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消息
“你说什么!”
邬咎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由于情绪激动,动作幅度过大,体重过轻,他差点像热气球一样飘到天花板上。
祝宵像记呈堂证供一样,把邬咎说的话记下来,并且给出了主观评价: “喜欢装聋,扣十分。”
“等下,怎么就扣十分”邬咎狡辩道, “我听清了,我只是问是什么意思。”
祝宵瞥了他一眼,继续写: “理解能力差,扣十分。”
“这怎么也扣”邬咎抗议, “这不公平!”
祝宵无视他的抗议,给他罪加一等: “不合理质疑,扣十分。”
“再问一遍,”祝宵停下笔,掀起眼帘问, “你是喜欢我吗”
“可以回答是或者不是。”
邬咎偏不回答“是”或者“不是”,他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喜欢你你别问这么搞笑的问题。”
“答非所问,扣十分。”
“这也能扣……我服了,”邬咎整张脸都红透了,像个加湿器一样冒着烟, “你等我思考一下总行吧!”
他注意力全放在祝宵的评分表上——全然没想过祝宵扣的分其实对他毫无影响,根本不用去在意。
“多久”祝宵看了眼时间, “两分钟够不够。”
邬咎咬牙切齿地说: “祝宵,催债的都没这么急……!”
接着他又想到刚刚因为抗议而被扣掉的十分,辩解道: “我这是合理质疑。”
“那就五分钟。”祝宵接受他的合理质疑,并且慷慨地加了三分钟时间。他拿出手机,设了五分钟后的闹钟。
在五分钟倒计时的压力下,邬咎的大脑被迫飞速运转。
喜欢祝宵
邬咎本来是想认真梳理一番的,可惜他的脑子一碰到“祝宵”两个字,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自动浮现出许许多多画面,每一个都是祝宵。
祝宵笑的样子,祝宵生气的样子,祝宵认真的样子……
邬咎的思绪陷在这些纷乱的画面里,不知不觉在脑子里剪完了一个祝宵单人向视频。
认识祝宵这么多年,他脑子里素材实在是太丰富,剪完单人的他又开始剪双人的。
祝宵面无表情让他滚的样子,祝宵心疼他掉眼泪的样子,祝宵着急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样子……
BGM他都选好了,就放《悬溺》。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激情剪辑。
五分钟时间到了。
邬咎的思绪强行拉回现实,他回过神,祝宵正注视着他。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答案就在嘴边,差一点点就要说出来了——
祝宵: “超时未作答,扣十分。”
无论在阴间还是在阳间,邬咎从来没有得过这么低的分,再这样扣下去他要比老男人的分还低了!
“停,停!不准扣了!”
邬咎急眼了,伸手盖住祝宵的评分表,不让他往纸上写, “是是是,我说是了!”
祝宵把笔放下了。
“真有你的祝宵,这跟逼供有什么区别。”邬咎哼了一声,又警惕地道, “不许扣我分,就当我突然想说句鬼话。”
邬咎这话好像提醒祝宵了,干脆逼供到底,验证真实性: “你刚刚说真话吗”
邬咎嘴硬道: “哈哈,骗你的。”
然后邬咎看见祝宵又拿起了黑笔。
祝宵扣分就像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划名字似的,干脆利落,不留情面。眼看又要被扣掉十分,邬咎一下就把什么矜持矫情都丢掉了,急忙道: “真!比真金还真!我真的喜欢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话。
邬咎别过脸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薅着沙发边。
气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冷场了。
邬咎的视线从沙发飘到桌子,又从桌子飘到天花板。
在视线乱飘的时候,他用余光偷偷看了看祝宵。
祝宵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泰然自若,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不自然的薄红。
他暗自镇定下来,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开口: “那——”
邬咎转了转眼珠,突然喜上眉梢: “祝宵,那你跟我相亲。”
他喜欢祝宵,所以他可以挤掉老男人,跟祝宵相亲。
祝宵: “……”
邬咎越想越觉得他的想法十分正确,他眼睛都亮起来: “你不要和他相亲了,我比他好,你跟我相亲。”
“……”
祝宵面无表情地将那张分数奇低的评分表糊在邬咎脸上, “不要。”
理由是智商太低,扣一百分-
“祝宵,为什么老男人可以我不行”
祝宵问完问题就去做自己的事了,而邬咎像个背后灵一样粘在他身后,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
“我比他年轻,又比他帅,钱也——我的钱全都在你这了,虽然我不一定,但你现在肯定比老男人有钱。”
邬咎的嘴就没停过,絮絮叨叨地在祝宵耳边吹风: “再加上我这个人温柔体贴,幽默风趣,成熟稳重……啧,我才是真的成熟稳重,老男人差远了!”
“哦,我还有一米八八点八八。”
祝宵无语, “最后这句不用说。”
“我就要说。”邬咎锲而不舍地继续推销, “我跟你说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错过我就会后悔一辈子。对了,要不要给你念我的履历王——”
话完没说还,他的嘴就被祝宵捂住了。
“唔唔唔唔!”
祝宵想到邬咎墓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所以在邬咎开口把它们背出来之前就截断了它。
祝宵问他: “你明天还来不来”
邬咎指了指覆在自己嘴上那只手。
祝宵松开手。
“干嘛不要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邬咎说, “你都跟老男人相亲了,为什么不能跟我相亲”
“而且我都表白了!”邬咎想想还有点生气,怨气冲天地说, “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
祝宵说: “那你明天过来。”
“来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祝宵说, “跟你相亲。”-
邬咎回到地府之后还在一直冒烟,看得白管家忧心忡忡。
“少爷,你不舒服”
邬咎扶着额头, “是有点晕。”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踩在云端一样,感觉随时都要飘起来。
从未听说反噬还有头晕的症状,白管家担忧地想,难道反噬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要不这段时间还是先别去阳间了……呃,少爷”
邬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衣帽间,又拿出了那套隆重的礼服。
白管家困惑道: “少爷你要睡了吗”
他记得之前有一天邬咎也是这样,非要穿这套礼服睡觉。
“不,我明天去找祝宵,提前准备一下。”邬咎想起来白管家刚刚好像一脸便秘有话想说,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白管家默默地将他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不,没什么。”
邬咎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好,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躺上了床。
他想着祝宵的脸,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到三秒,他又睁开了眼睛。
已经回到地府好几个小时了,他的脑袋还在冒烟。
这与他的情绪波动有关,而且现在已经是经过控制的结果了——不然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冒出心形的烟。
邬咎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干脆起来又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熨一遍,熨到平平整整,一条微乎其微的褶皱都没有。
做完之后,他从枕头底下摸出祝宵上次烧给他的照片,握着照片,终于感觉心定了些。
他拉开抽屉,拿出他画了很久的画。他一边想着今天见到的祝宵,一边对着照片,又给画中人填充了许多细节。
最后他的画以一种极繁主义的状态完成了,就连祝宵衣领上的纽扣都画上了花纹。
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了,邬咎又躺回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数“一个祝宵两个祝宵三个祝宵”,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倒数到一。
折腾了一通,邬咎还是毫无困意。
凌晨三点的时候邬咎还是没睡着,眼睛睁得比铜铃大。
他盯着天花板,勉强忍了三秒,终于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阴阳通里祝宵的对话框-
祝宵昨天吃了点感冒药,睡得比较熟。
今早他一睁眼,发现阴阳通多了许多条新消息,毫无疑问全是来自邬咎。
祝宵洗漱完,一边穿衣服一边滑到最早的一条未读消息。
邬咎昨天半夜还在给他发消息,最早一条在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
【祝宵,我睡不着】
【你睡着了吗】
凌晨三点十分。
【你真睡着了啊】
【服了!亏我一直在想你】
凌晨三点十一分。
【也不是很想你,只是睡不着随便想想而已】
【算了我睡了】
凌晨四点。
【好想见你】
凌晨四点零一分。
【刚刚鬼上身了,不是我发的】
【这破APP到底为什么没有撤回功能!】
凌晨四点十五分。
【[分享链接-您花999冥币搜索的问题:一般相亲多少次才可以开始谈恋爱已经有答案了,小机灵鬼为您解答……]】
【草,手滑了!!】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
【这破APP到底为什么没有撤回功能!!】
凌晨四点五十分。
【快天亮了】
【祝宵我还是睡不着】
凌晨五点。
【就不能马上见面吗】
凌晨五点零一分。
【不好意思又鬼上身了】
【上面发的所有消息明天你醒了就当没看见】
【不是清醒状态发的】
……
祝宵一路往下滑,将每条消息都逐一看了过去,直到滑到最新一条。
邬咎: 【祝宵,我来了!】
下一秒,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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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晕是因为长恋爱脑了
第22章走运
“没有人早上八点相亲。”
祝宵给邬咎开了门,这样说道。
邬咎理直气壮地说: “我不是人。”
“……但我是。”
祝宵平静地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现实: “我要上班。”
邬咎的眼神从震惊到心碎,就连头顶冒的烟都适时地劈叉了。
他只想着快点见到祝宵,所以掐着祝宵平时起床的点就过来了。然而他忘了祝宵还是一个有正职工作的大活人,在跟他相亲之前还得先去上班。
计划泡汤了,邬咎只好像个背后灵一样粘在祝宵身后,跟他一起去上班。
祝宵出门前专门带了把遮阳伞——他以前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他是晒不黑的类型,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但今天邬咎也在。邬咎如今成了鬼,不知道白天出没会不会被太阳晒成鬼干,然后就魂飞魄散了。
祝宵想起来前段时间他恶补过的鬼片,里面的鬼都是夜间出没,不能见光的。
今天恰好是一个艳阳天,一出门就是明媚的阳光。
去学校这段路树荫少,祝宵把邬咎拽到身边,撑开了伞。
撑开的伞非常倾斜,伞面几乎全在邬咎那一边,尽量避免让他被光照到。
走出几米远,邬咎伸出手,握着伞柄,将伞扶正到两个人中间。
祝宵看了一眼邬咎暴露在阳光下的肩膀,又把伞倾斜了回去。
没过两秒,邬咎又把伞推回了中间。
来回几次,祝宵冷了脸: “你干什么”
“祝宵我是鬼但我不是吸血鬼,晒到太阳不会死。”倒是祝宵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经晒。
“倒是你——算了,你撑伞技术太差了!”
祝宵烦了,将伞柄塞到他手里, “那你撑。”
邬咎十分自然地接过来,抬头计算了一下光源位置,然后找了一个完美的角度,为祝宵撑开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稳稳地撑着伞,既不会让祝宵晒到太阳,也不会让伞晃动而打到祝宵。
于是祝宵接下来这条上班路就走得相当舒服了,一点紫外线都照不到,邬咎撑着伞,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总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一路上邬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像在护送什么重要人物。
他主动走在靠近车流的一边,看见门就提前一步帮祝宵推开让祝宵过,遇到狗也会警惕地挡住祝宵防止它靠近,就连路上有个小石子都不忘记在祝宵走过去之前把它踢开。
路边的人,车,狗,路面上的小石子,还有头顶的紫外线,统统都碰不到祝宵。
快走到的时候,邬咎突然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开始不满:他难道是什么祝宵的免费保镖吗
就在他准备发难的时候,祝宵突然说: “你为什么这么卖力”
“我没有。”邬咎不承认, “我只是比较有礼貌。”
祝宵不置可否, “好吧。”
“干什么”邬咎说, “别想说我是你的保镖。”
“不是,我是想说——”
“虽然已经娶过你八百次了,”祝宵莞尔道, “但刚刚是真的有点想娶你。”
邬咎心里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他头顶又开始哧哧冒烟,又开始头晕了。
他晕乎乎的,缓了一会儿才说: “……祝宵,你又说这个!”
回过神来,祝宵已经走出去几步了。他走快两步跟上去,探头问: “真的假的”
祝宵: “假的。”
邬咎不信, “你这句才是假的。”
他一边心甘情愿地继续帮祝宵开路,一边翘起他隐形的小尾巴, “承认吧祝宵,刚刚你有被我的魅力折服,快给我加一百分。”
……
祝宵今天有两节课要上,他直接来到教室,邬咎跟着过来了,就坐到最后排中间。
邬咎是一个阿飘,深谙隐身技能,略施小计就能让旁边的人看不见他。
可他的隐身对祝宵无效,祝宵一抬头就能看见邬咎在最后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整间教室的人加起来,都没有邬咎一只鬼的视线浓烈,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让人很难忽略。
每次祝宵不小心看过去,邬咎头顶的烟还会冒出不同的形状。
祝宵顿了顿,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邬咎并不是存心扰乱课堂,他也想安安静静降低存在感,可头顶的烟不是他能控制的。
再说祝宵看他一眼他就激动一下,没冒粉色的烟就算不错了。
九十分钟的课,祝宵凭借着超强的定力,才没有分神太多次。
下课时间,祝宵走到最后一排中间。
旁边的学生有些忐忑: “怎么了老师”
“没事。”
然后祝宵精准地提起邬咎的后衣领,面无表情地将他拖出了教室。
坐在后排的学生悄悄交头接耳: “为什么我刚刚感觉背后凉凉的好像有鬼从后面过去了一样。”
下一节课开始前,祝宵将他推回自己办公室,捏着他的后颈强行把他按在自己的工位上。
“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惨遭流放的邬咎委屈地说: “好无聊啊祝宵。”
祝宵打开计算机,为他点开系统自带的扫雷游戏, “你玩计算机。”
邬咎来了点兴趣: “我可以动你的计算机”
“可以。”他的计算机里没什么不能动的东西。而且他知道邬咎有分寸,不会乱动他的重要文件。
“什么都可以看吗”
“可以。”
邬咎眼睛一亮: “那我可以看你的微信吗”
“……随便你。”
得到许可后,邬咎就当着祝宵的面,点开了计算机上的微信。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光标一路下滑,看到什么“张岳秀”的都直接跳过,直奔老男人的名字,想看祝宵都跟老男人聊了什么。
他的动作就跟查岗的正宫似的,祝宵很想提醒他,按照邬咎的理念,他还只是一个相亲对象而已。
不过他微信里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邬咎要看也无所谓。
谁知这一看不得了,邬咎像个喇叭一样喊出声: “祝宵你为什么给老男人转了888!”
