”
林淮溪点了点小脑袋,抱着小书包,把书本和本子一股脑地装了进去。
他很爱惜书本,但做事毛手毛脚,书页难免会有翻折。
祁妄看到这点,皱紧眉头地从林淮溪手中接过书,放在桌子上,十分认真地捋平,边角重新恢复平整时,绷紧的小脸这才有所松动。
不光是洁癖,祁妄的强迫症也冒头了,他索性拿过书包,帮林淮溪整理,全程挺直着背,做事有条不紊,一板一眼。
林淮溪就在那乖乖等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知道祁妄爱整洁干净,有时候会有奇奇怪怪的举动,但祁妄从来不会因此说他,他也就无所谓了。
等祁妄拉上书包,林淮溪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我们现在走吗?”
祁妄点点头。
虽然已经上小学了,但是小朋友们的幼儿园情谊还在,王小虎每次都要跨越整个走廊,飞奔过来找林淮溪。
王小虎长得更壮实了,脚步也很重,林淮溪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
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转着圈地跑,林淮溪背着的小兔书包也跟着颠来颠去,兔子耳朵都快甩飞了。
祁妄实在看不下去,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两只兔子耳朵,林淮溪顺势伸长了手臂,书包便落在了祁妄的手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的卡顿,不知出现过多少次才能如此熟练。
林云觅站在门口等两个孩子上学,看到了这一幕。
她温柔地帮林淮溪整理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无奈地说道:“溪溪,你怎么又让祁妄帮你拿书包啊?”
林淮溪跑到脸蛋红扑扑的,胸膛微微起伏,身上像是冒着热气,“我改天帮祁妄拿。”
林云觅笑着拍了拍林淮溪的头,伸手接过了两个孩子的书包,让他们自由地跑跑跳跳。
实际上是林淮溪在疯玩,祁妄站在一旁,帮他注意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林淮溪玩得满身大汗,累得跑不动了,才用热乎乎的小手去牵祁妄,非要跟他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像是为刚才的冷落补偿。
走在后面的林云觅看着两个小人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儿子原来这么会吗,长大后可了不得,不得把一群人迷得团团转!
这个想法划过脑海,林云觅都觉得自己荒谬,是用成人的逻辑思维揣测天真的小孩子。
一大两小很快回到了家,外公已经做好了饭,笑着招呼他们。
饭桌上,外婆照例问道:“溪溪和祁妄今天在学校里有没有开心的事情?”
其实她不问,林淮溪的小嘴也停不下来,非常琐碎的小事,也会被他翻出来,叽叽喳喳地说一堆话。
吃饭时非常热闹,祁妄也慢慢融入了进来,会很认真听林淮溪的话,还偶尔附和两句。
吃完饭后,两个孩子回书房写作业。
一年级的作业简单,不用辅导,林淮溪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写完了作业,跑到客厅找外婆。
林云觅才买了一个懒人沙发,林淮溪坐在上面,小小的身体几乎陷了进去,脚翘在空中,晃来晃去,根本碰不到地。
外婆摸了摸林淮溪的头,对他跟祁妄说道:“你们在这儿乖乖看电视,我去帮你们热牛奶。”
外婆离开后,林淮溪用屁股使劲往里顶,身上的肉都在跟着用力,终于挤到了最里面,然后他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祁妄坐过来。
两个小人一起缩在懒人沙发上看电视。
外婆看的是商战片,剧情非常深奥难懂,林淮溪看得一脑门的问号,指着电视里的叔叔说道:“他表情好凶,说了好多话,卑鄙是什么意思呀?”
祁妄早熟又爱看书,但这个词对他来说超纲了,眉头紧皱地盯着电视,沉默不语。
林云觅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下意识接话:“卑鄙啊,卑鄙就是无耻的意思。”
林淮溪想了想,努力龇着牙,含糊不清地说道:“溪溪有牙齿哦,没有掉。”
外婆将牛奶递给两个小团子,瞥了一眼她那只会说废话的女儿,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把她挤开,“卑鄙很好理解,比如有小朋友跟你们玩剪子包袱锤,他输了却耍赖不认账;再比如你跟人约好了,晚上才能吃小兔蛋糕,他中午就偷吃了,还没给你留;再比如你们在学校里有小朋友做错的事,他却说是你干的,这就是卑鄙。”
林淮溪一边大口喝牛奶一边听,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只有坏人才卑鄙,不是我以为的这个杯壁。”
林淮溪把喝光牛奶的玻璃杯举到眼前,透过杯壁去看外婆,还晃了两下头。
外婆笑了笑,“这个也是杯壁,但是不同的写法。”
“这两个要怎么写呢?”林淮溪很有好学求知的精神。
外婆觉得这几个字太难了,只是说道:“外婆以后再教你们好吗?”
