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
这种事情,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看着对面面容清俊的青年,颜夏原本打好的腹稿忘记得一干二净,没办法再质问下去。
毕竟,她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
昨夜是她自己答应的,老祖这条船也是她自己主动想搭上的,可能导致的一切结果,她自然也会自己承担。
不过是一个作用不明的婚契罢了,颜夏能隐约感受到自己和秦夙的联系,但却没什么被强制的束缚感。
“夏夏,喝茶吗?”秦夙笑意氤氲,不急不慢地为颜夏斟了一杯茶,姿态矜贵优雅。
他垂眸,视线悄然划过少女纤细柔韧的腰肢,凤眸深处的颜色暗了一瞬。
那里,正是颜夏贴身放着符咒的地方。
秦夙构建的幻境真实度极高,几乎是现实的百分百复刻。
颜夏在现实中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长款睡裙,幻境中便也是同样的打扮。
肌肤皓白如雪,唇红齿白,腰细腿长,身姿玲珑。
于是,那几个贴身放着的三角形符咒,便显得格外的碍眼。
颜夏也注意到了秦夙的眼神,但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因为知晓幻境的事情,颜夏的打扮十分的中规中矩。
米色长款睡裙设计保守,遮得严严实实,穿出门都一点问题没有。
“怎么了吗?”颜夏不解地问。
“没什么。”秦夙温声笑道:“你今天的打扮很好看。”
青年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音色优雅的古琴弹奏发出的声响,带着些缱绻的认真感。
若是换了旁人,怕是要忍不住面红耳热。
然而颜夏本就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也不太愿意在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上纠结太多时间。
因此,她随口道了句谢,便主动浅笑着开口道:“老祖,我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幻境中的阴气有效果吗?”
“嗯。”秦夙顿了顿,敛下了纤长的眼睫,轻轻颔首。
“那就好。”颜夏笑容甜美,肌肤白得发光,像是剥了壳的荔枝般莹润剔透。
相对于无意义的闲聊,她提供阴气,老祖提供庇佑,这才是她最习惯的等价交换。
幻境拉人也要耗费不少的能量。
秦家老祖花了这么多的功夫,甚至不惜缔结婚契,不就是为了她提供的阴气?
毕竟,就颜夏上次所感知到的,秦家老祖的实力虽强,但状态却并不能称得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处于极度缺乏阴气的危险状态。
颜夏的效率很高,半点没浪费时间,直接专注精力释放了阴气雾霭。
她态度认真,慢慢地熟练控制自身体质,还细心地观察着老祖的状态。
也就没注意到,青年的薄唇轻轻地抿了抿,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触及少女雪白-精致的侧脸,他的话语又隐没在了唇齿之间,只凸起的喉结极小幅度地滚了滚。
秦夙的眉眼是低垂着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碧玉的茶具上,视线却悄然锁住了少女,唇瓣上扬的弧度很小。
当然,他吸收阴气的动作一点不慢,但透着一股不疾不徐的文雅气质,与颜夏的速度匹配良好。
这一次,颜夏坚持得比上一次久上许多。
秦夙周边涌动的粘稠黑雾似乎淡上了几分,面上和唇瓣都添了几分健康的血色。
陷入沉睡的前一秒,颜夏还在估测着青年的情况,却觉一阵温柔的清风拂过面颊,如潺潺春水荡起了细小的涟漪。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却带着浓浓的珍惜和缱绻。
颜夏睡过去没多久,中央祠堂的神龛便亮起了微光,只是并未惊动任何人。
反倒是九长老的书房内,蓦地弥漫起了一团侵蚀的黑雾。
柜子里和桌子上摆着的全部黄色符纸和淡金色符笔,都被侵蚀得干干净净。
连一丁点儿的“尸体”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间。
刚好推门打算进入书房的九长老:“……”
九长老愣住了,九长老呆住了。
九长老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着疼痛。
“我的墨金符纸!我的黑银符笔!”
九长老双腿一软,就这么跌坐在地上,眼睛里面往外冒着泪花,心疼得快要滴血。
差生文具多,他最擅长的就是画符了,这些符纸和符笔,是他花了许多心血才收集完全,价格不菲。
可是,全都没了!全都没了哇!
九长老哭得像是个两百斤的孩子,心脏拔凉拔凉的。
最让他难受的还不是财物的损失,而是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雾。
这是哪儿?
