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
“知道怎么打能伤到内脏, 却不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吧？”
“知道了。嘿嘿嘿，这种事我们比你熟。”
几个男人将念注入婴儿手臂粗的钢棍，随后朝着失去意识的女孩挥去。
在触碰到女孩身体的一瞬间, 瘫倒的女孩骤然睁开了双眼。
“时间木偶。”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巨大的小丑木偶自女孩的脊梁处整个爆出, 将男人们的钢棍弹飞。它一寸寸扭转身体，朝着所有人发出怪诞的大笑。
“嘻嘻嘻嘻……”
[时间吞噬术]
时间木偶嗓音扭曲又充满恶意, 它高举三对手臂，六枚紫色的时钟飞离它的白色手套, 分别去寻找这次的养分。
“这是什么鬼东西？念吗？？”
雀斑女人看着小宝的目光, 仿佛是在看什么怪物。
漂亮的紫色时钟找到了中意的目标, 从中间探出纤细柔软的手臂，将无处闪躲的男女抓住，缓慢吞噬。
无人看顾的船舵快速的旋转，游轮在海面开始极速旋转，最后一头扎进了深海。
“嘭！！！”
船体在接触到海面的瞬间便扭曲变形，无数玻璃碎片混着海水冲进屋内, 涌向众人.
黄色的逃生艇如同一朵朵海上盛开的花瓣，将游轮的尾部包围。大量持木仓的保镖在四周戒备，一部分则护送着自家BOSS离开沉船。
“这里是揍敌客家族。已遵照您的特殊要求完成委托, 接下来请将钱款汇到指定账户。”
凌冽的海风鼓起男人的西装外套，露出袖子下撕裂的一角。他挂断电话, 摘下一侧的耳机，注意到柱子上的那块破口，停顿一秒。
“真麻烦, 果然下次还是穿些宽松的衣服才行。”
未被念针固定的假脸, 因时间过长, 已经出现五官移位的现象, 但片刻后，又恢复正常。伊尔迷似习以为常，无波的目光扫过海中被击沉的飞艇以及海面上漂浮的其他任务协助的尸体，最终将面容转向驾驶室。
“接下来，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疑惑，似乎是没有想到，只是派给了女孩一个开船的任务而已，怎么就把它给开沉了。
“这位先生！这里危险！请立刻返回船尾寻求属下的庇护！”
一名黑衣保镖上前制止了伊尔迷前进的行为。他按开左肩上的对讲机开关，正准备与四周巡查的同事进行沟通，一枚念针倏的飞进了他的喉咙。
“呃……呃……”
【滋滋……波亚什么事？滋滋……波亚……】
黑衣保镖已经无法回应对讲机内同事的话。他踉跄的上前几步，想要抓住眼前的中年男人，但越加模糊的视线中，只剩对方无声走远的高大背影。
“咚！”
保镖倒在了地上。
海水已经灌满驾驶室的每个角落，透过条条不规则裂痕的玻璃，里面就像盛满了水的大鱼缸。
一双黑色的皮鞋在窗框后的船身位置站定。他并未急着进去，反而静静地站在窗边观察起脚下鱼缸里的情况。
在墨黑色的海水之中，几枚紫色的时钟突兀的在那漂浮。时钟内里伸出的柔软手臂，此刻正缓缓将几个任务协助往钟内拖拽。
“原来如此，私人恩怨啊。”伊尔迷捏着下巴，语气悠闲。
小宝就在几人之中。她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伊尔迷视线上扬，布满皱纹的细长眼内，死水般的黑眸落在了小宝脊梁处钻出的巨大木偶上。
“所以，这又是一个奇特的时间念技么？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给我惊喜。”
自言自语了好一阵，伊尔迷不慌不忙的开始展开行动。
他蹲下.身子，抬手敲碎面前龟裂的玻璃，随后抓住被大量海水淹没的窗框，利落的跳了进去。
视线与感受瞬间变得不再一样。水压挤压着皮肤。墨黑的海水好似吸收了万物的声音，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修长的身体平静的下沉，直到脚踩在驾驶室的墙体上，伊尔迷才微微借力，像鱼一样挤开水的阻力，窜到小宝的面前。
看着似乎是在沉睡的女孩，伊尔迷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但女孩毫无反应。
他抬起头，视线扫向上方的出口，打算带着人出去。
这时，冰冷的海水被猛然冒出的气泡激荡，被紫色时钟吞噬了半边头颅的雀斑女人身体剧烈的抖动，短暂的恢复了意识。
伊尔迷……少爷。
看到伊尔迷所伪装的男人后，雀斑女人的脸上出现狂喜的神情。但迟钝的大脑令她忽视掉身在水中的事实，她急迫的张开口。
“伊咕噜咕噜……”
大量的海水涌进她的口鼻，呛水的女人在水中用力的挣扎着。她似乎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但不甘的情绪让她顾不了那么多，依旧开口。
“背叛咕噜咕噜……莫……”
就算是死，她也要把莫娃拉下水。
“娃……咕噜咕噜……”
但她的提醒，只换来男人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女人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伸手抱起了莫娃，随后伸脚在她的腹部上借力。
女人只感受到剧痛从腹部位置传来，就被反向踹入深海。而那位大少爷却抱着女孩钻出窗外。
被……抛弃了……
下沉的女人徒劳的伸出手。她似乎想要抓住那抹离开的身影，但指尖碰到的却只有冰冷海水——她什么都没能握住。
热意涌出眼尾，与冰凉的海水融为一体。视网膜上最后定格的画面，便是象征出口的窗外。
她停止了呼吸。
咔哒。
紫色时钟的指针缓缓推进到红色线上。雀斑女人这辈子的时间用完，躯体骤然被拉入到紫色时钟的体内。
水面之上。
船体下沉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伊尔迷进入驾驶室前，游轮距离沉入海中大概还有一米的高度，等出来时，就已经下沉到海平面以下二十公分的距离。
然后，船体开始微微倾斜了。
一些尸体从窗口的位置漂浮出来，血的味道引来了贪婪的鲨鱼。
伊尔迷拆掉了两块平整的门板，将门上铁铸的把手捏成一块，随后将小宝丢在上面，自己则坐在另一面。
简易木筏缓缓漂浮于海面，四周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的被拖进深海。
从小宝脊梁处跑出来的木偶，在吞噬掉海底冒出的紫色时钟后，就咯咯笑着缩了回去。所以指尖抚摸女孩的脊梁时，摸到的是平滑无痕的肌理。
伊尔迷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给停靠在港口的家族飞艇。挂断后，他想起什么般，终于卸掉了脸上中年男人的伪装。
“啊……还是这个样子比较舒服。”
恢复本来面貌的男人眨动漆黑猫眼，发出感叹。
透明的海水冲刷着薄薄的木板，坚硬与冰冷的触感让依旧昏睡的小宝皱起脸。
“离我远点……”
“砍死你……”
“嗯？”伊尔迷低下头。
但小宝只是在睡梦中呓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凶狠的威胁过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妈妈……抱抱我……”
“……妈妈么？”
盘膝而坐的男人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后，皮肤苍白的手指掀开小宝的眼皮，端详片刻，具现出一枚金属圆头念针扎进她的胃。
“巴尔巴林，高级致幻毒药。”伊尔迷将念针拔.出后放在鼻下轻嗅，想到这种毒药的出处，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巴克，去把飞艇上的医生解决掉。对，现在。”
通话时，一条灰黑色的鱼鳍缓缓冒出海面，向门板的方向徐徐靠近。它动作不急不缓，就像凶猛的猎食者在戏耍猎物，游至半路时，却像嗅到天敌的气味般猛然僵住，马上调转鱼鳍，快速逃走了。
伊尔迷挂断电话，再次将目光落在昏睡的小宝身上。
“啊——”他单手撑着下颌，恶趣味发作，“不会要用到人工呼吸才能醒过来吧？”
毕竟是难得才找到的稀有能力，就这么死掉就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血槽空了……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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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三十二
从冗长的梦境中醒来, 眼前是贴着金色壁纸的屋顶。她的思绪似乎还没从上一世遥远的孩童时代跑回来，就得被迫接受眼前的现实。
心口似乎还残留着很多情绪，它们黏稠在一起, 细品却只剩下淡淡的惆怅。
小宝在床上转身, 扒开床侧层层纱帐的一角。明亮苍蓝的天空骤然占满视线，下方是连甍接栋的城市。她现在似乎是在层数很高的酒店里, 因为街道上的行人渺小的如同蚂蚁。
“你醒了。”
开门声过后，熟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小宝放下窗帘, 撑起身。
伊尔迷走进卧室, 将印着logo的白色袋子丢给小宝。
“汉堡？”
她翻开袋子, 拿出里面的东西，面露诧异。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杀手家族、豪门世家大少爷这样的身份，和汉堡这种速食快餐就像两个世界。
“嗯。这附近的快餐只有这几样，买这个会快一些。”
他踱步走进厨房，在冰箱的冷藏区拿出两瓶椰奶, 将其中一瓶丢给小宝，“给你五分钟时间解决它，之后和我去下一座城市。”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这感觉有些奇怪。
小宝环顾四周，“其他人呢？”
她指的是其他任务协助。总不能都在外面等着吧？她何德何能？
伊尔迷有些意外的打量她一眼, “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该记得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晕船后好像喷了一地的晚饭，之后就没有印象了。
中途掉线不会要罚我款吧？
小宝瞪圆了眼睛。
“没什么。”伊尔迷不慌不忙的将一口椰奶送到嘴里，语气平静到好像在聊今天的天气, “他们执行任务失败, 全死了哦。”.
因为目的地距离隔壁城市最近, 所以这一次搭乘的交通工具是火车。
又是坐这种交通工具。上一次坐在她对面的还是一个银发的小鬼, 这次就换成了他哥哥。
容貌秀丽的青年将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后丝滑的红色布料将他的皮肤衬得越加白皙。
此刻，青年正举着电话，“等手里的事情忙完，我会过去一趟的。13号之前？知道了。”
装修华贵的高级包间内十分安静，火车行驶时发出的噪音被隔音玻璃阻挡在了外面。只有铁轨压到石子时，车厢才会震颤。
青年挂断电话，视线对上小宝好奇的目光，“怎么了？”
“杀手……也需要定期做体检吗？”
他轻微的挑了下眉，沉吟片刻，开口道，“虽然我也觉得没有去的必要，但是这是爸爸对我们的要求。检查的项目不仅是身体是否存在暗伤，还要排查一些负面的，比如死后念一样棘手的存在。”
“哦……明白了。”
小宝保持严肃的点点头，接受了伊尔迷的科普，心里表示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就没再将话题继续延展下去。
四个小时后，火车停在了荒凉破旧的车站。发展的不太好的城市，就连人口都没有那么密集。
小宝和伊尔迷依次下了车，在车站外面的站牌前等到了大巴车。
一起同行的好像还有一组六七人的旅行团。上车后，小宝通过手拿小旗的导游了解到，巴士车的终点站是一个叫做印安的部落。
部落？所以揍敌客的业务都拓展到那么远的位置了吗？真牛b。
她坐在巴士的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伊尔迷则坐在倒数第三排。从小宝的角度，正好看到青年目视前方的侧影。不同于小宝乱瞄的视线，青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前方，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许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察觉到小宝的目光，青年忽然转过脑袋。
吓！
被抓了个正着的小宝被那视线吓得心脏漏了一拍，赶紧调转目光继续欣赏窗外。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半晌，青年如有实质的视线从僵硬的小宝身上收回。
窗外的建筑从稀少到消失，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荒凉。杂草丛生的地方，她甚至看到了眼神呆滞的藏羚羊。
然后，坐落于荒草中的印安部落到了。
二十几座土房将部落围成一座扇形。这里的土房是由泥水混着稻草制成的。窗子上没有玻璃，唯一的装饰物大概就是门口处垂挂的小骷髅头以及彩绳下的散碎贝壳。
来到这里后，伊尔迷便打开了手机定位。待了没十分钟，他便留下一句：“明早离开这里。”
就消失在一人高的荒草地中。
所以，我和你跑这么远是来干嘛的？
被丢下的小宝一脑袋问号.
