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人,也有人所不能敌的魔、妖、鬼、怪,而人要与他们相抗衡,便要修行。
天下修行者众,仙府家族也众多,而其中以白帝山为首,这白帝山又以玉雪峰峰主叶重云为首。
重云仙尊叶重云,他霜华剑所过之处,任何敢同他叫嚣者,一个活口不留。
人人都道,令得罪无赖,不得罪叶重云。
嵬州冰封,乃人力所为,非天大雪。
叶重云只身执剑,立于结满冰霜的地面上,平静地看向前方不远处,那里有几个身受重伤的魔族。
瞧着一身仙衣,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斜垂的剑还滴落着鲜血。
“不愧是重云仙尊,我们栽到你手中,认命了。”一个魔族狠咳了几下,吐出了几块裹着血的碎肉来,是他们体内被灵力震碎的脏腑。
霜雪气息凛然,叶重云甩了甩手中的霜华剑,弹去血迹,收于剑鞘之中,这才抬眸:“你们认不认命的,与我无关,我只要知晓,你们将穆氏的法宝,藏匿于何处。”
叶重云是受了穆氏一族所托,前来追回被这几个魔族偷盗的族中至宝。
这几个魔族倒是极擅长藏匿之法,偷走了穆氏一族的法宝之后一路潜逃,穆氏一族苦苦找寻无果,这才求到了叶重云,族中法宝丢失是大事,叶重云便允了替之寻觅。
叶重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了这几个魔族,没想到是躲进了嵬州这鬼地方。
世人皆知,嵬州乃最混乱之处,生邪祟、养鬼魅,这世间胆子大的不少,可即便是魔族,敢进嵬州深处的,还真没有几个。
叶重云并不知偷盗了法宝的魔族是因他才选了嵬州来躲藏,还是说想要依靠嵬州来甩开他,他也不在乎,只要拿回穆氏一族的法宝,他自会离去。
魔族受了重伤,本不该牵扯到伤处,可他依旧大笑起来:“都说重云仙尊有仙人之姿,可我瞧着,仙尊杀人也干脆利落,手上的人命怕是也不比我们兄弟少。”
冷意在黑夜里弥散。
刺骨的寒气撞入体内,魔族闷哼一声,顿时心里升起惧意。
叶重云此人,心志坚定,难以撼动,若换作是其他名门正派的修行者,听了他的话总要反驳一二,好正声名,然而叶重云就像是没听到一般。
魔族心里骇然,论其心志与修为,这世间还能有人是叶重云的对手吗?
“说了许多,你还是不肯交出穆氏一族的法宝。”叶重云脚尖微移,又是一阵深入灵魂的霜冻之感没入魔族的血肉之躯。
魔族分明冻得浑身僵冷如同冰棱,背后却冷汗涔涔。
叶重云不仅实力强大、心志坚定,还像一块没有感情的冰,数尽世间,怕是都找不出能令叶重云动容的,当真不愧是修无情道之人。
叶重云哪里知这几个魔族如此高看他?只觉得不耐,又加重了寒意。
那几个魔族周身一抖,抖出了最后一口气,唯有一直和叶重云呛声的,还勉强有一口气在。
那些个魔族死前还睁大了眼睛,想来是死不瞑目。
“叶重云!”那魔族拼尽全力道,“穆氏一族的法宝并非穆氏之物,不过是穆氏先祖偷盗而来!”
叶重云缓缓向前:“所以?”
魔族撕心裂肺:“穆氏先祖都偷得,我们为何偷不得?”
吼完,魔族就咽了最后的那口气,还张着嘴,露出一口染血的牙,死得直挺挺。
叶重云灵识扫过,察觉魔族腰间的乾坤袋有不同寻常的波动,便抬手勾来。
主人已死,乾坤袋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打开,叶重云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物,乃是一枚玉坠,还有一截白色穗子,看这式样,似乎是挂于剑柄的剑穗?
当真是奇怪,谁会把法宝给做成剑穗上的玉坠?