上次祝宵找巫家和一起上坟,给对方转了888当作红包。
“你们这时候才刚相亲过一次吧才第一次相亲就要钱的人非常物质,”邬咎逮住机会就开始拉踩老男人, “老男人真的不行,祝宵你真是被他骗了。”
祝宵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停。”
果不其然,下一秒邬咎就开始推销自己: “我就不一样,我的钱都给你了。”
祝宵就知道会有后面这半句,他这两天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嗯嗯。”
“我要走了,”祝宵看了看时间,问他, “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走吧,”邬咎让他放心, “我在这等你回来。”
邬咎嘴上说可以,其实祝宵走之后他就无聊透顶了。呆在祝宵的课堂里还能看看祝宵打发时间,呆在祝宵的办公室里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他点开扫雷游戏玩了两分钟,每次都精准踩雷死掉,气得他差点摔鼠标——因为是祝宵的鼠标,所以只想了一下,没有真的摔。
祝宵的微信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多数都是公事往来,就算是跟老男人说话,也只有最开始的两句和一条转账消息。
祝宵计算机里放的这些文件就更无聊了,都是他看过的。
邬咎度秒如年,把祝宵的计算机玩遍了,一看时间,才过去短短五分钟-
课后,张岳秀跟到祝宵办公室去问问题。
祝宵提前在阴阳通上跟邬咎说了,让他先在外面找个地方凉快一下,不要突然现身吓到学生。
邬咎本来想抗议,但一听是张岳秀又觉得算了。毕竟张岳秀算是他给祝宵留下的烂摊子,这倒霉学生PPT都做不明白,带起来不容易。
祝宵一边听着张岳秀的问题,一边坐到计算机前,想打开张岳秀上次发给他的论文,对照着来说。
计算机是锁屏状态,祝宵动动鼠标,屏幕解锁。
然后六个大字就这样闯入了他的视野。
——相亲基本原理。
祝宵本来还在疑惑,邬咎竟然真能这么安静地在他办公室呆这么久。
现在他知道邬咎无声无息地在他办公室玩什么了。
——这人做了个PPT。
他不小心点了下鼠标, PPT跳转到下一页。
邬咎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出书,还做了个目录。
绪论:相亲对象的定义——什么样的人是绝佳的相亲对象
第一章:邬咎的颜值
第二章:邬咎的身材
第三章:邬咎的实力
……
祝宵: “……”
祝宵迅速关闭了PPT界面。
这一关,又露出了计算机桌面——邬咎在他办公室的时候应该真的很无聊,甚至把他桌面的文件排成了一个心形。
祝宵想点一键布局还原,但他刚单击完右键又改了主意,还是没有还原。
他迅速点开张岳秀的论文放着,若无其事地问: “你刚刚说什么”
张岳秀离得近,而且又不近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那下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老师为什么要做一个邬咎相关的PPT
上面写的“绝佳的相亲对象”又是什么意思
饶是张岳秀钝感力再强,也隐约感觉到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难怪邬咎走了之后祝宵就主动接纳了他,难怪他屡次犯错但祝宵都没有责怪过他,难怪上次在超市祝宵要问他邬咎喜欢什么,难怪他在提起邬咎的时候祝宵会跟他聊那么多人生话题……
祝宵屈指敲了敲桌子。
张岳秀这才回过神来,把刚刚要问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送走张岳秀之后,祝宵点开那个刚刚误点的PPT。
很显然,邬咎在他办公室里什么正事也没做,时间都用来做这个PPT了。
祝宵像验收学生学习成果一样开始审阅这个PPT。
首先是绪论,什么样的人才是绝佳的相亲对象。
与邬咎一贯的极繁主义不同,他这个问题答案写得相当简约,三言两语地写了几个褒义词,箭头直指“邬咎”。
然后是第二章,邬咎的颜值。
此人从网上找了张他自己的照片,专门占用了一张PPT的版面,到下一张PPT才开始就这个话题进行详细讲解。
邬咎细细分析了他的颜值,定睛一看,他这荒谬的观点竟然还有理论支撑,什么六爻紫微斗数塔罗星盘都上了一遍。
邬咎的PPT就做到颜值这里,后面的还没做完,可能是九十分钟还不够他发挥。
祝宵揉了揉眉心,把这个抽象的PPT关掉。
过了会儿,邬咎在阴阳通上问祝宵: 【张岳秀走了吗】
祝宵回复他: 【走了,你可以回来了。】
邬咎: 【好】
邬咎: 【对了,你能不能帮我给白管家转十块钱】
他的钱全部都给祝宵了,现在他在阳间是一分钱都没有,刚刚花了十块钱还是找白管家借的。
祝宵答应了: 【可以。】
他给白管家转了钱,然后才问: 【你用来干什么】
邬咎: 【充了个会员】
说到这个,邬咎喜不自胜: 【我刚刚算过了,算命的说我很有福相,一看就旺夫】
邬咎: 【哦对了,那个算命网站要用手机号注册,我填了你的】
没办法,他生前用的手机已经停机了,而他只记得祝宵一个人的手机号。
祝宵皱了皱眉,总感觉邬咎说的这个算命网站不太靠谱。
依照祝宵的生活经验,这应该就是个骗人充会员的网站,充完VIP还有SVIP,充完SVIP还有SSVIP。
而且邬咎都已经是鬼了,这能算得出什么
紧接着,祝宵的手机一连涌入了好几条短信。
每一条都是那个算命网站发过来的。
【尊敬的VIP会员,这是您在“缘来是你”网站测试的面相结果,请查收……恭喜您!您是万里挑一的旺夫相,旺夫指数高达99.99%,谁娶到您谁走大运!】
祝宵的猜测没有错,接下来几条短信就开始要人充高级会员了。
【尊敬的VIP会员,这是您在“缘来是你”网站测试的姻缘结果,请查收……恭喜您!您日后婚姻幸福,幸福指数高达**%!想知道具体数值和更多分析,可以充值成为SVIP哦!】
【尊敬的VIP会员,这是您在“缘来是你”网站测试的配偶匹配度结果,请查收……恭喜您,您和配偶匹配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想知道具体数值和更多分析,可以充值成为SVIP哦!】
……
祝宵: “……”
看来他不在的这两个小时,邬咎过得相当精彩。
要是他晚点回来,邬咎说不定都要上1818黄金眼了。
邬咎这时候也从外面飘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说: “祝宵,快再给我三十,我要充个会员。”
此时邬咎还不知道,这不靠谱的网站发了短信到祝宵手机上。他神神秘秘地跟祝宵说: “我测过了,你今年会走运。”
“……”
祝宵从来不知道,原来鬼比人好骗。
————————
你们不懂,哥的计划是今年结婚
第23章着急
完成今天的工作之后,祝宵还去学院里开了个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邬咎呆在祝宵办公室都快长草了,他PPT都做完了,还增加了两个小点,最后因为太无聊还把祝宵的办公桌整理了一遍。
邬咎等了一万年,终于等到祝宵收工了。
祝宵收好东西,转头看向那朵快枯萎的蘑菇: “去哪里”
邬咎翻出他历时一小时制定的完美计划: “我们先去吃饭,就去学校附近那家粤菜馆,我今天搜了,评分很高。”
祝宵奇怪地问: “你还要吃饭吗”
他都已经是鬼了。
事实确实也是这样,邬咎现在没有人身,不像以前一样可以直接吃阳间的食物。
邬咎说: “但是你要啊,我可以看你吃。”
“走吧走吧,很晚了,你别饿死了。”
祝宵盯着他头上的青烟,问: “你真的要这样去”
“而且你看着我怎么吃。”
就算邬咎隐身了别人看不见,可他是和邬咎一起去的,对着一桌子菜却只有他一个人能吃,那算怎么个事
邬咎的完美计划还没执行就遭到了否决, “啊,那怎么办。”
祝宵想了想,说: “去你坟头吧。”
邬咎震惊: “去……干什么”
“野餐。”
……
祝宵说野餐是认真的,他接下来就拉着邬咎去逛了学校附近的街市。
时间有点晚了,自己做了再带过去就来不及了,所以祝宵打算买点现成的带过去。
学校附近的街市到了晚上总是很热闹,人来人往,都是年轻的学生。
祝宵和邬咎一人一鬼混入其中,竟然也没有很违和。
他们逛的这一条美食街卖什么的都有,邬咎大概是在地府呆久了,这会儿看什么都想来点。
一路走一路买,不知不觉手上提了许多东西。
看着灯火通明的热闹街市,邬咎突然想到,读书的时候,他和祝宵都有去过学校附近的街市,不过他们不是一起去的。祝宵当时是跟赵子睿他们一起,而邬咎是一个人去的。
准确地说,邬咎是偶然发现祝宵跟赵子睿去了,怒而第二天自己也去了一趟。他把祝宵去过的摊位尝了一遍,感觉也不过如此。
想着想着邬咎的怨气就上来了: “祝宵,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你跟别人一起来过吗”
正在付钱买章鱼小丸子的祝宵: “”
虽然不知道邬咎为什么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但祝宵还是回答了他: “没有。”
以前是有,但自从遇到邬咎,他就算有这个闲心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更何况现在不比本科的时候,当时一起逛夜市的舍友早就分散到五湖四海了。
这么多年过去,再在一起逛夜市的人,竟然变成了邬咎。
邬咎凑过来看了一眼祝宵在买什么,看到他手里的章鱼小丸子有点抗拒: “我不要吃这个。”
原因很简单,很久以前他看见那什么睿跟祝宵一起吃过,祝宵看起来挺喜欢的,但后来他自己一个人去吃了一次,买回来之后越看越觉得这几个圆圆的小丸子就像跟祝宵一起吃饭的舍友一样讨厌,恨屋及乌地讨厌上了。
“为什么”祝宵问。
邬咎哼了一声, “它们长得太丑了!”
丑吗祝宵不懂邬咎是哪来的毛病,吃东西都要跟食物颜值较真。
“那我自己吃。”
……
从街头逛到结尾,他们一路买了许多东西,离开的时候,祝宵还去买点水果和面包当作主食。
买完之后,他们再一起打车去邬咎的墓园。
不得不说邬咎的墓园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有花有草人还少,虽然是晚上,但灯很亮,花花草草都能看得很清楚。
……意外地很适合野餐。
祝宵将他们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干净的餐盒里,然后摆到供盘上,插上香。
上供过,身为鬼的邬咎也能吃了。
然后他们一人一鬼,就在邬咎那块诙谐的墓碑前席地而坐,一起分享他们刚刚买的食物。
祝宵打开他的章鱼小丸子,低头戳了一个,举起来正要吃,就发现邬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祝宵戳着小丸子的手朝着邬咎的方向轻轻抬了抬,问他: “你要吗”
邬咎只花了一秒钟就将原本讨厌的章鱼小丸子看顺眼了。
他低下头,就着祝宵的手将那颗小丸子咬进嘴里。
邬咎吃完觉得竟然还不错,没有记忆中的难吃。他突然就理解为什么祝宵喜欢吃了,于是又叫祝宵再给他戳一个。
祝宵挑了挑眉, “你不是不吃”
回旋镖扎到身上,邬咎依然面不改色: “鬼也是善变的。”
原来不是章鱼小丸子很难吃,是不跟祝宵一起吃的章鱼小丸子很难吃。
一起吃完饭之后,他们也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了。就着微凉的晚风和漫天的晚星,在宁静的夜色中散步聊天。
“你昨天晚上搜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哪个问题”邬咎问。
祝宵说了个时间: “凌晨四点十五分。”
他一说时间邬咎就想起来了,祝宵说的是他昨天半夜睡不着花999冥币上地府网搜索的“一般要相亲多少次才能开始谈恋爱”,热心的小机灵鬼为他做出了解答。
“那是不小心点到的,”邬咎不太想承认自己半夜在搜这些有的没的,而且还花了钱, “不是说好了就当没看见”
提起这个邬咎就尴尬,通信办有用的功能不开发,净整这些没用的哑巴设计,关键也没人告诉他这玩意儿跟阴阳通是关联的啊。
祝宵瞥他一眼, “我没跟你说好。”
他当时是给邬咎留点面子,没回,但他又没瞎,很难装没看到。
“……”
“所以答案是什么”
看样子祝宵是不可能当没发生过的了,邬咎接受现实,眼睛一闭,索性把他搜索的答案说出来。
“至少十次,才能彻底全面地了解对方,做出正确的决定。”
昨天半夜他盯着这个答案看了很久,都快倒背如流了。
他还花了666冥币追问“一定要十次吗”。
小机灵鬼严肃地回答他:是的,一定要十次!透彻的解后作出的理性决定才是对双方的尊重,对感情的尊重!相亲一两次就谈恋爱,是非常不负责任非常轻浮的行为!感情的事不能操之过急,不然会被讨厌的!