夜晚。
远离城市的喧嚣，星星密集的占满夜空的所有缝隙，组成庞大璀璨的星图。
小宝躺在土床上，枕着手臂，静静望着窗口外的银河，直到地面的火光把空荡荡的窗框映亮。
随后，陌生的语言从院子里响起，那古老的曲调将房内的游客都吸引出来。
印安部落的大祭司稳稳的坐于篝火后面的树干上，他拍了拍身边的坐垫，向游客们笑着招手。
渐渐的，所有人都聚拢到了火堆旁。
这是……要讲故事吗？
对于送上门来的素材，她不打算拒绝。但是人头攒动的院子，她也不打算过去。屋子里正好有个给孩子坐的小马扎，被她拿出来放在门口。
“我们印西人相信，星星中居住着神明。”
浅淡的月牙升到最高空，坐于众人中心的老祭司缓缓开口。
“如果夜空中出现异象，那代表着神明已经降临于世。在那一年出生的孩子，我们会称呼祂为阿姆。”
祭司苍老的面孔被摇曳的火光照亮，米白色的长袍盖住了脚面，肩膀以后的位置隐没在深远的黑暗里。
娜亚出生时，天上的星星都躲起来了，所以她就是部落这一任的阿姆。
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双眼，一出生就会笑，是印安部落最特别的存在。
在河水干涸时，娜亚为印安部落指出了地下水的位置；
在食物匮乏时，她找到了数量庞大的野牛群。
她是寄居在鲁瓦星的智慧女神，同样也代表着丰收。
“什么嘛，竟然在听故事啊。”
有趣的故事才讲到一半，青年的嗓音自一侧响起。
“你回来啦。”小宝缩在小马扎上，用手撑着脸看走进部落的青年。
“嗯。目标比预想中好找一些。”
青年迈动修长的双腿，自小宝的面前走过，随后靠在小宝身后的门框上，抱起手臂，一同看向坐于篝火后方的祭司。
那边的故事还在继续。
娜亚的妈妈——左玛。
她很爱她的娜亚。因为娜亚曾在她被野兽叼走时，用锋利的长矛拯救了她。
在她受伤时，采来止血的药草治愈过她。
但这样优秀的娜亚却不能长时间留在地面。
左玛心里清楚。娜亚是天上的神明。如果留在地面太久，就回不到星星上面了。
尽管不舍，但左玛依然希望娜亚回归天上，好好的生活。
于是娜亚十岁那年，她亲手将女儿送上了祭台……
祭祀举行了一天一夜。所有人均分到了来自娜亚的最后一碗祝福。
温馨的故事在最后一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所有人都因这个结局愣住。
“这是……食人吧？”一名麻花长辫的女游客语气迟疑。
“不，孩子。”老祭司神情悲悯的反驳她，“这是神明赐予我们的馈赠。”
“……那个娜亚，那她希望成为阿姆吗？”小宝隔着明亮的篝火，直视老祭司的眼睛，“如果她只想做妈妈听话的孩子呢？只想无忧无虑的长大，只想……”
“不。”祭司打断她，明明长袍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却依然面带笑容，“神明是不能留在地面的。外乡人，你无法理解阿姆在我们心中的地位。”
你无法理解。祭司在心里重复。
“没有人不想成神。”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吗。”小宝的心底忽然涌起无法言喻的悲哀。
她在悲哀这古老传承的愚昧。
以及……她与娜亚都共同拥有一位不合格的妈妈。
不远处，讲完故事的祭司从树干上缓缓起身。他轻拍两下长袍，随后挺直脊背，向四周人打了招呼，便迈动步子离开。
小宝注视他的背影，就在这时，肩膀上落下一只手。
“莫娃，可以用【凝】看看哦。”头顶响起来自伊尔迷的提醒。
小宝下意识的照做。随后，她看到了寄生在祭司身上的，面目狰狞的小女孩。
——是死后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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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三十三
在梦里, 一切事物都是无声无息的。
头顶的太阳发出炙热的温度，焦烤着贫瘠的大地。枯黄的野草杂乱无章的在土地自由生长。几近干涸的水塘，几条鳄鱼在泥水里垂死, 却还在期望猎物的上门。
然后, 箭矢极速旋转而来，破开空气, 在瞪羚跃出枯草的那一刻刺入它的心脏。
有三人从荒草地中起身。个子最高的青年身穿米色的长袍，衣饰与昨晚的老祭司一样。剩下两人, 一个女人, 一个孩童。
青年笑着举高手持弓箭的孩童, 似乎开口夸奖了她什么。
但小宝听不到青年的声音。
世界是一部默剧。本以为她会一直被迫将这部剧看到结尾，女孩却在这时开了口。
【等娜亚长大了，一定帮爸爸妈妈抓更大的猎物。】
清脆有力的童音回响在荒芜的旷野，在小宝的脑内回荡。来不及惊讶，她便看到了脸色骤变的男女。
青年男女表情严肃的蹲在娜亚的面前。男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随后女孩面露迟疑。
【可是……】
【娜亚只想陪着你和妈……】
无声的一巴掌，女孩被打偏了脑袋。随后青年又柔和了面色, 执着的重复着什么。
女孩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
画面一转。
满脸血污的男人坐在土屋的门口，面无表情的在黑色木盆里一遍遍清洗着什么。
小宝将视线转向木桶, 在一片浑浊到看不清原来水质的血水中，她看到了白色头骨的一角。
屋内, 曾站在娜亚身边的【妈妈】正手指灵活的编织着五色的彩绳，将装饰用的贝壳编进绳子里，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看到绳子的那一刻, 小宝的脑海回忆起进入印安部落时, 家家门前悬挂的头骨风铃。
原来这都是用历届的阿姆做出来的。
她闭上眼。
等再次睁开时, 男人依旧没什么情绪的坐在泥土屋子门前的小马扎上清洗着头骨, 但这一次，一个面目狰狞恐怖的女孩出现在了他的肩膀。
化成死后念的娜亚，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了。
所以，全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吗？
喜欢罔顾孩子的意愿，喜欢忽视孩子的需求。她们看不见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或者她们选择视而不见。
只要孩子不触碰自己的禁忌就好了。
脑内散乱泛黄的拼图自动拼凑上一角。她突然忆起，在她短暂的上一世里，她的妈妈对她也不是全无管教。
在两件事情上，妈妈也曾管过她。
那是小学毕业的最后一个假期。班上的同学组织去隔壁市的动物园游玩。有去过的人兴致勃勃的为他们讲了那家动物园的长颈鹿有多高，狮子叫什么名字。
她满怀期待的跑回家。希望妈妈也能带着自己参加游玩的活动。
然后，妈妈说：“宝宝，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我们就不要出门了。”
淡淡的一句话，好似一盆冷水浇透了她的满心期待。
小宝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最后她没有去成动物园。当去过的同学围在一起讨论动物园的那只猴王时，她在座位上低垂着脑袋，指甲用力的抠着铅笔顶端的橡皮。
那样的画面即使过去很多年，再次回忆，依旧刻骨铭心。
而妈妈要求过她的第二件事，是不能触碰厨房的刀具。
妈妈不放心她，出门时会锁上厨房的门，等到晚上回家时，再重新打开。
其实她知道妈妈怕的是什么。
6岁那年被拐跑后，她砍伤了那里的村民以及拐走自己的人。她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提着镰刀终于找回了家，妈妈却被她满身血污的样子吓到了。
她回去时，希望收获的是妈妈的喜悦，却只收获了恐惧与闪躲。
她知道。
妈妈之所以关着自己，不允许她触碰刀具，是想关住凶兽，拔掉凶兽的爪牙。
她是她妈妈心中的凶兽.
