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草, 真冷。居然还下雨。”
从机场出来,我一下子就从潮热湿润的H市回到了冬天,我打了个喷嚏, 没忍住骂了句。
说实在的, 家这也不算冷, 属于一个零度以上勉勉强强穿个薄羽绒服再裹个电热棉被出门就能苟活的季节, 反正冻不死。
但当然, 如果一个alpha穿得比omega还多, 我脆弱的自尊心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所以我冬天永远是三件套:
大衣, 围巾, 和一颗勇敢的心。
——而当我看着同样装扮的贺枕流, 从机场走出来,跟我对视的时候, 我的内心涌起的是一股复制黏贴的撞衫感。
我们都被这场大雨吹得身形飘忽。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他凝了几秒,眼神别开了。
红发一低, 弯腰收了长腿, 收伞上了车。
……
非要说的话。
之前在H市那两通公事电话和那一句“林先生希望你尽快回来”, 简直像是个闹钟铃。
这直接让我跟贺枕流当时对互相的定位, 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跟竞争对手做炮友。
“更刺激了。”
对视了两秒, 我脱口而出。
贺枕流:“?”
“——咳,没事,刚刚就是个外卖给我打电话, 我点了个卤肉饭。”
商业消息不能泄漏,酒店套间里, 我单手撑着桌面,表面平平淡淡才是真:
“贺枕流……是这样的, 我突然有点事,感觉我们刚刚这个话题可以下次聊,我的外卖也快来了,等下还得吃饭。”
“你要不先回去?”
“……”
对面没声音。
我知道话题转换得很快。但我内心很焦灼。
我急着收拾东西去机场。
贺枕流收没收到南家的消息我不知道,但反正我知道白秘书已经给我订了机票,最多还有三十分钟我就得出门。
生死时速。
“你知道的,民以食为天。外卖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尤其是卤肉饭……”
我余光瞥见贺枕流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攥紧了。
我在这儿乱七八糟胡扯。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走了过来,红发美人走到我身侧的时候,静了几秒,唇动了动,他盯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皱皱巴巴的T恤,红发被抓得翘起凌乱,嘴唇还被咬破了,像只被蹂躏后丢弃的狗,可怜得不能再可怜。
尤其是胸前的那块布料,惨不忍睹,指印都还上面。
他突然蹲下的时候,我还吓了跳。
“喂,贺枕流……”
我草这小子不会现在想,等下!!——
“闭嘴。”
然后冰冰凉凉的触感就接触上了我的脚踝。
他在给我涂药膏。
我有点尴尬,有点站不稳,就这么单手撑着桌子,低头看他。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但是放轻了力道,手指动起来的时候骨节突出,很好看。
“我……”
“你自己记得涂才有鬼。”
空气中弥漫起了淡淡的薄荷味。
“走了。”
只是上了个药,做完了,红发青年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我看着他出门,呆了两秒。
松了一口气。
——然后赶紧去冲了个冷水澡。
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妈的,为什么?
我*得厉害。
我边冲澡边崩溃地往下看,要不是知道无论自己手动还是别人手动半个小时内都解决不了问题,谁要冲这个冷水澡!!!
我把这称为,消费降级。
我:“……”
林加栗。脑袋都冲坏了吗。
……
总之,几个小时后的晚上,我出现在了机场的到达厅外面。
漆黑的车开到面前,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帮我把行李箱搬上车,而司机打开了门,让我坐进去。
看着另一侧的贺枕流上了车,我收回视线。
“林小姐,您请。”
“谢了。”
呼啸的寒风吹得我一脸冷气。黑伞收起来,雨水顺着伞尖滑落,被司机接了过去。
虽然表面上我看上去像个归家富家女,但其实我只是个断了腿的可怜人,车门一关上,我就没忍住痛苦的表情,嗷呜地把我的腿翘了起来,准备检查一下。
“疼死我了……草……”
然后另一只手,先我一步。
抓上了我的脚踝。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戴着只漆黑的戒指,价值连城。
指根的戒指底部的金属面,贴在我的皮肤上,让我一激灵。
我哥把目光从被雨水模糊了车窗外离开的那辆贺家的车上移开,才转过来,视线淡淡落到我脸上。
手抓在我撩起裤腿的小腿上,松松一握,不容抗拒。
“这叫没事?”
……
现在的我,一条小腿被人握在手里,我吞了吞口水,想往后退都没地方退。
“……哥。”
我讨好地露出个笑容,试图表达自己想要把腿拿开的欲望,同时往车座后靠了靠。
“这个,不就是小伤,我没事真的,我躺两天就好了,alpha恢复快……”
见我哥盯着我,一言不发。我的警觉度一下提到了最高:
我不能再被关禁闭了!不可以!不能了!
“哥,之前白秘书不是给我打了电话,说有南家的事情,很要紧,让我赶紧回来吗!不然我们赶紧聊聊!……”
“——是的,林小姐。”
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把我的下一句“哥亲亲我然后我们把这事儿忘了”憋了回去。
我一个大喘气,一下转过去,正好看到副驾上的白秘书侧过脸来。
我:“……”
这个车上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两人???我是瞎了吗??
那我的腿现在在我哥手里……
“林小姐,是这样的,”
金边眼镜后的眼眸,不留痕迹地扫过我哥抓住我腿的手,然后移开。
青年弯了弯眼,微微地一笑,
“南家的矿产,的确出现了第三个买家。”
“消息我们也才不久前才收到。”
“谁给的?”
“来源是南家的富源集团高层里的一个人发的匿名信。”
“啊?这种消息也给,什么好人……”
我嘴巴一瓢,顿了顿,瞥了我眼我哥,试图把小腿抽出来,我哥大发慈悲地松了手,任我动作。
我这才松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我伤腿落地,“这个富源的高层,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给我们透露信息,不会有诈吧?”
“信息核实了。南家最近的动作确实也很奇怪。”
白秘书道,“高层给我们消息的理由说的是,为了公司前景,新买家并不靠谱。希望还是跟我们林家,或者贺家,两家做交易。”
他把匿名的邮件转发给了我。
我低头看了眼。
我哥冷淡道,“去矿山出差,他们态度就模棱两可。”
“这短信还挺有意思,,”
我低头盯了盯邮件,随口道,“这合法吗?”
“公司内部给收购方透信息,这绝对犯法了吧?可真刑啊,判多少年南禾肯定懂……”
“南禾”两个字一出,旁边两道视线都凉凉地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
久远的名字,脱口而出了。
我突然想起来这两人看过我跟南禾的第一次接吻。
药丸。
“——当然,无论刑不刑,这对我们都多有利!法外狂徒放在不在我们这儿!我们就是不知情!”
我面不改色地转到下个话题:
“所以,新买家到底是谁?”
……-
新买家的身份并不知情。
唯一知道的是,对方开出了个让人咋舌的价格,让圈内人听了都能虎躯一震。
我看了那个匿名邮件里面提到的模糊的数字,都懵了一下。
虽然我这个人平常也不参与公司事务,但大大小小的重要邮件都会过我的手,这种矿产究竟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得要命。
一言以蔽之:
对方开出的价格,几乎能买下两个矿区。
收购场上,两家竞争变成三家竞争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但第三家这么大手笔——倒是很稀奇,非常稀奇。
“林家,倒不是出不起这个价格,”
我哥的话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很淡,
“只是值不值的问题。”
“——但是,哥,两倍?”
我重复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语气还是很夸张。
今天不是周末,我不用回家住。
当着白秘书的面,趁着车上我哥还没有说出让我关禁闭之类的话,我趁机让司机打了个方向盘,往我的公寓开去了。
当时我哥看了我眼,也没说什么。
“开两倍的价格,买这么一块矿区,图什么啊?他们真没什么别的意图吧?”
“虽然我知道这个矿很珍贵,但是两倍的价格也太高了,商业价值来看,真的没任何必要。这个新买家——”
钥匙抖了抖,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准备开门。
“就像是没过脑子一样……”
“——诶,林小姐?”
钥匙刚插进锁里,身后就传来道声音,和道开门声,
“你刚回来?”
我一回头,是之前那个新搬来的邻居。
邻居正推门开来,看上去正要出门。
公司的事不好在外人在的情况下聊,我跟我哥说了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你刚刚是在电话吧?啊,真不好意思打扰你。”
新邻居热情地打了招呼,
“忙的话,你可以先继续,我等下去完超市回来再找你?”
“没关系,本来也快说完了。”我说,“怎么了?”
“也没什么,”邻居挠挠脸,道,“就是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昂教授来找过你一次。他说希望你联系下他……”
哦。
里昂啊。
跟圣子一起搞我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他。
“没必要。我们关系一……”
我刚想说“关系很一般”,就看邻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突然跑回了房间。
“林小姐,”
过了一会儿,他抱了个箱子出来,“教授还给你留了个礼物,我没拆啊,你快收着吧。”
我:“。”
ptsd了。上一次的礼物是那把甘霖爹的金色的钥匙。
我看看那巨大的礼物箱子。
又看看邻居。
邻居脸上表情格外真诚:“你收着呀!”
我:“……”我得敢收啊!!
两方对峙。这怎么跟过年红包似的。
我把湿掉的伞支在一边,默默双手接过来箱子,决定等会儿就扔掉:“……谢了。”
“没事,举手之劳!里昂教授说林小姐你看了礼物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
回他个大头鬼。
告别了邻居,我回到了自己公寓,看了会儿那个袋子,深感都什么事儿啊。
里昂的号码我给拉黑了,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没我联系方式了,来找邻居留言。
含泪地蹲在地上心疼了一会儿我的脚踝,我这才重新站起来,跟地上那个箱子大眼瞪小眼。
花了足足十秒。
我才鼓起了勇气,去拆了蝴蝶结。
一开始,是一张卡片。
很没新意,写着“我很抱歉”。
笔锋很漂亮,里昂不愧是教授,无论是哪种语言都写的一手好字。
滚。
卡片我随便一投,丢进了柜子里的垃圾桶,毫不留念。
我又去拆盖子。
在我听到叮铃当啷的生意的时候,我就知道该知道不对劲,但我没有阻止自己……
……
半分钟后。
我蹲在箱子前,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喂,里昂。”
被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的男人很快接了电话,“加栗?”
他用的是法语,顿了顿,才继续说话,嗓音性感之外还有点微哑,
“是……你收到我的礼物了么?”
“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之前不会那么做,我是迫不得已才能在诺亚来之前和你相处,如果能有机会让我跟你道歉的话……”
“……”我说,“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真能道歉吧?”
里昂停了下,嗓音加快了些,“但是我有认真准备……”
“不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了看我面前满地的情.趣用品。
手指一弯,沉默地丢下了手里的一个银色的金属用品,我也不知道能用在哪儿的,造型非常奇特。
当地一声摔在箱子里。
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他妈的,这一箩筐,液体固体非牛顿流体,垃圾分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分。
“箱子我给你丢门口,明天早上你自己来收走。”
你给他面子地警告完,没等里昂说话我就挂了电话。
……
说实话,如果这一天晚上我没拆里昂的礼物,我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但总之,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我从来没有预料到过它的到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迅疾地打着窗外的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夜雨总是很急,雨线劈在玻璃上,洒进来到地摊上,我不得不站起身来,想去把窗户关上。
“嗡嗡。”
然后我刚刚放下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伴随着震动声。
我随手拿过来接起了电话放到耳边,把箱子推去一边,也没有看到亮起来的两个字的联系人名。
“啧,雨真大……”
我手扣上窗扉,把它合严。
“喂?怎么……”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突然让我手在合上它之前,顿了一下。
“——林加栗。”
少年的嗓音清沉平静,像是疾雨里的江上小舟。
有如某处锚点,一下透过这唰唰的雨声,传到了我的耳里。
……
滞了几秒。
我愣了下,不由自主地,向楼下望去。
一顶漆黑的大伞被一抹身影握着。
伞沿微微抬起,晶莹的雨珠顺着尖珠滚下,露出半张姣好的脸。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袖子里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又纤细,拿着一只手机。
靠在耳边。
伞沿下,我对上了那双淡琥珀色的眼。
少年的脸仰头望向我,一如既往美丽又精致,像是完美的人偶。
声线静静地在雨里落进来。
他轻声说,“今天是周二。”
第102章
“今天是周二。”
哗啦啦。
雨点打在树叶上, 往下坠落,细密成一片,楼下花园的石板路上的水洼还映着昏黄的路灯。
呼吸好像都静了。
电话里的嗓音, 拂在我的耳边。
轰隆一声——
是远处的雷响彻这个城市, 一下子把我从恍惚中震醒。
是……
南禾?
这么大的雨, 他——
我迅速地看了眼天空斜织的雨, 下意识说:“南禾, 你先不要动……我去接你。”
没等他说话, 我就转身去了公寓门口。出门的时候, 我还又遇到了邻居。
邻居刚从超市回来, 手上拎着个袋子, “欸, 林小姐,外面雨超级大的, 你怎么还要出去?要不要拿伞,正好我刚回来手上这把可以给你——”
“我就去接个人。”
“接人?哦——林小姐有对象了?”
我脚步差点一刹, “不……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对象。”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我在想, 加入小说群8一⑷八1流96三,还有每天更新的H漫画哦我也不知道我跟南禾这他爹的是个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吧, 肯定不是。在一起都没在一起过, 最多就有了个嘴唇和嘴唇, 以及手指和……的亲密接触,连炮友都算不上。
朋友?这就要看广义的朋友和狭义的朋友定义了。广义上来说,四海若比邻, 我们做生意的跟谁都是朋友。狭义上,朋友在我这儿的定义很苛刻, 不花时间和精力,很难在我的微信置顶占到一席之位。南禾当然不算。
而最后, 说追求和被追求吧,更不是了。
在南禾告诉我他不想联姻之后,我的上头期短暂地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这多巴胺持续分泌的状态也在他立志要去当大法官的时候结束了。
想到这里,我沉痛地摸了摸我心脏的位置。
还是梦中情老婆吧。
梦挺好的,梦也不错,毕竟以前一见钟情过这种事情吧,很难说。
而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美好事物的alpha,我很难忍受让漂亮的美少年o淋雨,这有错吗?这没错吧!!
尤其当这淋雨的人——
公寓门打开,我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唰地一声,黑伞被收拢。
纤细的手指握着伞柄,南禾抬起那张尖削的白皙的脸,身形单薄,发尾坠着水珠,顺着冷白的脖颈滑下。
他似乎没想到我真的下来了。
浅琥珀色的眸定了一会儿,还是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
“……林加栗。”
穿着法官袍的美少年,漂亮得不可方物,语调很轻,
“有一些事情不能电话里说。我能和你聊聊么?”-
……
“是……换哪双鞋?”
“哦……哦哦,这双可以吗?”
“谢谢。”轻声传来。
公寓的门关上。
我有点懵地看着南禾低头换鞋。
这还是南禾第一次来我家。
……虽然也不算是真的家,但我对我高中买的公寓情有独钟,大多时候都呆在我自己的世外桃源……
但意义,的确不一样。
法官黑袍领口版型硬挺,少年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那白皙柔软的后颈就隐隐绰绰落在我的眼前,几缕湿了的发贴在冷白的皮肤上,过分旖旎。
“你在雨里站了很久?”我问。
似乎有点惊讶我第一个问题是这个,南禾转回来面向我,“没有很久。我也是刚刚才到。”
浅色的眼眸落在我的脸上,南禾开口:“你腿又受伤了。”
我:“……”
alpha跟alpha倒是没关系,都是臭a。在香香软软omega面前暴露短板,不如把我鲨了。
我义正言辞:“这不是骑自行车受的伤——”
“嗯,跑步受的伤,我从新闻看到了。”
我:“。”
“脚踝没事么?”
“没……没多严重。”
我的那句刚冒进我脑海里的“把我鲨了吧”清空格式化,开始死要面子,“你呢?”
人虽然有一颗想死的心,但是待客之道还是得有,于是我直接转移到了下一步,
“南禾,你不是一直在中央法院吗?我听说他们平常周末都不放假,这次怎么突然过来……”
“查案,加上圣诞假期。”他说。
“……喔。”
我干巴巴地哦了声。“原来是圣诞假。”
“看来中央法院也没那么传说中的残酷。放几天?”
“放三天。但加上查案的话,还要回学校一趟,可能会呆上一周。”
“那还挺不错,正好可以见见同学……”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
领着南禾往客厅里走,我还在大脑宕机的状态,只能很机械地重复道,“还有老师……”
我正要继续接话,拖鞋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了起来,撞到了墙角。
我没注意,余光很随意地扫过去……
低下头。
是里昂送的那一整箱情.趣用品。
我:“……”
南禾:“……”
“咳咳咳咳!!!——”
我整个后背都毛起来了。
草林加栗!!!你怎么忘了这一茬!!!
我迅速弯腰把那一副银色的手铐捡起来,咳嗽了声面不改色道,
“都是意外!都是意外!!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人做警察,奇怪,怎么把东西落在这儿了,手铐嘛,抓犯人的——”
“啪”地一声,一根配套的毛绒情.趣尾巴掉了下来。
我:“。”
……
走廊里一时很安静。
是南禾慢慢地走上前,弯下了腰。
他从地上把那个白色的,毛绒绒的,长长带着卷儿的尾巴给我拿了过来,递到我的面前。
金色的铃铛还晃悠了两下。
少年轻声说:“你东西掉了。”
我:“…………”
林加栗,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如百度一下找找附近有哪个大海最适合投海。
你看,你还是挺有计划的嘛!