邬咎想起小机灵鬼说的这句话,左一个“不负责任”右一个“轻浮”,两顶帽子像大山一样扣下来。
他最开始还想问“能不能相亲一次就谈恋爱”,只是因为看起来太猴急太不矜持,所以才在发出去之前临时改成了“一般要相亲多少次才能开始谈恋爱”。
现在好了,不用问了,根本没有人相亲一次就谈恋爱的。
虽然邬咎很想一次到位,但想想还是算了。慢慢来,才是最好最负责任的。
“放心吧,我会跟你相亲十次的。”邬咎已经下定决心, “我是一个对感情非常负责任的人。”
……原来还要等十次。
祝宵没有阻挠他成为一个“对感情非常负责任的人”,他的声音似乎听不出遗憾的意思, “好吧。”-
从邬咎坟头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邬咎就要回地府了。
“我走了。”
祝宵问: “你明天还来不来”
“当然了!”邬咎肯定地说, “明天见。”
祝宵点头, “你走吧。”
邬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刚离开一米远,他就开始想“怎么还没到明天”了。
他走得很慢很慢,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有什么借口可以让他再回多一次头。
……如果现在是明天就好了。
邬咎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之后,祝宵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晚上23:57.
邬咎变成鬼之后就像灰姑娘似的,连走的时间也这么接近。
他鬼使神差地在原地等了三分钟,一百八十秒,一秒一秒过去,他看见手机上的时间从23:57跳转到00:00,日期从今天变成明天。
一辆车开着大灯呼啸而过,汽车前灯照在祝宵脸上,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大概是觉得在原地等这三分钟有点傻,祝宵摇了摇头,收起手机,打算回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声音飘了过来: “祝——宵——”
祝宵抬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不远处,一个冒烟的鬼影从光源尽头跑了过来。
晚上,鬼影,还会冒烟。
这画面搁正常人看其实有点惊悚,不过,祝宵知道是邬咎。
“你怎么还在这”
“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都没有回答。
过了三秒,又是异口同声。
“你在等我回来”
“你回来找我的”
还是没人回答。
不过,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邬咎咧开嘴笑, “祝宵你在等我。”
祝宵: “只是站在这里。”
“假话,”邬咎乐颠颠地说, “你就是在等我。”
“万一我不回来怎么办啊”邬咎故意说, “那你就一直在这等着吗”
预料到祝宵又要提着他耳朵让他别得寸进尺了,邬咎提前给自己挽了尊: “但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我早有预感,所以回来了。”
“……”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总不能真是灰姑娘的水晶鞋掉了吧。
邬咎总算想起正事,他严肃地说: “祝宵,我刚刚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跟你说。”
祝宵疑惑, “为什么不直接在阴阳通说”还要专程跑回来一趟。
“不行。”
邬咎刚刚是用很快的速度跑过来的,头顶的烟都变成了波浪形,他深吸一口气,让呼吸平复一些,头顶的烟更漂亮一些,也让他看上去不要显得那么着急,更得体一些。
“这很重要,必须当面说。”
什么事这么重要
祝宵正色道: “你说吧。”
“我刚刚想到,小机灵鬼说的虽然有道理,”邬咎认真地说, “但是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已经很了解对方了。”
祝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所以”
“校门口的水果摊都知道熟客打折呢。”邬咎话锋一转, “……祝宵,你能不能给我也打个折啊。”
祝宵看着他,还是不太明白: “嗯”
在解释之前,邬咎事先声明: “先说好我不是着急——呃虽然也有点,但总之我不是轻浮不负责任的人,我是经过一番仔细考虑的。”
“然后呢”
邬咎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他抓耳挠腮的,视线在空中飘来飘去,脸都憋红了。
祝宵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并不催促。
做足了心理建设,他才直视祝宵的眼睛,一鼓作气地开了口。
“我们不要等相亲十次了……八,不,五次吧,再相亲五次,你就跟我谈恋爱。”
“……行不行”
邬咎问完,心中还有点忐忑。
正想着要不要再跟祝宵强调一遍他是正人君子,是一个对感情相当负责的人……不是出尔反尔,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急而已。
没想到祝宵突然笑了,眉眼都弯起来,像他们刚刚一起看过的月亮。
邬咎一时怔住,忽然就理解了“朗月入怀”的含义。
然后邬咎听见他说: “可以。”
祝宵说: “明天见。”
明天就是第二次。
邬咎纠正他: “过了零点了,已经是明天了。”
他可不要再等多一天!
祝宵改了口: “那今天见。”
“今天见。”邬咎说, “我走了。”
他想到什么,又倒退回来: “对了,你快点回去,别站这等我了!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走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声: “今天见!”
祝宵也回他: “今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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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酒醉后,段呈稀里胡涂地和他最好的兄弟,裴序,滚进了同一个被窝里。
醒来后他惊慌失措,心想完了,他毁了兄弟的清白——谁不知道他的铁哥们是个极其保守的贞洁烈男!
是的,裴序在这方面极其传统。
他坚信初恋,初吻,初次都要献给未来共度一生的伴侣,并且在结婚之前绝对不能发生任何越界的亲密举动。
……而他,段呈,一次性把裴序的雷点全踩了!
这兄弟要做不成了!
除非——
当天早上,段呈思虑再三,做出了决定。
他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扶着散架的老腰,当机立断地扑通跪下,跟他的铁哥们求了婚: “嫁给我吧老裴,我会对你负责的。”
裴序从床边拿起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说: “你想清楚。”
是的,裴序不仅传统,而且封建。
他坚信婚姻一生只能有一次,必须从一而终,结了婚就绝对不能离婚。
当了这么多年铁哥们,段呈秒懂他的意思,跟他打包票: “清楚清楚,放心吧!”
不就是跟兄弟长相厮守一辈子吗没关系,他本来就打算和裴序当一辈子铁哥们-
段呈最清楚裴序是一个多么保守的人了,所以婚后他给予裴序最大程度的尊重,家里的一切都准备了双人份,连卧房都分出了一左一右的两间。
没想到裴序却拒绝了,他说: “夫妻怎么能分居”
是的,裴序的传统还体现在,他坚信婚后夫妻必须要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履行义务。
段呈心怀愧疚,一切都依着兄弟的意思来。
直到某天,段呈腰散架了,声音哑了,全身都没力气了,他才发现——
原来他的铁哥们只有婚前保守啊!
第24章十秒
第二次相亲,邬咎又用等祝宵下班的时间制定了一份完美计划。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邬咎这次没有选择热闹且评分高的餐厅。他贴心地给祝宵点好了外卖,吃完再一起去看电影。
电影院黑漆漆的,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就算祝宵身边坐了一只鬼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个老套的流程是邬咎昨天晚上上网搜的。小机灵鬼告诉他,看电影是相亲过程中比较常见的项目,可以很好地增进感情,避免没有话题的尴尬——虽然邬咎觉得他和祝宵应该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片子是邬咎选的,选了最近的一部恐怖片。
不是为了什么旖旎的目的,他就是想到上次祝宵在跟他托梦前都要看恐怖片,猜测祝宵最近可能对这种片子比较感兴趣。
祝宵对他的选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在经过训练之后他已经脱敏了,不会很害怕。
他只是有些疑惑: “你都是鬼了,看这种片不会感觉奇怪吗”
“是有点。”邬咎说, “当人的时候没觉得,当鬼的时候会有种被侵犯名誉权的感觉。”
自邬咎上任以来,地府是愈发讲文明了。衣衫不整和血肉模糊都是会影响市容的,各位鬼魂出门都很自觉遵守规定,就算生前死得比较惨死后长得磕碜,也会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再出门。
总之,像影片里的这种鬼,在地府几乎已经绝迹了。
祝宵深以为然,要不是被恐怖片骗了,他当时也不会以为邬咎会变成抽象的模样,还专门进行了脱敏训练。
来到电影院,祝宵去取了票和随票附赠的爆米花。他们来得早,还得坐着等一会儿。
祝宵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来,旁边刚好是他们要看的这部电影的海报。
海报上那只小鬼正在抠自己眼珠子,看着鲜血淋漓的。
祝宵盯着海报这只鬼的时间有点长,身旁这只鬼感觉自己被忽略,于是强势地挤占了他三分之二的视线,问: “你在想什么呢”
祝宵也没想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海报上的鬼和实际上的鬼差别有点大——还是说邬咎还有他不知道的另一幅鬼样呢
他指了指海报上那只鬼,问邬咎: “你也可以这样吗”
“我一般不这样。”可以是可以,但邬咎在阳间呆了这么久,正常人的卫生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不会再像普通小鬼一样把眼珠抠下来当弹珠玩了。
“难道你想看”邬咎忍不住开了个屏, “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表演一下。”
应该没有人会想要看挖眼珠子这种表演,祝宵迅速拒绝了: “不用。”
“真的不用吗”邬咎说, “我还可以把舌头拉很长。”
祝宵的表情已经开始嫌弃: “不。”
“祝宵你真好骗,”邬咎欠揍地说, “你以为我真要表演吗我才不会。”
鉴于这是公共场合,祝宵忍住了,没有出手揍他。
坐了一会儿,他们这场电影开始检票了。
祝宵买了两张票,但只检了一张票。邬咎是隐身飘进去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买的是最后一排的票,前后左右都没有其他人了。
很快,影院灯光一暗,电影开场了。
那只爱抠眼珠子的小鬼率先登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跟邬咎聊到这个的缘故,本是惊悚血腥的画面,祝宵看得十分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邬咎看了会儿,那种被侵犯名誉权的感觉又上来了,要不是阴阳法律不相通,他可能会联系法务部给导演发地府律师函。
看着看着,邬咎的注意力就从电影转移到了祝宵身上。
祝宵坐得随意,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就搭在膝盖上。
邬咎的视线落在祝宵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好像离他很近。邬咎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往右边靠了一点,膝盖只差几厘米就碰到祝宵的。
邬咎又用余光瞥了瞥祝宵的手。
他现在很想把小机灵鬼找过来问一问,第二次相亲的时候可不可以牵手了如果不可以的话,能不能轻轻碰一下
这样想着,他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指腹相互摩挲着。好在电影院够黑,祝宵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不知怎的,祝宵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祝宵的手就搭在了他们中间的座位扶手上。
为什么要这样放手啊突然这样放上来是什么意思
邬咎琢磨着,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电影上了。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祝宵手腕一转,手改为了掌心朝上的姿势。
借着电影屏幕的光线,邬咎将祝宵的手看得更清楚了。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五指随意地张开着,像一个无声的邀请。错落的光影里,荧幕跃动的光在他指间弹琴。
他突然把手翻过来又是什么意思是可以摸一下的意思吗
邬咎偏头看了看祝宵,祝宵正直视着荧幕,看起来是在认真看电影。
他偷偷把自己的手也挪上了座位扶手,但没有碰到祝宵。他又转头看了一眼祝宵,对方没有反应,好像是默许。
邬咎忍不住微微抬起右手,朝着祝宵的方向一点点挪动。
可在他快要碰到祝宵的手的时候,他的左手又抬起来,正义凛然地将他的右手摁回了原位。
不,不行。
他的手太冷了。
活人手上那么多条经络,他身上的鬼气过给祝宵怎么办
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祝宵斜乜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邬咎想了想,还是忍痛将他手里的爆米花桶放在了祝宵手上。
这样挡住祝宵的手,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祝宵: “”
“祝宵你最好还是不要碰我,我是鬼,体温很低。”他现在是鬼,体温自然和正常活人不一样。尤其是手,就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正常人碰一下肯定会觉得冷。
所以这两天和祝宵接触,他都是尽量不碰到祝宵的。就算挨得很近很近,邬咎也会小心地保持一厘米的距离。
而且祝宵感冒刚好,万一不小心又被冻到了,岂不是他的责任
祝宵垂眼看了看手上多出来的爆米花,沉默了。几秒后,他一脸冷漠地握紧爆米花桶,手臂也从座位扶手上挪开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回了两个扶手宽的距离。
……
从影院出来之后,祝宵都没说过一句话,一副冷淡的样子。
邬咎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主动找了好几次话题,都是碰壁。
就连他作势要挖眼珠子博美人一笑,祝宵都没有太大反应。
“祝宵难道你生气了为什么”邬咎反省了一遍他刚刚做过的所有事,每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接着他想到刚刚电影院里那桶放在祝宵手上的爆米花,福至心灵: “不会是因为刚刚我不让你碰吧”
祝宵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专心致志地走路,不搭理他。
“我是为你好,你别看我的头会冒烟,但是我的手很冷啊。”邬咎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本来病就刚好!要是被我冷死了怎么办”
祝宵还是没搭理他。
邬咎一急,直接说: “你别生气了!我给你碰就是了。”
祝宵终于施舍他一个眼神。
“不过我真的很冷,你随便碰一下就好了别碰太久。”邬咎心中暗喜,却轻咳了两声,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给你碰吧。”
祝宵停下脚步。
“那你过来。”
“呃嗯……”邬咎只纠结了短短一秒,迅速放弃了他的矜持, “好。”
太好了!既然祝宵这么想碰他,那么他可以勉强跟祝宵牵手三秒钟……不,三秒太短,还是十秒吧。再多就不可以了,因为他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
邬咎的喜意几乎要从眉眼间溢出来,他伸出手,向祝宵发出了牵手邀请。
也亏得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原则: “就十秒,多了不行。”
祝宵“嗯”了声,缓慢地抬起手。
随着他的动作,邬咎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然而,祝宵没有将手放到他的手上。
——下一秒,祝宵面无表情地捏住邬咎的耳朵,轻轻往上提了提。
他用指尖感受了一下邬咎耳朵的温度,淡淡地道: “我看也没有很冷。”
邬咎脑袋一歪,就这么顺着祝宵提耳朵的方向抬起来。他龇牙咧嘴地“嘶”一声,不满地道: “祝宵,你怎么这样!”