睁开眼，飞过蚊虫、混着碎草的泥土穹顶映入眼底。
这间土屋子里没有电，所以自然没有电扇空调。闷热潮湿的地理环境，感觉空气都不怎么流通，这间屋子睡起来极其不舒服。
小宝擦了把脸上的汗，杂乱的梦境令她这一觉睡得通身不爽。
长长的多爪蜈蚣爬过她的床下。伊尔迷没在土屋的另一张床上躺着，他甚至没在这间屋子里。
从床上起身，她拿出背包里的矿泉水喝下一口。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土屋的房顶被那些光照得浅淡祥和，但光芒之下的屋子内部，却阴暗得照不进一丝光。
她就这样捧着瓶子一口口喝着水，看窗外明亮的空地上，几个正在比赛丢石子的印安小孩。
这时，脚下的泥土地面动了一下。
“？”
她惊疑的让开几步，就看到漆黑的泥土鼓起了一个大包，那包鼓到极致后向四周散落——一个男人从土里钻了出来。
…………土地公公？
“呼……果然睡在下面要比床上安心很多。”
……这是正常人能说出的话吗？
你把自己活埋了？！
高大的身影缓慢的起身，当他站直身体，不算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逼仄。伊尔迷的身躯遮挡住窗外本就不富裕的光亮，让室内凝滞的空气都变得压抑。
伊尔迷低下头，漆黑的目光落在满脸空白的小宝身上，很自然的打招呼，“呦，早安。”
“……早。”
“既然醒了的话，那我正好要问你件事。”
“什么？”
“其实从昨晚开始，我的脑子里一直都有一个疑惑。”
背对窗口的身影似乎将屋内仅存的光亮驱赶到了外面，屋内的光线一暗再暗，他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你为什么会在意那孩子的遭遇？”
藏在黑暗中的眼眸有如实质般压过来，带着洞察一切的味道。
“是因为感同身受吗？”
直指核心的发问。
小宝脊背一紧。
“……没有，只是单纯的同情罢了。”
“说谎。”
他毫不留情的揭穿。
“……”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干预别人私事的人。你昨晚的表情看起来很在意。”他幽幽的说，“不要反驳我。我判断事物自有一套准则，从来没出过错。”
“所以，是感同身受吗？”
他不紧不慢的再次重复那句话，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逼问。
小宝充满抗拒，所以没有回答，视线无意识的盯向某处。
刚刚还在床下的蜈蚣慢慢爬了过来，它蠕动着一排排金黄的细爪往青年身后的土坑上爬。
“刷！”
一枚念针将它钉在了地上。
“看来是不打算说。”
伊尔迷没去看脚下挣扎的蜈蚣，他托起手臂，沉吟了一下。
“那就换个说法好了，这与你的妈妈有关吧？”
小宝骤然抬起头。
“哦呀，杀气都露出来了么。那看来是了。”
浓郁的恶意自男人身上涌起，他的脸缓缓向着小宝靠近，直到把她的杀气全部困在体内为止。
“你不用感到紧张。其实对于妈妈这两个字产生的疑惑，最早是在那艘船上。”
那艘船？
小宝皱起眉：“就算你是老板，员工也没有义务对你和盘托出所有的过去吧？”
“你还真是满身刺。”
高大的身影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冰冷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脸上，被呼吸撩过的地方，翻涌出酥麻的颤栗。
“那就换个话题。”
他直起身体，迈步站于她的身后，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小宝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开，那双手犹如千斤重。
“看。他肩膀上的怨念，应该就是悲剧的源头了。”
无框的窗子外，老祭司正缓步走在部落的泥土路面上。暖白的阳光洒在他的袍子上，苍老的面容一如既往带着悲悯的神性——如果不用【凝】去看他肩膀上的女孩的话。
“你不反感那样的存在么？”伊尔迷的双手像蛇一样滑动到她的脖颈两侧，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擦着她的脖子，“莫娃，有时候迁怒也是一种发泄哦。将碍眼的家伙的心脏握在手里，然后捏碎它。奇犽有时候就喜欢这么做。”
“……”
“知道我是怎么教导奇犽的吗？”他发出愉悦的轻笑，“杀人时，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只有在出手的时候，才会允许显露出一点杀气。”
冰冷的指尖托起她的下巴，他的前身紧贴着她的后背，强迫她与他对视。
“那个人很讨厌吧？所以要不要尝试杀掉？”那双黑眸缓缓靠近，深处泛起紫色的涟漪，长长的黑发滑落洒在面颊两侧，将四周的一切景象隔绝在外，只剩下满眼的黑眸，“呐，要杀吗？”
他轻轻的引导她。
“……”
小宝缓缓抓住捧起下巴的双手，一寸寸将那冰冷的指头掰开。
她向前两步，冷静的走出伊尔迷的怀抱。
“你说过，我不是一个喜欢干预别人私事的人。”
同样，我也不喜欢被别人引导利用。
她转过身，这次换她来发问：“你刻意引导我杀人，有什么目的？”
小宝表情认真的注视伊尔迷。
屋子里似乎静默了一秒。
男人的微表情中显现出些许的意外：“咦？好像变聪明了不少呢。”
虽然是在夸赞，但他的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可惜。没再继续纠缠，伊尔迷转身走开，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
当太阳升到最高处，屋子里开始变得闷热难熬。
巴士车缓缓行驶到部落外围的站牌下。车轮停止转动的同时，车身微微震动，排出了响亮的尾气。
在等待游客上车的这段时间，司机拿起脚边的报纸，抖一抖，随后展开来阅读。
老祭司亲自将游客们都送到了部落外。
小宝站在伊尔迷的身边，望着老祭司脖子上的狰狞面孔，脑子里闪过被爸爸举过头顶的漂亮女孩。
我们都是一样的。
小宝将手伸向衣兜，将一枚古铜色小钟丢进了女孩形成的死后念。
但我比你幸运很多。
一旁的伊尔迷将手插.进发丝，偏头勾起唇。
希望它也能将幸运赐予你。
老祭司觉得有股劲风从耳畔拂过，抬起头时，余光却只捕捉到一抹消失的古铜色。
他面露狐疑，但这时，游客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了车。他只能放下疑惑，重新挂起微笑，说出几句祝福，送走了这批能为部落带来利益的摇钱树。
巴士车上。
小宝观察着伊尔迷的神情。看他不打算问自己丢的是什么后，小小的松了口气。
这次，她依旧选择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而伊尔迷则坐在了倒数第四排上。
窗外枯黄的野草朝天生长，依稀有梦里那片空地的影子。渐渐的，景色由荒凉转为富饶。明亮的阳光被城市的高楼阻挡。文明城市，和谐社会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巴士车缓缓在铺满沥青的道路上行驶。
他们在终点站下了车，吃了车站附近的快餐，没有停留的乘飞艇赶往下一座城市。
晚上7点，比丘市。
“叮咚。”
伊尔迷带着小宝站在一栋三层别墅前。他按响了院子外面的门铃。
“……这次杀人要通知目标一声么？”小宝透过门的缝隙，看向有人影晃动的别墅内部。
伊尔迷低下头，看向小宝的眉眼变得有些微妙，“上次不是说了吗？身体检查。”
小宝卡壳一秒，然后想起来了。
她还以为体检的地方会是那种破败脏乱的混乱城市，毕竟有能力的人，性子都挺稀奇古怪的。就像她现在戴着的假脸，也是在那种地方买来的。
没等过久，有助理出来给两人开了门。新来的助理没见过伊尔迷，拿起手中的本子，问两人有没有预约。
“不用预约。”别墅三楼的窗子被人打开，挂着听诊器的年轻男人说道，“他们是我的客人。”
那位助理赶忙向三楼的方向鞠躬：“好的，贾斯丁先生。”
助理将他们带到三楼。
由于体检的人不能穿衣服，所以小宝没跟进去。靠近楼梯的位置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休息区。这里有舒适的沙发，茶几上放着纸盒包装的定制茶点，泡着锡兰红茶的玻璃壶置在底座，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一旁的架子上放着几本时尚或体育类的杂志。小宝翻出来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
跟着伊尔迷离开揍敌客之后，时间似乎都变得仓促许多。她都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了。
抬头看了看磨砂玻璃里模糊走动的人影，小宝掏出手机，低下头。
不过，那个人就算令她没再那么害怕，但本质来讲依旧很恐怖。
他的直觉异常敏锐。仅凭游轮上她曾说过妈妈两字，以及自己对老祭司的发问，就关联起其中的联系。
所以，在没获得这家伙的信任之前，还是按兵不动吧。
在手机上缓缓打出【做杀手需要注意的几点要求】。
在获取信任之前，她决定先不做拖后腿的事。
一边阅读，小宝一边表情认真的做备忘录。
作者有话说：
小宝的事，伊尔迷已经猜的差不多，就差些细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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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三十四
由于上次的游轮任务, 协助们都死光了，所以这次的任务只有他们两人去做。
行过瀑布下中空的崖洞，越野车嗡鸣着攀上山脊, 轮胎在绿色的苔藓及野草上压下深深的痕迹。
“前方三十米处右转。”
小宝看着伊尔迷的黑色触屏手机, 根据上面的导航显示，做出提示。
“啊。”
驾驶位上的男人悠闲的应了一声, 将手搭在车门上。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距离，随后右转方向盘。
臂上的肌肉随着方向盘转动微微隆起, 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野性而富有爆发力。
之后, 车子冲下山坡，颠簸着驶进丛林。
双头猿安静的在粗壮的藤蔓上蹲坐，蛇瞳倒映出逐渐开远的越野车，想到车上的男人，没敢轻举妄动。
“前方一百米处停车。”
“嗯。”
速度缓缓下降，直至丛林的边缘, 伊尔迷猛然踩下刹车。
“吱——！”
刹车片发出尖锐的鸣响，轮胎在即将冲出林子的瞬间锁死。茂密的树影为车子披上完美的伪装。伊尔迷打开车门，踱步走到车头前。
河对岸的别墅里, 大腹便便的富豪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装有葡萄酒的高酒杯被他捏在指尖，漫不经心的摇晃。他绿豆一样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池子里的水床, 准确的说，是水床上的曼妙身影。
“别墅顶楼有狙击手戒备。花园里也藏着人。”
小宝打开车门跳下车，站到了伊尔迷的身边。
“啊, 你也发现啦。”
黑眸扫了小宝一眼后, 又重新落于河对岸, 伊尔迷悠然的抱起手臂。
“不过雇主的要求是意外死亡, 所以还得再等等。”
寂静的丛林里，蟒蛇无声的爬过他们头顶的树干，垂下的一节身躯，鳞片反射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暗光。
想到备忘录里摘抄下来的杀手隐藏准则，小宝梗着脖子，努力忽视头顶那宛如贴着头皮爬过的沙沙细响。
“嗖！”
然后，一枚念针刺入到巨蟒的脑袋。
……咦？
小宝奇怪的抬起头。
这……好像与准则里的不符吧？
但是此刻纠正对方就好像在质疑顶尖暗杀世家的专业性。所以眼神中的疑惑未被对方接收后，小宝便将视线再次落回到富豪身上。