我强作镇定,将尾巴也收了过来,抱到旁边那一箱全马赛克的纸箱里,含泪自强,“节日配饰,圣诞配饰。这年头商家什么都送,真是奇怪。”
装作无事发生地和南禾走到客厅,我瞥了眼他还带着水汽的乌黑发梢,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暂时遁一下想想办法,“你头发还湿着,要不要拿个毛巾?我去给你拿下……”
“不用了……林加栗。”
黑袍少年停下了脚步,叫住了我。
南禾转过来,他说,“其实,我只是有点事想和你说。说完,我就该回去了。”
“……嗯?”
他的语气一时很慢,让我不由自主地回过身。
“什么事?”
南禾在原地静了静。
我看着他,才发现他微微垂着眼,苍白色的脸带着潮湿的水汽,看上去像是淋湿的小猫。
站在客厅的光晕里,他甚至显得有些脆弱不安。
“我跟……我父亲,南家已经法律上断绝了关系。”南禾说。
“南家的家产,我也不会继承,也不会持有任何南家的股份。”
“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他继续说,
“……所以,……”
南禾走了一步上前,少年走到我面前近了一些的位置,那带着凉意的清冽雨气便让我嗅到了。
“所以如果我跟南家没有关系了的话,那么南家跟林家的交易,也不会跟我有关。”
“包括之前有关联姻的交易……现在的,未来的,所有的交易。”
他说,“跟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都无关。”
南禾抬起眼。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我怔愣的神情。
“林加栗,我可以……”
南禾是想说……
少年嫣红的唇咬了咬。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
“——林加栗,这次矿产的第三个买家……”
“跟你的父母,有并不直接,但绝对的合作关系。”
……
清晰的字音从少年的嘴里吐出来,让我一瞬间,愣住了。
其他的我刚刚想了什么联想了什么以为他会说什么统统扔到一边暂时不提——
南禾的话让我直接激灵了。
“你怎么会……”
南禾只是说:“所以……不要买。”
“至少是暂时。”
“我没有利害关系,你放心……我没有骗你的意义。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也没关系。”
“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南禾睫毛垂了下,敛着眼,他低了低头,就从我身边走过。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
“喂,等下,南禾……”
我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却发现少年踉跄了一下,南禾手扶住了边柜。
“南禾?……”
“我没事。就是没站稳。”
南禾说道,他的手虚虚地推了下我要扶他的手,他虚弱笑了下,继续转头往门口走。
手指的皮肤一接触,我愣了下。
……好凉。
“你真的没事吗,南禾,你等下——”
就在黑袍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勉强地握上门把手,身体就要往下滑——
我及时冲过去,让他跌进了我的怀里。
“南禾!……”
这么一抱住他……我才发现,南禾……
好轻。
“对……对不起……给你添麻……”
少年柔软的唇张了张,断续慢慢说了声,就失去了意识。
宽大的法官袍子笼罩了少年的身躯,但其实他削瘦虚弱地不像样子。
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垂下,在那不自然的潮红上洒下了一片阴影。
除了这晕红之外,他的脸却又格外苍白。
昏迷中的南禾,滚烫。
瘦得几乎咯手。
我在原地站了会儿。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一个昏迷的omega……在我怀里。
第一个念头是想要给南禾的家人打电话,突然想起他……才和南家断绝了关系。
那么,朋友,同学,我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转头看到了挂钟上的时间。
00:18。
这个点,也不知道有什么人醒着。
手臂僵了僵。我内心深吸一口气,还是用胳膊肘推开了客卧的门,抱着南禾走了进去。
是真的轻。就连我崴了脚也并不那么费力地就能抱他起来。
把少年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我看了下他的法官黑袍。
之前风雨太大,袍子的黑绒上还是沾了湿意。
我捏了捏手指,原地站了几秒,才弯下腰,认认真真替他把袍子的绳扣解开。
南禾里面穿了身单薄的衬衣,领扣微微敞开,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锁骨深落,白皙的皮肤一片晶莹。
我避开视线,给他盖了个被子,转身出了客卧关上了门。
我先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我哥发了个短信,把刚刚南禾跟我说的事情说了,在核实事情是否是真实的之前,先在报价上要暂缓。
私人医生来得很快。
每年林家给他们诊所一大笔钱,要的就是随叫随到。
“林小姐,您要检查……”
“不是我,是里面的人。”我示意了下房门,“是个omega。”
几个医生专业地对我点个头,转身走了进去。
过了不算太久,我在客厅放空地盯着墙上的挂画,就听为首的医生叫了我。
“林小姐,”医生走到我面前,眉头皱着,谨慎道,“您跟里面那位的关系是……”
今晚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卡壳了一下,说道,“……朋友。”
“嗯。我们这么问的原因是,里面的那位我们用指纹提取了他的医疗资料,里面没有发现任何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
[我已经和南家法律上断绝关系了]。所以,全部删除了么?
——我一闪神,下意识说道,
“那跟我说吧。他身体要紧,其他的……我等他醒来我再沟通。”
“好的。”
医生点点头,然后只犹豫了一下,就把南禾的身体情况和我简单说了。
“刚刚我们给他紧急用了药,身体暂时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但他身体的状况非常差,之前应该是……”
……
十五分钟后,医生们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我道了谢,关上了门。
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发了会儿呆,想着刚刚医生跟我说的话。脚步莫名地,又推开了客卧的门。
黑暗中,南禾安静地躺在被褥中间。
少年柔软的黑发散开在枕头上,衬得他脖颈线条清晰。
——“之前强行向生殖腔注射过强刺激性药物,导致孕育机能被破坏,无法再生育,事后也没有好好休养,身体非常虚弱……”
……
南禾,竟然是这样逃离南家的吗?
还好医生说他现在晚上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我又看了他两眼,确保他没什么异样,才准备转身出去。
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昏暗中,南禾阖着眼,在昏迷中也很不安稳。嫣红的唇无力地咬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
“……别走。”
袖子滑落一截,露出他的手腕,纤细又骨节突出。
我揉了揉太阳穴。
扯了下,没扯动。
这可,真的是太难办了。
最后没办法,我还是合衣躺上了床,干脆在他旁边闭上眼了。
……
过了不知道多久,室内只有两个人轻浅的呼吸,几乎无声无息。
黑发少年睫毛颤了颤。
他缓缓睁开了眼。
夜色在室内无声地流淌。
浅琥珀色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侧脸。
他的手指,还握在她的手腕上。
轻轻紧握了下。
她并没有醒。
黑夜寂静。
南禾静静地想。
从头到尾,他都知道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只为自己考虑的人,只为自己前途做打算的人,什么都想要的人。
从幼年开始就因为一点事就被动辄打骂,被时常关在南家的那个狭小黑暗的禁闭室,从哭闹到接受,从接受到沉默……日日夜夜在黑暗里和自己对话开始,南禾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未来的准备。
他想要自己做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定。
所以——也不能怪他,同时也想要她,对不对?
当然。
南禾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又阖上眼。
他知道自己能要的是什么。
手从她的手腕上离开,眷恋一般,顺进了她的手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令人安心的温度-
“——教授,早上好呀!”
里昂踏着曦光走进公寓楼的时候,正好碰到租他原来房子的新租客,对方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
“昨天我把你的礼物留给林小姐了,林小姐看上去还挺激动呢!”
“啊,是吗?”
豪华的公寓大厅里,被他招呼的黑发青年解开了灰色围巾,步子停了下来,眼眸弯弯地笑起来,殷红唇角勾了勾,“看来她挺喜欢的,那我就放心了。”
“你是来找林小姐的吗?”
“对,我说是来拿东西。”
“那你可得小心点……”对面人一副八卦的样子,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
“里昂教授,昨天林小姐家里应该有客人……我感觉态度不一般,像是对象……你别惹人家清梦!”
里昂的笑意微微僵在了唇角。
但很快,年轻的教授就反应过来了,他笑眯眯地点了下头,“谢谢你告诉我。但我跟她约好了的,应该不要紧。”
“啊哈哈哈,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上了电梯,青年的手指按下按键的时候,都用了比平常重了许多的力道。
面无表情地走到公寓门前。
里昂低头看了看门边两侧的地毯。
空无一物。
什么啊。
无奈的笑意勾上唇角,刚刚才提起的凝滞一扫而空,里昂眼睛弯了弯,
还说要把东西放门口让他拿回去。
其实只是借口吧……
加栗,真可爱。
“咚咚”。
两省叩门声,敲在了门板上。
门开了。
吱呀一声。
“加栗,早上好,怎么不跟老师——”
话音,抖了一下,戛然而止。
门两边的两人。
互相对视着,各站在一边。
静谧无声。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
对面苍白脸色的黑发美丽少年,他动手将自己身上的围裙慢慢地系好,才静静开口。
“早上好,老师。”
在早饭的香气里,他说。
第103章
古人说的好。
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从睡梦中亢奋地睁开眼, 在清晨的阳光中,开始欣赏我房间头顶的吊灯。
啊,昨晚。美妙的昨晚。
事情是这样的。
我昨晚梦到了我的梦中情老婆。
梦里的情老婆南禾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不愧是我以前能一见钟情的脸, 人瘦了点白了点, 法官黑袍晃晃荡荡, 但腰抱在手里就一点点细。
甚至情老婆昏在我的怀里, 手还拉着我, 软软糯糯地说了句“不要走”。
我笑出了声。
我:“。”
林加栗, 这个梦有些超纲了。
但话虽如此, 我坚定的内心宛如刚刚入定的老僧, 我对天发誓, 就算在梦里,我也没有主动碰我的梦中情老婆一丝一毫, 画面纯爱得甚至可以让八岁小孩在无家长陪同下独自观看。
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就别了,纯绿色无污染的纯爱只会看得人伤心。
……总而言之, 我林加栗, 是一个新时代独立自强的纯洁正直的alpha, 就算真正的梦中情老婆出现在这里, 我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绝对不可能动——
“——林加栗。”
一道清澈的嗓音响在耳边, 很轻很慢,
“吃早饭吗?”
我:“。”
我缓缓转过头,对上了一张美丽的少年的脸。
……
…………
在这十秒内, 我的内心经历了原子弹爆发,宇宙风暴, 9.8级地震,红黑的蘑菇云冲天而上, 大地震颤,寸草不生。
但表面上的我镇定自若,点了下头,
“嗯。吃。”
“好。”
南禾眼眸弯弯,笑了起来。
拉着窗帘,还昏暗的卧室里,他身上穿了围裙站在床边,小白花的碎边很衬他皮肤白,漂亮的锁骨深深一道,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做了很普通的本尼迪克蛋和松饼。”
他又问:“你喜欢喝苹果汁吗?”
我:“嗯。”
“看来我记得没错。”他浅色的眼眸低头注视了下我,声音顿了顿,尾调柔和,“那等你洗漱完出来吃。”
我:“嗯。”
“我等你。”
“嗯。”
穿着围裙的美丽少年出去了。
房门合拢。
我从床上坐起来。
掀开被子。
下了床。
穿上拖鞋。
站起来。
走进了浴室。
关上门。
“——救了个大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浴室里传来了我的尖叫。
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刚刚见到谁了!!!谁啊!!!!!
为什么我的梦中情老婆会从梦里出来了啊啊啊啊!!!
为什么啊!!怎么会啊!!不是梦吗?!!
我:“。”
这么一低头,我才发现,我身上穿的是昨天的衣服。
再一看,四周的浴室是客卧的浴室。
再一仔细回想,昨天的梦的细节有点多。
……何止是多。事无巨细,每一样细节,我都雕刻一样映在了脑子里。
客卧里也有崭新的浴衣毛巾和洗漱用品。我机械地先洗了个澡,麻木地吹了头。
放假的情老婆……南家交易的消息……昏迷的南老婆……虚弱的身体……很细的腰。
……最后一点是什么啊!林加栗,你清醒一点!
把头发吹了个半干,我抬起脸,看着模糊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黑发少女穿着白色的浴衣,看不清长相。
没事的,林加栗。
我给自己打气,等下只不过是出去跟你的梦中情老婆吃个早饭而已。昨天全都是意外,反正什么也没发生,平常心对待就行。
就算你的情老婆早上叫你起床。还给你贴心做了早饭,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平常心对待。
对,没错,平常心。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我逐渐平静下来了。
反正,昨晚是南禾身体不好昏倒了,我只不过是做了任何一个好人都会做的事去收留了他,我又没做错事,没什么大不了。
这么想着,我甚至微微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从客卧出去,走去餐厅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我是好人啊!我怕什么!
……
十秒后。
走进餐厅的我,脚步一转,掉头就走。
“我出现幻觉了,我出现幻觉了,我出现幻觉了……”
“林加栗,怎么了吗?”
但南禾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围裙美少年端着果汁杯和餐盘,微微歪了下头,站在餐厅前,“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不是,我……”
“早饭已经做好了,都在餐厅里摆好了。”
“呃……好……我这就……”
迫不得已我退了几步,硬着头皮,挪动步子,转身走回了餐厅,“我这就……回去。”
我怎么拒绝不了,我怎么拒绝不了啊!!
大理石的圆桌旁侧,身着白衬衫和亚麻色毛线背心的年轻教授,和去而复返的我对上了目光。
我:“……”
他:“……”
南禾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啊……对了,林加栗。”
“我忘记和你提了,之前我早上在门口遇到老师,他说来找你拿东西,是跟你约好了的。”
黑发少年端着托盘,笑眼弯弯,语调真挚又单纯,
“——是不是,老师?”
话一出,餐厅里,直接安静了。
我看着里昂。
里昂看着我。
我:“…………”
我忘了啊,我完全忘了啊!!我昨晚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收他破烂后完全把这件事忘了啊!!!
坐在侧边的椅子上,里昂跟我打招呼,殷红唇角的笑意盈盈,“早上好啊,加栗。”
我:“……”
好个p。
我也挤出了微笑:“……里昂老师,你也……早上好。”
“哈哈,对了,你是拿来东西的对吧?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去找给你,”我转身就往地方走,“我给你去拿——”
……
然后,这时候的我,想了起来。
无奖竞猜:
请问,里昂老师来我家,是准备拿什么的?
而此时的我已经走进了情.趣用品箱一点五米范围内。
我:“。”
我唰地一转,随便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个东西就走过去塞进了他的手里,“里昂老师,你就是来拿这个的吧?我一直给你好好保存呢……”
里昂低头,盯着手里掌心的遥控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盯着他手里的遥控器,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南禾的嗓音响在一旁,“啊,原来老师是家里遥控器坏了啊。”
我:“。”
里昂:“。”
南禾:“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我:“。”
里昂:“。”
转过头,要不是南禾一张脸真诚又自然,美少年眼眸明亮,我还真要觉得他是在阴阳。
然后更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我发现那不是普通的遥控器。
……
里昂用弯眼微笑的眼神看我。
我报以面无表情但盈满的愤怒泪水。
甘霖爹!这是你放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里昂转过头,语气很自然,“当然了,这种小东西,是娱乐辅助,还是很重要的。”
他那个遥控器收进了口袋里,感慨着微笑道,“谢谢加栗,还一直替我收着。”
我:“……”我他妈……
你小子……你还来劲了是吧!!
而南禾,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他的视线从那个遥控器上定了几秒离开眼神转过来,依旧笑眼弯弯,
“……林加栗,蜂蜜松饼都快冷了,要不我们现在先吃早饭,好不好?”
“……好。”
在南禾面前,我瞥过去偷偷死死瞪了里昂一眼,警告他,嘴上带着礼貌客气问道:“啊里昂老师,难得来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吃早……”
里昂欣然同意:“好啊。”
我:“?”
我眼睁睁看着里昂坐在了桌边,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
里昂唏嘘点头:“我还没吃过我好学生做的饭呢,正好让我来尝尝手艺。”
南禾的手指紧了紧。
但他还是走过去,给自己的老师倒上了果汁。
“老师。”
少年睫毛垂着,声音淡淡。
“merci。”里昂应道,接过了杯子。
他们俩一起看向我。
我:“……”迫于压力坐下了。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开始吃起了早饭。
……
场景很诡异。
真的十分的诡异。
左边的南禾慢慢地切着松饼。
右边的里昂吃着本尼迪克蛋。
我在中间,坐牢。
我:“。”
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三代,不需要享这种类型的齐人之福……
“对了,加栗,早饭……合你的口味吗?”
席间,南禾轻声问我。
我连忙点头:“嗯嗯嗯,当然合,很好吃……”
里昂在旁边笑眯眯接话:“加栗平常不会吃那么多甜的,蜂蜜少放点比较好。”
我:“。”
南禾用的叉子微不可查一顿:“嗯,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你怎么还应了??
南禾转向我,微笑道,“加栗,下次我会少放一点。”
……不是,哪来的下次??
里昂:“她喜欢吃更流心的蛋,下次也可以少煮一会儿。”?……
南禾:“嗯,下次给加栗做的话,我也会注意的。”
……
听不下去了。
这场早饭如果有一个受折磨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我。
他们俩在那儿你言我语,我在这儿努力切松饼吞松饼,切松饼吞松饼,想着赶紧把东西塞完了可以结束这顿饭。
努力的间隙,我喝了口果汁润润嗓,想要继续战斗,然后就一不留神啪地一下把玻璃杯打翻,果汁全部泼洒到——
“加栗?”
“林加栗?”