他刚刚心情激动,耳朵正红着,当然比他的鬼手温度高。
祝宵松开他的耳朵, “我就这样。”
照着邬咎的原意,祝宵没碰他的手。邬咎手上抓了个空,开始不甘心了。
“我的手真的冷,不信你摸一下。”邬咎说完,又补充道, “不过你别摸太过了,只能摸十秒。”
祝宵干脆地拒绝了: “不要。”
“我又没骗你,你碰一下就知道了。”
“不要。”
邬咎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真的不要吗这是鬼手,很稀有的。”
祝宵漫不经心地问: “十秒”
邬咎点头,说: “就十秒。”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
“好吧。”
祝宵走近了一点,主动握住邬咎的手指。
是有点冷,像抓住了一块冰。不过没有邬咎说的那么夸张,这还是在忍受范围内的。
邬咎屏住呼吸,感觉到他们指间的缝隙互相被填补。
一,二,三,四……邬咎全部注意力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数到“四”就忘记该怎么数数了。
“好了。”十秒时间过去,祝宵把手抽出来, “你说十秒的。”
“……”
无论如何,邬咎都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是他先说的十秒,总不能耍赖。
“当然了,”邬咎嘴硬道, “我本来也没想超时。”
祝宵“哦”一声,跟他拉开距离,继续走路。
邬咎跟上去,走在他旁边,肩膀与肩膀之间保持着一分米的距离。
没过多久,一分米变成了五厘米。
见祝宵没动静,五厘米又变成了两厘米。
有原则是好事,但邬咎现在快被自己的原则憋死了。
终于,邬咎忍不住了,喊他: “祝宵。”
祝宵问: “怎么了”
“……你能再碰我十秒吗”
第25章便签
邬咎从小机灵鬼那里取了经,他的完美相亲计划里又多出很多项,准备跟祝宵一起做。
可惜祝宵是一个需要定时上班的大活人,有时没法准时下班,他的完美计划很多都得搁置。
比如今天祝宵又要加班,带了工作回家。邬咎的完美计划再度泡汤,只能一边心碎一边跟祝宵一起呆在家里。
不过一起在家总比在办公室等祝宵好,因为呆在祝宵家里邬咎可以做的事就变多了。
就算祝宵没空理他,他也可以在祝宵家飘来飘去,或者翻祝宵的照片看。
还有那张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急救证,就算祝宵不肯送给他,他也可以看很多次,四舍五入就是拥有了。
祝宵坐在计算机前敲敲打打,似乎是有些疲惫,时不时揉一揉眉心。
邬咎去厨房给祝宵倒了杯养生茶,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祝宵旁边,也帮着一起看,偶尔给出一点建议。
他们到底是认识很多年又当了很多年同行,默契比常人多得多,这样搭配下来,工作效率竟然比他们互相卷来卷去的时候还高。
渐渐地,邬咎也忘了他的完美计划了,只觉得这样待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跟祝宵待在一起的话,就算是一起工作也不会很无聊。
本来是岁月静好的一幅画面,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祝宵你在家吗”
祝宵转过头,与邬咎对视了一眼。
“祝宵”门外的人又喊了一声。
祝宵对邬咎说: “你躲一下。”
邬咎现在是鬼,倒是不会吓到他,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不是——”
邬咎根本来不及说话,就被祝宵强行塞进了衣柜里。
还被警告了一句: “别出声。”
邬咎在衣柜里气得冒烟。
——他凭什么在柜子里啊弄得跟偷情一样,他明明是合理合法的相亲对象。
邬咎藏在柜子里,想捶柜门表达愤怒,但是这样会发出声音,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他这阿飘模样确实有点刺激。
这样想想,邬咎又勉为其难地原谅祝宵了。
调理好心态之后,邬咎悄悄将柜门推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来的野男人是谁。
匆匆把邬咎藏好之后,祝宵才走过去开了门。
来的人是赵子睿,他见祝宵来得有些匆忙,不由得奇怪道: “怎么了,你刚刚在睡觉这个点”
“没有,刚刚在里面,没听见你的声音。”祝宵让赵子睿进来坐,给他倒了杯水。
赵子睿坐下来,跟祝宵闲聊了几句。
祝宵一一回应,一副很正常的模样,神态像回到了邬咎没死之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犯贱,祝宵表现得如此正常,赵子睿反倒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祝宵今天怎么没说邬咎在棺材里仰卧起坐那点事了
于是赵子睿替他起了头: “那个,邬咎……”
谁料祝宵神色微变: “你看得见邬咎”
这一句话实在是有点过于清凉了,赵子睿汗毛倒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声音颤抖着: “祝,祝宵,你你你别吓我。”
祝宵看他的反应就明白了,改口道: “开个玩笑。”
“玩笑是这么开的吗”赵子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你,我以为你真魔怔了。”
祝宵用眼角余光瞥了瞥衣柜,那里开了条小小的缝,某只鬼正在鬼鬼祟祟地偷窥。
“不,我还是觉得不太对。”赵子睿在原地琢磨了会儿,直觉这里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不对的。”祝宵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是来干什么”
赵子睿突然问: “你藏了人吗”
“没有,”祝宵说, “别乱想。”
他没有藏人,鬼倒是藏了一只。
赵子睿狐疑地环顾一圈,目光落在衣柜上。
祝宵也跟着看过去,朝着那条缝隙望去。
一人一鬼遥遥相对,衣柜撑开的那条缝默默地合上了。
这绝对不是风可以弄出来的动静,赵子睿大步走上前,握住柜门把手。
祝宵皱起眉头,赵子睿跟他不一样,看见邬咎成了鬼,说不定会吓得厥过去。
“别——”
为时已晚,赵子睿已经打开了衣柜门。
紧接着,一团黑白混色的毛绒生物窜了出来,一脚飞在赵子睿手臂上,拿他的手臂充当踏板,稳稳落地。
祝宵的心放下来。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赵子睿愣了愣,蹲下来端详着这只奶牛猫——表情很拽,好像别人欠它八百万。
祝宵含混地回答: “就这几天。”
赵子睿来了兴趣, “公的母的”
祝宵说: “公的。”
竟然问出这种问题,奶牛猫朝赵子睿龇了龇牙。
一只猫的表情竟然也可以这么生动,赵子睿好奇地问: “可以摸吗”
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奶牛猫就迅速后退了三步, “拒绝”两个大字几乎写在脸上。不仅如此,奶牛猫还亮出了它的爪子,随时准备在这个碍眼的人类身上打一套军体拳。
但祝宵看了它一眼,它又把爪子收了回去。
“它不喜欢别人碰。”祝宵向赵子睿解释了一句,弯腰从地上捞起这只奶牛猫,将它提到另一边去,与赵子睿隔开距离。
变成奶牛猫之后,邬咎就有了正常出现的权利,不用躲在柜子里了。
赵子睿也没有强求,转而对祝宵说: “太好了,既然你还有闲心养猫,应该状态还可以,没有再想邬咎的事了吧。——对了,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邬——”祝宵想了想,转折了, “云。”
“乌云啊,”赵子睿随口评价了一句, “挺可爱的。”
“还好,”他心头那口气是提了又放, “差点以为你要又说邬咎。”
他们聊起“邬咎”的时候,奶牛猫轻轻动了动耳朵,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他们旁边。
“你前段时间要死要活的,”赵子睿观察了一下祝宵的神态, “现在是终于恢复正常了”
祝宵明显感觉地上那只奶牛猫直起了身子,正在认真偷听。他对赵子睿说: “什么时候要死要活过。”
“还说呢,之前我们一见面你就要说邬咎,祥林嫂都没你问得勤。你还去酒吧买醉,一问怎么了就开始说邬咎,”赵子睿说, “要不是知道你和邬咎关系差,我都要以为你是死了对象。”
赵子睿说到这里还来劲了, “我说真的,我死了你都不会这么夸张吧”
祝宵: “……”
“真不会啊”赵子睿痛心疾首, “你好歹做做样子。”
底下那只奶牛猫已经听得飘飘然了,跟受了表扬似的挺起了胸膛。
祝宵打断他, “别说这个了。”
“怎么这里又没有别人,还说不得吗。”赵子睿左右看看,祝宵这话说的,好像他在这里还藏了第三个人一样。
除了……底下这只偷听的猫。
“啧,你这猫怎么这么八卦跟听得懂人话似的。”赵子睿停下不说了,它还会伸出爪子戳戳他的腿,让他继续说。
但赵子睿并不是来跟祝宵翻这些旧账的,他来是有正事要说。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担心邬咎复活,让我帮忙找个大师作法吗”赵子睿说, “我给你找着了。不过那大师不想出山,就给了我一串佛珠。”
赵子睿辗转八方才联系到这位隐居深山的大师,头发都掉光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师热心地接待了他,听完他转述的祝宵的遭遇后,还送了他一串开过光的佛珠。
“这可是好东西,”赵子睿把珠串递给他, “大师说了,这串佛珠威力超强,就算邬咎真的出现了,他也没法靠近你。——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你就收着吧,求个心安。也不用戴着,放家里镇着就行。”
听着赵子睿的话,祝宵低头看了奶牛猫一眼。
——果不其然,奶牛猫此刻已经弓起身子,准备表达生气了。
祝宵接过赵子睿的佛珠, “多谢。”
“小事。”赵子睿说, “你前段时间跟撞鬼了似的,确实让人不放心。”
“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
“不是担心他复活。”祝宵向赵子睿解释,同时也向某只正在生气的鬼解释。
“那你前几天问复活是……总不能是真想让他复活吧,”赵子睿顿了顿,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祝宵和邬咎都当了这么多年死对头了,总不能是邬咎死了他还念念不忘想让人复活吧。
听到“不喜欢”三个字,底下那只奶牛猫直接炸毛了。
邬咎突然想到,祝宵还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喜欢” ——他都说过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礼尚往来
虽然邬咎现在没法张嘴说人话,但祝宵猜也猜到他在说什么。
大概就是“祝宵我都喜欢你了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之类的话。
奶牛猫像造反一样跳来跳去,已经摆出了拆家的架势,把方圆一米内的东西扫得乱七八糟。
赵子睿被它闹腾的阵仗弄得都忘了刚刚在说什么了,他一脸懵逼,问祝宵: “它怎么了突然”
“没事。”祝宵不好解释,只说, “它有时候就会这样。”
祝宵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张便签纸,刷刷写了几个字,然后将便签条往奶牛猫脑门上一贴, “不要闹。”
奶牛猫惨遭封印,噌地一下跳到桌子上,然后又从桌面上跳到了另一边的地板上,找了个角落自己生闷气。
奶牛猫刚刚上蹿下跳的都快出残影了,赵子睿根本看不清,他问祝宵: “你贴的什么”
祝宵淡淡地道: “捣蛋鬼。”
奶牛猫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听见这三个字顿时怒目圆睁,龇牙咧嘴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尾巴十分用力地拍打着地面,表示抗议。
它非常不爽地晃着脑袋,把贴在它脑门上的便签条甩了下来。
便签条飘落到地上,奶牛猫生气地一爪子拍过去。
可当它看清楚便签条上的字的时候,它又立马截停了自己的爪子,一下没站稳,还打了个滑铲。
接着它趴在便签条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张便签条。
那上面写的不是“捣蛋鬼”,而是另外三个字。
——喜欢你。
等摸够了,奶牛猫又低下头,用脑袋去蹭便签条。
片刻后,便签条又重新粘在了它的脑门上。
然后它就顶着这张便签条招摇过市,趾高气昂地绕着客厅走猫步。
可惜便签条粘不牢,很快又从它脑门上掉下来。
于是它将便签条护进怀里,不再乱走了。
它抱着便签条,幸福地瘫倒在地上。
“你的猫真的没事吗”过了一会儿,赵子睿看着在地上疯狂打滚蹬腿的奶牛猫,担心地说, “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赵子睿也不懂养猫,但平时上网刷过不少,多少也知道点最基本的。
所以他对祝宵说: “它绝育了没没有的话,还是去割一下比较好。”
祝宵转头看过去,奶牛猫瞬间从地板上弹起来,一溜烟跑到阳台去了。
第26章笨蛋
赵子睿走后,邬咎就从阳台跑了回来。
邬咎抓着那张字条跳上沙发,他刚刚憋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能开口说人话了: “祝宵,你把这个念一下。”
祝宵瞥了一眼,是他刚刚写的三个字。
他没有念,只说: “你看到就好了。”
“但我还没听到。”
祝宵还是说: “你看到就好了。”
邬咎刚要不爽,突然又反应过来: “祝宵,你在害羞吗”
“……没有。”
邬咎凑近去看,故意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祝宵,你就是在害羞啊。”
祝宵二话不说把这只烦人的奶牛猫拎到另一边去了。
因为嘴欠被打入冷宫,奶牛猫再一次用尾巴拍打地面表达抗议。
祝宵没有搭理他,他就另辟蹊径,仗着毛茸茸的优势,开始自荐枕席。
“祝宵,我这样就不冷了!”邬咎兴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尾巴, “你摸摸看。”
祝宵摸了摸奶牛猫的脑袋,果然是正常的猫咪体温,不像之前的鬼手一样冷冷的了。
这可比短短十秒的牵手厉害多了,邬咎根本不想克制,不等祝宵摸他第二次,他就直接用脑袋狠狠蹭祝宵的手,好像要把脑袋上的毛全蹭秃一样。
他的动作十分猛烈,祝宵不禁想起了赵子睿的问题,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也问: “你需要去绝育吗”
邬咎凑过去看,发现祝宵手机上的界面不是什么工作,而是在搜索“公猫” “绝育”之类的问题。
上面说了,公猫不绝育,发。情期会很难受的。
“反正你是鬼,切了应该也不影响什么吧”他只是这只猫猫的宿主,就像房子一样,还是装修得舒服点比较好。
邬咎已经开始恨赵子睿了, “……很影响,祝宵,你不要有这种念头。”
其实祝宵想的也没有错,但是出于男人的尊严,邬咎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我不要当太监。”
他意志坚决,祝宵也不勉强: “好吧。”
不过,赵子睿已经走了,邬咎还没变回原样。祝宵奇怪道: “你怎么不变回去”
“我突然觉得这样挺好的。”邬咎轻盈一跃,挂到祝宵的肩膀上, “你别管我了,我要当一会儿猫。你不工作吗”
当猫很好,可以随便挂在祝宵身上,不会有任何不妥。
祝宵由着他挂在自己身上,坐到了计算机桌前。
祝宵在看张岳秀发来的论文二稿,而邬咎在悄悄看他。
邬咎盯着祝宵的侧脸,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怎么都看不厌。
看着看着,他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可以亲一下吗
理论上,这样是很轻浮的。
可是他现在是猫又不是人,更不是鬼……应该没关系吧
偷偷亲一下会被发现吗
邬咎纠结许久,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祝宵的脖颈,蹭着蹭着,感觉祝宵应该放松警惕了,迅速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祝宵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看了一眼祝宵——很好,什么反应也没有。
真是笨死了,被偷袭了都不知道。
邬咎哼了一声,又凑过去狠狠偷袭了一下。
祝宵其实根本不知道邬咎具体是在做什么坏事,毕竟邬咎变成猫之后就是喜欢动来动去,他刚刚也搜过了,没绝育就是这样,他都习惯了。
分批次进行了几次偷袭之后,邬咎又陷入了那种眩晕的状态,跟中毒了一样。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他既不想当鬼,也不想再做回人了。
“邬咎。”祝宵突然喊他的名字。
邬咎从晕乎乎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嗯”
“你为什么在冒烟”
祝宵皱了皱眉,邬咎变成奶牛猫之后就没冒过烟,他还以为是邬咎有了躯体,就不会冒烟了。
邬咎: “什么”
他不是一直在冒烟吗他以为祝宵早就习惯了。
等等,不对。
邬咎低头看了看,发现他的爪子也变透明了。
邬咎大惊失色,按理来说他现在都变成奶牛猫了,是不会冒烟的。
只有一种可能,他又在阳间乐不思蜀,呆的时间太长了。
他从奶牛猫变回了鬼,伸手摸了摸脑袋,头顶的烟冒得愈发旺盛了。
祝宵注意到他的神态变化,一下就明白了这不是寻常的现象。
“祝宵,我要先走了。”邬咎怕祝宵等会儿又要掉眼泪,赶紧解释道, “你千万别哭!我就是最近在阳间呆得太久了,现在要回地府凉快一下。”
“……我没有要哭。”祝宵问, “你还会不会回来”
“当然!”邬咎肯定地说, “我们还有两次相亲呢!”