河对岸的富豪已经从躺椅上站起身。他踩着不在节奏点上的探戈舞步来到池边，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淹死也算意外死亡吧？小宝抬起头看向伊尔迷。
但对方好像还没有出手的打算。
她收回视线，继续耐心等待。
池中的肥胖身影灵活的游到了水床的下方。富豪猛然跃出水面，掀翻了那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充气大床。上面的美女尖叫一声，掉进了池子。
接下来的场面，呃，有些少儿不宜。
但小宝想到杀手准则里的第二条：紧盯你的猎物，不要放松警惕。
所以尽管那画面让人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但她依然瞪着眼睛，表情严肃的围观。
一旁抱臂的男人靠坐于越野车的机器盖上，对这场香艳的画面表现得有些无动于衷。反倒是小宝淡定的表现，令他感到有些……
“啊。”
伊尔迷低下头。
“什么？”
“鼻血留出来了哦。”
“……”
女孩光速冲回到车上。
当两个鼻孔都塞上纸卷，伊尔迷也上了车。他按动方向盘下方的按钮，随后挂上后退档。
这就解决了？
趁着车子彻底隐没在林子前，她从敞篷越野车上站起，位于遥远的河对岸泳池里，与富豪羞羞的美女此刻正把人往水池里按。
这是意外死亡？
你丫对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分布在别墅周围的保镖察觉到事情不对，向着池子的方向冲了过去。接下来的画面被头顶垂落下来的茂密树影遮挡的严严实实。伊尔迷调转车头，将油门踩到底。
“您好，这里是揍敌客家族，您的委托已经按要求执行完毕，请在24小时内将尾款汇入指定的账户。”这是由小宝担任售后客服打出的电话，她又补充了一句，“感谢您选择揍敌客。”
挂断电话后，她将自己新买的手机卡拿出来，掰断后，酷酷的丢出车子。
杀气准则第五条：永远不要给你的敌人抓住你的机会，所以掰断电话卡，做一个隐形人。
一旁的伊尔迷瞥了眼小宝身侧的倒车镜，那里自然已经看不见电话卡的踪迹。他缓缓眨动黑不见底的眼眸，想到什么般，哈哈笑着抽空拍了拍小宝的头。
“抱歉。我好像忘了告诉你，糜稽在我的手机中放了一枚保密装置，所以我周围三米以内的距离都是被屏蔽的。”
“…………”
淦！
那卡里还有3000戒尼的话费没用！
她痛心疾首的摸出手机，一边掐着人中，一边删掉了备忘录里的内容。
去尼玛的杀手界不传秘宝！
该吃脑白金了！伊尔迷！
车子钻进熟悉的崖洞，吵闹的瀑布声伴随着飞溅而来的凉爽水汽。他们骑着来时的车轮印返回，不久后爬上通往最近城市的柏油马路。
全速前进一小时左右，越野车驶进加油站。
在加油站的商店里买了热腾腾的热狗以及棉花糖，出门后，伊尔迷趁着吃东西的空隙，低头翻看了一眼手机里的行程安排。
“近期的任务不是很紧张呢。”舔掉嘴边的番茄酱，伊尔迷低下头，“那今晚就找地方住上一晚，明天我们再去下一座城市好了。”
任务不紧张你还那么赶？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劳碌命，小宝跟着人上了车。
又二十分钟，伊尔迷将车子开进了一间废弃的仓库。
“如果我没看错，前面亮灯的地方就是汽车旅馆吧？”离这里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距离。
看着黑黝黝的仓库内部，小宝没有下车。
“嗯？”伊尔迷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可是那种地方隔音效果很差，去那里根本睡不着的吧？”
迈步走进漆黑的仓库中心，伊尔迷捏着下巴环顾四周，表现出很满意的样子。
“这里就很好哦。安静，没有人打扰。”
“可这种地方要怎么睡？”
破损锈蚀的机器分布在仓库的各个角落，密实的蛛网在上面缠绕，散落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伊尔迷蹲在地上，将手插进土里，“当然是睡在地下喽。”
他开始快速的挖土。
“……”
小宝眼睁睁的看着模样秀美的男人给自己挖了个坑，随后跳了进去。
“莫娃要一起来吗？”
他在坑中探出脑袋。
“……不了。”
“是么。真可惜，我挖的还算宽敞呢。”
他歪了歪头，再次问了一句。
“真的不一起吗？”
“不。”她坚定的拒绝。
“好吧。”男人钻进土里，彻底埋上前，轻飘飘的道了句晚安。
仓库彻底安静下来，旋转的风吹得机器上的蛛网微微晃动。
小宝坐在车里，抬起头注视仓库棚顶的漆黑，半晌，还是决定去汽车旅馆凑合一宿。
她下了车，临出仓库前再次看了一眼土堆的方向，随后踩在马路最边缘的那条线，慢慢走到了闪烁着霓虹灯的旅店。
交钱上楼，顶着昏黄闪烁的灯光，踩着不是很干净的地毯，她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
拧开房门，一股酸腐的味道扑鼻而来。味道是从单人床的红格子床单上散发出来的，也不知多久没被人洗了。
角落里的事物在黑暗中模糊了轮廓。借着窗外不算明亮的路灯，她清楚的看到了垃圾桶里还残留着上一任住客使用过的避YT。
那种反胃的心情——她当时就不想住了。
小宝默默的看向窗外。
要不，回仓库的车上住一宿吧？
结果想法刚一冒出，窗外的夜空中掠过一道闪电，云层中有银光滚滚而来。
“轰隆隆——！”
瓢泼的大雨降下。
她好像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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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三十五
早上7点, 朦胧的天空还没有太阳的影子。冷灰色的光亮被玻璃阻挡在外面，屋子里的色调阴冷又厚重。
一大早，小宝就被破裂窗缝吹进来的冷风冻醒, 湿冷的潮气扑在脸上, 一睁眼人便精神了不少，同时涌上来的是满身的痒意。
老毛病又犯了。
她拿起床头凉掉的半杯水, 吃了片过敏药。打了个哈欠后，从床上起身。腐臭的床单昨晚被她丢到了楼下的洗衣房, 所以在这张床上凑合一晚才不那么令人抗拒。
去盥洗室洗漱, 隔壁恩爱了大半宿的情侣, 今早不知什么原因又吵了起来。睡眠不足五小时的她，神经脆弱得一点就炸。
“咚咚咚！”
她抬手在泛黄的瓷砖上拍了拍，沉闷的响声令那边的叫骂当时就没了动静。
“你踏马谁啊？！”
随后，嚣张猖狂的声音从隔壁响起，男人拔高声调的同时，更加响亮的拍墙声从隔壁传来。
“喂！那边的说话啊！怎么没动静了？！”
小宝冷静的吐掉嘴里的牙膏沫, 忽视隔壁的喊叫，用一次性杯子里的水漱了嘴，随后将牙刷杯子丢进垃圾桶里。做完这些,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喂！说你呢！隔壁的胆小鬼有种出来！别……”
“轰！！！”
她反手捶塌了那面墙。
没了那层阻隔，她垂下眼眸, 注视一地的碎砖，轻轻的反问噤声的男人：“我出来了。所以？”
“……”
刚刚还在叫嚣的男人后退三步，扑通一声果断下跪。
“……”
刚刚的骨气呢？
她掀起眼皮, 目光落于求生欲满满的男人身上, 无语。
早上的小插曲过后, 小宝下楼支付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赔偿金, 随后退了房。
踩着满地翠绿的落叶往仓库的方向走，她突然就想到了曾教她用暴力压制麻烦事的好朋友黑夜。
离开揍敌客后，生活节奏紧凑了许多，她确实好久没和对方扯皮闲聊了。这么一想，心里还稍稍有些愧疚。
于是掏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个笑脸。
“嗡嗡……”
结果另一侧口袋有手机震动声响起。
“？”
她在公路上停住脚步，迟疑的将手伸向衣兜，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台黑色的触屏手机。
手机是伊尔迷的。
昨天做完任务后，好像就忘了还给他。
小宝凝视手机的黑色屏幕。
目前还不还并不是重点。令她感到在意的情况，是自己给黑夜发了信息后，这部手机就同时接到了信息。
疑惑从心中涌起，小宝与漆黑屏幕中的自己对视着，突然生出了想要看一看手机信息的冲动。
要看吗？
不太好吧……
能是巧合吗？
有那么巧的事么？
偷看别人手机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但疑惑就像千百只蚂蚁，顺着五脏六腑缓缓攀爬到心脏。
“那就偷偷看一眼。”
如果不是，下次就绝对不看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按亮了屏幕，结果来电显示屏刚好覆盖在主页上。
心跳吓漏了一拍，这通电话令小宝莫名升出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感。她瞪着眼睛看那一长串陌生的号码，想要切回主屏幕，那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自动接听了电话。
【呦。】
熟悉的声线自电话那边传来，小宝的手抖了一下。
“……hi。”她干巴巴的回应。
怎么办！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更强烈了！
【莫娃昨晚是在那间汽车旅馆里睡的？】
对方似乎还在那间仓库之中，空荡荡的回音令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
“嗯，不过已经出来了，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这样啊。那莫娃就等在原地好了。我现在把车子开过去。】
车子打火的声音传来，随后是引擎发动的轰鸣声，手中的通话被那边单方面挂断。
界面返回到主页，这次，在屏幕彻底暗下去前，她看清了上面的信息内容。
【糜稽：大哥，新的任务名单传给你了，接收一下。】
简短的几句话，把小宝心中的纠结与怀疑全部打散。她塌下肩膀，放松了身体。
“真是的，刚刚脑子里在想屁吃呢……”
竟然怀疑夜宝就是伊尔迷！这俩人明明连性别都不一样！
她心中的疑惑刚刚打消，自己的手机屏幕便亮起，是黑夜给自己回了信息。
【黑夜：？】
【黑夜：什么事？】
【小宝：没事。好久没聊了，想你了。亲亲.jpg】
【黑夜：你还真是爱撒娇啊。】
【黑夜：藏獒虎摸.jpg】
聊天的功夫，太阳透过朦胧的云层将浅淡的光晕洒向地面。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低着头给黑夜发了一张蹭蹭的图片。
“滴滴——”
汽车喇叭声从远处响起，随后是轮胎压过路面的声响。她抬起头，看到了挡风玻璃后伊尔迷俊秀的脸。
“好的，我知道了。这次做的很好，糜稽。”
越野车稳稳的停在面前，小宝上车时，伊尔迷正好挂断电话。
“接下来去哪？”
小宝将伊尔迷的手机塞进他的衣兜里。
“比尔森市。”
黑曜石般的眼眸瞥向小宝，等人坐稳后，伊尔迷放开刹车，随手将长发挽到耳后，脚下油门踩到底。
“嗖——”
车子嘶吼着冲了出去。
公路笔直而狭长，两旁种满了粗壮挺直的杨树。车子快速的行驶，翠绿油亮的色泽连成一片，前后绵延数十里。
太阳短暂的出现后又藏进云里，不一会儿天空又飘起了细雨。伊尔迷按动遮雨棚的开关，齿轮转动的响声持续了一阵，阴影逐渐覆盖上头顶，最后搭在挡风玻璃的边缘。
伊尔迷点开了车内的收音机。
【为您播报一条新闻：美食猎人爱博尔在科罗拉森林发现珍惜食材……】
刚刚开启的收音机因信号问题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随后声音逐渐清晰。
听着头顶雨点拍打雨棚的滴答声，小宝开始困意上涌。昨晚因为那对情侣，她是真心没怎么睡好，所以此时雨点有节奏的滴答声，于她来说就像是低喃在耳边的催眠曲。
车内潮冷的气温让她缩起双腿，在座位上团了团身子，将头偏在了座位与车窗之间。
“呼……呼……”
不一会儿就平缓了呼吸。
收音机里的声音在黑暗中逐渐远去，身处在令人泛起鸡皮疙瘩的寒冷中，有什么温暖又硌人的东西突然盖在了身上，随后车内吹起了空调的暖风。
啊……好温暖啊.