两个人哗地一下站了起来,里昂拿了餐巾,直接就要擦上我的裤子,“我帮你来……”
我:“。”
首先,我穿的是非常薄的休闲裤。
其次……
南禾的手伸过来,直接抓住了里昂的手腕,嗓音很轻柔,“老师,让加栗自己来吧。”
“对对对,我可以自己来……”
我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不愧是情老婆,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困境,我赶忙往后退,我自己拿了餐巾,
“你别忙活了,这种地方就让我自己,我自己……”
然后我忘了一件事。
我的脚崴了。
“……草。”
嘭地一声。
我直接后背着地,还好是柔软的地毯,没让我直接碎成手机屏。
但这一下磕也不好受,我直接疼得眼泪都要下来。
“嘶……”
头眩晕了。
意识空白了片刻,然后就是一只手轻柔地揉在了我的背上,“疼吗?”
里昂问我。
他跪在了我身边。
我下意识点了下头。
但他揉了半天,我才突然意识回笼,想起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南禾正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我们。
看了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脸,去收拾桌子。
眼睫敛着,也不说话。
我:“南禾,你不用收拾,那个……”
“没事。”南禾轻声说,他垂下眼,端了碗筷,就要离开。
“等,等一下。”我一下喊出来。
南禾脚步顿了顿。
见他回头看我,我卡了半天,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我脚踝疼!”
“你能不能帮我……涂个药?”
南禾身形定了下。
我背后的人一僵。
里昂的嗓音传来,“加栗,等下我可以帮你……”
南禾还是拿了医药箱来了。
少年跪在了我旁边。
“老师,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学校吧,”南禾轻声道,“林加栗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他的手指撩起了我的裤脚,露出了我的小腿,手也轻柔地抚上了我的脚踝。
里昂在我后背的手僵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微笑道:“你难得的假期,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我当然心疼你,让老师来照顾吧。”
“我没事的,假期还有许多天。”
“老师早上没课,也可以迟点再去。”
“但是今天是周三呢,老师你应该有晨会吧。”
“南禾,你不是要来学校处理手续吗?也可以早点去。”
……
我大脑宕机了。
他们俩谁去谁留,我不知道。
他们俩到底有多少假,有多少课,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
两个人,两只手,同时在我的身上。
一个在后背,一个在脚踝。
轻柔地摸。
我:“……”
他妈的,我没想到会这样啊!!!!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林加栗,冷静。
我开始疯狂给自己念清心经,林加栗,你是一个成熟的alpha,你要学会自己控制自己,理智不要往你下面的头去好不好,求你了,回到我的脑子里……
我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巨大的冷汗,我热泪盈眶。
草。
再摸下去问题真的就要大了啊!!!!!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感觉不太妙我唰地一下又双叒叕直起身,一闭眼一咬牙说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逃脱理由:
“——我要用洗手间!”
……
一分钟后,我终于自由地扶着我自己,走进了我卧室里的浴室。
……好心酸。
我低头看了看……我,又捂住了脸。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鹬蚌相争,倒霉的是我。
深深吸了一口气。
又叹了一口气。
我手指蜷了蜷,又蜷了蜷,最后含泪闭上了眼。
手指覆上。
正当我悲痛地要自己解决一下的时候,浴室的门把手下压——
一个人的脚步,慢慢踏了进来。
年轻的教授的嗓音性感又低。
“加栗。”
他反手上了锁。
喀哒。
我睁开眼,几乎往后直接蹦,“你干什么……里昂?喂,你——”
“南禾还在外面,你不要乱来——”
“我发了个消息,给了他中央法院的老师,把他临时支开了。”
里昂微微一笑,黑发青年走过来,双手撑在我身后洗手池的脸侧,头低下来注视我。
“那个法官欠我一个人情。”
中央法院的法官,地位可想而知,我目瞪口呆:“你就用中央法院法官的人情……做这种事??”
“嗯。很值。”
“哪里值……”
里昂那双狭长的眼眸注视我,鼻梁上的小痣也性感极了。
“加栗,”他用法语很低地道,
“因为我好想你。”
……
然后他蹲了下去。
“里昂,你……”
我“嘶”了一声,上身仰倒,双手不受控制地撑在了身后的洗手池上。
教授甚至还顾忌了我的伤腿。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原谅我,好不好?”
黑发青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太了解我的习惯,知道我喜欢哪里,舌头又湿又软,口腔温暖,又不在乎自己一样,努力地往深处压。
我有时候都在想,里昂也是个疯子——他是不想开口讲话了吗?
他明明也不好受,生理性的泪水都沁出来了,却又在我低头望向他的时候眼眸一弯,笑得媚起来。
然后像是觉得我喜欢,又压得更深。
我用力抓紧了他脑后的黑发。
最后他又全部咽下去。
“我很喜欢,加栗的味道呢。”里昂说,嗓子哑极了,他涨红了脸咳嗽了很久,才缓过来。
眼眸又弯起来,
“让我很着迷。”
“你也很喜欢我的嘴吧?”
他低声问我,很低地笑,“我,还是我的嘴……哪一个更好?”
然后教授就被推进了按摩浴缸里。
“那试试啊。”我说。
“要我原谅你?那你最好表现好一点,不然以后也只用你的嘴了。”
按摩浴缸这种地方,很适合一个伤了腿的人。
我屈膝架着一条腿,把他按在了墙边,我开了水龙头,拿着花洒对上他,“张嘴。”
黑发青年被我花洒的水打得湿透,黑发滴着水珠,粘连在脸上,红透了的脸上皮肤还留着刚刚努力的余韵,里昂震颤地注视着我,慢慢地张开了他殷红的唇。
“加栗……唔……咳咳……”
“吐掉。”
我给他漱完了口,揉了下他扯破的嘴角,用力并不轻,里昂嘶了声。
我咬了下他的唇。
伸手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花洒的其他用途。
浅尝辄止之后,里昂眼下全浮起了潮红,他凝视我,“加栗,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看,怎么样?”
“你可以看着我……”
年轻的教授的手握紧了花洒银色的柄。靠近他自己。然后几乎要抓不住。
花洒被我从他手里拿开,啪地扔在了地上。
丝雾一般的水汽从天而下,朦朦胧胧跟着雾气笼罩在我们两人身上。
浴缸里的水却震荡地全溅出去了。
“其实比我的嘴好用的吧?”
在某一个间隙,他在我耳边哑声问。
“能原谅我了吗?”
“闭嘴。”我说。
里昂坐在我身上,他就笑了笑,低头来吻我。
“我好用就行。”-
最后出现在林氏公司的我,又是一条死狗了。
72层的风景能俯瞰全城,下午的阳光正好,我却兴趣寥寥。
拨了拨我肩后还半湿着的头发,我把头磕在了办公桌面上,重重叹了口气。
还是没忍住,又没忍住,又双叒叕没忍住。
里昂……
你真的,我哭死。
幸好上午我哥也有会,我不用来,我最后从家里出发,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下午跟我哥见面的时间。
我长叹一口气。
又在办公桌上趴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是来这儿跟我哥谈事的。
昨天给他发完了那条关于南家矿产第三个买家的短信之后,还是得见面聊一聊。
听说我哥在71楼开会,我左等右等,闲着无聊,干脆晃悠了下去。
正好有人推门进会议室,我跟着探了个头,打开的门里,我哥正坐在首位开会,他眼神扫到我,定了下。
我对他纯情招手。
他冷淡地移开了目光。
我:“?”
怎么回事?
我今天没做错事啊!我甚至还比约定时间早到了!我为什么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直到我一个转身,路过了一处反光的玻璃……
一个吻痕,堂而皇之,在我的脖子上。
我:“。”
不是。
哥,你什么眼神……
你八百米开外就看到了吗!!!啊!!!
第104章
写字楼内。
“——宋姐?”
一声压低声音的叫喊, omega妹从走廊的拐角探出脑袋。
她冲我比了个手势,神情肃穆,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四处无人, 我两侧望了望, 确保没人发现, 这才快步过去, 也闪进了楼梯间。
我放轻了嗓音, 凝视着她, “你没有被人发现吧。”
omega妹点头:“没有, 宋姐你相信我, 绝对没有任何人看见, 我们的交易很安全。”
我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好, 雪中送炭,我记得你了。”
omega妹反握住我的手, “宋姐,你放心,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冲她含泪点头。
她冲我含泪点头。
革命的光辉在我们之间冉冉升起, 黑色的字越看越红。
——然后我一把打开omega妹送来的遮瑕膏, 就开始往脖子上仔仔细细地涂。
“……”
……是的, 没错。
绕这么一大圈, 我的目的不过朴实而无华:
我要在我哥散会之前把我的吻痕遮上。
我:“。”
……
但说实话吧。
吻痕这种东西,遮一次,遮两次, 我是很熟能生巧的。
在我睡的三十六个男人里面,会在我脖子上啃的大概也有那么十四五个, 而对于这么多次吻痕事故,我比较能接受的理由是:“啊我真是个小笨蛋呢情不自禁没发现, 真对不起呀加栗”,虽然清纯老土,但能过关。
但对于里昂这种跟我翻来覆去睡了那么多次知道我的习惯却依然留下了痕迹的——我只能打开我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长达九十八个字融合了我毕生所学的辱骂短信。
教授很快回了。
【里昂:加栗这次多了好几个新词。】
【里昂:老师很高兴。】
我:“。”
林加栗啊林加栗。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跟抖m较劲?
一输到底,次次无赢,无论是输是赢人家都能爽到,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好好想想等下要面对我哥,以及我爸妈想搞死我这件事情,该这么办。
唉。
我在这儿长叹短叹唏嘘对着脖子补粉底,准备跟omega妹告别去我哥的办公室,却听她幽幽来了一句:“——宋姐。”
“嗯?”
她蹲在楼梯上看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从楼梯口转过去,立刻举起手正色道:“我这个遮吻痕只是为了工作专业性,绝对不是怕被捉奸,没有八卦……”
omega妹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举起用来自证的手一顿:“……”
omega妹是个黑色头发的一米五几的软妹,她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眼睛担忧地注视我。
她说:“虽然宋姐每天看起来都挺振奋的,但今天,总感觉你心情不好呢。”
我嘴巴张了张,才说:“哪里感觉出来?”
她:“宋姐,又喝回了罐装咖啡。”
我:“这是一种爱好。”
她:“罐装咖啡不算爱好。”
我:“?”我要为罐装咖啡正名!
“……而且,”omega妹托回腮,“以前工作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宋姐要是压力大或者有烦心事,都是直接去自动售货机买咖啡,还都是这种糖分超标的,特别不健康耶。”
“……”
我抬手拎了下我的咖啡罐子。
还真是,每次我都买棕色包装糖度max的这一种。
甜到齁,甜味都差不多把咖啡的味道盖住了,都不知道这种咖啡有哪里好。
不过当然,被怨种爹妈坑的我心情那肯定是更好不了。
揉了一把omega妹软乎乎的脑袋,我说:“没事,精神内耗不如精神外耗,我迟早让他们滚蛋。”
我又喝了一口甜兮兮的咖啡-
之后坐进我哥办公室的我,一边捂着脖子,一边跟他把之前南禾跟我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所以,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说,“按照南禾的说法,矿山第三个买家背后有我爸妈的支持,所以他们能知道这个私下交易,还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插一脚,也不奇怪了。”
我哥嗯了声,语气很静,看着手里的文件,眼皮都没抬,
“你相信他说的?”
我卡顿了一下。
面不改色:“宁可……宁可信其有嘛。”
“之前在矿区的时候,当地的管理人对我们的态度就很奇怪,可有可无的,现在知道了……是因为还有第三个开了大价钱的买家在,人家自然对我们不上几个心了。”
“而且……”
我想起了南禾的身体状况。
……[强行注射],[事后没有好好休养],[无法再生育]。
南家取消了联姻这一条件之后,就态度游离了起来,迟迟不肯给我们和贺家准话。
应该就是在南禾自毁之后这段时间,南老板开始了骑驴找马吧,这才有了第三个买家。
但这种话,最后到了我的嘴里,只能是一句:
“——我相信南禾,没有理由要给假消息。”
手一顿。
我哥撩起眼看我。
我硬着头皮任他看。
心理压力过大,我被我哥看得如坐针毡,心惊肉跳,一个激灵接了一句:
“——至少,吻痕不是他的。”
我哥:“……”
我:“…………”
总裁办公室里安静了。
……不是,林加栗,你刚刚说了什么。
两秒后,我才反应了过来。
我草,林加栗!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摄入那么多咖啡因会出事啊!!你喝一罐就算了你炫了三罐干嘛!!你在你哥面前都说了什么啊!!!老天爷给你的那张嘴!!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简直想给自己就地掩埋,换地上白雪皑皑,我在地下躺着。
就此安息。
“哥我只是随便说说,我没引申,也没指代,更没有深层含义……”
然后我哥就笑了一声。
“你倒是挺会撇清。”他说。
我:“………………”
我唰地一下捂住了我的嘴,“我,我不说话了……”
我哥没反应。
他慢条斯理地手摸上了我侧颈。
我吓得一颤,“哥,你……”
然后下一秒,我哥的手指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已经被遮掉了的吻痕的位置。
我:“。”
不是,哥你的记忆力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指腹慢慢摩挲。
头顶上传来的语气很静,“林加栗。”
“……嗯?”
我闷着应一声,头皮发麻,等候大人发落。
这么摸,我感觉多用力的妆都也给蹭掉了。
手指蹭得我侧颈皮肤都酥麻了。
甚至我都有点乱七八糟不该有的想法,往我哥那儿靠了靠……
我哥说:“宋家那里有桩交易出了事,我需要再飞趟美国。”
这话一出。
我一下愣了。
“……!”
我一下子抬起头,跟我哥对视上,“哥——什么意思,你要现在走?”
我哥看着我没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你让我尽快回来?”
这是默认。
“可是,哥,收购的事情刚刚到关键的时候,南家的第三个买家刚出来,你怎么能……”
我有点语无伦次,但我哥只是摸了摸我,他在我脖子上的手,顺进了我脑后的发,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至少也要等尘埃落地,签字的时候,那个时候再……”
“加栗,你能处理好的。”
我哥说。
“我不能……”
“加栗。”
我哥定了下。
男人很薄的唇角微微动了动,
“你是林家的继承人。总要自己来。”
“可……哥,你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不可以——”
“之前我离开的那一个月,你不是做的挺好的么?”
“那不一样!”
我一下支起身子。凑近了我哥,压低了眉盯他,“哥你明明之前才答应过我,你会一直……”
我哥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接了我的话,“我会。”
“那你还要走!”
脱口而出:“哥你就不怕你走了,我找了别人?”
这句话一出,我哥的手都顿了下。
男人本来抚摸着我的发的手,都停了。
过了很久一会儿,都没动。
我知道……
我说的话,伤到我哥的心了。
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宋家有要紧的事情,我哥绝对不会专程飞过去。
明明有自己的家和生活重心的宋时渊,却一直在我身边,就连我跟他闹脾气的时候,都没离开过。
……这么多年来,我哥都是这么偏爱我的。
但我定了下,却别扭地别开脸执意说完:“……哥哥之前也说了,如果以后我有喜欢的人,也还会爱我。”
“那在哥哥不在的时候,我找别人就行了。我也会负好林家继承人的责任的,不用你担心。”
“你管好宋家就好。”
说完,不等他回应,我直接起身,抓开了他在我脑后的手,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我砰地打开,又关上。
“……林小姐?”
路上还遇到了白秘书,青年惊讶地看着我的神色,在我路过他时,脚步还顿了顿,“你怎么……是跟林先生吵架——”
“我父母最近的出行日程,最近的商业会议,还有他们财务上的支出,能查到的,我都要一份。”
我转过头和他说,“还有南富源的行踪日程,富源集团的最近所有动态,也全部发过来给我。”
“明白了吗?”
白秘书愣了愣。
“想办法让南富源和我见一面。”没等他回答,我就顺着走廊往下走去。
身后,不久才传来一声,“好的,林小姐。”
……
恨恨地出了楼。
脚步跺地震天。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我哥帮我照看了林家这么多年,两头跑那么辛苦,按道理我早就应该接替他的手了。
但就是……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
拒绝了认识的其他秘书想要给我叫司机的提议,我晃晃悠悠走出了公司大楼,好巧不巧,还下了雨。
雨线斜织,密得不像话。
走出街,我从一个街角的小店买了把二十块钱的伞,就提溜着撑着伞在雨里瞎走。水珠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
鞋子踏进水里,湿答答的。
这种大logo产出的几万块钱的一双鞋在防水的程度上可谓是一个大写的0,我没溜达出去两个街区,就感觉袜子要湿了。
就跟买了不能下水的泳衣一样。
真难受。
“林小姐……”
街边一直跟着我的车缓缓停了下来,车窗半降,司机小心地道,
“雨这么大,您先上车吧?我送您回去,别淋雨感冒了。”
“我哥让你来的?”
“是……林先生让我跟好您。”
我在半湿的袜子和上这辆车之间抉择了一下。
正走到不知道什么街的拐角,路边有几家做小吃的小店。厨房里的雾气在雨里蒸腾出来,朦胧着茫茫,跟远处的路灯昏黄成一片。
我开门上了车。
“开吧。”
坐了进去,车子启动。
白秘书已经整理了一部分富源集团的资料发了过来。
我把它投到车里的屏幕上,准备慢慢看。
“林小姐,跟您确认一下,是先回家,对吗?”