更奇怪的是,穆氏一族死藏着这枚玉坠,不曾拿出来用过,连他在此之前也不知晓此物存在。
再是至宝,也是一块玉,还不知要怎么用呢。
叶重云收好玉坠,挥手撤了封住嵬州的冰,踏风而去。
而就在叶重云解了冰封之后,嵬州原本藏匿的妖邪鬼怪纷纷露出身影,只是这些身影个个都一动不动,仔细看去方知,原来是都已经死了。
一剑冰封人人提而避之的嵬州,这便是世间第一人,重云仙尊的实力。
叶重云裹着一身寒风出了嵬州,刚一踏出那地界,就惊了先前目送着他进嵬州的那些人,个个在暗地里悉悉索索,怕是担忧自己会被这位当代大能注意到,然后跟那嵬州里的妖魔鬼怪一个下场,被冻成冰棱子。
这些围观看戏的不过是些小喽啰,给他们胆子也不敢作乱,叶重云也懒得一一去计较他们是否做过什么坏事,辨别了方向,便朝着穆氏一族所在的烟波坞去了。
这世间并不大安宁,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就是个人、魔、妖、鬼、怪并存的地儿,因而仙府百门各镇一方,以护佑人间。
穆氏一族坐镇的,便是烟波坞。
烟波坞是个极妙的地儿,外是大泽,晨起时温和阳光下是缥缈的雾气,到了上午才会散去,故而得名烟波坞。
叶重云在大泽外搭乘了一叶小舟,给了钱,请船家送他至烟波坞。
这大泽不止是壮观景象,也是烟波坞的一道天然阵法,所以想要上烟波坞,需得搭船而入,不能私闯,若要真从大泽上闯过去,有没有那本事活着到目的地另说,敢闯那就是和烟波坞为敌,和整个穆氏一族宣战。
叶重云虽然修为高深,却也选择了乘船,他是来还法宝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这位公子瞧着像是个仙门内的人。”摇船的船家是个年轻人,平日里就素爱关注仙门百家,因而也有几分见识。
叶重云:“船家好眼力。”
船家笑起来:“这些年啊,我靠着在这大泽上摇船,迎来送往,可是赚了不少银子。”
仙门百家一个赛一个有钱,出手更是阔绰,能在仙门附近做点营生,养活一家老小都要轻易得多。
而要紧的是,离仙门近,便更心安,不怕有作祟的。
总不能有人作祟,直接找上仙门。
“仙人,到码头了。”船家停好了船。
叶重云付了一锭银子,脚步轻盈上了岸,往穆氏的府邸走。
这烟波坞除了穆氏,就是与穆氏息息相关的人在此生活,倒是有几分氏族部落的意思。
只是进了烟波坞,叶重云便蹙起眉,太安静了,静到没有一丝人声。
这里是烟波坞,是仙门驻地,穆氏一族林林总总几千余人,却不见半个人影。
怕是出了什么事。
叶重云御风而动,一眨眼就到了穆氏宅邸之处。
大门敞开着,无人看守,屋檐下写着“穆氏”二字的青色灯笼,漆上了血迹。
叶重云提起十足的警惕,进了府邸。
没有活人的气息,一个都没有。
灵识向四面铺开,叶重云一寸一寸搜寻起来,在穆氏府邸内,只有死人。
穆氏在仙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距离他上次被穆氏请到烟波坞,也不过才五日的光景。
短短五日,谁能屠了穆氏满门?
叶重云想到了那个船家,船家还在做划船的生意,说明他并不知穆氏已遭大难。
悄无声息,穆氏死了个一干二净,实在是太过离奇。
叶重云循着上回来的记忆,去了前厅,只见穆氏家主手中持剑,还作争斗之状,却已经被一把尖刀钉死在柱子上。
什么样的人物,能把穆氏族长轻易杀死?
不光是穆氏人死了个透彻,这府邸还显示着这里被翻找过,翻箱倒柜不说,连花盆都砸了,泥土散落得到处都是。
是找什么?
莫非是穆氏至宝?
叶重云拿出那枚玉坠,摊开在掌心。
这枚玉坠确定能够感受出蕴含着极强的力量,可和寻常法宝不同,就连叶重云都不知要如何使用这玉坠,他的境界都看不出来,谁又能看得出?
叶重云想起偷盗玉坠的魔族死前所说,这玉坠本也不是穆氏之物。
可看这屠人满门的做派,不像是仙门,况且仙门都是以剑为武器,屠杀者用的是刀。
魔?妖?鬼?怪?
究竟是谁做的?
叶重云收好玉坠,不管怎么说,这玉坠极有可能是引得穆氏满门被杀的东西,他不泄露出去总归没错。
只是可怜穆氏,全族上下,连老弱妇孺都没被放过。
这穆氏满门,就让他回白帝山去叫人来收尸安葬吧,也顺道试试调查,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点蛛丝马迹。
他受邀下山来穆氏时,白帝山正在举办十年一度的选拔大会,只要能够通过白帝山的选拔,不问出生、不问来路,只要不曾作恶,心灵纯洁,皆可以收入白帝山,在白帝山修行。
白帝山是这世间最悠久的仙门,相传乃是真正的仙所立,故而白帝山行事,都要依照当年创立白帝山的那位仙人所树之规矩。
那些饱含岁月沧桑的规矩,就刻在白帝山的主峰巨石上,白帝山弟子,人人上山下山,得而见之。
其中有一条,写明了白帝山收弟子,不可以血脉论、关系论、特权论,这也是仙门百家里,唯一一个有此规矩的。
“算算时间,选拔快要结束了。”叶重云回首,再次凝望五日前还热闹非凡的烟波坞,轻声说道。
且让他去选拔大会上,接个人,等安顿好了那人,再行料理穆氏一族的事。
他来这书中世界几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兴许他的插手,会让既定的命运,走向不一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