再次恢复意识时，耳边只有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雨势好像比睡前大了许多，敲打玻璃的脆响十分密集。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抓挠了一下再次痒起来的脖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
“？！”
抓挠的动作定格，她抬起眼皮，以一种自下而上的角度看清了腿主人的面貌——是伊尔迷。
此刻，对方正用左手支撑着脸颊，半靠着车窗熟睡。
人类其实都是感官动物，如果抛开男人内里的恶劣性格，那张完美继承父母优良基因的精致面容，真的很戳她的小心脏。
何况，她从小到大都没跟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更别说是睡在对方的腿上。
“……”
热意逐渐爬上面颊，小宝感到自己的心口涌上来一股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的心跳都快了很多。
不不不不行！冷静下来！
窗外的雨声都转移不了她的注意力了。小宝扶着一旁的座位撑起身体，结果盖在身上的热源掉落了下来。她捡起那件样式奇特，满是圆头钉的绿色外套，发现睡梦中硌人又温暖的东西竟然是伊尔迷的衣服。
有必要这么照顾我么？
他们好像也没多熟吧？
每次接触这个男人，她都感觉这人的想法和行为很迷。
疑惑的挠了挠脸颊，结果激发出更大的痒意，全身上下都变得很痒，所以在找到答案之前，她决定吃片止痒药再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7 23:27:54~2022-05-08 20:0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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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三十六
连甍接栋的城市, 在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比尔森市今晚的月色藏在阴云里，只浅浅的晕出一圈朦胧的冷光。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城市上空，刺目的红蓝光交替闪烁, 最终连成片的停在大楼的正下方。
然后, 热闹的夜晚，下雨了。
小宝蹲坐在天台的边沿, 把透明的雨伞撑开，将伞柄卡在肩膀位置。百层高楼之下的景色倒映在深紫色的眼底, 瞳仁上刻印出蚂蚁般大小的人, 他们关上车门, 冲进了大楼里。
警笛的尖锐鸣叫声还在持续不断，不一会儿楼下就拉上了封锁线。
小宝知道楼里发生了什么才让这座城市的治安官们这么紧张，因为造成这混乱一切的都是那个男人。
眼睛缓慢的眨了眨，脑子里刚想到那人，余光便掠过一道黑影。她转头向下看去，黑影在这时骤然跃了上来, 稳稳的落在小宝身侧。
“可以了，莫娃。给雇主打电话告知汇尾款的事。”
楼下呼呼吹上来的冷风，让人随时都有掉落下去的危险。可两人就像对狂风无知无觉一般, 身形稳如泰山，连表情都没变化。
小宝维持蹲坐的姿态, 从衣兜中掏出手机，想也没想拨通一串数字。
“您好，这里是揍敌客家族。杰克丶倍力曼先生。您的委托已于十分钟前完成, 并按您的要求伪装成……”
流线型的灯光勾勒着整栋大楼的边沿, 白光在她的脚下滑过, 水流般漫延到了楼下。她挂上电话, 发现男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
“……怎么了？”那样的眼神，令她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她刚刚应该没说多余的话啊？挺正常的交代汇款事宜啊？
“上次也是这样呐。”
伊尔迷不紧不慢的开口。
“不用翻找资料页，你似乎很轻易的就记住了雇主的电话。”
原来是为这事。
小宝松了口气，“大概我对数字比较敏感吧？”
“这样吗。”他悠悠的说，“感觉你某些方面来讲，倒是蛮适合这个行业的。”
杀手行业吗？就仅凭着记手机号码？拉倒吧。
如果再加上自己的念能力，这话听起来还有点可信度。但她确定了没告诉这位大少爷自己的能力，所以对方大概只是拐弯抹角的对自己的最强大脑表示称赞罢了。
矮油，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小羞涩。
于是，她对着伊尔迷笑了一下，决定谦虚一把。
嗖嗖的冷风带来楼下隐约的交谈声，小宝重新低下头。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拿着摄影机的人。他们的面前跟着记者，记者们手拿话筒，似乎对比尔森市一手遮天人物的死亡感到震惊和兴奋。
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想拿到第一手消息。
“这么多人啊。看来再不走就要麻烦了呢。”
伊尔迷探头叉腰的看向楼下，随后利落的跳下天台，拉开通向安全通道的大门。
他转过头：“走了莫娃。我们得赶在警察冲上来前离开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并不介意多解决几个，但白工做多了我会感觉亏到了呐。”
雨声滴滴答答的拍打着安全通道的铁门，他们两人隔着雨水对望了一眼。随后，小宝乖巧的跳下天台，抓着伞把，钻进男人身侧的楼道。
没有电影里演的杀人后跳高楼的惊险场面，也没有被多方势力发现后你来我往的刺激场面。两人平淡的走入电梯，和一位牵着狗的大爷一起乘电梯下了楼。
“今天是比尔森市第十六场雨了。”
牵狗的大爷似乎感到了无聊，在电梯里起了个无聊的话题。
“哦。”小宝干巴巴的回应。
伊尔迷漆黑无光的眼眸瞥了狗一眼，没有说话。
于是电梯里又回归沉默。
大爷再次瞄了两人一眼。
“下雨天我就不能和鲁诺出门去了。”
无聊的话题再次开始。被叫到名字的鲁诺“汪！”了一声。
“哦。”小宝再次干巴巴的回应。
伊尔迷叹了口气，抬起修长的手指，缓缓抽出了衣服中的十五厘米长针。
“！！”
“！！”
大爷和狗都闭嘴了。
头顶上方跳跃的数字逐渐变小。隐藏在天花板中的白炽灯不断压缩着脚底影子的空间，无形的压力令老头和狗都开始冒汗。
终于，电梯到达第四十三层时停止了运转，随着叮的一声轻响，勾勒着金花的双层门扉缓缓开启。
老头和狗同时看向这对男女。
伊尔迷率先迈步走出电梯。
“喂，距离地面还有近200米距离呢。”跟出来的小宝在伊尔迷身后提醒。
“嗯，我知道。”
踩着刻有白色郁金香花纹的地砖，伊尔迷在宽敞的廊道中前行。
“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可以顺道处理一下而已。”
他按响了4303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老头。据他的自我介绍说，好像是为伊尔迷做资产统计的律师。
“我记得现在是下班时间吧？”将人请进屋的老霍尔走到厨房，踮起脚从吊柜里拿出一罐样式古朴的罐子，“咖啡还是牛奶？”
“不用了，谢谢。”这是小宝。
“牛奶加糖。”这是伊尔迷。
两人报了不同的答案。
不一会儿功夫，厨房里飘来了咖啡冲泡后的糊香味。老霍尔端着方盘走到客厅，将咖啡和牛奶分别递给了两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多泡了一杯。”老霍尔朝着小宝慈祥的笑笑，随后背着手走到书房，拿出一堆资料，将它递给伊尔迷。
接下来的一些专业术语听的小宝云里雾里。她捧着咖啡杯，只听明白这位大少爷不仅是个杀手，还会定期做做慈善。这两种极端身份放在同一人身上，让小宝恍惚有种公鸡竟然还会下蛋的错觉。
那些庞大的数字从两人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就像在讨论路边洒落满地还没人要的旧报纸，听起来一点都没有实感。
所以，这就是富人的世界吗？
想到自己的那点资产，小宝决定放空自己。
但谈论资金流向的问题无疑是很消耗体力的事，趁着老霍尔休息的间隙，伊尔迷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看向进入贤者时间的小宝。
“对于我做慈善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吗？”他挑起一边的眉头。
小宝轻轻点头：“嗯。”
“其实每年揍敌客都会投入大量的资金用于孤儿院的建设或者是招募流星街的人才。”伊尔迷用食指点着下唇，说了一个天文数字，“大概会投入一千亿这么多吧？”
……不是吧？你们杀那么多人仅仅就是为了做慈善吗？这比揍敌客家主是个人妖还令人不敢置信！
“那，回报呢？”她问道。
这可是利益至上的揍敌客！
她可不敢相信一向注重利益的杀手家族竟然会花那么多戒尼做一个慈善家倾家荡产都做不到的事。
伊尔迷思考了一下，随后说了一个简单易懂的答案。
“孜婆年、梧桐，还有你的室友卡娜莉亚，他们都来自流星街。”他停顿片刻，“揍敌客的当家主母也来自那里。”
“这些都是揍敌客所需要的人才。为了确保家族能够顺利运转下去，这样的投资是必不可少的。”他继续道，“所以每一位揍敌客成员都会定期拿出一部分戒□□持这项工作。”
小宝点点头，彻底懂了。
说白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人才最重要。家主席巴的媳妇应该就是靠撒钱骗来的（大概）。
街道上闪烁交替的红蓝光不知何时消失了。水泄不通的人群也走了个彻底。大概警方那边确认了凶手的身份，而记者们什么都没深挖掘出来，所以人群都散去了。
离开了律师的家，凌晨两点的街道，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路灯的白光照亮灯下的尺寸之地，在街上行走的小宝伸了个懒腰，想到今晚的住宿问题。
她看向伊尔迷。
“嗯，你想的没错哦。”伊尔迷竖起食指。“今晚也找间仓库睡一晚好了。”
说完这些，他一手握拳敲击另一手掌心，仿佛做了什么伟大的决定。
“……”
但小宝持反对意见。她便秘着一张脸指向不远处的五星级酒店。
“睡那里。”
“那种地方你还没睡够吗？隔壁有人住的话，根本就很难睡着的吧？”
听着伊尔迷不赞同的语气，小宝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我能睡着。
但她并没有这么说，只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伊尔迷：“睡酒店，我付钱。”
我不想睡土里不想睡有啪啪啪声音的汽车旅馆了求住酒店啊大哥！
“诶——”伊尔迷捏起下巴。
大概从未与人去酒店开过.房，他思考了片刻，竟然就答应了。
接下来走到酒店。他们愉快的办理了入住手续。小宝付了款，两人再次乘坐电梯去了37层的豪华套间。
结果才进屋没多久，伊尔迷就在屋里没了踪影。
小宝没有多想，去浴室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出来时，听到走廊外有可疑的被拖动的声音传来。
想到莫名失踪的伊尔迷，擦着头发的小宝突然涌现不祥的预感。
喂喂喂……只是住个酒店而已，这丫不会把隔壁的人都杀了吧？
穿着白色浴袍的小宝迟疑的拧开通向走廊的门把，随后看到伊尔迷丢垃圾一样将陌生男人丢进了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
“啊，被你看到了啊。”
丢完人后，伊尔迷转过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他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着轻松的步伐朝着小宝走来。
他愉快的说：“这样今晚就能没人打扰的睡上一觉了。”
作者有话说：
好困，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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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三十七
第二天酒店退房时, 小宝才知道被伊尔迷丢到走廊尽头房间的那些人没有事。
似乎手刀砍在脖颈的力道重了一些，每个人的脖颈上都有淤青，可即便再不舒服, 那也阻挡不了他们站在服务台投诉酒店的热情。
“你们酒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被丢到陌生房间昏迷了整整一宿！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你们这家酒店就别想正常营业了！”
“没错！你知道被六个人压了一整晚的感受吗？！我可是在梦里测了一宿的肺活量！要不是我求生意志强烈, 今早就去上帝那里报道了！”
漆黑的大理石服务台被十几个人围的水泄不通，不同性别职业及年龄的男女情绪激动的站在那诉说着自己的离奇经历。
当小宝走出电梯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景象。
她拿着房卡，在挤进人群退房或者不要押金直接走人做了艰难的选择, 最后抬起头注视起伊尔迷。
“……少爷, 您要不要体验一下退房是怎么个流程？”她僵硬的抬起一边嘴角。
伊尔迷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 但很快，那抹情绪压制在更深沉的黑暗里，“你讨厌接近人群？”他低头注视她。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所以小宝点点头：“是的。”
“这样吗。”
他满意于她的诚实，于是点点头，痛快的走去服务台。
敲昏所有人的罪魁祸首踱步走到人群的最后面，“看来投诉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呢。其实说实话, 我也不太想挤进去。”
“不过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做不到就回去又有点丢人。”
“啊，有了。”
他半敛起眉眼。粘稠汹涌的恶意自他身上猛然暴开, 如涌上礁石的海浪，铺天盖地的朝吧台压去。
人群在海浪中静止了整整三秒, 就像被凶兽攥紧了脖子。当他们的表情逐渐转变为惊恐，甚至表现得无法呼吸，海浪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回去。
所有人咔吧咔吧的转过头, 视线中清晰的印出了这位身材高挑、眉眼如画的男子。
男人姿态闲适, 正环臂注视所有人。
“……”
人群如退潮的海水, 为伊尔迷让出一条道路。
“谢谢。”
他不紧不慢的道谢, 从骨子里散发出对蝼蚁们的怠慢。
绿色的软底鞋踩过绘有古朴花纹的金色地毯，伊尔迷将房卡递给服务台内面色诚惶的前台小姐。
对方接过房卡后，什么都没说，爆手速的为他退了押金，还赠送了酒店的颈枕当纪念品。
说实话，红色的颈枕与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并不相配。
小宝站在人群之外，实锤的羡慕了。
记忆中，自己的本来面目好像有时候也能做到这一点。有时候不喜欢钻进人群，又想买蛋糕店的限量版椰子糕，她就会面无表情的戳在人群的最后面，而每一次效果都出乎意料的好。
但是自从贴了这张假脸之后，她的生活中好像增加了不少性格恶劣的人。他们似乎致力于看到自己变脸的样子——比如奇犽那个臭小子，以及身边的这一个。
心绪复杂时，伊尔迷走到面前。小宝看着他手中的红色颈枕，以及他满身绿的装束，半晌，憋出一句话。
“红配绿，赛狗屁。”
“啪！”
“哎呀！”
然后就被打了。
酒店的路对面临近一座居民小区，所以早上的路况显得格外热闹拥挤。塞满了人的公交车行过街道，响亮的喇叭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街头巷尾还有贩卖不是那么好吃，但足够便宜的早点摊。
小宝贴着墙根行走，等到了繁华的商业区，如行军蚁一般密集的人群总算消散，她暗自松了口气。
伊尔迷将这些看在眼里，想到上次在部落里那场堪称不太愉快的对话。他放弃了用语言逼迫小宝道出讨厌接近人群的想法。
他最近喜欢上因材施教这个词汇。
不安分的弟弟用武力打压才可以被驯服，才会朝着家里人为他铺设好的道路顺利前行。
那么小宝呢？
她很好懂。
缺乏安全感，渴望爱。
虽然爱对于他来讲是一种很难体会到的情绪。
但压缩彼此的空间，逐渐的操控她的生活，这些一贯是他做习惯了的事。
他的聊天记录里至今还存着自己带走她客户时，她欣然同意并隐含依赖的感受。所以彻底掌控她后，她一定会很享受这种提线木偶般的生活所带来的乐趣。
当她收获了自己的爱与控制，自己也将获得她的全部特殊能力.