司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不,去个别的地方。”
我低头打着字。
荧幕亮着。
【正在输入中】
【0+li撤回了一条消息】
【贺枕流:?】
【0+li:没事,发错了。】
跟小红毛竞争对手了都,我本来还想问问他能不能去他家吃个面。
看到小吃店里大家都有人一起吃东西,就让我有点烦。简单想念了下以前某天里吃到的热腾腾的鸡蛋面。
瞥了眼我面前南家的资料,我给另外一个局外的人发了消息。
过了不久,对面的消息回来了。
【知寒哥:我在知宁这里,今晚他有舞台。】
【知寒哥:你要来么?】
我手指顿了顿。
【0+li:好。】
第 105 章
“宁宁!!”
“裴知宁!!!”
“裴知宁——!!”
呼喊声像是海浪一般, 在巨蛋一般的场馆内回荡,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人耳膜震破。
大量的粉丝牌和应援棒被人拿在手里, 极力地举高, 伴随着乐声兴奋地晃动, 手机的后置闪光灯也被打开, 远远望去, 场馆台上星光点点, 仿佛整条银河都坠落。
“——你怎么不喊啊!”
旁边的人探过头来, 是个头戴灯环的beta, 她往我手里塞了根应援棒, “是不是忘带我们宁宁的物料了?没关系, 我这儿多着是,你拿着!”
“我的你也拿着!要头箍吗?”
……
刚被工作人员领到内场前排的我拘谨地点点头, 低头盯了盯手里被塞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应援用品,观察了几秒他们的激动, 试图加入,
“裴知——。”
刚跟风开口了两个字, 我就像个混在地球人中的三体人一样失败了。
我:“。”
不行。果然不行。追星这种体力活, 果然不适合我。
我现在是一个e人, 纯纯的emo人,不太适合这种大型集体活动。让我有一种残疾人参加广播体操还要在校领导面前表演的错觉。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我先出去……”
我拉紧了我从门口买的周边卫衣帽子,转身就想走, 但进来容易出去难,激动的人群已经涌了上来, 把我的来路挤得严严实实。
“裴知宁”“裴知宁”的尖叫呐喊声铺天盖地。
“——加栗。”
忽地,旁边的男人声音救星一般地响起,人声鼎沸,他的嗓音贴在我的耳边才能听见,柔和又低沉地笑,
“嫌太吵了么?”
然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拉着我穿过人群到了稍微角落一点的地方,宽厚的大手就替我捂上了耳朵。
世界安静了片刻。
我回头去看,才对上一双温和的黑眸。
嘈杂声远去,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口罩的英俊影帝对我微微笑了笑。
他替我将我的卫衣帽子拉拢了点,压低了头顶的帽檐。
“这样好点么?”
我嗓子动了动,“……好点了。”
“我们站在这里,离音响远一点。”
“……嗯。”
“今天是知宁今年最后一场演唱会,长辈们有事,我做哥哥的当然要来捧场。”
影帝笑笑,“知宁说之前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回他,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还很伤心。”
“啊……”我卡壳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裴知宁好像是给我发过消息……但我已阅,完全忘记回了。
“我好像……呃……”我试图找借口,“那个时候有事……就没有……”
“没关系,等下他上台,要是看到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我刚想应一声,忽地,男人的拇指指腹贴上了我的眼下。
他微微捧起我的脸。
裴知寒的温柔嗓音又传来,有点惊讶,
“怎么了,加栗?不开心吗?”
……
我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下一瞬,尖叫声到了一个巅峰,像是煮开了的沸腾的水,狂烈的热气喧腾而上。
“裴知宁!知宁!!——”
在一片高亢的欢呼声中,演唱会的正主,终于登场了。
场下忽然安静,四周也蓦地暗了下去。
一头璀璨的银发,少年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闪着耀眼的光芒。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整个人明媚地像是光是他与生俱来一般。
少年缓缓张口。
第一首,他唱的是首温柔的抒情曲。
少年嗓音清冽娓娓传来,听得人莫名很舒服。
整个会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我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转过去看向舞台,听了半天,忽然觉得有点耳熟。
“这不是小时候……裴知宁经常乱哼的曲子吗?他什么时候出的这首?”
“很久以前就出了。”知寒哥说。
“……”我居然不知道。
我匪夷所思转回头,“这首歌很火?”
似乎是我的声音稍微大了,旁边有人忽然震惊地看过来,压低了声尖叫,“你不知道???!”
“这是我们宁宁的成名曲!!霸榜的成名曲,到现在都没有飞榜!!!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
啊?
“你知道当时的销量有多少吗?!!都破纪录了!!”
我:“。”
啊????
“你不会,你不会是假粉吧?!”
唰地一下,旁边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我转来了。
我:“…………”
我后退半步:“……等一下,大家有话好好说,我不是假粉,我真不是,实在不行你们考考我……”
“那你说,宁宁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我:“。”
药丸。
“这么浅显的问题都答不出来,你肯定是假粉!”
我……我淦!
我很想回头看知寒哥求助,但我怕把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又不能回头。
“一月……”
我绞尽脑汁了一下,“一月……初?”
对面人的脸色臭了。
我:“。”一年三百六五天这猜的也太难了吧!
算了毁灭吧,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走上前去郑重含泪道,“我其实,是被安利来的,听说你们爱豆是个笨蛋美人,你想花花世界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只有笨蛋美人才能让我们感受到内心的一份宁静,让我们找到最真实的初心,从零出发……”
对不起,徐率。对不起,楚睫。
对不起,L大的莘莘学子们。我把你们的裴知宁后援会的标语给抄了。
……话说,为什么我连L大裴知宁后援会的标语都记得,但不记得裴知宁的生日?
“嗯?——”
正在这时,前面一个戴着兔耳的omega女生转了头过来,“林加栗?”
我俩四目一对。
竟然真的是楚睫。
她转头跟身边人说:“自己人。”
其他人点了点头,散了。
我:“?”
……不是等一下,你们学霸追星还来真的啊!!
一首歌唱完了。
掌声雷动。
银发少年往前走几步,他眼眸清亮,笑容轻浅,一声“大家晚上好”,就激起了浪潮一般的回应。
“——我是裴知宁。”
身边的尖叫声也震耳欲聋。
隔着人群,楚睫没法走过来,就隔空跟我挥手,示意我看手机。
我点点头。
【楚睫:林加栗!!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你还专程来他的演唱会!】
【楚睫:你是不是也get到宁宁的魅力了?】
我余光瞥向知寒哥,他捂得严实,就一双眼露出来,对我温柔地弯了弯。
附近人拥挤,我差点被人撞到,黑发男人手臂揽过我,将我护到他怀里。我的后背就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在爱豆他哥怀里,说爱豆的好话……呃,有点心虚。
我默默打出了个“嗯”。
台上小爱豆的声音还在继续:“——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0+li:嗯。】
【楚睫:都说了宁宁很可爱,你之前还一直get不到!就是很可爱,光芒四射,对吧?】
【0+li:嗯。】
【楚睫:我之前买了好多专辑等下送你一份——欸你这次是跟谁来的?朋友?】
【0+li:……对,朋友。】这次我有点底气不足。
“——感谢大家这次也像以往一样支持,这是我今年演唱会的最后一场了,也希望能在这里,给大家送上新年的祝福——”
知寒哥的气息拂在我的后颈边,他比我高上半个头,靠得这么近,我都好像能……感觉到他胸膛下的心跳。
他揽着我的手臂,也很贴近,自然而然地环着我的腰……就像是很久以前我们在一起相处时候的样子。
我跟裴知寒……在一起呆着的日日夜夜。
“——第二首歌,送给大家——”
舞台上的乐声响起。
是第二首歌开始,粉丝们似乎自发地跟着哼起了曲子,场内的荧光棒摇晃,像是漂浮着水母的深海。
我觉得知寒哥一定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因为我转过脸,和他对视了。
影帝正垂下眼来注视着我。
“加栗,”
他说,嗓音很缓,
“要不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面对着他柔和的黑眸,我下意识张口:“因为……我哥……”
“时渊?”
身侧的尖叫声忽然又猛烈了起来。抽气声说着“宁宁来这边了”,“往这边走了”,但我并没有察觉。
“嗯,”我说,“因为我哥……他又要出差,又留我一个人。我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
“因为加栗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吗。”
“加栗,你知道的,你永远可以来我这里。”裴知寒的眼眸只有温柔,
“无论时渊在不在,我都会照顾你。像以前一样。”
人群嘈杂,我定定地跟裴知寒相望。
口罩遮住了男人的大半张脸,但影帝但是那双眼睛,就好像说尽了千言万语。
我跟着重复:“像以前一样?……”
“嗯。”他说,“跟以前……”
“——呲拉。”
话筒印象突然传来的一阵尖锐杂音,让我一下子激灵起来。
我转过身,正好看到台上漂亮的光鲜亮丽的银发爱豆,正拿着话筒,往这里投来视线。
远远地,裴知宁看过来跟我对上目光,原先惊喜的震动,和下意识走过来的脚步,都蓦地停下了。
他垂了垂眼。
……眼尾却陡然红了。
只是轻轻地一瞬,他就移开了眼神,没让人发现。
“抱歉,刚刚麦这里出了点问题,有一些杂音。”
小爱豆随即又弯起了眼睛,掩住了鼻尖的酸意,继续往另外一侧走,“现在应该好了,我们继续。”
他又唱了起来。
乐声继续。
裴知宁是行走的焦点,他走去哪儿,哪里就起了潮水般的声浪。
他也带着声浪去了另外一侧。
我愣了下。
手机振动,是楚睫发来了消息。
【楚睫:你有没有注意到。】
【楚睫:刚刚宁宁,是不是……哭了?】
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一张抓拍。
如果不在她那个位置,不在那个瞬间,根本不会拍到那样的一张照片。
裴知宁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眼睫轻垂,泪水盈在眼眶里,鼻尖微红。
却又勉强地弯眼笑起来。
相机抓拍的那一瞬间,像是有颗泪落了下来。
我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声。
“……知寒哥?”
我回头去看,黑发男人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温和的模样。
他目光抬起,追随着舞台上自己的弟弟片刻,才又转过来。
垂眸弯了弯唇角,
“加栗,要不要先去后台?”-
裴知宁面对着浩瀚人海,心脏很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场馆好像无边无际的深海,星光璀璨点点,但他却只有一个人。
这几首歌他都是带着哑哑的嗓子唱完的。
爱豆不光要会唱,还要会跳,汗水从额上落下来的时候,裴知宁也咬了牙,忍住了没有哭。
林林喜欢他认真工作的,所以他不能哭。
他知道哥哥说的都是对的。
他知道应该听哥哥的话。
他的确应该习惯……应该习惯哥哥跟她的亲密。
可是裴知宁做不到。
裴知宁之前还哭着问过一次哥哥:“可是哥哥,你不难受吗?”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好难受,只要看到林林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好难受,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就算她跟你在一起,我也……”
可是他该听话的。
演唱会的间隙,负责暖场的另外一个歌手出场,裴知宁冲他勉强地笑了下,回到后台,接过了擦汗的毛巾。
裴知宁瘦了很多。
化妆镜里,少年呆呆地盯着自己削瘦的锁骨和肩膀,眼眶一下红了。
“我是不是……不好看?”
这话把给他补妆的化妆师吓得一跳,化妆师赶紧瞅了瞅镜子里小爱豆完美无缺的脸,给自己的事业加上了个保险栓:
“天哪!宁宁你在说什么啊,你自己看看你那张脸,你要是不好看,这娱乐圈还有谁能比你好看?不要瞎说……”
小爱豆呆呆说:“我哥。”
化妆师:“……”
化妆师换了个方法:“你看,大家当初一开始喜欢你是为什么?当然就是因为宁宁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呀!当然,宁宁你人也很好……”
小爱豆呆呆:“我哥人比我更好。”
化妆师:“……”
“影帝他跟宁宁你完全是不一样的类型!”
“你看,你哥哥裴影帝是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你呢,完全不一样,是可爱单纯的——”
“那要你选,你会选谁?”
化妆师:“。”
“要是两个都要,你会要吗?”
化妆师:“。”
“要放弃一个,会先放弃我吗?”
化妆师:“。”
这话题到此为止了。
化妆师本来以为自家爱豆雨打浮萍,精神一定出了点问题,却没想,上台之前萎靡不振,飘飘忽忽的小蒲公英刚踏上升降机又唰地精神了,小爱豆换上了营业的笑脸,积极向上地蹦了上去。
场内的“裴知宁”的叫喊声几乎要响彻天空。
裴知宁对着台下勉强弯了弯眼。
内场左侧,哥哥和林加栗……又不在了。
他知道的,林林不会选择他。
但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演唱会……他刚刚好高兴的。
“宁宁,选我,拿我的手机!”
“选我选我!!我都打开相机了!!”
“啊啊啊我刚换的手机,宁宁看看我!”
“我来啦。”
裴知宁顺着舞台走,他每次演唱会都会跟前排的粉丝合影,这次也不例外。
银发少年笑眯眯地蹲下身来,接过一个粉丝的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
“这样可以吗?”笨蛋美人裴知宁一向礼貌又乖巧,还手机的时候还会小声询问,“不行的话,我再拍一次……”
“当,当然可以!!宁宁好可爱!真人可爱,照片也可以!——”
粉丝发出了几乎要幸福晕过去了的尖叫声。
拍完一个,又有无数的手机递到了他的手边。
“宁宁!”
“宁宁看看我!”
……
“裴知宁。”
人群中,一道嗓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裴知宁浑身一僵,少年傻傻地转过去,就见靠着舞台边上穿着他的周边卫衣的黑发少女,递来了一只手机。
卫衣的袖子撂下去,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腕。
穿着朴素的少女,混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
微微上挑的黑眸露出了笑意。
她问:“跟我合个照吧,宁宁。”
……
裴知宁思维都空白了。
他张着唇,呆呆木木地伸手,从无数只手机中接过了她的那一只。
手都在抖。
银发少年喉结滚了又滚,最后手指按了好几次,才终于划开了相机的快捷键。
她,叫他……宁宁。
这个念头一出。
眼泪都要忍不住,裴知宁鼻尖的酸意让他泪水都要滚下来。
她真的来看……他的演唱会了。
相机打开,自拍的相机镜头里,进入了漂亮爱豆的脸。
裴知宁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眼尾和鼻尖都红得不像话,他努力地弯了弯唇角,在镜头里,借着错位,把自己的脸在相框里贴近了少女的脸。
她的脸白皙,微微扬起,是林加栗最常见的那种表情。
黑发和银发靠在一起,就像是现实里也靠在一起一样。
咔嚓一声。
裴知宁睫毛一颤,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爱豆弯眼笑起来。
少年嗓音带着很轻的哑,
“……对不起,刚刚拍照有点迷眼睛。”-
说实话,我是个对演唱会不太感兴趣的人。
主要是人多,我会被逼得e变态成i,进入一个谁都不要鸟我我也谁都不鸟的状态。
简称自闭。
“是吧是吧是吧??!裴知宁真的很好看!他跟他哥,都是好伟大的脸!我看一次就能连考好十次!!”
楚睫在我旁边狂风暴雨般吹起了彩虹屁,我嗯嗯点头,目光移到台上的小爱豆身上。
刚刚跟我合完照之后,他有点神魂不清,正在机械地一个一个捞手机拍照,仿佛完全忘了自己接下来还有歌要唱。
连楚睫递过去的法考卷子,他都拿起来合照了。
我:“。”
“不过,他是……挺好看的。”我发出了赞同。
爱豆这种生物,还是在舞台上才能发挥他的价值。
裴知宁……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确无人能及。
所以本来,我跟着知寒哥前后脚就要离开了,我却回头一瞥,看到了裴知宁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脚步反正是停了。
然后我就混入了楚睫那一群忠实粉丝里,听了不少裴知宁的事情。
生日啊,爱好啊,喜欢的动物啦。
这么想着,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我跟爱豆的合照。
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我正想没品地笑两声,突然,一个消息提示跳了进来。
白秘书:【林小姐,林先生刚刚已经上飞机了。】
……
“哎,林加栗,你去哪?”
“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费劲了力气,从人群里挤出来。
裴知寒早就在走廊里等我。
暖黄的灯光给男人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边。
“怎么了,加栗?”
他看我脸色,有些惊讶。
“没事。”我揉了揉太阳穴,“知寒哥,等下,你是要等裴知宁一起走,对吧?”
“突然想起来今晚我有公事要看,先回去了。”
“加栗。”
他却叫住了我。
我回头。
黑发男人只是定定看着我,语调温柔,“加栗。”他说,
“你今晚,还想回家里住吗?”
……
其实,裴知寒说的没错。
我不想回公司,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公寓,也不想回那些其他个乱七八糟的住宅。
或者说在今天这个晚上,我想离我哥有关的东西都远一点。
所以我坐上他们俩在的保姆车的时候,感觉也非常地顺理成章。
知寒哥坐在我的左边。
而裴知宁困倦极了,一头带着亮闪的银发,昏昏沉沉靠上了我的肩膀。
第106章
“所以——你说你现在在哪??!”
电话里一顿, 紧接着,一个略带震惊的女嗓就传了出来。
我嘶了一声。
赶紧捂住了话筒,我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 灯光明亮, 摆设精致, 我这才想起来现在我在裴家的书房里,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压低了声音:“我说……我在……裴知寒家。”
“……林加栗, ”罗简安的语调传出来, 有点震撼, “你说你想找个地方看公事。”
我:“……对。”
罗简安:“所以你去了当红影帝的家, 房子里还有他的顶流爱豆亲弟。”
我:“没错。”
罗简安:“所以今晚你们仨要睡同一个屋檐下。”
我:“可以这么理解。”
罗简安:“但你还是要看公事。”
我:“肯定的啊。”
罗简安:“……”
沉默了几秒, 她气笑了:“林加栗, 有这俩兄弟你看个p的公事啊!”