林淮溪跟祁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喝完牛奶就到了睡觉的时间,外公负责给两个小团子洗澡,外婆帮他们整理床铺。
林淮溪的沐浴露是牛奶味的,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头发湿漉漉,身上还带着热气,整个人像个刚出炉的奶味小年糕。
偏偏他还没有半点自觉。往床上跳,还故意蹭到了祁妄旁边,“祁妄我洗香香了哦,一点也不脏。”
祁妄往后躲了躲,鼻尖萦绕的奶味这才淡了些,“我知道。”
刚刚他们一起洗的澡,他看到林淮溪固执地洗了两遍,皮肤都搓红了。
祁妄知道林淮溪这么做是为了迁就他,微垂着眸子,心情有些复杂,不知该怎么开口。
但林淮溪这个没心没肺的,脑回路永远不跟祁妄在同一个频道,他用手撑着床,努力吸气,抬起了屁股,手臂和腿都在微微颤抖,小腿肚上的软肉也绷紧了。
在众多姿势中,他选了个难度最高,甚至堪称杂技的姿势,努力伸长腿,把脚丫子怼到了祁妄眼前。
“脚我洗了三遍哦,一点也不脏,我闻过了,也是香的!”
祁妄闻言抬头,差点撞到林淮溪的脚趾上。
“……”
林淮溪的脚趾也是肉嘟嘟的,圆润可爱,泛着淡淡的粉,像是用软玉雕成的工艺品,但再怎么样,这也只是个脚丫子。
祁妄狼狈地打了个滚,才躲开林淮溪的脚,无奈又无语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用特地给我看。”
林淮溪也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那你以后要多住在我家,跟我一起睡觉觉哦。”
祁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对此兴趣不大的样子。
好在林淮溪没有纠结这点,主动钻进了柔软的被子,双眼放亮地看着祁妄。
祁妄也躺在了林淮溪旁边。
被子是刚做的,晒了一整天的太阳,十分松软,暖暖和的,被子上印着被花丛包围的小兔子,短尾巴毛茸茸的,憨态可掬,但比不上缩在被子里的两个小人可爱。
林淮溪半张脸都藏在被子下,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祁妄。
祁妄本想关灯,对上林淮溪的目光,顿了顿说道:“你看什么?”
“年纪小的真的不可以做哥哥吗?”林淮溪还想着这个问题,非常想跟祁妄做亲兄弟。
“不能!”祁妄十分无情地关上了台灯,并堵住了林淮溪的所有话。
……
夜色渐渐深了,祁妄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他被一只超级大的兔子追赶,兔子跳到他身上,用绒毛淹没了他。
祁妄猝然睁开了双眼,胸口微微起伏,瞳孔跳动了两下,这才回归原位。
他微微侧了侧头,立刻清楚了自己做噩梦的原因。
林淮溪软糯的脸蛋陷在被子里,鼓鼓的脸颊被挤出了一圈肉,睫毛卷曲浓密,睡颜像个小天使,但睡姿不敢恭维,手脚并用地缠上来,紧紧地抱着他,还微微张着嘴,红润的唇瓣上沾着一丝可疑的水痕。
祁妄感觉到颈窝的湿润,重重地闭了下眼。
这看样子他不仅是大型抱枕,还是人形的口水巾,林淮溪把口水全蹭到了他肩膀上!
祁妄的气息变得十分不平稳,他重新睁开眼,在挣扎和喊人之间,选择了认命。
他帮林淮溪往上拉了拉被子,强忍着那点不舒服,试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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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溪睡得很好,心情也很美妙。
在他的认知里,睡在一张床上就是亲兄弟,这样他就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他心情一好就变成话痨,还想缠着祁妄第五遍聊这个话题,却被打断了。
林淮溪没觉得冒犯,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小男孩,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叫孙柏逸对不对?”
孙柏逸用鼻子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瞪着林淮溪。
他被家长惯坏了,再加上家庭条件很好,到处发糖,在学校里也很有人气,孙柏逸便认定大家都必须捧着他,可林淮溪却不买账,每次都无视他,这让孙柏逸觉得十分不舒服,便忍不住来找林淮溪问个究竟。
他刚刚去老师那领了田字格本,故意重重放在林淮溪桌子上,发出了声响。
“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巧克力!”孙柏逸扬着下巴,气势汹汹,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但林淮溪的反应跟他想得截然不同。
林淮溪竟无视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田字格本,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你怎么了?”孙柏逸狐疑地问道。
他话音未落,林淮溪就腾地站了起来,气势比他还要足,小脸儿都涨红了,“原来你就是子小木白兔,你竟然偷偷改名字,真卑鄙!”
“你玩游戏不认账,偷吃我的小兔蛋糕,做错了事还赖在我身上,你你你!”林淮溪实在气不过,用手敲着他的不锈钢小水壶,杯壁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看到了吗,你就是这个!”林淮溪叉着腰,挺着胸膛,像个小斗鸡疯狂输出。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