飞艇缓缓驶离优路比安大陆，即将跨越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次的目的地是大陆东面的爱珍大陆边沿的沿海城市。
航行期大概有十三天。
一开始的几天里，小宝还能无所事事的缩在房间里刷手机，但是在揍敌客养成的上班习惯，后几天开始她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她一开始消磨无聊的方式很直接，那就是频繁的刷新猎人的官方网站，期望飞艇上能冒出个百八十个悬赏犯让她打。
或者看看伊尔迷的那些任务资料也好，背背雇主的电话号码她竟然都不觉得烦闷。
最后实在感到无聊，她跑到飞艇顶层的咖啡厅里，连续几天都坐在同一个位置，迎着明亮的阳光，点几块蛋糕，一边吃一边看那里的杂志。
文字有时候就是有安抚情绪的魔力，她开始喜欢上阅读杂志里的内容。其中有一本关于旅游与宜居地的介绍，页面上面朝大海的海景房图片真的是狠戳她的心。
她一直都梦想着住在这样一座靠海的城市，海岛上也行。那里最好四季如春，睡醒后一睁眼就能看到窗外无边无际的苍蓝色海水。当然，还有柔软被太阳晒热的沙滩。
不需要很多邻居。她会在别墅的门前修一座秋千。涨潮时，她坐在秋千上把脚放到海水里，潮落时就看初升的太阳。
对，她还要养一只猫。他们会在沙滩上嬉戏追逐，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去捡大海馈赠上来的贝类和鱿鱼。一起在秋千上依偎，一起变老。
所以她要存钱，存足够多的钱。用它们来买心仪的别墅，买最顶级的猫粮，建最舒适的秋千。
她梦想的这些，大概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能实现。由于目标并不遥远，所以她只要想想，便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晚上，她回到位于飞艇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伊尔迷坐在餐厅的座位上，正用叉子一圈一圈卷起意面。
看到小宝回来，他平静的打了声招呼，随后指了指桌对面同样的一盘意面，示意她过来吃晚饭。
虽然这个男人内里有些可怕，并且时不时还会冒出来恐吓她一下，但最近真是难得的温和了许多，也会照顾人了。
就像在越野车里醒来的那次，发现自己睡在这位大少爷腿上时，一开始的感觉真的非常尴尬。但冷静下来后，心底不断漫上来的水潮开始舒缓脑部的神经，那时候的自己，听着窗外的雨声，心中意外的宁静。
小宝在伊尔迷的对面位置落座。轻声说了句谢谢，随后拿起叉子，也开始一圈圈卷起意面。
唔——黑胡椒肉酱的味道有些重，后味带着点微辣的感觉。里面的牛肉很大粒，很入味，但她并不喜欢里面的西蓝花。
抬起眼，她偷偷瞄了进食的伊尔迷一眼。对方此刻正单手在屏幕上敲打着什么，看那闲适的姿态，大概是在回复谁的信息。
就是现在！
她插起盘子里的西蓝花丢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期间紧盯着伊尔迷。
很好，没有反应。
于是她放心大胆的将所有西蓝花都丢掉了。
餐后，服务生收走了盘子，所以不用苦恼刷盘子的问题。伊尔迷虽然身材高大，但意外的不太能吃。小宝自己就吃掉了一整盘的意面。伊尔迷反而剩了一大半，不知道是挑食还是本来胃口就小。
小宝用眼角的余光瞄向男人的细腰。
啊，所以是挑食吧？.
窗外的夜空云雾浅淡，能一眼望见无垠广阔的海洋，偶尔下方会出现一两座岛屿。
比飞艇更高处的夜空，由浅至深的北极光如水波般缓慢流动，变换着不同的形态。
他们俩人再次聚集到一座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像上次一样，中间间隔一米。
这次的荧幕里播放的不是搞笑综艺，伊尔迷竟然看起了悬疑烧脑剧。她怀疑他不是口味很杂，而是对这些事物根本就不在意。
那么这位到底会在乎些什么呢？
这段时间快节奏的刷任务生活，令她确定了他工作狂的本质。所以做任务大概才是他最在乎的事。
行了，确诊了，这病晚期没法治。
面前的悬疑烧脑剧播放到一半，插播了一条老年人高钙奶粉的广告。老头老太冲泡牛奶的温馨画面，令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咖啡厅里看到的那座靠海的别墅。
想法冒出的同时，她开始好奇起身边这位劳碌命会怎样安排自己的退休生活。
“内……”她偏头看向伊尔迷。
“嗯？”从电视上收回目光，他转过漆黑的瞳仁。
“伊尔迷老了以后，”她顿了顿，“想过怎样的生活？”
这句话令他彻底转过头，“啊——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完全没有想过呢。”
但这样的询问莫名引起了对方的重视，伊尔迷捏着下巴，开始陷入沉思。
“唔……大概会像爸爸那样，养一条狗吧？”她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了不太确定的答案，说实话，这感觉还蛮新鲜的。
“养狗吗？那很好。”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了微笑，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只黑色的大猫猫用爪子拍毛茸茸狗子脑袋的画面，
啊，真可爱。
一旁的伊尔迷点点头，继续说：“嗯。最好是三毛那样的幻兽，拥有强大的咬合力，平时看门时，能将入侵者一击致命。”说到最后，他的尾音奇异的上挑，似乎对这份规划很满意。
“……”
不对！那什么！
我们好像说的不是同一种狗吧？
猫猫拍狗子额头的画面如泡泡般碎裂，变成了冷漠猫蹲在三毛头上指挥咬人的画面。
淦！无爱了。
“莫娃呢？退休后你有什么打算？”说完自己的老年规划，伊尔迷反问起小宝的。
“退休后啊……”
小宝陷入思考。
荧幕中的剧情逐渐离他们远去，播放出的声音就像捂住一块海绵。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座被阳光照的通透明亮的海景别墅。玻璃窗内的浅蓝色调墙壁温馨使人心胸平静，靠窗的白色躺椅上似乎还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我想去靠海的地方生活。”
她的养老生活，窗台上要养一盆雏菊，它会迎着阳光绽放。厨房的色调最好是灰色的，高脚杯在台面上倒挂着，在明亮的室内折射屋内的景象。她要用壁橱装满红酒，冰箱里填满鲜肉。
“到时候，如果那个朋友还在的话……我大概会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吧。”
伊尔迷眨眼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
“朋友？”他用奇怪的语调询问。
“嗯。伊尔迷大概不了解这种感觉吧。”毕竟奇犽说过自己被明令禁止过交朋友，“那是一个认识多年，给予我很多帮助的……网友。”
她微笑着。
“到时候，我要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给她做世界上最美味的烤肉。”
“到了晚上，我们要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盲猜哪颗才是北极星。”
“我们一起去海上划船，到时候我要将她推到水里。然后邀请她在我的秋千上一起看日落……”
“……”
她越说眼睛越明亮，就像碎裂的星辰全部灌了进去，整个人洋溢着勃勃的朝气。
她没发现身边伊尔迷看向她的眼神，也没发现对方逐渐向她俯过来的身子。她越说越多，直到身旁的男人伸出手，用指尖勾住她的发丝。
她闭上嘴。而他似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吗。如果是莫娃的邀请，那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眉眼中带着细微的被取悦的味道。清越的嗓音下翻涌诡谲的暗流，深藏吞噬一切的危险。
我一定会去的，小宝。
✿ 38、三十八
斯普林城是一座足有上百年历史的城堡。它矗立于山巅之上, 东面靠近内陆，西面俯视大海。哥特式的建筑令它的外围布满高塔一样的建筑风格，塔尖纤细又棱角分明。
飞艇经过十三天的飞行, 终于抵达爱珍大陆的西南面。自上而下俯视这座城池, 视线真的会在那些高耸精致又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的建筑上流连忘返。
他们在城内的停机坪上降落，马上就会有导游跑过来向他们推销城内物美价廉的房子。有靠近商业街的小型公寓, 还有干净且富有历史特色的百年老屋供人挑选。
因为目标和假期撞到了一起，所以伊尔迷打算解决手中的这一单后, 在这座城市停留一个月的时间。
他将挑选住处的权利交给了小宝。而小宝则挑了一个附近没有邻居的两层老屋。
傍晚时, 小宝准备去超市填满老屋的冰箱, 结果刚步入大门，手机就接收到伊尔迷的短信。
【伊尔迷：执行任务，今晚不用带我的晚饭。】
对比控制一群任务协助用夸张的方式去完成任务，男人似乎更喜欢独来独往，无声的做掉目标。
上次大批的任务协助死亡后，伊尔迷并没有再招新人进来。小宝有时候都不知道他独留下自己是为什么。执行任务也用不上她, 她顶多打打电话，处理一些琐碎的工作，就像是……一个助理？
她好像一开始来到揍敌客, 应聘的职位就是这位大少爷的助理，所以这算不算是阴差阳错回归原点？
将超市货架上的大包棉花糖放进购物车, 她的视线穿过货架的隔网，与对面刚巧拿下巧克力的蓝色眼睛对视上。
“啊。”
“咦？”
场面冷凝一秒，对视的双眼中都满含诧异。
他们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
“……”
然后相顾无言。
接下来的购物之旅双人同行。奇犽大大的购物车里放着他心爱的滑板。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这小子就时刻都要带上它。
“哈——原来你和伊尔迷来这里执行任务啦。”单手推车, 走在小宝的身侧, 奇犽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所以，那家伙现在在租住的房子里等你吗？”
“不，他去做任务了。”
这个答案似乎令他很满意，眉眼间隐含的顾虑都消失了，迈出去的脚步看起来都轻快了许多。
“所以现在你是自由身喽？”