老宅啊!他们秦家的老宅!
身处于老祖的领域之下,一切魑魅魍魉都没办法作怪。
他的符纸和符笔凭空消失,显然是老祖亲自动手给的警告!
“老祖,我知道错了,还请您明示!”九长老颤颤巍巍地拱了拱手。
他没力气站起来,双腿都在打颤,索性就保持着这么个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冒着泪花行了个礼。
空气中一片安静。
九长老没听到老祖的任何声音,心里越来越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咕嘟咕嘟往外冒着不安。
现实中不过短短几秒,但在九长老的思绪中,却漫长得好像度过了千八百年,好几个世纪,那些涌动的黑雾才终于有了反应。
九长老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瞪大眼睛看那黑雾缓缓散开,只剩下了……
一叠符咒。
剩下了一叠符咒?
九长老的脑海里浮现大大的问号。
他一头雾水地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黑雾已然散开,他又恭恭敬敬地请了好几声罪,也没能得到老祖的答复。
只得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书桌边,看向了那叠符咒。
符咒叠放得很整齐,流光溢彩,能量充沛,一眼看着便绝对不是凡品。
九长老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能认得出来,这正是老祖亲自出手绘制的符咒。
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只觉非常难以理解。
老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祂亲手绘制的符咒千金难买,价值难以估量,为何好端端的送来了这么多,难道是给他的奖励不成?
可如果是奖励,又为什么要把他书房原本的符纸和符笔全销毁了,这明明是惩罚的举动?
但是惩罚的话,他的符纸和符笔品级虽高,却还是远远比不得老祖绘制的几张符咒来得珍贵,更不必说这么厚厚一叠了。
完全说不通!
九长老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得明白。
他苦思冥想,竭尽全力思考着老祖的深意,甚至拿了一张符咒仔仔细细地观摩,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这么一看,还真发现了一点儿不对劲。
这一叠的符咒,都是一模一样的护身符,正是他最拿手的那种,平日里画得最多,不知道送出去多少。
昨天颜父过来求护身符,他送出去的就是这种。
当然了,即使是同种类别的护身符,但是老祖画得比他不知厉害多少倍,效果也是压根没有可比性。
……等等!护身符……符纸、符笔……夫人……
九长老僵在了原地,脑海中灵光一现,恍恍惚惚好似变成了一座木头雕成的雕像,脸色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之间变换。
不会吧!不会是他猜的那样吧!老祖怎么可能这样小肚鸡肠、拈酸吃醋……
呸呸呸,他怎么敢随便编排老祖!那可是他们秦家的保护神,至高无上的老祖啊!
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把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压在了心底,九长老看着桌面上的那一叠护身符,双手都有些发抖。
究竟是真是假,明天去见见夫人便知道了。
也许是他想多了?老祖只是今天心情不错,所以过来指点他一番?
九长老试图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把自己说服,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叠流光溢彩的护身符收好。
许久之后,他无比珍惜地摸了摸金色的符纸,极轻地叹息一声。
身上还在发颤,脸上却已经带了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不管老祖是怎么想的,今儿个还是他赚了。
老祖绘制的符咒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求到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长老,加在一起的积蓄还没有今天一天拿到的多。
——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就是给人的惊吓太大了些,差点三魂七魄被吓掉了一大半!
且不说第二日,看到颜夏弃老祖绘制的符咒不用、反带了自己那几张作品时,九长老是如何的震惊、不解、受宠若惊、慌慌张张。
当他把厚厚的一叠护身符展示给三长老他们看时,看见他们脸上的歆羡,九长老霎时觉得自己受到的所有惊吓都是无比值得的。
要是受一场惊吓就能有这样的回报,别说九长老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大长老和三长老他们,都恨不得自己被吓个成百上千场。
都能靠这个发家致富了!
===
秦夙私下的动作,以及九长老的特殊遭遇,颜夏是不知道的。
不过有了九长老的旁敲侧击,颜父倒是劝着颜夏换下了腰间的符咒。
这种随身带着的,自然是越厉害、越高级的越好,也更放心!
第二日是祭祀日,等一切仪式结束,颜夏便和颜父一同回了颜家别墅。
秦夙的实力着实厉害,即便是离开了秦家老宅,离开了他的领域,他仍是能每晚将颜夏拉入幻境之中。
直到综艺《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