……怎么还有两次。
亏他记得那么精准,祝宵敷衍地点点头。
“放心吧,我只是回去几天。”
“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又生病了,我可不会再过来给你当田螺姑娘了!”邬咎说, “还有,不准跟老男人见面。”
“……”
事实上,祝宵早就在长辈那边以“不合适”为由回绝了巫家和,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往了。
祝宵凉凉地说: “我见了你也不知道。”
“不行!”邬咎跟他急, “我已经把他挤掉了,你不能同时跟两个人相亲。”
祝宵刚刚只是说说而已,他才没有那么多时间见其他男的。
“知道了。”
“祝宵,我时间不多了!我真的要走了。”
邬咎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很快就要到临界点了。
“嗯。”祝宵说, “你走吧。”
邬咎头顶冒的烟已经像烟雾弹一样,这相当于一种预警,他必须马上回地府了。但他刚走两秒,又想到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匆匆折返了回来。
“祝宵我要走了!这次可能要好几天,”邬咎把他刚刚说的话又强调一遍,然后说, “你不说点什么吗”
祝宵问: “要说什么”
邬咎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想听: “随便说点什么。”
祝宵忍俊不禁: “我等你回来。”
这句很好听,邬咎眼睛一亮: “还有呢”
祝宵看着他头顶的烟越来越多,问: “你不赶紧走吗”
他看起来好像快要蒸发了。
邬咎确实快要蒸发了,但他还是没走: “不是这句。”
“祝宵,快点换一句,我要走了。”
“……”
“那,”于是祝宵换了一句,声音比刚刚轻,但分量比刚刚那句还重, “喜欢你。”
这句更好听,邬咎脑子都开始放烟花了。
下一秒,邬咎像旋风一样席卷而来,雷声大雨点小地在祝宵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亲到。
祝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感觉也没有——姑且相信邬咎刚刚是亲了他一下吧。
“我一定会回来的!”
邬咎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但鬼已经跑没影了。
祝宵好笑地想:嗯,灰姑娘变灰太狼了-
回到地府,邬咎就像一朵离了土壤的花,蔫巴巴地说: “为什么又这样”
白管家委婉地道: “少爷你最近去阳间去太勤了……”
之前好歹是几天去一次,现在连着几天都去,不遭到反噬才奇怪。
邬咎幽怨地问: “那你怎么没事”
白管家老实地说: “我每天只去阳间三个小时。”
有时候甚至没有三小时,随便摸个鱼时间就过去了。再说他在阳间没什么留恋,到点就回地府,当然不会遭到反噬。
“所以说您最好还是不要——”
“不。”邬咎打断白管家的话。
绝对不是因为他天天都想见祝宵,天天都要去找祝宵。
“一定是遗传,我就说老头基因不行,当年我妈嫁给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邬咎从不内耗,迅速从别人身上找到了原因,虽然这个“别人”就是他亲爹。
“阿嚏——!”
遥远的另一边,邬兴东打了个喷嚏,正在苦哈哈地跟老婆打电话汇报。
“对,对,你别担心了,那臭小子快谈上了,一切稳中向好。我就说嘛,还得是我。”
“哦你说八百八十八啊,当然要给你的,我怎么会藏私房钱呢!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我留两百行不行”
“好好,不行就不行,我也没有很想要。哈哈,那我今天总可以上。床睡了吧”
“什么!”邬兴东捏着电话目眦欲裂,仿佛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还得等那不孝子定下来领人回家吃饭再说!”
邬兴东抱头崩溃: “这不孝子……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几天不见邬咎,祝宵久违地觉得有点无聊了。
他时不时会点开邬咎之前用他的计算机做的PPT,里面夹带不少私货,几乎可以从那些密密麻麻的赘述里想象出邬咎喋喋不休的声音。
私货虽多,都是邬咎自卖自夸的描述,图片却没有多少。只有在“邬咎的颜值”这一章里,有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从网上找的红底证件照。
祝宵每次看,每次都会想:难怪张岳秀的PPT做不明白,原来跟他前导师是一脉相承。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邬咎还没出现,他定期给邬咎上坟的时候,他们只能用阴阳通对话,无法见面。
不过,这次跟之前又有一点点不一样,因为邬咎说过他还会再出现。
邬咎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什么都发,有时候是琐碎的分享:地府里长得很丑的鸟,到了汛期的黄泉,甚至是路边一颗长得有点像白管家的小石头。
今天邬咎又发来消息: 【祝宵,彼岸花开了】
祝宵问: 【是什么样子】
彼岸花开了,大片大片的赤红沿着黄泉路蔓延开来,随风摇曳时赤浪滚滚,形成一片鲜艳的红色汪洋。
是很美的风景,可邬咎并不开心。
邬咎: 【红色的花,没有叶子,很丑】
彼岸花绝不会在有叶子的时候开花,等开花的时候,叶子又已经消逝了。
花叶永不相见,就如同阴阳两隔。
邬咎: 【祝宵,我们已经六天五个小时零三分二十八秒没见面了!】
祝宵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回复他: 【我和你又不是彼岸花叶。】
然后又说: 【等你回来就见面吧。】
……
下午的时候,邬咎收到了祝宵去他坟头上供的一枝花。
是一枝海棠花,跟彼岸花一样,也是红色的。
不同的是,它花叶俱全,娇艳欲滴。
为什么是海棠呢
这有什么寓意
邬咎不懂花,他只知道红花,白花,黄花……总之就是按照颜色区分,各个品种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还好他有智囊团,他找来了负责管理修剪彼岸花的鬼差——是一只老古董鬼,问他,送阳间的海棠花是什么意思。
“还用问这不就是相思吗”老古董鬼信誓旦旦地说, “他喜欢你。”
老古董鬼凑过来绕着那朵海棠花看了一圈,顿时露出然的笑: “哎哟,瞧这有花有叶的,说的不就是那句诗”
“那首词啊,诉衷情,晏殊写的。”老古董鬼从宋朝开始就在这地府当差了,生前刚好跟这首词是同龄人,所以有印象, “什么愿你我就像这海棠花叶——”
老古董鬼说到这就卡壳了,他死了太多年了,背的诗词都记不清了。
他擦了擦眼珠子,又戴上一副眼镜,拿出他的2G按键老人机, “我搜一下。”
“哦哦,找到了,你看。”老古董鬼举起手机给他看, “喏,下面那句。”
老古董鬼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屏幕上的字调到了最大号。
他按了按向下键,滑到最后一行。
那窄小的屏幕上,写着一行硕大的字。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看吧,他绝对喜欢你。”老古董鬼信誓旦旦地说。
邬咎将那朵海棠花抱进怀里,本来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矜持点,奈何嘴角就是忍不住翘起来: “他当然喜欢我了!”
礼貌地送走老古董鬼之后,邬咎小心地将海棠花插入瓶中,用最好的水和最好的土精心伺候。
他盯着这朵海棠花,心情却相当急躁——恨不得马上就出现在阳间,来到祝宵面前。
邬咎点开阴阳通,突发奇想: 【祝宵,要是我们在谈恋爱就好了】
他唉声叹气地打着字: 【我们怎么还没有谈恋爱啊】
好不容易相亲了三次,结果他就这么被打回地府了,剩下两次相亲又要等好久。
这样一想,邬咎就开始烦躁了,本来再过两天就可以谈恋爱的。
还有他的完美计划——根本什么也没做成。
但他不想显得自己太着急了,万一把祝宵吓跑怎么办他又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所以他又在对话框里补充了一句: 【当我没说好了,我也没有很急!】
他放下手机,又翻出他那崭新的完美计划。
他在上面加多了一项:下次再见面,他也要送祝宵一朵海棠花。
写完,他再次点开阴阳通,看见了一条来自祝宵的未读消息。
是祝宵对他刚刚那两句话的回复。
祝宵: 【已经交往十天了,笨蛋。】
第27章答案
祝宵回复完等了许久,都没有收到邬咎的消息。
祝宵不知道的是,在邬咎没回消息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绕着地府视察了三圈,向孟婆讨了三碗汤,喝完又把头埋进黄泉里洗了三次,最后因为差点被鬼民认出来上地府新闻,所以才回到了阎罗府。
感觉差不多冷静下来了,邬咎才回复道: 【你的意思是,出于互相爱慕两情相悦,你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自愿跟我缔结了一种名叫“恋爱”的不轻易更改的亲密关系吗】
祝宵: 【是的。】
短短两个字,让邬咎感觉他刚刚为了冷静强行喝的三碗孟婆汤又失效了。
他想了想,十天前……好像就是他说喜欢祝宵那天。
邬咎后知后觉地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们从那天就开始谈恋爱吗】
祝宵: 【嗯。】
邬咎瞪大眼睛打字: 【就是说如果那天我直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也会答应我吗】
终于反应过来了,反射弧够绕地球七圈的。
祝宵面无表情地回: 【不然呢】
得到答案的邬咎心痛不已——那他是错过了多少啊
他一边心痛一边打字,势必要把失去的讨要回来。
邬咎: 【下次见面我可以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祝宵: 【可以。】
邬咎: 【我可以跟你牵手吗】
祝宵: 【可以。】
邬咎: 【我可以搂着你的腰走路吗】
祝宵: 【可以。】
邬咎: 【我可以亲你吗】
祝宵: 【可以。】
“……什么都可以啊”
接连几个“可以”砸下来,邬咎已经露出一副捡到金子天降横财的表情。
邬咎兴奋又不敢相信地说: 【祝宵,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不会是得绝症吧还是说你被绑架了你不是真的祝宵】
祝宵无语,回了他一个句号和一个“滚”字,让他自行体会。
邬咎的欠揍行为换来了一个句号和一个“滚”字,心情反倒安定不少: “看来没有,是真的祝宵。”
确定之后,邬咎决定把握机会,开始得寸进尺: 【那我可以看着你的照片□吗】
祝宵冷酷地回: 【不可以。】
邬咎得寸进尺宣告失败,哼了一声: “……小气。”-
凌晨三点,祝宵还没睡着。
他摸了摸放在枕边的手机,习惯性地点开阴阳通看了一眼。
意料之中,他看见了邬咎的消息。
邬咎: 【祝宵祝宵祝宵祝宵祝宵】
邬咎: 【祝——宵——】
祝宵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邬咎最好是有事。
他回复道: 【怎么了】
邬咎秒回: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小心猝死】
他认真地说: 【我们不一样,我已经是鬼了,你还是活人,熬夜很伤肝的】
为了保证祝宵的睡眠质量,他都没有天天给祝宵托梦。
“……”
祝宵似乎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回: 【那我睡了。】
邬咎叫住他: 【等等!】
祝宵: 【】
邬咎: 【你睡觉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祝宵: 【什么】
邬咎: 【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但祝宵还是说: 【是真的在一起了。】
邬咎这会儿看似冷静,实则晕了一整天了。这个答案他看了好多遍,还是有一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现在很晚了,祝宵该睡觉了。
他故作稳重地回复: 【好我知道了,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然后又补充了句: 【记得手机调静音!】
说不好他等会儿又忍不住给祝宵发消息了,为了不打扰到祝宵,还是调静音比较好。
祝宵: 【好。】
祝宵的手机早就开了免打扰模式,从刚刚一直到现在都是静音模式。
他看见邬咎的消息不是因为消息提示吵醒了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他点开阴阳通的同时看见了邬咎的消息。
说着要睡了,但邬咎根本睡不着。
他闭上眼睛没多久,又睁开了。
好在提前提醒了祝宵设静音,邬咎毫无负担地给祝宵发消息: 【祝宵,为什么我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你啊而且我心跳得很快,好像快要猝死了】
祝宵竟然也还没睡着,回答了他: 【因为你喜欢我。】
邬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问: 【祝宵,那你为什么还没睡】
祝宵: 【因为我们互相喜欢。】
……
确定关系让邬咎兴奋了三天,同时又失落了三天——他受困于地府,没有办法马上出现在祝宵面前。
像坐牢一样熬完三天,他马上就启程去阳间。
他走得急,白管家在他后面喊: “少爷,记得别去太久了!”