“这样说也没错吧……”推购物车的步伐停顿，她低下头，“你想做什么？”
奇犽将双手放在脑后，看向玻璃窗外，笑容狡黠，“那还用说嘛，当然是——”
“当——当——”
希尔达斯大教堂响起古朴悠长的钟鸣，声音响彻斯普林城的上空，惊起无数落在建筑顶端的鸟兽。它敲了整整六下后，回归沉寂。
6点后的斯普林城，太阳还未彻底沉入海底。淘气的男孩带着他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旺盛精力，一头扎进了通向钟楼的教堂内部。
哥特式的建筑风格色调阴郁黑暗，一些棱角平直而锐利，带有浓厚的宗.教气息。
即将西沉的太阳将最后一丝余热洒在教堂顶端叶片式的窗户上，五彩斑斓的玻璃闪着梦幻般的色泽，投映在空旷的穹顶之上。
在偏僻的位置找到了通向钟楼的小路，顺着紧贴墙壁修建的石梯，他们向上一圈圈的奔跑。
“快点跟上我！小宝你太慢了！”
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没有扶手的石梯上跑出一圈圈的残影。
“嗨嗨。”
她拎着东西跟在后面，保持着不快不慢的奔跑速度。等再看到奇犽，是在钟楼顶端的平台上。
巨大的八角形向日葵表盘缓缓运转，中心镶嵌着六枚太阳表盘。奇犽面向钟表的方向站立，透明玻璃表盘外的阳光将他的染成了橙红色。他站在一片绚丽的橙红之中，哼笑出声。
“我还是第一次潜进这种地方来呢。”
他回过头，半边脸沐浴在橙红之下，眼底也被染上了少许颜色。
奇犽有些得意：“怎么样？我推荐的地方不错吧？”
“好了，别耍酷了。”没想到小宝不为所动，她向着奇犽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赶快把东西拿出来，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去之前吃掉它。我可不想坐在一片黑里吃东西。”
奇犽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放下手臂。
“嘛，也是。”
接过小宝手里的袋子，奇犽将报纸铺在地面，随后一样样将袋子里的汉堡、炸鸡以及可乐等小吃放在地上。
“我开动了。”
“啊唔。”
两人席地而坐，目光穿过钟表上互相咬合运转的齿轮，注视透明玻璃表盘外的整座城市。
此时，橙到泛红的太阳已经躲藏在城墙的外面，金红色的边沿线勾勒出平直的墙头与尖锐的塔尖。
背光的影子被夕阳无限放大拉长，一路生长到钟塔的下方。
他们此刻还置身在夕阳余热下的绚丽橙光中，但眼下的城市已经沉入黑暗中沉睡。
然后，一盏灯在沉睡的城市中亮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
一盏盏黄色的暖光如同河流中漂浮的夜灯，在黑暗中散发着温馨的色彩。
星星悄悄爬上夜空，他们顺着一圈圈石梯走了下去。门外的墙壁上描绘着圣母玛利亚拥抱耶稣的壁画，五彩斑斓的玻璃透进清冷浅淡的月光。
他们穿过外围拱顶长廊，廊柱之间的吊顶灯插着长长的白色蜡烛，随着吹进走廊的冷风，摇曳着火光。
没想到入夜后，教堂里依然还有窃窃私语般的讲话声。两人在外围的走廊上顿住脚步，灵动的眸子转动，他踩着一旁的廊柱轻松翻到了顶端的方形通风口上。
看到下方的情景，奇犽回过头朝着小宝招招手。
【来。】
他一脸看到有趣事物的表情，对小宝做着口型。
小宝目测了一下上方通风口的高度，在长廊上一个助跑跳到六米高通风口。
接近一米长的平台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藏身地点。他们趴在上面围观着下方的某种仪式。
“这是驱魔仪式吧？”奇犽小声的在小宝耳边说道。
“我也没见过，应该是吧？”她的目光落向神父手中的金色杯子，里面装满了圣水。
“放开我！”
一位青年被五花大绑放在人群中心的石床上，此刻正在用力的挣扎。
一群人举着蜡烛跪坐在青年的四周，其中一位正捧着青年的脸，不断的说些什么。
“嘿——这是在念什么咒语吗？”
通风口上方，奇犽的声音微微上挑，嘴角的弧度兴味的加大。
“就算是在念咒，对那个人来说也好像没什么用。”
这时，奇犽好像发现了什么，探出手指了个方向，“你看那里。对，那个人手里好像拿了把刀。”
“啊……那这可能不是什么驱魔仪式？”小宝提出其他猜想。
“或许。”奇犽思考了一下，定定的看着下方，“那是召唤仪式？”
“也就是说，下面那个不是神父喽。”
就当假神父泼完了‘圣水’，举起了手中漆黑色的短刀时，人群中一位身着黑色修身礼服的女人从位置上起了身。
“刷——”
一枚念针甩了出去。
位于通风口的两人骤然后仰。
“……我没看错吧？”奇犽瞪大了双眼。
“……其实我也看到了。”小宝沉痛的点头。
“你不是说他做任务去了吗？”
小宝陷入了思考，“……任务清单里好像有教堂任务。”
白毛小子瞬间抓狂。
“你不早说！！”
他压低声音歇斯底里，拿起一旁的滑板就要跳下去逃走。但做出跳跃的动作后，奇犽似乎还有些不解恨，于是抬起双手狠狠揉搓起小宝的脸，就像是在揉白面大馒头。
“好了，痛快多了。”泄愤完毕的奇犽摆了摆手，跳下通风口逃走了。
小宝站起身，注视下方打扮的像黑寡妇，正大面积甩念针的伊尔迷，想了想，也转身跑掉了。
清冷的夜色下，路灯的光晕点亮了这座城市。
她跑到半路，头顶上竟然飘起了雪花。一开始只是少少的一两朵，等抬起头看向夜空后，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了下来。
她伸出手，接过一朵六边形雪花，还没看清上面精致的纹路，雪便化在了手里。
她顿了顿，突然想到教堂里还在执行任务的伊尔迷，迈开步子跑了回去。
被抓到跑出去玩一定会受罚的！
一路跑回租住的屋子，她抖落肩膀上的雪，先跑去壁炉里生了火。
等火苗将阴冷的屋子里烘暖，窗外的雪已经在地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咔哒。”
执行完任务的伊尔迷就是在这时候打开门回来的。他还穿着那身修身的黑色礼服。这是小宝第一次看他穿女装。精致漂亮的面容经过微调变得更加女性化。线条完美的锁骨如同两条沟渠，中间洒下淡淡的阴影。
再往下，是令女人都自愧不如的傲人曲线。
坐在壁炉旁的小宝低下头，随后羞愧了。
连女人都比不过就算了，竟然还输给了男人！！
“莫娃刚刚也在那座教堂里？”那双幽深无光的眸子注视着她，语气慢条斯理。
“啊……”小宝小心翼翼的点头。
伊尔迷拍拍手，“啊，那你身边跑掉的应该是奇犽没错了。”
“……”
……大哥，你改行去做侦探吧。
伊尔迷没有听到小宝心中的吐槽，也没再问着什么，转身走进了浴室。
“啊对了。”进去前，他扶住外门的门框，“给雇主打电话催收尾款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话，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接下来是流水的声音。
小宝盘腿坐在壁炉前，把教堂任务的雇主电话从脑子里扒出来，随后拨通过去。
“您好，这里是揍敌客家家族。弗拉西奇先生，您的委托已完成，请在24小时内将尾款汇入指定账户……”
接电话时，小宝隐约闻到了香水的味道。虽然夜宝和她说过杀手基本不喷香水，但如果出入特殊场合，大概还是得借用一下这东西的，只要及时消除味道。她看向浴室的方向——嗯，祛味呢。
暖烘烘的壁炉将身上白色的衣裤映得泛黄。前身的潮湿已经烤的差不多，小宝转过身，开始烤后背位置。
这期间，她掏出手机，给扛着滑板跑路的奇犽发了条短信。
【小宝：跑哪去了？你有住的地方吗？】
那小子大概也无所事事，很快就给自己发来回复。
【奇犽：这么大的雪能去哪。跑到日租房里了。有地方住。】
【奇犽：图片】
奇犽将他日租房窗台上摆着的小雏菊照片发了过来。黄色的花蕊及米白的花瓣，明亮的灯光将花朵上的纹理照得清晰可见。
【小宝：真漂亮。】
【奇犽：你呢？在干嘛？】
小宝给他拍了一张壁炉的照片。
【奇犽：看起来也不错啊。对了，伊尔迷那家伙回来了吗？】
【小宝：回来了。你不应该管他叫哥吗？】
这话好像让对方炸毛了。
【奇犽：少啰嗦，我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傲娇的语气，绝逼是猫没错了。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不知道有没有错字，明天修吧。
感谢在2022-05-10 23:23:03~2022-05-11 23:5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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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三十九
咔哒一声轻响, 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走出浴室。漆黑油亮的长发被他梳理到了脑后，只剩两根俏皮的短发悬在眼睛上方。
光洁的额头下是精致秀美的五官，暗黑无神的双眼是他全脸最大的亮点。
然后, 亮点眨了眨。
“电话打完了？”
伊尔迷的视线转向小宝。踱步走来时, 发尾处不断有水珠滴落，在他行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的水痕。
“嗯, 打完了。”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鬓角处还在淌水的地方，忍不住开口：“你不擦头发吗？着凉了会感冒头疼的。”
伊尔迷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 “那莫娃帮我擦好了。这种事情我不太擅长呐。”
明明是少爷身份, 但活的却意外粗糙。小宝去架子上拿了毛巾，回来时，伊尔迷已经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她走到他的身后，凝视漆黑如锦缎般的长发，一点点用毛巾拢起，擦拭。
柔软的发丝即便隔着毛巾触摸, 手感依旧很棒。这样的手感稍微令她有些着迷。她的发质质感一般，用毛巾擦头发时会发出砂纸一样的沙沙声，而伊尔迷的却不会。
壁炉里的干柴随着空气的膨胀发出噼啪的声响。她抬起头, 视线掠过对方宽阔且线条优美的背影，与他一同注视起格子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
世界太安静了。
她有些享受的闭上眼。
啊, 安静了.