“?”我据理力争,“这怎么不能看公事, 心中无事所作有功,我满心满脑都是公司的公务, 压根没有一点杂念, 有两兄弟怎么了, 你不要篁眼看人篁!!”
“我篁眼看人篁??”罗简安夸张的声音简直要让我的手机炸开, “正常人会去一对兄弟家里看公务吗?!你要是想出去住, 你可以来我家啊,来我公寓都行!我保证给你布置得舒舒服服——你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我:“我什么司马昭之心?”
“……赵飞燕赵合德……算了。”
过了几秒,罗简安又说, “想不通,你那么多家, 干嘛非要住出去?”
她哦了一声:“跟你哥吵架了?”
我:“……”
我:“挂了。”
电话很快挂断。
罗简安的消息又飞了过来。
【罗简安:兄控是病,你得治。】
我:“。”
别骂了别骂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我跟我哥这件事, 但人十几年来的习惯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改的。
虽然罗简安话说得难听,但她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
【罗简安:听说狗才有分离焦虑。】
我:“?”这朋友也不是非交不可。
我刚要拿起我的手机键盘决定发挥一下我新长进的骂人技巧,坑坑哧哧打出八十七个字,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我赶紧扔下了手机,咳嗽了声说了声“进来。”
……等一下,我怎么像个被查岗的小学生?
“加栗。”
是裴知寒。
脱下了卫衣,在暖融的室内年轻的影帝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单衣,显得男人肩膀平直,身形修长。
他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
“晚上凉,喝点牛奶吧。”
牛奶装在透明的透明杯里,手摸上去很温暖,我抬起头,“知寒哥,谢谢。”
我看了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我可能要再看一会儿,你跟裴知宁要是困了的话就先睡,不用管我的。有事我找李叔。”
“没关系,我也不困。”
裴知寒温柔笑起来,“之前几天我拍戏昼夜颠倒,也是下午才起来。”
男人的手摸上了我的头。
“进展怎么样?”他问我。
“什么……进展?”手指摸在脑后,我被摸得有点舒服,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公务。”
“噢。”我瞥了眼手边的电脑,也算是实话,“没什么进展。”
我爹妈的行程我都看了,老一套,世界各地飞,美容院,赌场,沙滩小岛,还有他们各自的小家,过得比我舒服多了。
而富源南老板,最近相当低调一男的,竟然没找出什么行程出来。
两者的重合,0。
比贺枕流的恋爱经历还干净。
至于跟南老板见一面的事情,白秘书那里说对方还没有回复,老样子。
“这样,真是不容易。”裴知寒绛红色的唇角弯起,他又摸了摸我的头。
他弯下腰,“加栗辛苦了吗,要是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裴知寒靠近的时候,我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
人不该把自己比做狗,但有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点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
这里是裴知寒的私宅。
在许久以前,在我刚开始跟知寒哥厮混的时候,也是我们经常呆的地方。
包括……这个,书房。
这个宽敞,有厚实地毯,有扶手座椅,有柔软沙发,可以昏暗可以明亮,隔音效果还很好的……书房。
铃声一响,我就是狗了。
我抬头看知寒哥,他现在身上的温柔男妈妈味道好浓,让我有点昏头。
我以前在书房里喝的也不是牛奶。
“……知寒哥。”
他这么摸着我的头,我仰脸看他。
“嗯?加栗。”
他摸过我的发尾。
我说:“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场合下,在此时此刻,在这样暧昧的距离,林加栗,你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作为一个成年的alpha你居然在这种时候——
我:“下次电影协会开会,你能把我按工作人员塞进去吗?”
知寒哥摸我头的手一顿。
啊!!林加栗,你变了!!!你怎么成这种人了!!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拼命把我尖叫中的本我压下去,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下,含泪诚恳地看向他,
“知寒哥,我正在忙的公司的事,需要见到南富源本人——就是电影协会会长,但我们现在官方联系他办公室,他秘书一直在推三阻四打哈哈,约个见面遥遥无期,我需要当面确认一些事情。”
“知寒哥,你在电影协会里地位不低,所以如果你能把我带进去的话,那就最好不过——”
“当然可以了,加栗。”
头顶温柔的嗓音传来。
“……嗯?”答应得很轻松,我还有点愣神。
“协会那里后天就有圈内的小聚,你可以做我的助手跟过去。”
裴知寒说,不紧不慢,“那个小聚,以前南会长都会去,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在。”
“啊。好,”我喜出望外,“那我把后天的日程清空。”
“能帮上加栗的忙,我也很高兴。”
裴知寒温柔地弯眼,又摸着我的头。他把桌上的牛奶杯递到我手里,轻声道,
“把奶趁热喝吧,不要放凉了。”
我哦哦了两声,给白秘书发了后天日程的消息,连忙捧起牛奶杯子来开始喝。
“知寒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不然这么麻烦你,我不好意思……”
果然还是知寒哥好,又温柔又体贴,才像个大哥哥一样,不像有的人……
我瞄了一眼我的联系人列表。
宋时渊,你最好一辈子别回我消息。
“加栗,还在生时渊的气吗?”
“啊,啊?我没有……”
“那就好。”裴知寒道,“毕竟你们是兄妹。兄妹哪有隔夜仇呢。”
他说着,眼眸盯着我的唇边,慢慢地用手抹过我唇角的奶渍,柔声道,“说到帮忙,我最近在研究人物的情绪表现方法……”
“等下如果你还不困的话,陪我看会儿电影吧?”-
裴知寒的私宅里有一个电影院。
不同于外面的电影院的座椅,他家里的地铺的是榻榻米。
柔软的地铺着毯子,裹在里面靠着靠枕躺着看大荧幕电影,人生极乐之事之一了。
这种配置在我们这儿不少见,我家也有个同样的房间,但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平常压根没人看——我对电影不感兴趣,我哥时常在工作,原来有狗的时候只有狗会溜进去看电视,后来狗没了,就再也没了受众用户。
可以说,我从小到大看过的电影,都是跟裴知寒一起看的。
帮他用观众视角给意见,这种事情我也做过很多次。所以我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榻榻米上,一见到裴知寒进来,立刻坐直了身一板一眼地表示自己已经开启了学习模式一定会听话给意见。
“知寒哥,我等下一定认真看——”
“哼”的一声。
我一看,才发现银发小爱豆也跟着进来了。
小爱豆脸湿漉漉的,头发也沾着水汽,应该是刚洗完澡把舞台妆给卸了。
少年绷着个脸抱个抱枕走进来,眼神躲闪,低声道,“干嘛……林林你跟哥哥一起看电影,我也想看,不行吗?”
我:“……”
我:“你怎么还没睡?”
“困什么?”裴知宁含含糊糊道,“我睡前看个电影……”
裴知寒温柔笑笑,坐下来到我身边,我就看裴知宁唰地一下拿着他的靠枕就跑过来坐到了我的另一侧。
黑发男人无奈地笑了下,“知宁跟我闹脾气,不肯跟我一起坐。”
小爱豆把脸偏得更厉害了,吞吞吐吐,“……反正我要跟林林一起坐。”视线躲闪,没有看他哥。
……
在这一刻,我还没有感到不对劲。
因为从小到大,我跟裴知寒裴知宁两兄弟的相处模式差不多都是这种三人大家都有姓名的电影,就连我跟知寒哥后来的不清不楚,也是那段时间小爱豆去训练了没回家,我们才能瞒得严严实实。
但等大家都坐好,毯子一盖,电影开始放了很久了。
我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了。
因为我两侧的手,都被人拉住了。
我:“…………”
等下,不是,什么意思。
……等下不是,什么意思啊!!!
电影已经放到了中间,我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激灵了。
我唰地一下转头看裴知寒。
黑发男人感受到了视线,温温柔柔回头看我,轻声道,“怎么了,加栗?”
我结结巴巴:“没……没什么……”
这时候我就感觉到另外一侧的手被一扯。趁知寒哥转过头去看电影,我赶紧回头瞪裴知宁。
裴知宁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直别扭地要命,他眼眶红红地看我一眼,随即一头银发埋进了毯子。
我的手指就落入了一个湿热的口腔。
我:“………………!!!!”
少年的唇舌又软又热,他慢慢地用舌尖舔着我的指腹,唇又柔软地吮着手指,仿佛在对待心爱的物件一样,色.情却又纯真。
忽地,他的舌尖从我的手指根一下勾勒到指.尖。
一阵酥麻一下从我的手指窜上了脊背。
“——渴吗?我去给我们拿点喝的吧。加栗,想喝什么?”
“橙……橙汁。”
“好。”
身侧适时地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等知寒哥的身影消失在电影室的门后,我憋着的一口气才喘了出来。
看着门关上,把小爱豆揪了出来。
“裴知宁——”我咬牙低声警告他,“刚刚你哥还在旁边,这个房间就这么大,你想干什么?!”
他把我的手指吐了出来,指.尖和嫣红的唇瓣间还勾连着银丝,含糊道,“林林,你不喜欢吗?”
“……喜欢不喜欢另当别论,你哥在这里,你不要乱——”
“你是怕哥哥伤心吗?”
我愣了下。
小爱豆见我反应,睫毛颤了下,他有点不服气地抿了下唇,眼圈更红了,他张了张唇,委委屈屈道,
“林林,你也看看我,多看我两眼……”
少年一下挤进了我的怀里,又幸福起来,“今天演唱会,你来看我了,林林,你也是会想我的对不对?我一直好想你,好想你……但我不敢给你发消息……”
“我不喜欢你跟哥哥说那么多话,你看看我……”
我没敢说我是因为要见你哥才来的演唱会。
但眼见着他动作越来越过分,我还是拎了下他的后颈,“裴知宁,消停一点……”
门打开,是裴知寒拿着杯子回来了。
“知寒哥……”
我一僵,但裴知寒没什么反应,他走过来,昏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怀里的银发少年也听到了他哥的动静,但似乎较劲一般,更加别扭地把身子都埋进了我的怀里。
“林加栗,别看哥哥!我都还在这里——”
而裴知寒把杯子放在了小茶几上,坐下在我身侧。
“加栗。”他说。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
男人手指托起了我的下颌轻轻掰过去,吻就落到了我的唇上。
……
我大脑懵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跟裴知寒的接吻是柔软又温柔的,舌尖描绘着唇形,又探进去,柔和地纠缠。
像是要将一切给你,让你去夺予。
他的吻技很好,吻也是我熟悉的吻,一上来就让我懵住了。
但在我意识混沌的时候,我怀里的人却僵了。
终于唇瓣分开的时候,我朦胧地转过眼,就看到小爱豆撑着身子,那双漂亮的猫眼,一瞬不瞬地近距离地注视着刚刚接吻的我们俩。
他咬着唇,脸上全是泪痕。
他就这么看完了全程。
裴知宁眼眶全红了,他抖抖索索地忍着哭音,喉结滚动,手把身下的毯子都攥出了褶皱。
“我不……我不行……”
眼睫颤抖地厉害,少年的眼泪落在毯子上,染出了一颗一颗的水晕。
“我做不到,哥哥,对不起,我,我还是不能……”
哗地一下,银发少年站了起身,他推开门就跑了出去,门发出咣的一声。
“裴知……”
我刚想下意识起身去追,就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叹息,是裴知寒轻轻按住了我。
昏暗之中,他转过来,在意识还混沌的我面前问了句,嗓音柔和又沉稳。
“加栗,我给你放水,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我大脑还在宕机,只能机械点头,“嗯……好。”
进了浴室。
热水哗啦啦地放在浴缸里,雾气氤氲而上。
视线都模糊。
裴知寒给我试了水温,他眼睫浓黑,睫毛垂下时,侧脸格外好看。
“这个温度应该可以。”他说。
过来给我解衣服扣子的时候,裴知寒温声的嗓音也在耳边,“加栗,知宁一直是这个脾气,你也知道的,你不要跟他生气。”
我发懵了:“不是……”
等一下,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他从小就是这样,性格很单纯,所以总是耍小孩子脾气,”男人的手指修长,慢慢解开了最下面一颗扣子。
他垂着眸,手下动作不停,“他也一直喜欢你,不然也不会生病。这种病不好治,所以他有点急躁,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我仰起脸看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知寒哥……”
黑发男人温柔地笑笑。
他解了自己的衣服。
唇齿纠缠,他又跟我接吻了。
后背压在浴室的门上,发出隐隐的一声响动。
“加栗,我跟知宁都很喜欢你,所以你不要生他的气,好吗?”
他抓起了我的手腕。
恍惚之间,他带我摸上了那颗银色的钉子。
金属的质感,凉凉滑滑,我流连忘返。
“……别跟他计较。”
我被跟他接吻弄得大脑缺氧,七荤八素,只能下意识说:“好……我不生他的……他的气……”
我已经忘了来由了,其实连知寒哥究竟在问我什么,我都有点摸不清楚。
他是在……替裴知宁跟我道歉么?
“我就知道……加栗是乖孩子。”
裴知寒却笑了,他轻轻地吻了下我的额头,“你脚没好,让我来。”
我的脚踝还是受力不太好,他带我进了浴缸。
水直接漫了出去,也没有人在意。
雾气蒸腾,我感觉脸也烫得厉害,但是嘴里含着钉子,含含糊糊地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知寒哥仍然在摸我的头,湿淋淋的手臂带着水珠往下滚,我的侧脸也全打湿了。
他的背被抵到浴缸边的时候,他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但还是哑着嗓子说了句,“小心你的腿伤,加栗。”
我没有理会。
太久了。
有多久了?一年半?……两年?
两年我都没有体会过裴知寒的温暖了,这一下,直接让我浑身都发麻,仿佛还是少女时期那个生涩又好奇的我又回来了。
“知寒哥……”我无意识地凑上去和他接吻,把他的声音都吞进去。
知寒哥真的很暖。
第一次这么觉得,现在的我也这么觉得。
包容你,接纳你,像是温暖日子里的大海,无论怎么样都会接受所有的你。
就算两年没有任何接触的他很难受也一样。
我看到了他眼尾掉下来的泪,我移过去,吻上了。
“……渴。”我说。
他的睫毛被我舔得湿漉漉,不知道是雾气还是别的,却也只是望着我,任我作为。
其他地方的水珠也被我吃走了。
“加栗。”他轻声叹道,男人的手指摸上了我的侧颈。
那里,我隐约记得,是里昂留下的还没消下去的吻痕。
遮掩的痕迹应该被水流冲掉了,暴露出殷红的罪恶感。
但我已经来不及想别的了,只能在知寒哥微僵的时候和他接吻。让他抓紧我的肩膀,就算这样,他的手指也穿过我脑后的发丝,温柔地摸我的发。
水波舒缓,我在他的怀里躺下来。盯着头顶蒙蒙的雾气。
灯光并不明亮,昏昏沉沉,水也昏昏沉沉。
隐约中,我听到手机的响声。
下意识摸过来,是我哥的名字。
“你要接么?”
知寒哥的嗓音很轻,响在我的颈后。
“我……”
不清醒让我犹豫了几秒,最后我拿过来,手试着点了接通,但手上全是水,湿淋淋的。
最后裴知寒接了过去,帮我点了接通。
“……哥。”
“加栗。”
我哥那侧似乎有背景音,很嘈杂,但听不清楚。
“你在哪?”
裴知寒的手摸在我的头发上,热水顺着脖颈往下淌。
我说:“……我在,外面。”
嗓音一出,很哑。
话筒那侧静了片刻。
我哥说:“回家吧,加栗。”
就算闭着眼我的意识也蓦地跳了一下,我开口:“为什么你让我回家,我就要回家?”
声音低下去,“我不要……我不回去。”
“哥哥不要我,我也不要哥哥。”
那边蓦地没了声音。
我有点受不了了,转头小声跟拿着手机的知寒哥说,“挂了吧。”我撑着浴缸边缘,就要起身。
这时候,浴室的门把手下压。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我一顿。
走进来的裴知宁眼睫垂着,委屈巴巴,一头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后颈,衣服也皱皱巴巴。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可怜小狗。
他手指用力地攥着自己。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
嫣红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他委屈地朝我们这里看过来,眼下的皮肤全红了,眼里全是泪。
“林林,别不要我……”
漂亮的小爱豆带着哭音小声地啜泣。
然后,那只手,颤抖地关上了门。
……-
手机都要被浴缸里猛然漫出的水溅到。
裴知寒目光移过去。
看着手里握着的,还在持续通话的电话。
英俊又温和的影帝,此时眼里的笑意很沉,很凉。
幽静的黑眸注视着。
手机在手机里拿了一会儿,电话才被另一头挂断。
通话结束。
第107章
夜风狂烈地呼啸。
午夜的风与远处的月, 都透着浓重的冷清。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登机梯上,宽肩窄腰,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手机。
高大的Alpha眉目深邃, 五官俊美。眼眸敛着, 淡色的薄唇轻启, 对着话筒说了什么。风声将话音都撕碎, 散在风里, 无人能听清。
下方来接应的车早就开到了飞机下, 司机恭恭敬敬地站在车前, 就等着自家的老板下来为他开门。
过了片刻, 他发现自己老板的脚步顿住了。
深夜的机场寒冷刺骨。
这是一架飞向A国, 又中途折返的飞机。
因为一个电话。
久久没有动静, 司机谨慎地抬起目光,却发现宋先生脚步停在登机梯上。
男人的神情被隐在昏暗的另一侧, 只带着冷峻的气场。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男人的手垂下来, 他淡漠地挂了电话。
只静了几秒。那双冷淡的眼扫过来。
他说, “返程。”-
我的头好疼。
一觉起来, 我的脑海里就被这五个字牢牢占据了。
宋体, 加粗, 72号字体,两道下划线。再赠送两个大大的感叹号。
这五个字加上两个感叹号就在我脑袋里跟幻灯片儿似的来回播放,还自带飞进飞出特效, 搞得我都头晕加眼花,好不了一点。
整整两天, 我的脑袋都是这样的。
我躺在床上嘶了一声,这才伸出手, 接起了电话。
这玩意儿从刚才开始就吵个不停,要不是买新手机导新手机很麻烦,我真的很想让我的起床气发挥它应有的水平。
“……喂,有事说事。”闭着眼,我的态度也好不了一点。
“林加栗,你才醒……不对,”
顿了下,那边传来震惊的声音,
“两天了,你还在裴知寒家?!”