然而邬咎已经像风一样转着圈走了。
来到人间,邬咎拿着一枝海棠花敲响了祝宵的门。
“——祝宵,快跟我约会!”
今天刚好是周末,祝宵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用来约会。
祝宵欣然同意,换好衣服之后问他: “去哪里”
邬咎还在地府的时候就想好了,附近的博物馆刚好开了新展览,他可以和祝宵一起去看。他托白管家帮他提前买好了票,祝宵只需要跟他走就好了。
见面前,邬咎立下豪言壮语,要牵手,要拥抱,要接吻……甚至要做奇怪的事,然而见面之后,他连牵手都酝酿了好久。
“……祝宵。”
走到人不多的地方,邬咎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暖手宝,非常生硬地说: “我做了准备来的,看。”
在他锲而不舍地汲取暖手宝的温度之后,他那冰块一样的鬼手也变得温暖了些。
祝宵有点想笑,但是他忍住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所以呢”
邬咎牵住祝宵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所以这次可以超过十秒。”
“好。”
有原则的男人抛弃他的原则了,可喜可贺。
在展厅里手牵手逛了五分钟,邬咎突然觉得也许来博物馆是个错误决定——他从来没有这么不认真地逛过展。
看着展品,目光却总是跳跃到祝宵身上。他明明是鬼,可交握的手心却有种紧张得出汗的错觉。
不知道第几次,他的视线抑制不住地落在祝宵的唇上。
祝宵的唇形很漂亮,看上去很柔软,应该很好亲。
理论上,如果祝宵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不变,那么他只要再走近一点点,再低头就可以亲到祝宵了。
很可惜,在他付诸行动的时候,祝宵又不在原位了。
邬咎再一次萌生出“早知道不来博物馆了”的想法。
事实上,祝宵也看得不是很认真。
大概是在地府呆了一段时间的缘故,邬咎今天都没有怎么冒烟。
算下来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邬咎了,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因为邬咎今天不冒烟,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邬咎今天看起来分外顺眼。
唯一的扣分点,就是邬咎总是时不时靠近一下,然后很快又像见鬼了一样退回去。
祝宵低头看了看他们交握的手——邬咎可能真的是很急,就连把他的手抓得很紧都没有意识到。
一个展厅从头逛到尾,两个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打着“认真看展”的幌子,实际上知识划过脑海就忘,出门时连今天逛的展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从博物馆里出来,他们又去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咖啡馆。
这属于是故地重游了——邬咎不禁在想,不久前祝宵跟老男人相亲就在这个地方,但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已经狠狠地把老男人挤下去了。
想到这里,邬咎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他四下看看,附近没有其他客人,店员也在忙碌。
邬咎一时兴起,对祝宵说: “祝宵,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祝宵打量了他一通,似乎是猜出了答案。
“我猜——”
祝宵慢悠悠地开了口: “可能是想跟我接吻吧。”
哪有这样突然说接吻的
邬咎愣了愣,脸一下就红了: “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不想吗”祝宵说, “那当我没说吧。”
邬咎早就忘了他原本想的是什么了,顺着祝宵的话问: “可以吗”
祝宵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一点。他直直地望进邬咎的眼睛,唇边勾着浅淡的笑意: “你想的话。”
他如此轻易地将自己交托到别人手上,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好像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对视几秒,邬咎就败下阵来,实在忍不了。
邬咎的手掌托着祝宵的后颈,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说实话,邬咎只有被人工呼吸的经验,没有接吻的经验。他亲得相当青涩,根本不得章法,只是简单的唇齿相碰。但他气势很足,亲得又凶又急,像圈地盘似的。
祝宵难得地好脾气,由着邬咎亲。
邬咎忍不住开始想,他是不是亲得太凶了这样好像一点都不矜持了。
而且唇齿间的触感这么软,他好像不应该这么急躁……
于是他又退开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人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有点痒,像一个小小的挽留。
邬咎呼吸一滞,问他: “祝宵,你故意的”
祝宵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
邬咎突然意识到,他刚刚是亲得太简单了。
“祝宵,”邬咎的声音里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他像在忍耐,但是快忍不住了, “你再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嗯……”祝宵好像真的想了想,然后答非所问地开玩笑, “刚刚看的那件古越族青铜器”
他这一次是在尝试正经回答了,邬咎却不太满意。
“不是。”
无人角落里,邬咎再一次低头。
“是想再亲一次。”
第28章铺床
这其实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除却几次人工呼吸,还有一次让邬咎印象深刻。
那天应该是朋友生日,祝宵跟着一起去喝了酒。
那位同学将生日会弄得声势浩大,尽管邬咎并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一员,还是从别人的转述里知道一些信息。
他对这种庆祝投胎成功的日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又对祝宵参加这种场合感到好奇。
难不成他们关系很好吗
根据同学的转述,邬咎找到了祝宵去的地方。去到的时候,祝宵已经跟朋友喝了点酒。
邬咎转了一圈没找到祝宵他们在哪间房,他在外面走来走去,烦得想着干脆把这地方铲平了算了。
就在他准备动用钞能力找工作人员问的时候,他刚好撞上喝多了出来透气的祝宵。
“喂,祝宵!”邬咎叫住他。
祝宵回过头,眼神有些迷离,含混地回: “嗯”
祝宵白皙的脸上已经泛起红晕,给那总是冷淡的面容平添几分颜色。
邬咎喉结滚动了下,心跳竟然加快了许多。
半晌,邬咎反应过来: “你不会是喝多了吧”
因为头晕,祝宵话都懒得多说,懒散地发出一个音节: “嗯。”
他居然还敢承认,邬咎气结: “你喝那么多干什么”
祝宵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你不要在外面随便喝酒,你自己喝醉了什么德行不清楚吗”邬咎全然不顾自己是否有资格跟祝宵讲这些话,气急败坏地就说开来, “你看你现在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祝宵盯着邬咎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出来的一句话比一句话急,而且说了那么多话都不带喘气的。
“喂,你干什么一直盯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样非常轻——”
看着看着,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脑,祝宵不想听了,就拽着邬咎的领子将他拉过来,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祝宵,你,你干什么”邬咎瞪大眼睛, “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你突然占我便宜”
他又不是快要死了,再说刚刚那样好像也不是人工呼吸。
祝宵退开一点,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是邬咎没错。
然后他松开邬咎的领子,故意说: “认错人了。”
邬咎: “”
认成谁了
邬咎瞬间炸了: “你认成谁了”
“不知道。”祝宵说完转头看了看,刚好他的朋友们也出来了,他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邬咎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反应过来,简直是怒不可遏。
——他早说了祝宵身边那几个朋友都不正经!
第二天邬咎再去问,祝宵已经翻脸不认账,并且把昨天发生的事忘光了。
最后邬咎咬牙切齿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平白给祝宵占了一次便宜。从那以后,祝宵的“轻浮”形象又在他心中加深了几分。
……
时隔多年,邬咎还是耿耿于怀,幽怨地问出了声: “你那次到底把我认成谁了”
他事后一边生气一边回想,想了很久都没想出祝宵身边还有哪个他不认识的人,可以让祝宵错认成他。
祝宵喝酒就会断片,他确实不记得这回事了。尽管邬咎说得那么详细,他还是没想起来一星半点。
不过根据他对自己的了解,多半是没有认错,只是那样说了而已。
“没有谁。”祝宵说。
“那你亲我”邬咎突然又想到什么, “难道说路过是的其他人难道你也会亲祝宵你以后真的不能随便喝酒,你乱亲人的毛病——”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祝宵倾身前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
“等下,我在说正事,你不要突然——”
话没说完,又被祝宵亲了一下。
邬咎晕头转向,已经差不多被哄好了。
“都说了在说正事……”他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 “你不要突然亲我。”
“好了,没有谁。应该就是看到你了,”祝宵说, “看你话那么多,想让你不要说了而已。”
过去这么多年,这个让邬咎闭嘴的方法还是一样奏效-
邬兴东来阎罗府视察没看见邬咎鬼影,顿时面上一喜,问白管家: “他这是去谈恋爱了”
白管家: “是的。”
这段时间邬咎从阳间回来都像中毒了一样,表情梦幻,脚步虚浮,还总是拉着他讲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且大多数都跟“祝宵”有关。
尤其是昨天更夸张,回来的时候好像刚驯服四肢似的,他都担心邬咎走在路上撞电线杆,第二天上地府新闻,他还得帮忙公关。
邬兴东八卦地问: “他们到什么进度了明天能结婚吗”
白管家回忆了一下昨天邬咎回来的时候讲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努力地拆分重构再理解之后,他如实汇报道: “应该是已经确定关系,昨天接吻了。”
邬兴东摩挲着下巴,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去跟老婆汇报,可以最大程度讨到他应得的奖励。
白管家见邬兴东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担心邬咎反噬的问题,连忙替邬咎解释道: “老爷,您别担心,少爷他晚上就会回来了。”
“什么”邬兴东声音提高了八度, “他晚上还要回来”
白管家说: “少爷每天晚上都回来的,您放心。”
邬兴东不仅没放心,而且心都快凉透了,他绝望地说: “这样一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管家小心地接话: “可是少爷现在的情况,不宜长久呆在阳间……”
“笨哪!”邬兴东说, “老祖宗的智慧都给他忘光了,那个采什么补什么的妙方他是一个不记啊!”
“他们一个阴一个阳,互相补补不就得了!”
邬兴东简直比邬咎还急, “服了,这点事还要教,想我当年都是无师自通……”
他非得给这桩姻缘加速不可,他对白管家说: “你现在就给邬咎发条短信,让他别回来了。”-
转眼又快到晚上十二点,邬咎临走前,祝宵问他: “你明天还来不来”
“当然!”邬咎顿了顿,又说, “不过我要晚点来……”
白管家说的有道理,他不能一下子在阳间呆那么久,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
“好,”晚点也没关系,祝宵点头, “我等你。”
一天的时间太短,邬咎恨不得一天有240个小时,这样他就可以有更多时间跟祝宵在一起了。
邬咎用力地叹了口气,要是可以睁眼就见面就好了。现在回去一趟,又要等一个晚上外加好几个小时。
邬咎收起自己的低落情绪,对祝宵说: “明天见!”
“明天见。”祝宵说。
邬咎磨磨蹭蹭的,光是从客厅走到门口就花了三分钟。
每次离开,他都像现在这样想:要是有什么理由不用走就好了。
刚好,就在他准备飘出祝宵家门的时候,突然就收到了白管家发来的消息。
邬咎立马停下来,没有继续走了。
白管家: 【少爷,黄泉汛期,阎罗府被泥水淹了,这两天您先不要回来了】
邬咎没想到是这么个消息,虽然后半句让他高兴了一瞬,可是前半句又让他皱起了眉。
他严肃地问: 【只有阎罗府其他地方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管家不敢说是老阎王玩了一手西水东调,把排水系统直接改道接通阎罗府了,现在外边岁月静好,只有阎罗府一团狼藉。
白管家: 【是的,目前老爷在处理了,目前在可控范围内。您不用担心,可以在阳间呆多两天。】
白管家看了一眼正在用黄泉泥做陶的老阎王——此时此刻他左右裤管都是泥,玩得不亦乐乎——总感觉这句“可控范围”说得有点违心。
邬咎有些惊讶: 【老头回来了】
这老头当初到年纪就撂挑子不干了,说是年纪大了哪哪都疼,把地府丢给他,高高兴兴地跟他妈过二人世界去了。后来他们四处游历,一年到头也就过节的时候会回来一趟。
白管家: 【是的,老爷说你敢回来就把你的腿打断(只是复述老爷的话)】
邬咎突然警觉: 【我家该不会是他淹的吧】
白管家: 【小兔崽子少怀疑你老爹!赶紧滚去阳间,要是没人收留你你就自己找个棺材凉快一下,别下来烦我!!】
白管家: 【少爷,上面的是老爷发的。】
白管家: 【总之,建议您这两天先别回来】
“你怎么还没走”
祝宵看见邬咎停在门边低头发消息,唇边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很少见邬咎跟别人发消息发得这么开心,不由得奇怪道: “你在跟谁说话”
邬咎说: “白管家。”
跟白管家说话可以这么开心吗
祝宵问: “在说什么”
邬咎迅速给白管家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收起手机,咧开嘴笑出了声。
“我家被淹了!”