白雪似乎下了整夜，到了天亮时才停止。
小宝是被楼下铁锹铲过地面的脆响吵醒的。
她睁开眼时，看着屋内陌生的装饰, 还反应了几秒自己到底身在哪里, 视线在门侧陌生的挂画以及墙角黑色的木质储物柜上转了一圈, 记忆才回笼。
楼下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贴着头皮在铲的推土机, 扰的人无法再睡一个回笼觉。小宝踢掉被子，光着脚走到了窗边，随后掀开窗帘，把阳光都放了进来。透过欧式的格子大窗，她看到洁白明亮的街道下站着几个铲雪的人。
里面有青壮年，有老人，也有小孩。
视线向上移动。大雪经过一夜的飘洒，将对面古老的欧式小屋都装点成漂亮的银白色。阳台和窗棱上都挂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积雪，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白。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小宝走下楼，她打着哈欠煮牛奶时，伊尔迷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今早吃什么？”
他在楼梯扶手上俯下.身，黑色的长发滑落他的肩膀。探着头看向厨房的伊尔迷此刻莫名的有些可爱。大概是在休假的缘故，他的气场多了几分慵懒，没有平时那么悄无声息又难以琢磨——对，就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我想想啊……培根和煎蛋怎么样？主食就吃烤面包。”
“可以。”
伊尔迷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他直起身体，走下楼梯，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
小宝将煮好的牛奶优先递给他。
加糖的牛奶味道醇厚香甜。客厅里的电视不知何时被人打开，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放起了时事新闻。
【今日，濒危物种卡那里蛇兽在莫洛多群岛被……】
伊尔迷的牛奶喝到了第三口时，培根煎蛋以及面包都做好了。小宝举着两个盘子走过来，将东西放在两人面前。
接下来是安静的用餐时间。
街道上的咔嚓咔嚓声还在继续，新闻变成了当地的天气预报，好像今晚还会下雨的样子。
饭后，小宝在厨房里收拾了碗，将围裙挂在门上的挂钩上时，路面上的积雪基本已经铲完，堆积到了路旁不妨碍行走的位置。
接下来，除了周边无人居住的那几家，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或走出门开始装饰起自己的屋子。小宝看着他们在窗子上挂上了小彩灯，又在门口放了麋鹿和雪人娃娃等装饰。
所以，这是要举行什么节日庆典吗？
这样的疑问，到了晚上得到了解答。
随着夜幕降临，整座城市开始变得鲜活起来。路灯为城市投下明亮的温暖。几个披着红色毛绒斗篷的小孩子提着篮子快速跑上街道，他们欢笑着朝着各家丢出糖果。
“今天是斯普林城的幸福节。”伊尔迷低头注视着手机上的资料，踱步到小宝的身边。两人站在窗内向外观看。
“幸福节？”
“嗯。那群孩子丢出糖果代表着分享幸福。”他做出解释。
他话刚说完，代表幸福的糖果便从远处飞来，弹射到面前的玻璃上。
“哒、哒。”
它们有些掉进了窗前的雪堆里，有些掉落在窗外的平台上。
听到幸福二字的小宝，打开窗子，捡回了那些廉价的水果糖。她递给伊尔迷一枚，拨开糖纸将另一枚丢进嘴里。
“啊，味道真让人难以接受。”吃过世界上最昂贵糖果的大少爷发言。
劣质的水果糖没有水果的香味，反而是香精勾兑的甜味。伊尔迷面无表情的吐掉了糖果，只有小宝嘎吱嘎吱将糖嚼碎了，咽进肚子。
孩子们丢完糖果，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女巫大游.行活动。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们跟着南瓜马车走上街，随着时间推移，队伍越来越大，等走到小宝所在的老屋时，队伍已经组成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人海。
“莫娃很喜欢这些东西？”
“嗯……还好吧。”虽然嘴里说着还好，但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窗外的热闹。
“那么，要一起出去看看么？”
伊尔迷向小宝伸出手。
小宝偏头看向男人纤细白皙的手掌，摇摇头，又摆摆手，“……你知道我不行的。看热闹可以，但加入就算了吧。”
“那，如果是顺着屋顶走呢？”
伊尔迷倒是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设想。
想到外面那些细长尖耸的屋顶，小宝的面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当绚丽的烟火腾空而起，两道身影跃上了屋顶。
他们跟随着南瓜马车的路线走过相连的房顶，注视上面的幸福女巫念动咒语，洒下手里的金花，散播幸福。
马蹄在青砖路上哒哒哒的走动，前排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马匹的行进而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位于喷泉广场的终点站到了。两人在房顶停住脚步，看下方的人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女巫灯，在夜空下点燃。
一个个巫女灯飞上天空，承载着人们的幸福，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小宝和伊尔迷肩并肩站在房顶。当男人抱着手臂注视天空时，她转过头，看向了男人。
瓷白的面容在火光摇曳的巫女灯下染上了几分暖色。挺拔的身影令人莫名产生信任及安全感。
近距离注视这个男人，小宝的心口莫名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是这个人带自己来到这座美丽的小城的。
所以……
“伊尔迷。”她轻轻的开口。
“嗯？”他转过头。
但她又别扭的移开眼睛，“……没什么。”
只是道谢是形容不出来她此刻的感受的，况且，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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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四十
天气预报有时候真的不太准确, 昨晚明明播报了会下雨，结果直到幸福节结束，女巫摘下头套回了家, 人群散了, 她躺在床上闭眼睡到天亮，那场雨都没有按照天气预报规定的下下来。
第二天早上五点, 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醒来后她有些睡不着，于是套了衣服独自出了门。
太阳已经醒来, 但小城还在沉睡。
这时间的街道上还没什么人, 阴暗的巷子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白雾, 角落里的路灯还没有彻底断电。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此刻，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把脚踩在边角圆滑的青砖板路上，不用为融不融入人群而烦恼。
因为昨晚对于幸福节的好感，令她对这座小城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一大早就出来逛虽然行为确实有些冲动，但走在街头巷尾的感觉真是十分的惬意。
“喂。对, 你。一大早在外面抽什么风？”
窗子滑动的声音。小宝顿住脚步抬起头，与二楼戴着绒球睡帽的银白色男孩对上了视线。
男孩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揉掉眼角的泪珠, 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问你呢，一大早就出来做什么？”
突然冒出的询问, 令她一时也说不出确切的答案，总不能说是喜欢这里就出来抽个风吧？
小宝迟疑的对了对手指，“……逛街吧？”
“…………怪人。”
他判断出女孩并没有说谎, 所以无语到眉头都跟着抽动了两下。奇犽双手拄着窗台看着楼下的女孩好久, 突然摘下头顶上的睡帽, 返回屋中, “等我一下，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二楼的窗子里叮叮咣咣，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奇犽用脚关上门，跑下楼梯。
他拢了拢脑后脑子，“OK，出发吧。”
玩遍了小城的男孩带着小宝去了城外的海产市场。
当小城还在沉睡时，这里的人已经开始劳作。各种新鲜捕捞的海鲜被一箱一箱运下船。有生意头脑的老板在沙滩上支了一个摊子，有游客过来询问价格时，就以低出城内市场的价格把海鲜卖出去。如果客人想吃新鲜的，摊位里还售卖烤炉和碳火。
“大叔，还要上次的套餐！”奇犽对着老板熟练的抛出钱币，随后跑去摊位拿了碳夹，开始生火。
这小子真是聪明到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手底下的炭块没一会儿就见红。
“一大早就吃海鲜么？”
鞋子踩过细软的白沙，小宝走进四四方方的遮阳棚里。她找了个矮凳乖乖坐好，静静地注视起男孩的动作。
白发男孩摆碳的动作快速而熟练，炭块不一会儿就在炉底排起整齐的队列，直到它被彻底染成红色，处理好的海鲜也被船员端上桌子。
“喂，白头发小子。今天的赤贝个头很不错，建议生吃啊。”
后脑勺纹满猫狗纹身的壮汉指了指大圆盘里铺在冰上的红色赤贝肉，哼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知道了大叔。”
随口回应一声，碳夹在奇犽的指尖灵活的转了一圈。接下来，男孩依次将螃蟹、生蚝以及大虾放在烤网上，随手丢了一枚赤贝在嘴里。
“哇哦！”他瞪圆了眼睛，满脸的没想到，“原来这东西生吃味道这么赞啊。”说完，他又丢了一块到嘴里。
小宝对奇犽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捏起一枚软滑的赤贝肉，沾了一点调料，就放在嘴中。
“……”味道好棒！
她也跟着瞪圆了眼睛，满眼都是惊艳。等到把嘴里的肉全部嚼碎，她将目光放在逐渐变红的螃蟹身上，开始期待这顿早餐.
海风吹拂，冰凉的海水卷着泡沫冲上沙滩。碳火中只余下微弱的火光，火炉旁的桌子上堆满了虾的空壳以及没了肉的螃蟹腿。
小宝捂着嘴打了个饱嗝，想到老屋里那只没人投喂的大猫，走上船，和老板买了一网兜的鲜活海鲜。
奇犽双手插兜站在船下，虽然没有阻止小宝的行为，但依旧切了一声表示不满。
吃完丰盛的早餐，两人走进小城。越靠近喷泉广场的位置，四周的色彩便越加明艳。
翠雀花、鸢尾花、羽扇豆装点着各家各户的窗台，花香味芬芳浓郁，引来了蓝色的蝴蝶及成群的蜜蜂。
走过喷泉广场再往前，一家绿色招牌的咖啡厅坐落在那里，除此之外，杂货店、斯西汽车配件场及金字塔风格的歌剧院整整齐齐一直排列到小城的尽头。
身边的奇犽打了个哈欠，“你愿意逛就继续逛吧，我要回去再睡一觉。”
“刚吃完就睡吗？”你是猪八戒转世？
“没办法，谁叫我在长身体呢。”奇犽回的理直气壮，再次打了个哈欠后，他摆摆手，转身跑开了。
没什么行人的街道，又剩下她一个人。这个时间，伊尔迷大概还没睡醒，所以她大概还有半小时时间闲逛。
手里的海鲜网兜还在滴水，她走街串巷，买了个刚出摊的糖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巍峨的城墙下方。这个位置的咸腥味比城中心浓郁很多倍。她拎着海鲜，一步步走上城墙，从墙后的阴影慢慢走到铺洒了阳光的墙上。
远处的海面白色的云压的很低，海水与云层之间缭绕着薄薄的雾气。
在她的角度，还能看到刚刚支了摊位的商船。此刻船员们正在甲板上吃着早饭，海风刮来了船上鱼肉煮熟的香气。
将海鲜放在脚边，她坐在了墙头。太阳的光辉越加浓烈，渐渐穿透海上云层的缝隙，将大雾烤散。
她缓缓放松身体。
在上一世的儿时，她也曾像现在这样，内心平静的坐上一整个白天，看街边人来人往。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是落在街对面的橱窗里，注视认真工作，对客人笑容温柔的妈妈。
那时候，她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太阳快落山时，妈妈走出店门，慢慢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小段路，那会让她生出……她是为自己而来的错觉。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自己的等待了。
她垂下眼眸。
也没有人会来寻找自己。
不会牵着自己回去。
没有人。
棕色的长发随风飞扬，金色的太阳将她紫黑色的眼底映亮，那丝惆怅倒是被慢慢烤干了，只剩下淡淡的迷茫。
“所以，莫娃一大早跑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发呆？”
熟悉的声线令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小宝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向后半转身体。
伊尔迷……
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男人的身影从墙下的阴影中缓缓脱离，长发向后飞扬，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那双乌黑的眼眸溶解了太阳的温度，葱白的肌肤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就像抹了一层橄榄油。
“你……”她有些迟疑的开了口，“怎么找到这里的？”
“怎么找到这里？那还用说么。”
他踱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你坐得那么高，在房子里一眼就能看到了吧？”
空落落的心脏一瞬间就被这句话填满。
舌尖不知觉的舔了一下上牙床。
原来这世界也曾有过一个人，在她迷茫的时候，默默的关注着自己。
“伊尔迷。”她笑着举起小手，“接下来是牵手回家的环节哦。”
作者有话说：
伊尔迷：所以你还是把我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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