我:“……”
赵飞燕赵合德。
这六个字一下把我脑海里之前还存在的五个字啪地一下踢走了。
之前罗简安提到这俩名字我还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世事难料,小丑是我自己。
我清清嗓子,战术避开话题:“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别扰人清梦,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继续安稳入睡。”
“……”罗简安冷笑了声,把骂声憋住了,最后倒是什么也没说。她转了话题,“我是想说,林大小姐,你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生日?生日啊。”
我用我不多的理智想了一下,“哦对,我的生日快到了。”
“……你怎么每次都搞得像不记得你生日的样子。”罗简安说,“前几年你生日我都没跟你过,怎么样,这次要不要我帮你大办特办一下。”
我一下子把眼睛睁开了。
罗简安小姐。罗二小姐。夜场最出名的金主Jeanne Lo女士。最擅长办的party是什么?
是银趴。
“别,别别别别,您手下留情,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一下清醒了,上次银趴把疯子圣子介绍给了我我还在ptsd呢,我唰地坐了起来,“生日就生日,这就是个随便的日子,随便过过就行了,你千万别大办特——”
我的话音卡顿了。
因为我低下了头,发现我的腰上横着一只手臂。
我转过头,发现了正在熟睡的裴知宁。
小爱豆的脸颊上,还有一颗没洗掉的亮片,亮晶晶地挂在右侧脸颊的正中央。
似乎是被我的动作惹到,他微微蹙了蹙眉,凑过来一点,银发从后颈滑落,暴露出被咬得一塌糊涂的后颈。
“林林,”他含糊了一句,
“……吃不下了。哥哥也……”
我:“。”
我啪地一下捂住了电话听筒。
“……操!”
但罗简安还是听到了,“林加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背着我大办特办!!!”
“不是,我没有,我真没,我不是,你听我解释——”
“你有口难辩了!那是裴知宁的声音对吧?他刚刚还提到了裴知寒对吧!你难道说那不是他的声音?”
“那不是,你听错了,我们只是在吃……早饭。”
我“早饭”两个字一出,没想到,小爱豆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林林想吃早饭吗?”他羞着喃喃道,“好,那我来帮你,我知道alpha早上都需要一点活力……”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他钻进我的被子,用手把耳边的细碎银发拨到耳后,然后张开了嘴——
“啊啊啊啊啊你等等!你等等!你手下,不是你,口下留情!!你闭嘴啊!!!”
我林加栗,本176的辣妹alpha,虽然在打架体力上会略逊于男alpha一头,但是如果制服omega还制服不了,我干脆把自己开除a籍算了。
我迅速地翻了个身把裴知宁抓着手按在了一边,让小爱豆动弹不得,这才重新用另外只手拿起手机。
“……喂。”我的声音充满着沧桑。
罗简安:“……”
“我甘霖……算了。我下午再找你。”她说完,挂了电话。
盲音出现,我把手机扔在了一边,这才有机会去处理我的烂摊子。
手底下,烂摊子现在正眨着他那双猫眼仰脸盯着我,裴知宁脸上浮起大片红晕,眼神还躲躲闪闪。
“林林,大早上的,你,你干嘛,你是不是、是不是别有所图……”
我:“……”
我还能干嘛!!!把你的腿从我腰上放下来!!!
“我……”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小爱豆嘴巴一扁,头微微地别开,不情不愿喊了声:“……哥。”
然后我的背上就搭上了一只手臂,那只手臂有力一些,将没有设防的我一下向后拉进了怀里。
我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裴知寒温柔的黑眸。
“加栗。”
他轻轻笑了下,吻落在我的侧颈上。
……
大早上的,太刺激了。
又双叒叕。
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知道这是承受高能太多了负荷过载的cpu体征。
对着镜子,我看着我跟雪地梅花似的脖子,那七八个吻痕排列组合一样试图在我的脖子上展现它们自己的艺术水平,堪称毕加索名画。
“……淦。”
看了半天,我就吐出了一个字的锐评。
没办法,丈(wen)育(mang)是这样的,这种时候一个字的脏话能涵盖千言万语。
我想去找裴知宁要遮瑕,这种小东西是爱豆必备的吧?
但我一打开房门,看到里面的一片狼藉,静静地关门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遇到了李叔。
“李叔,这里有没有……”我对这位管家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个问题,手一边捂着我的脖子,
“就是能不能给我条围巾什么的?”
李叔惊讶地看我一眼,目光掠过我的脖子,立即移开视线点了点头,“林小姐原来是想要遮吻痕啊!您早说,我这就给您拿。”
我:“。”
李叔给我的时候还在絮叨:“您下次来我们一定提前给您准备好……”
我:“不,不用了不用了……”
李叔:“招待不周,下次我们提前做好准备措施……”
我:“真不用了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裴知寒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英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见我过去,自然地伸手替我整理围巾。
“加栗。”他一开口还是微哑,“我们出发吧。电影协会的会议在下午四点。”
我跟他坐上车的时候还很担心,有点心虚地手绕到他的后腰虚虚地摸了摸。
“知寒哥,你嗓子哑了,之后去拍戏……呃,没事吧?”
“没关系。”影帝给了我一个我没想到的答案,他微微一笑,“这几天的场景,正好需要我嗓子哑一些,这样更真实。”
我:“。”不是吧,这也行?
忘了那个剧本有多黄暴了。
“所以,谢谢你,加栗。”
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嗓子哑了。”
我:“不,不用客气……”
“之后也要麻烦你。”
“啊?我……我,我努力。”
我:“。”
林加栗。你刚对自己承诺的没有下次了呢!!!
还好,接下来的路程上裴知寒并没有继续说“谢谢你让我身上痕迹和经历的事也很真实”之类的话,只是给我递来了一个证件牌。
“这是等下会议工作人员用的证件,”
他歉意地问,“我之后有拍摄,可能把你带进去会议就得先走,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知寒哥你能帮我这个忙就很好了。”
戴着口罩裹着围巾,我拿着证件牌在门口跟裴知寒挥手,看着他上了车,才转身进了会议大楼。
电影协会的办公室在一栋很朴素的楼里。
其实挺难想象的,那么多资金涌动,那么多地下交易,那么多黑幕,最后那些说话的人聚集的地方反而是栋其貌不扬的小楼。
——嗯?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内幕的?
家里有30%娱乐公司股份的我很难解释这个事情。amy姐给我发来的几十页的美人pdf还存在我的微信里。
……总之,综上所述,事情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只要我坚信自己是个善良正直的alpha,我就有一颗纯洁的心。
“哎,王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最近新拿的那几个奖不错啊,不愧是多年的功夫。”
“李会长哪里的话,这不多亏了您提携吗?您在这协会里您说一,没人说二。没有您,哪有我这个后辈呢?”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
走廊里,我看着几位圈内有名的老前辈和几个电影协会里来头不小的人商业互吹了一番走了进去,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中年男人。
“南会长,最近气色实在是好啊!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哈哈,哪有,就是最近多锻炼了。”
“锻炼好啊,这锻炼的方法也不错。”
“谁说不是呢?来,走走,我们进去。”
他正一巴掌拍在旁边娇笑的omega的屁股上。
我:“。”
“……看什么,别看啦,把你嫌弃的表情收收,”旁边另外一个拿证件牌的人跟我小声说话,“被南会长看见了要找你麻烦的。”
戴着口罩的我转过去:“?”
对面认真:“你的嫌弃都从眼神里流出来了。”
我面色凝重:“……我主要在想那个omega也在我的pdf里。”
对面:“?什么pdf?”
我:“民法。”
看来下次让amy姐筛人的时候,得让她准一点。
万一一不小心我跟南禾的潜在小妈有了一腿,这伦理问题就大了。
我含泪叹了口气。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最近刺激的事有点多,我怕我cpu承受不住。
旁边的工作人员拉了我坐在椅子长凳上,我买了咖啡,递给他一罐。
“你经常见到南会长?”我开始套话。
“……嗯。算是吧。南会长最近还来得挺勤。”
“最近开会他都来了?”
“一次都没落,不过你看他那样……你也知道为什么吧?这电影协会就是alpha的衣柜,不来白不来,每次来都有新发现……”
工作人员小哥压低声音说完,这时候他看到个人,立刻叫住拦了下来,
“——哎,你!那边的那个!你之前不是也要找南会长吗?过来坐这里等着,等下他们散会从这个门口出来。”
被他拦下的人是个高个子男人。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也坐了过来。
男人大冬天捂的严实,黑色的大衣黑色帽子还加个口罩,几簇黑色的短发从帽檐下冒出来。
我打量了两眼这个插足的第三者,没太在意,反正也不打扰我套话。
我继续问:“他都跟谁来的?不会每次来都是刚刚那个omega吧?”
“我记得每次……都不太一样吧。”
工作人员正在那儿挠头,“反正都是各色各样的omega和beta,也没别人了。”
“都那么漂亮?”
“都还挺……漂亮的。你懂的。”工作人员一语道破南富源的性癖,“老板喜欢屁股大的。”
“……没有什么年纪稍微大点儿的?”我努力洗掉耳朵,开始想了下,这第三个买家出手阔绰,派出谈话的人好歹年纪得大点,“看上去比较有气势的,一抬手能拿出几百个亿那种。”
“除了电影协会内部的人之外,还真没有。”
工作人员斩钉截铁:“南老板还喜欢小的。”
我:“。”
黑衣男:“。”
或许是反应格外一致,我和那个黑衣男忽地对视了一眼。
他试图躲闪我的目光,但还是被我抓到了,肩膀一僵。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先去帮忙发个邮件,你们在这儿等着。”
“好好,你先去忙!”
又聊了几句,工作人员小哥临时有事说走了。椅子上只留下我和那个同样等着南富源的黑衣男。
我盯着他。
他别开脸。
我挪过去一点。
他挪过去一大截。
我又挪过去一点,顺便踩住他的鞋带。
他又挪过去——鞋带被踩住差点从椅子上滑出去。
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连带着他的围巾一起拽住了。
“贺枕流——你怎么在这儿?!快点,坦白从宽!”
“操,林加栗!……”
贺枕流也不装了,他啧了声,干脆地桃花眼乜过来,也拽住了我的领口,“你不是也在这儿,你在我也在,别想反咬一口!”
“你来找南富源的?”
“你不是?”
“你这准备还挺充分啊,帽子围巾大衣和口罩,生怕别人把你认出来,还做了个这么齐全的伪装,”走廊没人,我跟他双手握在对方领口上互掐,我惊奇道,
“哟?你头发染黑了?”
“谁染黑,谁能为了打个掩饰就把头发染了?”
“哈,原来是假发。原来你也知道你一头红发太突出了啊,之前L大你就差点进不去,这么鲜艳的颜色生怕别人看不见你……”
我有点新奇,突然想起了什么,顺嘴就说出口,
“你说你搞生意还一头红发有什么好的?图做个marketing?”
贺枕流脸色黑了,没说话。我也没理。
因为会议中场休息时间到了,门哗地被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我拉了拉围巾,放开了贺枕流,走了过去。
“南老板,好久不见……”
……
走廊里。贺枕流盯了一会儿少女的背影。
他啧了一声。
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高大的Alpha一张漂亮的脸没什么表情,被掩盖在了帽檐下。
还不是她说喜欢红发的。
第 108 章
我相信, 无论是怎样发癫的文学名著,都说不出:“中年男人是世界的瑰宝”这样一句离谱的话。
我一直觉得人类里有两种人我理解不了:三岁以下的小孩,和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人。这两种生物甚至还有共通之处:我不想理解他们, 他们也不想理解我。
当然, 他们的自我程度都可以凭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
虽然如此, 倒也不是说中年男人没有可取之处, 但在我林加栗的职场生涯中对我的心灵造成极大伤害的, 都是这样一群人。
就比如现在:
花费了全身99.9%的力气的我, 伸出了右手(我特意沉思了一下, 精准避开了他之前摸omega屁股的那只右手), 露出我的官方微笑, 递到南富源南老板面前。
“南老板, 好久不见。”
刚要迈出会议室的中年男人脚步一缓,南老板惊讶地转过来:
“哎呀, 我瞧着是谁,这不是加栗吗?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啊。”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握住了我的手, 捏了捏, “又变漂亮了啊, 最近怎么样?”
“……”
如果说手是心灵沟通的桥梁, 那我毫无疑问, 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神塌方。
但我很坚强。没事,一个撑过了被中年男人摸手的alpha,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呵呵。
“我最近很好, ”我说,“南老板你呢?看你气色不错, 比我上次见到还年轻了呢。最近在忙什么?”
“哈哈哈哈,可能最近休息得好。”南老板说, “你这次是来电影协会参观的?那好啊,我找人带你,”说着,他自说自话就要喊住一边的工作人员,“哎,小陈啊,你过来下,带林小姐——”
“南老板,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道淡沉的嗓音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男Alpha走过来。
贺枕流面不改色地和南老板握了手。
他摘掉了口罩,那张公事公办的脸绷得很紧。
“南老板最近很忙,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时间叙叙旧?”他的语气很淡,“有些公事上的事情想要聊聊。”
“贺先生说的没错。”我接过话头,“我这里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和南老板你谈。毕竟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择日不如撞日,跟我喝个茶?”
会议室门侧,我跟贺枕流两个人,把南富源一左一右地堵着,像两尊门神。
当然,门神之间也不太对付。
南富源躲了我们这么多天,被逮个正着,他试图含糊了两句,但我跟贺枕流人都到这儿了,肯定不会让他走。
最后,中年男人没办法了,见走廊两处没人他终于吐了点话:
“我知道你们也心急!但矿山这么有价值的东西,肯定有很多人感兴趣,这很正常,对吧。”
南富源褶子都笑出来了,“但我们富源这儿不是还在考虑嘛,放心,我也非常看好你们两家,一有消息,我肯定马上告诉你们——”
我:“所以对面开了多少钱?”
南富源的脸僵住了。
贺枕流倏地一下看向我。
我:“不如说个数吧。”
南富源盯了我两眼,这才脸皮抽了抽,“林小姐真是会开玩笑……”
“当然,”他嘴角一咧,“我们都是生意人。买东西嘛,价高者得,现在也不用联姻不做亲家了,自然价格会高一点。”
“原来基础上的两倍,两位觉得怎么样?”
我和贺枕流还没做什么反应,就看南富源上前一步来到我面前,笑眯眯道,
“林小姐啊,听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最近来找过你,你要是再见到他在哪,不如跟我说一声?”
“南禾回来之后就没回家,我也很担心他呢。”
……
南富源回去了会议室。
门关上。
这一趟感觉也问不出来什么了,我揉了把自己的围巾,就往外走。
路过自动售货机,我又买了罐咖啡,看着贺枕流在我的基础上选了个“+1”,他扫了码,滚出来两罐。
也行吧,有人请不喝白不喝。
“哧”一声,易拉罐被打开。
贺枕流别过脸,把咖啡递过来,下巴微微抬了抬:“……南禾,他来找过你?”
“找过啊。”我转眼过去,“他没联系你?”
“……”他说,“他找你干什么?”
拉住我睡了一觉顺便做了早饭还帮我上了药。
我说:“交流。”
贺枕流:“。”
“不要太伤心,”看出了他的自闭,我试图安慰,“毕竟你想想,你我之间,果然还是我作为一个alpha更加有魅力对不对,你不要因此感到自卑。”
“……”
“你想要是联姻的条件还在,我说不定早就跟南禾情老婆成了,跟你没那么多后续了,也没这么多烂摊子了,对吧?”
说完,我向他伸出手,“你的咖啡要不要喝,我勉为其难帮你打开?”
贺枕流:“……”
我看见他拳头硬了。
他瞪我一眼,自己啪地开了易拉罐。
这么甜也不怕齁着。
啧,好心没好报。
我惋惜收回手。
不过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给南禾发了个【你在哪】的消息,跟贺枕流一起往外走。
过了会儿,他说:“两倍的钱,你们林家出得起?”?这是什么话。
我转头:“?区区小钱,你们贺家出不起?”
他冷笑:“你们林家最近听说资金都在投新的媒体行业啊,你们行吗?”
我:“。”
我冷笑:“你们贺家最近刚开了个新的烧钱的研究项目,你们行吗?”