……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是中奖了。
祝宵不懂他在傻乐什么,皱眉问: “所以呢”
“我回不去了,”邬咎嘴角都快提到耳后根了, “这两天只能先待在阳间。”
“我是孤魂野鬼,没有地方去了。”
他矜持地咳了咳,然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祝宵,你收留我。”
祝宵想起来邬咎的房产全都在他这,他找出隔壁的钥匙递给邬咎,贴心地告诉他: “你家在隔壁。”
邬咎: “……”
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他就不把房子买在祝宵隔壁了!
“那里都多久没住人了,”邬咎扯了个理由, “我会生病的。”
祝宵提醒他: “你现在不是人。”
邬咎睁着眼睛说瞎话: “鬼也会生病的。”
他作势捂着心口狠狠咳嗽,头顶的烟变成断断续续的波浪形, “我生前是猝死的,身体本来就虚。”
“而且一直都是你给我上坟,我在阳间只能跟着你。”邬咎可怜巴巴地说, “祝宵我只有你了。”
“……”
虽然邬咎这几句一听就是鬼话连篇,但祝宵想了想,还是很快地答应了他: “那你来吧。”
“我收拾一下。”
反正也就是多加个枕头的事,祝宵走进自己的卧房,从上方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新枕头。
正要往床上放,邬咎却拉住了他。
他拿走祝宵手上的枕头,将祝宵推到沙发上坐下,顺带倒了杯热水塞进他手里。
“不用,我可以自己收拾。你还是坐着吧,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然后祝宵就看见邬咎抱起枕头,高高兴兴地进了主卧……旁边的那间房,开始铺床。
祝宵: “……”
好吧。
————————
哥你又幸福了,但你本来可以更幸福。
第29章同居
收留邬咎和不收留邬咎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至少祝宵是这么认为的——此时此刻他躺在床上,而邬咎正在用阴阳通跟他发消息。
……跟平时完全没有差别。
邬咎: 【祝宵,你睡了吗】
祝宵: 【还没有。】
邬咎: 【那我们来聊天吧!】
祝宵问他: 【你就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用阴阳通聊天】
明明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邬咎从他这句话里琢磨出了一点旁的意思: 【干什么难道你在邀请我去你房间】
祝宵直接问: 【你来不来】
邬咎差点就把“来”字打到对话框里了,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义正辞严地说: 【祝宵,我们还没有结婚,不可以同床共枕】
祝宵: 【行。】
邬咎都这么说了,祝宵表示尊重。所以之后祝宵也没再提这件事了,就像平常一样,用阴阳通跟他聊天。
邬咎显然还是很兴奋: 【祝宵,我第一次住你家】
祝宵不懂他兴奋个什么劲,他们俩一人一间房,邬咎睡在隔壁房间跟睡在他自己房间有什么区别
祝宵面无表情地回复他: 【哦,那你有什么感想。】
邬咎还真有点感想,而且三言两语说不完: 【祝宵,住你家真好,你就在我隔壁】
他还问: 【你现在朝哪边睡啊】
祝宵: 【左。】
邬咎想了想,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
邬咎: 【现在我们面对面了】
邬咎说完又有点不太满意,隔着一堵墙,他总觉得还不够近。
面对着墙壁,邬咎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委婉地对祝宵说: 【祝宵,我是鬼,一晚上不睡觉也不会死】
祝宵: 【所以呢】
邬咎: 【我可以在你房间门口坐着看你睡觉吗】
祝宵: 【。】
祝宵: 【那你来吧。】
得到许可,邬咎立马起身,飘到祝宵房间门口,寻了处视野极佳的风水宝地坐下来。
邬咎往祝宵床上看去,祝宵也正斜睨着他。
对视了一眼,邬咎兴奋地低头发消息: 【祝宵,我看到你了!】
看到祝宵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他今天可以留下来,并且看到了祝宵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祝宵: 【你现在抬头。】
邬咎依言抬起头来。
祝宵抄起一个抱枕砸了过去, “可以说话。”
邬咎差点被一个抱枕正中鼻梁,他接住祝宵飞过来的抱枕,问: “你不睡觉吗”
祝宵“哦”一声, “那你憋着吧。”
憋——是肯定憋不住的,邬咎憋了不到十秒就开始找祝宵说话了。
“那还是说话吧。”
祝宵瞥了一眼地板,那地板虽然干净,但是又冷又硬,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你就这样坐着”
“对啊。”
邬咎是鬼,飘在上面跟磁悬浮列车似的,跟地板隔了一点距离,根本感觉不到不舒服。
“这样怎么了”
祝宵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只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滚上来。”
“不好吧祝宵,”邬咎很想答应,但嘴上还在矜持, “你别这样……我们都还没有结婚。”
祝宵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滚上来。”
“好吧,祝宵,我理解你想要跟我同床共枕的迫切心情,”邬咎用他惊人的意志力忍住爬上去的冲动, “但是我不能这样随便上去……我们都还没有结婚。”
祝宵懒得说第三遍,他压根不是在跟邬咎商量,他只给邬咎两个选择: “要么滚上来,要么滚去隔壁。”
二选一就简单多了,邬咎没有那么多纠结的余地,只犹豫了几秒就迅速做出了选择: “好的我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飘到床的另一边去,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儿,从一旁拿来一个长条形的抱枕,放在了床的中间。
他坚守自己的原则: “那我们一人一边,不要过界。”
“……”
“可以。”
祝宵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不打算跟他继续说话了: “我要睡了。”
“好,你睡吧,我不吵你。”
邬咎将手机调静音的时候,看见了白管家发来的阴阳通消息。
白管家: 【少爷,老爷说您只需要有一个稳定长期的阳间伴侣,与之进行一种美妙的灵肉结合,就可以获得阳间长期签证了】
邬咎: 【】
那边邬兴东似乎是嫌白管家传达得不够到位,语句过于冗长,过了一会儿又用白管家的手机发了条消息过来。
白管家: 【意思就是做就完了!!】
白管家: 【你现在就去跟那个小帅哥抱着一起啃,懂了没】
白管家: 【少爷,上面的是老爷发的】
邬咎奇怪道: 【老头你干嘛突然管这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边秒回,语气相当激烈: 【大了去了,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
白管家: 【你赶紧给老子定下来,然后有空把他带回来给你妈看看,知道了没有】
白管家: 【别说那么多屁话了,有这时间还不赶紧抱着啃你真是比我差远了】
白管家: 【少爷,上面的都是老爷发的】
不用白管家说邬咎也知道,这语气多半就是他那脾气暴躁的老爹。
邬咎: 【老头你也太不讲究了,你别教我这些不正经的】
邬咎: 【真不知道我妈当初怎么看上你,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我回头告状】
邬咎: 【总之你别管,我有自己的计划】
邬咎心里清楚,一般来说,凭借他们的塑料父子关系,邬兴东是不会对他的恋爱关系插手这么多的。
能让邬兴东这么着急,肯定是他妈下了懿旨。
邬咎无情地嘲笑了老阎王一通: 【你才是差远了,你这么急,该不会是你老婆不让你上。床吧】
此时此刻,邬咎安心地躺在祝宵床上,对着邬兴东发出了杀伤力巨大的攻击: 【你要不要猜猜我在哪呢】
“不孝子!不孝子!!”
下边的邬兴东看得七窍生烟,拎起棍子就想去阳间大义灭亲,被白管家好说歹说拦下来了。
邬咎哼了一声,把手机收起来,不再看邬兴东发来的消息。
在他看来,这件事非常重要,必须要选一个良辰吉日,最好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进行。
就算他在阳间呆得快要魂飞魄散了,也不能因为想要长期稳定地呆在阳间而随便地跟祝宵发生关系,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
怕打扰到祝宵,邬咎躺在床上的姿势相当板正,一动不动地扮演着一具尸体,绝不发出任何声音。
渐渐地,他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开始想将祝宵写入他的命契之中——这样一来,祝宵就会和他一样拥有长久的生命,他们可以平等地参与对方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
不过,这对凡人来说或许是一桩需要考虑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约束。
于是他又开始想跟祝宵求婚,他要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开诚布公地展现在祝宵面前,如果祝宵点头,他就把戒指戴在祝宵手上。
他顺理成章地又开始想戒指的模样,他希望是海棠花叶的样式,寓意是他和祝宵会天天见面。
……
邬咎简直想得入了神,就连祝宵已经看了他一分钟都没有注意到。
祝宵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身来了,他本以为邬咎这么安静是闭上眼睛睡着了,没想到一转身邬咎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表情严肃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邬咎。”
“怎么了”邬咎从想象之中抽离回到现实,转头跟祝宵对视。
再然后,床中间泾渭分明的那条界限被祝宵打破了。
黑暗之中,他们的唇齿和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祝宵一一吻过他的唇角,喉结和锁骨,听对方的呼吸在他的掌控之下变得急促。
“喂,祝宵……”
但这样的主动是短暂的,祝宵只蜻蜓点水地路过了一下。
邬咎被撩拨得受不了,祝宵却不再继续了。他没等到祝宵的下一步动作,心下一急,攥住祝宵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上。
祝宵全无反抗的意思,两只手都被邬咎摁在颈侧,那是一个予取予求的投降姿势。在这样的情境下,像是无声的鼓励。
尽管没有开灯,他也能猜出邬咎现在是怎样的急躁表情。
邬咎喊他的名字: “祝宵……”
祝宵好像不知道他的窘迫境地,只问: “嗯,怎么了”
邬咎俯下身去——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肮脏的想法,想要在祝宵身上留下许多印记,想要听祝宵的声音变得柔软甚至颤抖,想要看他变得一片狼藉,再也没法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
但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祝宵……”邬咎咬牙切齿地说, “你故意的是吧”
祝宵“嗯”一声,大方地承认了。
然后他又捡起那个长长的枕头,将它放回原位,横亘在他们中间,对邬咎说: “这次真的睡了。记得别过界。”
邬咎: “……”
他眼睁睁看着祝宵闭上眼睛,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祝宵分明是知道他不会做什么,才敢这样毫无负担地撩拨他,然后又毫无负担地睡过去。
邬咎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音量极小的气音: “祝宵,我真服了你……!”
……
邬咎硬生生忍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地府。
他一回来就开始翻箱倒柜,让本就被老阎王搅得一团狼藉的阎罗府变得更乱了。
白管家看他急得头上冒烟,不由得奇怪道: “少爷,您在找什么”
“我户口本呢”
“您找户口本干什么”
邬咎正了正神色,斩钉截铁地说: “我要跟祝宵结婚!”