他:“。”
他盯着我。
我盯着他。
我:“……”
他妈的,都在死装。
作为竞争对手,我们两家人对对方的最近大型资金动向盯得那叫一个紧,细的说不上来,估计个整体还是可以的。
太阳穴又疼了。我想起好几天前那次跟我哥在电话里说的林家的现状。
公司有钱倒是有钱,但你非要说临时拿两倍的巨额资金出来去做一个项目,就意味着其他一些新的刚起步的项目都要被暂停,计算损失,计算收益,计算人员调动损耗的成本,这不是一件小事。
我哥的原话是“调动资金需要时间,但南富源那里不一定给时间”。
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花两倍钱买个矿,买回家干嘛,供着吗!!
……嗯?
但说到神经病。
我突然内心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能是我ptsd。
天大地大,各行各业,三百六十行……不至于这么巧吧?
不会吧?
还跟我父母有关系……
想到这儿,我一个激灵,立刻加快了脚步,三两步推门走出了电影协会大楼,我看手机上南禾还没回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里昂。
教授的声音很快就传出来了。
“加栗?”他似乎很惊讶,“怎么突然找我?”
他又笑起来,“之前的吻痕消了吗?真不好意思,实在是想要给你弄一个,因为这样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痕迹……”
我:“。”
好歹毒的漂亮男人。理由都不找。
我扯了扯我的围巾,遮严实了点儿,回应道,“你不太行,我这还多了好几个吻痕,深深浅浅都有,下次炫耀给你看。”
里昂那里一顿。
嗓音柔和下去,“多了好几个?”
我没理他,直接问,“金发小疯子最近在哪?”
“他?”
里昂愣了下,“圣子最近一直在教区,没离开过,你要找他?”
“……”难道不是圣子干的?
我本来想多问他点圣子的事情,但是迫不得已我不想找这个神经病,退而求其次,
“你的好学生呢?”
“嗯?”
“南禾。”我说,
“南禾在哪?”
他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L大。
法学教授办公室。
冬日里寒冷。壁炉里燃烧着火焰,将室内烤得暖融熏香,墙壁上都映着温暖的火光。
年轻的教授站在办公室后,手下拿着一摞文件。
见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本来想要挂断,目光扫过去,却在看到联系人姓名的时候,顿了一下。
殷红的唇角弯了弯。
“你不介意我先接个电话吧?”
对面黑发的少年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坐在那里,目光很淡。
是不介意的意思?里昂并没有在意。
他从善如流地接起了电话。
“加栗,怎么突然找我?之前的吻痕消了吗?……”
黑发少年脸色也没有变化。
里昂还特意没有调低音量,直到下一句话被她说出来。
少女的嗓音很平静:“我还多了好几个吻痕,下次炫耀给你看。”
里昂话音倏地一顿。
这时候桌子对面,他的好学生抬起眼来了,就是看了他一眼,微微弯了弯眼,依旧没说话。
嘲讽的意味却很重。
转瞬即逝,又是那副尊敬老师的样子。
里昂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
最后,他说,“你想找我的好学生吗?”
他跟南禾对视,笑意不减。
“来我这儿吧,他跟我……现在在一起。”
电话挂断。
教授办公室里暂时恢复了安静。
“老师。”
还是黑发少年先开口了,他语气淡淡,手却将桌子上的那卷案子往前推到了他的面前。
“既然林加栗要来,那在她来之前,我们先结束我们的谈话吧。”
里昂看向他。
南禾说:“这是两年前的案子的卷宗,我从中央法院那里拿出来的复印件。”
“他们允许你带出来?”
“学习而已。都只是影印的可公开证据,原本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地方,案子也结案了。”南禾笑了下,
“放心,老师,你教得我很好,我知道规章制度。”
少年的手将案子摊开。
中央法院的卷宗永远是最齐全的。到了一定级别的案子都会在中央法院有备案。铺在桌上的文件厚厚一沓,包括了当年的目击者证词,监控画面截图,还有许多林林总总或有关或无关的证据和记录。
他的手指扣在一张汽车的行车记录截图上。
模糊的黑白画面里,火光前,一袭衬衫加上深色背心的男人身形有些看不清晰,但他微微一瞥过来,五官线条却在某一刻让人得以辨认。
里昂微微眯了眯眼。
青年向后,抱着双臂,背靠在了窗户上。
“我那次出现在了现场,那又怎么样?最后这个证据也被排除了,我跟那次事件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南禾说,“我本来还在想,如果老师你跟教会的人关系那么匪浅的话,怎么会不做这场案子的出庭律师,直接为教会辩护。”
“原来因为老师也被认定过嫌疑人。”
少年弯了弯眼,“难怪做邻居林加栗当初不认得你。但如果她知道你也半直接参与了,还会跟你来往吗?”
“……”里昂沉默了一会儿。
年轻的教授难得有不笑的时候。
狭长的黑眸注视向他。
“你想做什么?”
嗓音轻飘飘的,但莫名有几分沉。
“老师很厉害,千里迢迢从国外过来做L大的教授,其实没什么道理。应该也是为了和林加栗做邻居?”他说,“教会知道这件事吗?或者那个纵火案的当事人——你们的那个圣子?”
“毕竟老师,很快就搬走了啊。”
“南禾……”
“我不想告诉林加栗,或者教会。这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南禾垂下眸。少年的手纤细又漂亮,他将那卷卷宗的复印件细细折叠好,合拢,动作不紧不慢。
走到了壁炉之前。
他转头,回看向自己的老师。
那沓纸质的复印件握在他的手里。
“我的目的很简单,老师。”
南禾浅琥珀色的眼淡淡注视他。
火苗染上了文件的一角,灼烧起来,将纸张烧得灰黑,碎屑纷纷落下熔进火里。
他说,“不要打扰我跟林加栗的时间。”
第 109 章
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不对劲。
虽然这句话很中二, 甚至很适合作为某本无限流小说的开头,但我依然想要说这句话。
故事的开端只不过是我久违地踏进了L大,亮了我原来办的通行证, 混进了学生堆里, 然后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白秘书的短信:
【白秘书:林小姐, 我会把“南家矿产的第三买家确认开了双倍价格”的消息, 转达给林先生的。】
我回了一个字【噢】, 并且希望白秘书把这个字的态度也转达给我哥, 但那里说我哥再也没有回复。
但这并不奇怪。
因为今天早上起床时候的我想起了两件事情:
一, 我前天晚上在裴家的时候, 我哥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二, 这个电话持续长达了整整5分37秒, 才被挂断。
五分钟三十七秒。哈哈,别要我的命了。
我都想不到那五分三十七秒内发生了什么, 但至少不管怎么样我哥应该都是恰恰好好听了个限制级直播,信息量核爆级别, 说出去能让我在豆瓣八卦区红上一把的那种。
所以, 鉴于我脆弱的脸皮和微薄的自尊心, 我决定一时半会儿之内我都不会主动联系我哥, 也希望我哥不要联系我, 我们保持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让我的尴尬期静静过去。
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我一边在L大校园里行走, 一边顺路寻找着合适的自.鲨地点。
没事,林加栗,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件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走进法律学大楼, 找到了里昂的办公室之后。
恋恋不舍地路过了看起来很适合吊死人的门前树枝,和很适合淹死人的门前池塘,以及很适合一头撞死的门柱,我找到了我要去的那扇门。
“教授,我到了。”
“……进来吧。”
敲了门进了门,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其中一种是室内本来就有的熏香,里昂这个男人很讲究一男的,对室内的香氛啊红酒啊这些东西都有一些独特的品味和高要求,所以我一下就能分辨出他用的熏香味道。
另外一种气味,说不上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烧了——
我盯着壁炉里散落的焦边纸屑,委婉问了一句:“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烧纸钱,不太好吧?”
里昂:“……”
南禾:“……”
最后还是南禾先说话了。
我的梦中情老婆脸是一向的优越,那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我时常认为是从某个人偶上扒拉下来的。挑不出他的一点错。
南禾微微弯了那双浅琥珀色的眼说:“加栗,不是纸钱,我和老师只是在烧一些案件罪证而已。”
我:“噢。那我就放心了。”
我:“?”
面对我震惊的神色,南禾情老婆走过来让我放轻松,说“放心这只是复制品,原件不在这里,在中央法院。”才让我突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不是别的,主要是刚刚一瞬间想象到了自己穿囚服的样子,黑白灰都不太是我的颜色。
而且被关进全a监狱,不是a同的我一定会瑟瑟发抖吧?
还好,南禾情老婆给我解惑了。
不过为什么里昂的脸色那么难看。
不会真的是烧了纸钱吧?
就在我后知后觉的时候,发生了第三件怪事——
南禾转头对里昂笑盈盈地说:“老师,你不是等下还有会要开吗?”
里昂停下手里的钢笔,麻木地看向他,“嗯?”
南禾:“正好加栗来,她和我有点事要说,我们能不能借用一下老师你的办公室?就我们俩用用。”
我发誓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里昂差点没把手里的钢笔折断。
这个男人我是知道的,长得漂亮,体力很好,一人顶仨,甚至不需要睡觉,力气也不小。
但里昂竟然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貌美年轻的教授唇角勾了勾,他露出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僵硬笑容,真的在原地站了起身。
“是吗?”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学生,“你们要用办公室用多久?十分钟够了吗?只不过是谈个话而已。”
南禾浅色的眼眸很平静:“不知道要聊多久,可能也需要快一个小时。教授开完会也可以直接回去,我可以帮忙锁门。”
里昂:“……一个小时。”
南禾:“对。”
“……”
可怜的钢笔发出金属被折辱的声音。
而最后,里昂竟然真的妥协了。
“我的会要开一个小时。”教授眉眼弯弯,路过我的时候,我看清了他鼻梁上的那颗小痣,连痣都透露着一股哀怨的气息。
“这一个小时,办公室归你们。一小时后我来锁门。”
“……加栗。”最后他走出一步,又折返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在我面前说了一句,“你不是要给老师炫耀炫耀别人的吻痕吗?老师等着你。不要给别人看。”
我:“……”
我:“?”
大惊失色。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变态的人。
但仔细一想,噢,是里昂啊,那不奇怪了。ntr可能是他万千性癖中的一个。
里昂关门前,还僵硬着手指冲我递来了一个媚人的微笑,才把门合拢。
南禾走过去,将门上了锁。
啪嗒一声。
见到我的眼神,他回头看我:“防止有不相关的人进来。”
我本来想说应该也不会有人进来没必要上锁,但想了想我们聊的话题的机密程度,也觉得上个锁还挺合适。
嗯?他说的不相关的人是里昂吗?
“南禾……”我开口。
“等下。”
南禾微微抿唇,他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带到了门边上。
我给他递了个疑惑的眼神,他却只是但只手放在门上,用力地按了下。
门发出一声震响。
然后拉着我走了一圈,他时不时碰倒个架子,碰倒个书本,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随机挑选,特别像在家里无聊了惹是生非的小猫,少年纤细的手指慢慢一勾,一本杂志就啪地落到了地上。
毫无悔意。
夹子和书本他还原了,至于杂志,在我想要去捡起来的时候,他微微摇了摇头,说,“就留在那儿。”
他的语气很轻,很平静,是想让门外的人听不见这句话。
到了最后,他靠在书柜上,仰头跟我说,“林加栗。”
“嗯?”
“掐我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漂亮的黑发少年已经拉住了我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了他的腰。
“掐我一下。”他说。
在这一刻,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这种糟糕的癖好(应该),但一定是因为南禾的语气太平静,眼神又太清澈,腰凹陷的地方太过纤细,导致我竟然没怎么过脑子,真的一下——
“……唔。”
少年的嗓音清沉,因为疼痛难以抑制的呻.吟让人一下就能浮想联翩。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门外一声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
“谢谢。”
南禾说完,他胸膛起伏了两下,才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下的薄红已经漫了出来。
他稍微揉了揉自己的腰侧,望向我,“林加栗,你是想来问我关于矿产的第三个买家的事情吧?”
我点头。
他微微弯了下眼,“我们出去说。”
“出去?”
“嗯,出去。留在这里隔墙有耳。”南禾往窗户走,给了我个我没想到的回答,
“我们翻窗。”
五分钟后,我和南禾在里昂办公室外的花圃上落了地。
幸好里昂的办公室豪华又大还有壁炉,是在一层,不然我自己是体力没问题,但也不知道怎么空手带人从高层下来。
“为什么要翻窗?”我问,看着南禾跳下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他今天没有穿法官黑袍,是一件纯色的浅色单衣,配上浅色的大衣外套,整个人清淩淩的,格外纯净。
我说:“门还反锁着,等下里昂一个小时后进来,不是还得有钥匙才能开门?”
“而且开门之后,办公室乱成那样——”
“让他急一下。”
南禾说,路过我时,他说,嗓音很轻,
“之前那天把我支走,他也是这样对我的。”
“那天我很伤心的,林加栗。”他看着我说。
然后微微笑了一下。
……
然后就出现了第四件奇怪的事情。
南禾带我打了车。
南禾带我去了一家餐馆。
“我请你吃饭。”漂亮的小猫一样的少年双眸弯弯,将菜单递过来让我点菜。
“把你喜欢的都点上吧。”
南禾竟然还要请我吃饭。
我一瞬间有一种我被情老婆包养了的感觉。
可耻,但美味。甚至有了一种软饭硬吃的美妙感。
我看着这熟悉的环境,眨了很久的眼,才想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带南禾来吃晚餐的地方。
故地重游。
“你不是跟南家脱离关系了吗?”
我迟疑了下,有点担心他的钱包,诚恳道,“不然还是让我来……”
“放心,我有积蓄。”
“也是。”南家的独子怎么可能连积蓄也没有。
要是我,肯定在跑路前薅家里一大笔再走。
我于是就平常心点了菜,在我美滋滋吃完了大半顿之后,才听到南禾说,“这是我第一笔工资呢。”
我:“。”
插着龙虾肉的叉子突然悬在空中了。
我看向南禾。
“第一次做实习法官很高兴,”
南禾冲我弯眼:“所以想要请你吃饭。”
我:“……”
我低下头,看了看我左手边就算无酒精也超昂贵的气泡饮料,回忆了一下我点的一二三四五道能被环保主义组织暗中追鲨的菜品,还有这家店20%的服务费。
我:“。”
是这样的。我听说中央法院工资的确还不错。但这一顿饭,差不多就能干下去一半。
情老婆辛辛苦苦打工包养我.jpg
笑容消失了。
林加栗你好没用啊!!!!!你怎么好意思!!!!
趁着去厕所的功夫我狗狗祟祟拿着手机去了前台,却被告知账单已经被付过了。
南禾甚至给我加了小甜点-
最后是在ktv后台阶的夜风里,南禾才跟我说到了第三个买家的消息。
“其实跟你说到这里也没有关系。”
南禾说。
两个人来了ktv开了包厢却也并不唱歌,只是顺着路走到后门的台阶上坐下来——ktv的老板一定觉得很奇怪。
但我还是跟着南禾坐下来了。
远处的乐声响动闷在房门里。像是鼓点。
“你知道为什么迟迟还谈不拢吗?”他说,“南家和第三个买家的交易。”
他说:“因为他们的交易,卡在我这儿。”
我转头看他。
湖边的风吹来,树林都在哗哗响动。
上次是盛夏的夜晚,现在却是深冬。南禾围了条围巾,他轻轻拢了拢。
睫毛轻轻垂下,他俯视着远处的湖景,微敛的浅色眼眸里映着霓虹色彩。
我眨了眨眼睛,有点试探,“但你不是不想要联姻吗,他们需要你做什么……”
“因为我在中央法院。”
南禾说。
“带着我的是一个很好的前辈,我很快就能成为正式法官,之后可以慢慢升,慢慢爬,我不着急。”
“虽然离大法官的路还有很远,但……。”南禾没说下去。
我看着他:“那不是挺好的,你的愿望要成真了。”
“所以我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
话说出口,我有了点预感。
南禾没说话。
“我有点迷茫……林加栗。”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睫毛垂了垂,在夜色中似乎都被凝上了一层霜。
“你知道,几乎是所有的案子,都会在中央法院的档案室里有备份。而所有被上诉的案子,都会提交到中央法院申请建议。”
“第三个买家开的高价不是没来由的,他们希望我处理一些旧案的材料,并且……”
“动摇一个案子的判决。”
我愣了下。
他转过来看我,浅琥珀色的眼眸映着我的脸,
“我父亲说替南家做完这件事,会在断绝关系的法律文件上签字,不会再联系我。”
“你觉得……我该做么?”
……
夜风拂过。
南禾安静地注视她。
人不是第一次走在交叉路口上。
南禾这次却忽然感受到了茫然。
棋子只有两个格子可以落的时候,反而让人退缩。
在中央法院接到父亲电话之后,南禾一个人在房间呆了很久。
自由,是父亲提出的条件。
他可以永远从那个关禁闭的小房间里解放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的决定。
那么,为了自由,你能放弃什么呢?
“——只是个判决而已,查不到你,也跟你那什么法官仕途又没有影响,”南富源说,“做完这件事,我就允许你跟南家脱离,不然你别忘了,就算你坐上大法官,也永远有我这么一个父亲。”
窗外下雨了。
下得很大。
然后,顶着大雨,他撑开了伞,甚至什么都没带,雨水淋湿了因为快步而扬起的法官袍袍摆。
撑着黑伞的黑发少年,漂亮得出奇,脸也苍白得出奇,像是出逃的囚犯,行人都向他投来目光,还有好心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在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南禾就已经撑着伞,脚步停在了那栋公寓楼下。
房间黑着灯,她不在家。
南禾也没有想要进去的想法。
澄黄的路灯映着斜织的雨线,飘散在夜空里。沾上的雨水也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淌。
……动摇。
动摇。动摇。
没有人真的天生有为爱为公的理想,他也一样。
就像是在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很简单的东西。
自由。
从这里逃出去。
自由。
放弃的不过是一点点……可能无迹可循,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的事情。
他已经放弃了很多了,再放弃一点,也没什么关系的,对不对?