————————
哥,你拿他没有办法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办了
第30章记录
邬咎东翻西翻,终于找到了他的户口本。
找到之后,他就风风火火地跑回了阳间。
但他没有马上去找祝宵,而是去定做了一个戒指。按照他的构想,戒指是一个海棠花叶互相缠绕的款式。
他花了大价钱加急,只等了一个星期就拿到了。
一切准备齐全之后,邬咎穿戴整齐,敲响了祝宵的家门。
祝宵见他来的架势跟往常不太一样,就连领带夹的位置都一丝不茍,正式得好像准备去参加婚礼。
他半开玩笑地问: “你来求婚的”
“……”
这才刚见面,台词就被祝宵抢了。
邬咎被他戳破,顿时红了耳朵。
看他的样子不像假的,祝宵讶异道: “真是来求婚的”
邬咎没回答,不过他红透的脸已经是一种答案。
祝宵连忙站直,理了理衣领,也端出一副正式的模样: “你说吧。”
准备了一晚上的台词没派上用场,邬咎憋了一会儿,干脆直接开口:
“祝宵,你可不可以跟我结婚”
祝宵迅速答应了: “好,可以。”
“不过,”祝宵疑惑道, “我们可以结婚”
祝宵其实没有细想过结婚,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邬咎是鬼而他是人,操作难度比直接死了葬在一起结冥婚还高。
“当然,”邬咎把他找出来的户口本递给祝宵看, “你看这个。”
说是户口本,其实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与阳间的户口本不同,这薄薄的一张纸,是邬咎身为阎王的命契,与他的命格息息相关,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只要在上面写上祝宵的名字,就会产生效力形成契约,祝宵会成为他永远的合法伴侣,共享长生。
祝宵指指上面的配偶栏,问他: “在这里写名字就可以了”
“对。但是你要先想清楚,祝宵,如果你不想要活那么久——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像普通人一样,长命百岁活到老再结束一生,不想被这个契约束缚,那样也没有关系,我们并不需要这一纸契约,它只是锦上添花……”
话完没说还,就看见祝宵拿起笔,在“邬咎”旁边的配偶栏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祝宵!你怎么直接写了”邬咎愣住, “我还没有求婚呢。”
“祝宵”两个字的最后一笔已经潇洒地勾出去了,收笔时金光淡淡,契约已成。
祝宵奇怪道: “你刚刚不是在求婚”
“这怎么能算我只是让你考虑清楚……”邬咎刚刚只是在跟祝宵权衡利弊,让他考虑清楚,不是具体的求婚, “而且我都还没有拿出戒指。”
“还有戒指”祝宵伸出手, “那你现在给我吧。”
望着朝他伸出来的手,邬咎下意识地就拿出了他准备好的戒指。
他一点点地将戒圈推入祝宵的无名指中——不枉邬咎对祝宵的解,尺寸正合适。
祝宵仔细看了看,看清楚款式之后,翘起唇角说: “以后就会天天见面了。”
邬咎被他的笑容迷了眼睛,鬼使神差地捧起他的手,低头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吻了一下。
真好,邬咎想,他以后就可以和祝宵天天见面了。
“你的呢”祝宵问。
邬咎将自己的那枚戒指放进他的手心。
祝宵温和地笑着,亲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邬咎的无名指上。
然后他们双手交握,十指相扣的同时,两枚戒圈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个掷地有声的承诺。
邬咎有些眩晕地看着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指间的缝隙被填满的同时,他的灵魂也被填满了。
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确定,在未来漫长的一生中,现在就是他最完整的一瞬。
“等等,等等,”邬咎勉强从眩晕状态中抽出几分清醒的神智,他反应过来还有事没跟祝宵说完, “祝宵你刚刚还是写太快了,我完没说还。”
“写了,改不了。”祝宵根本没留反悔的余地,他考虑得很清楚。
邬咎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祝宵写好的契书,如获至宝的同时又有点着急: “我不是普通鬼……”
祝宵洗耳恭听: “那你是什么”
邬咎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祝宵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 “阎王”
难怪邬咎可以往返阴阳两界,难怪上次邬咎说他不用投胎……再往前追溯,难怪邬咎生命力顽强,怎么也死不了。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想过瞒着你,一直想告诉你的,但是又怕你被吓到,所以现在才说。”邬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凑近仔细观察祝宵的神态, “你还好吧”
祝宵不说话,邬咎有点忐忑,开始想万一祝宵现在后悔刚刚签了名该怎么办。
祝宵是有点恍惚,但也没有到生气的地步。
“阎王……”他喃喃道。
祝宵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差点挖过你的坟……”
那时候邬咎刚死没多久,他拎着铁锹就去了,谁能想到邬咎在下边还混了个不小的官
没想到祝宵竟然在想这个,邬咎乐了,笑着说: “没关系,我也差点挖过我爹的。”
他和祝宵是唯二的试图挖阎王墓的人,果然是天生一对。
邬咎这么说,祝宵就迅速接受了。
无论是阎王爷还是普通鬼,邬咎就是邬咎而已。
说到这里,邬咎正了正神色: “祝宵,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你家”
“你愿意……”邬咎说得明白了些, “跟我回一趟地府,见一见我爸妈吗”
祝宵刚刚在他的命契上签了名,契约已经生效,现在祝宵就跟他一样,可以往返阴阳两界了。
“放心吧,地府里的鬼都很爱干净,除了长得透明了点,其他就跟正常人差不多,”邬咎担心他害怕,连忙解释, “而且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你就当是去旅游。”
“当然,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对活人来说去地府应该是个不小的挑战,虽说有他在确实不会发生什么特别刺激的事,但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
“你觉得呢”邬咎问。
很快,邬咎听到了祝宵的回答。
“放心吧,就算地府里的鬼都是血淋淋的,”祝宵忍俊不禁, “我也会跟你回家的。”-
为了迎接祝宵到来的,地府装潢一新,就连守门的恶犬都被染成了粉色。
地府和人间景色差异很大,祝宵又是第一次来,这里有许多他没见过的陌生事物,可他此时却无暇观赏。
他停住脚步,问邬咎: “等下要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随便聊聊天而已。——等下,”邬咎新奇地道, “祝宵,难道你在紧张”
“……没有。”
分明就有,邬咎太了解他了。
“不用紧张,”祝宵竟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邬咎笑着说, “他们都很喜欢你。”
尤其是他爹,见了祝宵肯定会乐开花。
他们和邬咎父母约在地府接待办见面,邬兴东来得早,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远远地看到祝宵,邬兴东就像看见了救命恩人,赶紧激动地站起来迎接他。
“小祝啊,我可终于把你盼来了!”
眼前的长辈热情归热情,却实在是有些眼熟。
祝宵露出困惑的神色, “巫先生……”
这个称呼让邬兴东脸色微微一变——这几天高兴过头,他都忘记这茬了!
“啊你认识老头”
旁边的邬咎也很困惑,他都还没跟祝宵介绍,祝宵怎么知道这个是他爹
祝宵眼中的困惑更浓了: “这不是巫家和先生吗”
邬兴东尴尬地“哈哈”了两声,视线无处落脚,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面,最后落在眼前的一方桌子上,十分突兀地转移话题: “这桌子再不坐就凉了,咱们坐下来说吧。”
“什么原来你就是巫家和”
邬咎懵了一下,旋即大怒: “你个老登一把年纪了还出来跟人相亲”
邬兴东本来有点尴尬,一听邬咎说话顿时上火了, “谁一把年纪你妈昨天还夸我像枝花!”
“再说要不是我花了八百八十八从那小律师那里买来这个相亲机会,你小子早就被小律师撬墙角了!”
“放屁,律师有什么好的”邬咎呸了一声, “十个律师加起来都比不上我,祝宵绝不可能捡芝麻丢西瓜。”
“得了吧,要没我你能这么快有老婆”
“嘿,你别说,那小律师一表人才的,看起来就比你孝顺多了,”邬兴东抻长脖子,故意对邬咎身后的祝宵说, “小祝,棒打鸳鸯是我不对,回头我把小律师的微信推你啊。”
祝宵: “……”
“不行!老头你做这种缺德事小心折寿。”
“哈哈,我怕折寿我就推。”
“行,那我告诉我妈你枕头底下藏了两百块。”
“你敢别以为你这么大了我就不会揍你!”
“还真有哈哈老头你完了,你等着吧。”
“邬咎你个不孝子!!!”
……
说着说着他们俩就打起来了,祝宵试图插话但没成功,干脆自己坐了下来,打算等他们吵完再说。
刚坐下没多久,邬咎的手机响了。
邬咎探出头说: “祝宵我快打赢了,你先帮我接下电话!”
祝宵替他接通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道女声: “喂邬咎,你爸电话怎么打不通你有空的话,来路口接下我。”
“您好,我是祝宵。”祝宵抬头看了看还在互殴的父子俩, “他们现在都在忙,我来接您吧。”
“哎呀,是小祝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你好,我叫连玉清,是邬咎的妈妈。”
……
十分钟后,父子俩头顶各自多了个冒烟的大包,面对面坐着,在强压之下握手言和。
第十一分钟,邬兴东无能狂怒地将个人签名改成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好了,”姗姗来迟的女人揉了揉手腕,优雅地坐下来,温柔地对祝宵笑了笑, “现在我们来聊聊你们俩结婚的事吧。”-
有邬咎的妈妈在,这场见家长进行得异常顺利,出门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温馨得几乎可以送去评选“文明家庭”。
“小祝,我很高兴看见你和邬咎走到一起。”连玉清叹了口气, “我差点以为他要单身一辈子了。”
邬咎不满地道: “怎么可能!”
邬兴东在旁边嘎嘎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连玉清甩了个眼刀过去,父子俩瞬间闭嘴了。
“让邬咎带你转转吧,以后地府也是你的家了。”她对祝宵说,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过来玩。”
“好。”祝宵真心实意地道, “谢谢您。”
……
来地府一趟,祝宵才对“邬咎不是普通鬼”这件事有一点实感。
他跟着邬咎一起来到阎罗府,看到了邬咎平时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你随便坐。”邬咎说, “不过我不给你倒水了,这里的水你喝不了。”
虽然祝宵现在能喝了,但地府的水很难喝,还是不要喝比较好。
祝宵的目光掠过办公桌后满墙的锦旗——上面都是称赞的话语,看来邬咎在下面过得并不糟糕,而且还挺受欢迎的。
他的视线绕回来,看见邬咎矜持地咳了两声,意思很明显,就是在等他开口。
于是祝宵发表了他的感想: “很厉害。”
邬咎满意地点头: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是什么”祝宵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指了指他桌面上堆的本子。
邬咎瞥了一眼没细看,说: “那些都是生死簿,你可以翻开看看。”
祝宵第一次见生死簿,他正要翻开,突然问: “可以往上面写审稿人的名字吗”
张岳秀的论文刚被审稿人打回来,已经是第二次了。
“……祝宵,是生死簿不是死亡笔记本,不能写谁谁死。”邬咎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要不然我早就往上面写‘巫家和’了!”
“好吧。”祝宵也没那么遗憾,他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真可以写,他可能会先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尤其是在看张岳秀的论文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死一死更健康的错觉。
生死簿长得跟普通的本子差不多,祝宵没想太多,翻开了第一页。
邬咎的笔迹映入眼帘。
奇怪的是,这好像跟他想象中的生死簿不太一样。
它记录的并不是某位凡人的生老病死,更像是邬咎的日常。
【今天被一位美人亲了,刚到阳间就差点猝死……他为什么要突然亲我我才不信他是在救我,哪有这样救人的他长得很好看,但我来阳间可不是为了谈恋爱的!!!】
祝宵看了看日期,是他第一次见到邬咎的那天。
【原来他叫祝宵】
【祝宵今天叫了我的名字。老头给我取的名字真不怎么样,一点都不霸气: )】
接下来一段时间,邬咎的记录就变成了“祝宵观察笔记”。
【找到祝宵比我矮的原因了,他不喜欢喝牛奶——他不喜欢喝牛奶为什么还能长那么白】
【发现祝宵不喜欢吃茄子,真挑食,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还不喜欢吃猪肝。他不吃的东西真多,还好不是我给他做饭,不然得被烦死】
越往后翻, “祝宵”两个字的频率就越来越高。
【祝宵喜欢坐教室第六排中间】
【祝宵的小组展示做得真不怎么样,比我差远了】
【祝宵没来上课】
【祝宵生病了,脸白得像鬼一样好丑】
祝宵往下看,还看到一条记录:
【红枣的功效与作用:补中益气,养血安神,健脾开胃,红枣含有丰富的铁元素,可以促进血红蛋白的合成,适当食用有利于提升免疫力。】
……怪不得邬咎总是泡红枣水总是放致死量的红枣。
后面还记录了几个养生茶的材料和制作方法,写了整整两页。
难怪邬咎做饭水平一般,煮养生茶倒是很有一手。
【今天祝宵跟姓赵的(名字太复杂懒得记)一起去图书馆】
【又跟姓赵的一起去,不想记了,烦】
然后邬咎就真的几天都没记,中间的日期隔了几天,才有了新的记录。
【竟然有人跟祝宵告白,这人眼瞎吗】
【怎么又有人跟祝宵告白,难道瞎子会传染】
【草,谁把祝宵投上表白墙了无聊,举报了!!!】
祝宵继续往后翻。
上班之后,邬咎依然在锲而不舍地记录着。
【单位饭堂好难吃,不过还好我适应能力强,但是祝宵肯定受不了】
【祝宵好像在做饭,香味都飘到我家了!这么香是下毒了吗】
接连记录了几天“祝宵下毒” “祝宵又在下毒”之后,邬咎似乎终于忍不了。
【我要学做阳间饭】
【失败,厨房炸了】
【失败,明天要买新锅】
【失败,着火了,祝宵来了】
……
【好像成功了,明天拜托鼠仙尝下味】
【…草,鼠仙吃两口就死回地府了!而且还被祝宵看到了,气死我了,祝宵该不会以为我不会做饭吧】
【呵呵,他真的以为我不会做饭: )】
再往后翻,祝宵翻到最近的日期。
【我不得不死了,祝宵该不会掉眼泪吧我记得他哭起来很丑】
【……遗产都留给祝宵好了】
【我才刚死多久祝宵就相亲,无语】
【讨厌老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邬咎每次记录的结尾都是“讨厌老男人”外加三个感叹号。
直到这一天,才有了变化——
【原来我喜欢祝宵,我跟祝宵表白了】
祝宵翻到最后一页。
这一页跟之前的每一页都不一样,几个大字就占据了整整一页的篇幅。
【我要跟祝宵结婚!!!!!】
这几个字写得特别大,扑面而来的几个感叹号,更是传达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激动情绪。
祝宵抚摸着那几个感叹号,忍不住笑了笑。
“你突然笑什么”邬咎奇怪道, “谁的命这么可笑”
紧接着,邬咎看着祝宵手上那本起了毛边的本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阻止道: “等等,不是那本!”
祝宵手上的那本是他的日记,当时跟生死簿放在一起,是为了混淆视听,以免被人看见。
现在可好,被他最不想的人看到了,还看得很彻底。
邬咎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将祝宵手上的本子合上,然后拉开办公桌上的抽屉,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把本子甩进了抽屉里。
可惜为时已晚,祝宵都已经看完了。
邬咎有点绝望,但还是试图挽救一下: “……不是我写的。”
“嗯,”祝宵莞尔道, “是鬼写的。”
祝宵弯腰,又从抽屉里拿出刚刚那个本子。
邬咎伸手拦住他: “祝宵,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祝宵挡开邬咎的手,从邬咎的桌子上抽出了一支笔。
他低下头,翻开最后一页,在邬咎最后一句话下面动笔接着写。
至此,经年累月的记录,有了第一句回应。
【好,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