然后,他一直仰头注视的那扇窗户,亮起了灯。
像是恍然一怔。
在原地伫立了许久。
少年冰凉的手,才慢慢摸上了自己的手机。
“林加栗。”
看着窗边靠近的身影。
他轻声说,用了个拙劣的理由。
“……今天是周二。”
……
所以她也一定可以给他答案。
夜风好像轻了,无声无息。
南禾凝视着她。
林加栗沉默着。
她眼尾下的泪痣让人想起夜空里的星,风吹扬起她的黑发,丝丝缕缕,很柔顺,有几缕落到了她的围巾里。
顺着围巾的缝隙,能看见脖子上皮肤隐约的暗红。
过了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
“南禾。”
“虽然这么说我的确是出于,想要我们家的收购案成功的缘由。毕竟如果你真按照那第三个买家的话去做了,他们开的两倍价格真的会让我家收购案变得很困难,而我又很想没有我哥也做成这件事……”
“你问的这些话也让我很头疼。”
“但私心里,”
她转过来,慢慢道,语调有点飘,散在风里。
“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觉得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法官。”
“你也这么觉得,不是么?”
“你来见我,也是想从我这里听到这句话,不对吗?”
……
南禾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了。
围巾翻卷着被风吹掉了一截,少年纤细的手指拢上了柔软的布料,慢慢围好。
坐在台阶上,无人说话。
然后,今天晚上,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出现了。
“林加栗。”
“嗯?”
我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南禾说。
“我没地方去了。”
我猛地回头:“?”
漂亮的眼睫微微垂了下来,转过来看我。
“怎么办?请你吃饭花了我所有的钱,住不了酒店。我父亲在找我,我也回不了学校宿舍。”
他明明说的话带着点可怜,嗓音却很静,嫣红的唇角也轻轻上翘,
“能收留我吗?”
第110章
[绿色文学城]
[生活闲聊] >> [萌宠专区]
[楼主]
海的女儿会梦到海鲜大餐吗:
【各位父老乡亲, 是这样的,我在外面ktv捡到了一只貌美的猫咪,现在带回了家, 请问有什么注意事项?拜托了![红包x999]】
1L:【有多貌美?发来看看。】
2L:【有多貌美?发来看看。】
……
5L:【楼上都在干嘛?光天化日, 实在可耻,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楼主你听我说, 刚捡回来的猫咪没有条件的话先给它准备个纸箱, 然后准备猫粮放在它的不远处, 让它自己先适应适应环境, 记得把门窗关好, 防止跳窗逃跑。最后, 建议上一张图片, 我帮楼上鉴定一下貌美程度。也可以直接发到我的邮箱:xxxxxxxx@□□.com】
6L:【?】
……
429L:【呵呵,ktv捡的猫咪,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猫。】
430L:【建议查查楼上的成分,一只猫都能上纲上线, 楼上一定很清纯不做作吧?】
431L:【我只是实话实说, 这种猫肯定最会勾人, 呵呵, 上过当, 现在是猫奴了[图片x28],漂亮的小猫骗术十分歹毒,楼主切记小心。】
……
看完这些东西。
站在走廊里, 我拿着手机。
我汗流浃背了。
尤其是,一道很轻的少年音不疾不徐地从屋内传来, 尾调略微轻轻上扬,
“——林加栗, 你回来了吗?”
我做贼一样地唰地收齐了手机,“回来了回来了,我这就来!”
我抄起了我从超市拎回来的购物袋,绕道走进了厨房。
蔬果这种杂货的购物,其实完全不需要我动手,我家公寓每次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补货各种日用品,而且实在不行临时缺点什么,给人打个电话或者自己app上下个单都行,分分钟解决。
但我出门的理由纯粹是——
“居然都买到了?那让我来吧。”
南禾见我把购物袋放在了台子上,走了过来。
他眼眸微微低垂,漂亮白皙的手指从袋子里拿出了买好的蔬果,分门别类地放到了岛台上,柜子里,还有冰箱的各个夹层中,一边收纳,一边还轻声地问我是不是放对了地方,我除了嗯嗯点头之外简直像个木偶人。
他洗了手,走过来,背向了我。
“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
南禾微微侧过脸来,纤长的睫毛垂了垂,随着他略略的低头,少年乌黑柔软的黑发下白皙的脖颈也露了出来。
他的语调很柔和,
“帮我系一下……围裙。”
“……”
我低头看着他身上的小白花围裙,目光又移到他身后的两条垂落的系带,以及无可避免地……衣料微折进去,他的腰线。
……
事情是这样的。
我发誓,我不是一个烂人。
至少超过半数的51%的时间不是,四舍五入,我没说谎话。
在带南禾回来的时候,我的大脑完全处于一个宕机的状态。
提问:当一个貌美的omega说他无家可归,大冬天的坐台阶上,无助可怜地问你能不能收留他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
我手插裤袋若无其事:“噢,来我家吧。”
啊??林加栗!!!你在说什么啊??!
你原则呢!!快点撤回!!!这话不能乱说!!你是一个定力非常差的alpha!!你一定会对人下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清醒过来:“咳咳,南禾,我刚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
他楚楚可怜地抬起脸:“嗯?”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南禾进了我家的大门,他已经在换鞋了。
我:“。”
“……”我打开柜子,弯腰拿出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对,你还是穿这双。”
南禾就弯了弯眼:“谢谢。”
我镇定:“不客气。”
……好快,林加栗,你动作好快,我都没发现,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的??啊??
但不要紧,先稳住,你刚刚只是犯了全天下alpha都会犯的错。看到长得好看的18岁以上的单身男孩子就很难不伸出热心的援手。
上次不算,上次南禾留下来是意外,这次不一样这次你们俩都清醒着。
接下来要千万小心,不要被猫猫蛊惑。
但我在这儿痛定思痛准备清心寡欲,南禾,他似乎对住在一个alpha家里并跟对方单独相处有多糟糕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抗拒心。
……至少,他还不小心地弄湿了衣服。
“——抱歉,你有什么衣服可以先借我穿一下吗?”
南禾歪了歪头,很轻地道,“我随身没有带换的衣服,衣服都湿透了……”
水珠顺着少年尖削的下巴往下淌,坠在他清晰的锁骨上,然后又打湿了衬衫的前襟,晕透一片。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关上了水龙头,怯怯地向我投来眼神。
“……可以吗?”
……
“——林加栗?”
一道声音将我唤醒。
现在的我,看着南禾把超市购物袋子清空了,他转过身,走来我面前,温声询问我能不能帮他系围裙。
背对着我,他身上穿着的……
还是我的T恤。
“……”我深吸一口气。
我没见过南禾穿T恤。
绵柔的白色布料,衬得他格外纯净柔软,那种安静的偶然疏离的感觉似乎都消失了。
T恤长裤的南禾,看起来像个邻家弟弟。
超级无敌清纯貌美版那种。
走上街,估计电线杆上能撞上十几个移不开眼的alpha。
尤其是……他还让我……
“帮我系一下围裙好吗?背过去我不太方便。”
我:“……”
淦啊,时隔多年。
小猫钓我!!!
我一咬牙一咬牙一咬牙……默默认命地拎起了他身后围裙的系带。
本人林加栗,好说歹说,还是有一双还算灵巧的手。一个蝴蝶结而已,不在话下。
“喏,好了。”
“谢谢。”南禾微微点头道谢,他转过来,白T恤的少年穿着小白花带花边的围裙,这么一转,还带起了衣摆。
这一套打扮……是不是有点像女仆装。
我:“。”林加栗。住脑。
“夜宵你想吃什么?”
南禾语调很轻,“我会做的都是一些家常的菜,平常在学校,或者现在在中央法院,平常都是自己做饭……所以,勉强会做点东西。”
“都,都行……”
“是吗?”南禾笑起来,“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或者等下你想起来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做。”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在厨房里僵硬地转了个圈也不知道脚该往哪儿迈,我还是走了出去。
……
坐到了客厅。
我呆了呆,盘腿找了个垫子坐着,然后无意识地摸出了口袋里还在震动的手机。
【来电通话请求:里昂】
我没有接。我把通话界面移到一边,去看了一下其他记录。
【未接来电:里昂x17】
【未读消息:里昂x28】
里昂的消息从下午开始就断断续续地发来。
我浅看了一下。
17:28
【里昂:啊,抱歉,老师突然想起来有份文件在办公室里呢。麻烦开下门~我很快拿了东西就出来。】
【里昂:绝对不是打扰你们的意思哦。】
17:29
【里昂:加栗?】
17:48
【里昂:怎么也不接电话?敲门也没有人应。不会背着老师在做别的事情吧~啊,只是开玩笑~你们继续聊~】
18:01
【里昂:一个小时到了——加栗,我的好学生南禾不会带你做了什么别的吧?】
【里昂:怎么门锁了?】
【里昂:加栗?接下电话】
【里昂:[发起语音通话]】
【里昂:哈哈,主要是老师有点担心你们的安全~】
【里昂:[发起语音通话]】
……
于是就这么发了28条消息。
我:“。”
手机还在坚持不懈地震动着,我吸了口气,还是把电话接了。
“喂。”
里昂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加栗?”
他的嗓音有点冷,但很快似乎是意识到了语音已经被接通,又瞬间柔和了下来,
“加栗,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安全吗,”我说,
“我和南禾都没事,接电话给你报个平安。”
“……原来是这样,那你和南禾都到家了吗?这么晚了在外面也不安全,也应该是到家了。你在家?”
我“嗯”了一声。
“好。”教授的嗓音温柔,“你没事就好。……南禾那里,我等下打电话问下。”
“啊……南禾你不用问了。”
我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公寓很大,厨房几乎在另一头完全看不到,但我还是下意识瞥了眼,
“他跟我在一起。”
那边忽然安静了。
我皱了皱眉,盯了眼手机。
“喂?里昂……”
过了一会儿。
里昂带着笑意的嗓音有点僵硬:“让一个omega住在你家,不太好吧。我对我的学生的人身安全有负责任的义务。”
我:“?”
里昂:“不然这样,我去把他接走,让他住我这儿。或者——或者我也一起住过来?”
我:“。”
我:“里昂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们两个人也没成年多久,还是家里有个大人比较好一点吧?一定是需要我的,这个理由很合理。”里昂开始自说自话,我甚至听到了背景音,好像是他启动车的声音。
“……我这就过去。”
草,里昂在开车?还是已经开了?
“里昂,等等等等!”我一下从垫子上站起来,“你别自己乱行动,我还没答应,你不要自作主张,你来我也不——”
一只手,从我手里,把我的手机拿过去了。
少年的手骨纤细,腕上的骨节突出,白皙无暇,他的动作很缓很轻,但带着一丝不由分说的冷淡。
南禾拿过了手机。
穿着小白花花边围裙的少年恬淡可人。
“老师。”
嗓音柔和,南禾对着话筒劝道,
“这么晚了,开车不太安全吧?”
开了免提。
我听到通话那端忽然滞下去的声音。
车水马龙的汽笛音从话筒传出来,有些渺远。
过了足足十几秒,在我以为里昂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那边才响起嗓音。
“南禾啊。”
教授笑得很勉强,“老师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我和林加栗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了。”南禾说,“就算在一个屋檐下独处一夜,也可以照顾自己的。”
“……”
那边又沉默了。
“开车打电话是违法交通规则的哦,老师。我先挂了。”
“晚安。”
礼貌地道了晚安,挂上了电话,南禾转过来看向我,浅琥珀色的眼眸很真诚,
“抱歉,林加栗,我擅作主张拿了你的手机……”
“没关系。”我谢都来不及头疼地厉害,“我也不知道里昂怎么……呃,我是说,老师怎么突然要过来,哈哈。”
为了转移话题,我看到他手上还滴着水,像是刚洗过手,“夜宵——怎么样了?要不然我去帮忙吧,让你一个人忙前忙后我不好意思。”
“没事的,”南禾笑起来,“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我习惯一个人做饭。”
他弯腰放了一杯果汁在我面前,“我来是想着,担心你会不会渴。”
……
于是我又坐下来了。
南禾动作很快,他似乎真的平常经常自己做饭的样子,不一会儿,就跑过来告诉我饭做好了。
我走进餐厅,大理石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穿着小白花围裙(女仆装(划掉))的黑发少年安静地低头摆碗筷,见我来了,抬起脸,嫣红的唇角上翘,“你来啦。”
我:“……”
刚刚脑海里出现的“亲爱的你回来啦,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口口”的那一幕,快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我清清嗓子,努力凝神静气,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南禾做的菜上。
一吃。
我麻了。人间美味。
学霸的谦虚跟我的谦虚不一样。
我转头看南禾:“这叫……‘勉强会做点东西’?”
南禾只是眉眼弯弯,他抿着唇笑。
……
说实话,吃夜宵只是我的一个借口。
留宿这种事,毕竟孤a寡o独处一夜,虽然我的理由充分,我跟南禾也完全是纯洁清正的关系,但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能做什么事了。
其他做什么都感觉很怪——然后南禾就在这个时候提议要不要吃夜宵,我压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
我的嘴,你想吃的真的只有夜宵吗?
吃完饭,南禾还想收拾。
我阻止了他。
“明天会有阿姨来,先放着吧。”
“嗯,好。”
南禾这次也没有推阻。
上次南禾睡的是其中一个客卧,我又把他带过去,给他简单讲了下注意事项,南禾也很乖巧地认真听。
然后在我出门前,听到砰地一声,然后他突然轻轻地痛哼了下。
“怎么了?”
我转头去看他。就看南禾突然半跪在地上,单只手撑着,整个人有点僵硬。
我下意识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了,“南禾?……”
“……没什么。”
南禾慢慢地转过脸,摇了摇头。
但是他分明眼里带上了一点泪。
“就是刚刚,弯腰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上台角了。”
“你不要紧吧?”
少年垂下眼,手忽然拉过我的手,自然地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腰侧。
T恤柔软的布料被按进去,带着我的手轻轻地揉着。
“……有点疼。”
……也是下午的时候,我在他腰上掐过的地方。
我一个激灵。
“呃,嗯,你……你没事吧?”我有点结巴,我想站起来,“我有药膏应该,等下你自己抹一下——”
然后那只手抓上了我的手腕。
我没设防,南禾这一下扯动之前将我拉得跌坐在了卧室的地毯上。我的背靠上了床侧。
“南禾?——”
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漂亮的少年已经分腿跨坐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手,还拉着我的手。
摸上了他的腰侧。
“帮我揉揉吧,林加栗。”
他说。嗓音很轻。
“……你下午才摸过。”
……
我脑袋懵了。
不是,等一下,什么意思。
我下午哪有摸过,我明明隔着衣服,而且还是你让我掐——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南禾的手,已经带着我的手从衣摆摸了进去。
皮肤滑腻如玉,凉丝丝的,手感很好。
我嘶了一声,“那个,不是,我的手感觉也不太合适,不然我还是给你找药膏,就在隔壁,我现在就——”
南禾的手也很凉。
但是他的唇又软又热。
因为他弯了弯眼笑……
然后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湿热的舌尖。
少年微微垂着头,舌尖慢慢描绘着唇形,再轻柔地探入,去触碰,柔软地勾起。
南禾的气息都是甜的,又凉又甜,让人很难形容那种味道,但一瞬间,就让我的大脑懵了一瞬。
因为跨坐的关系,他的上身贴得与我很近,欲坐未坐,贴着又在轻轻磨蹭,我听到了接吻时,南禾微微压抑的颤抖的气音。
慢慢地撑着身子磨蹭。
甜的气息。
终于不再只是在唇齿相贴的时候尝到的甜丝丝的气味,而是空气里,慢慢地,弥散出来的那股清甜的味。
我闻到了南禾的信息素。
来自omega主动的信息素。
几乎就是一瞬间,我感觉我脑内的那根弦要断了。
“林加栗。”
就在我愣怔地感觉到颈后的烫度要烧到太阳穴的时候,南禾在我脸前开口了。
“听说,你的生日要到了。”
“什么……”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汹涌的热意让我几乎神智有些不清,脸都在发烫,耳边的声音也朦朦胧胧。我抓住了面前omega的手臂,他也任我抓。
omega就这样被我砰地按在了床上,动作并不轻柔,南禾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但在南禾抬手摸上墙壁关掉了灯,房间里昏暗一片,他凑近,手几乎温和地将一个金属的东西戴在了我的脸上。
我看清了。
银色的,金属的,类似面具的东西。
是Alpha——止咬器。
他轻轻一扣,那冰凉的金属就贴在了我的脸上,让我混沌了的大脑短暂地清明了一瞬。
“南……”
“对不起,我不能留下腺体上的痕迹。”
他轻声道歉。
“但我可以弥补你一些别的……”
“什么?”
在我愣神的时候,南禾压过我的肩膀,和我的姿势变换,他居高临下地撑起身子。
黑发少年漂亮至极的脸上,染上了潮红,那双浅色的眸垂下来俯视着我。
说出的话又甜又柔。
“林加栗。”他说,“想弄进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