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军队修整好后, 队伍继续启程赶往荣都。
朝瑾半躺在卧榻上,听到声响,睁眼看向进来的李簪月。
双眼通红, 确实是大哭一场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挺招人疼的。
李簪月坐在坐台上, 看向朝瑾, 将手中的手帕递过去:“柳相,手帕我洗干净了。”
朝瑾没动:“你觉得本相会要一个脏手帕?”
“这手帕如此珍贵, 扔了怪可惜的,能给我吗?”
朝瑾闭眼:“随便。”
李簪月收手, 抿唇一笑:“谢谢柳相赏赐。”
“本相若是你,此刻定是笑不出来的。”
李簪月纳闷:“为何?”
朝瑾抬眸:“还有不到一日的行程, 大军队伍便会回到荣都,届时作为亡国公主的你, 处境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本相要是你, 就该利用这段时间, 尽快想办法伤到本相的心口, 不然回到荣都,本相每日都要去上朝, 处理政事, 可没空陪你玩游戏喽。”
朝槿此话有理, 按照此刻的行军速度,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等到大军回到荣都, 她再想行刺朝瑾可就很难了。
但眼下,她武功还很低微, 根本无法近身朝瑾,更别提伤害到她的心口。
“柳相,回到荣都后,我会去哪里?”李簪月问。
朝瑾回答:“俘虏都会押送到荣都水牢,受刑拘禁。”
李簪月眉头微动:“我可以不去吗?”
朝瑾嗤笑一声:“你哪来的底气敢这么和本相提要求?”
“本事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私藏亡国奴,荣帝怕是能把本相凌迟千万遍呐。”
李簪月凑近,跪在卧榻前,看着朝瑾那双满是讽刺的琥珀色眼眸。
她声音低软,带着恳求的意味:“我敢说出来,定然是相信柳相您有这样的本领。”
“当初荣军踏破燕国,燕国皇族尽数斩杀,其中不就包括了那位簪月公主嘛?”
朝瑾嘴角微勾,抬手捏住李簪月的下巴,看着她莹润的眼眸,说:“小十七,你倒是挺会给自己留后路啊?”
“不是我给自己留后路,是”李簪月握住朝瑾,贴在温热的脸颊之上,看向朝瑾的眼眸里是柔情似蜜的依赖和崇敬,“柳相您给我留的后路。”
朝瑾手指摩挲着掌下细腻的脸颊:“本相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李簪月贴近过去,双眸对视,她嗓音低哑,带着异样的意味,“柳相垂怜于我,告诉我士兵巡逻时间,让我可以成功逃离,虽然我因遇人不淑,被人谋害,却又极其幸运的得到柳相再次相救,但谁又能知道那时回来的女子就是燕国的簪月公主呢?”
朝瑾眸中泛起一抹淡淡的涟漪,沉默的看着李簪月。
“柳相既能放我离开,又能给予我脱身逃离的机会,就说明柳相自有应对我逃离成功的方法,可以应付荣帝的问罪,如今我只想让柳相可怜可怜我,不要把我送去那座冰冷压抑又恐怖的水牢里受罪,这点小事对于柳相您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不是嘛?”
朝瑾挑眉:“水牢不愿意去,那你想去哪里?”
“只要能跟在柳相身边就好。”
“哦?那里是哪里?”朝瑾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小十七不会是看中了本相府邸了?”
李簪月俯身靠近,两人距离越发亲密,呼吸都在交融。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朝瑾的脸颊,轻轻打着转,时而抚上,时而下探,似是拨弄一池春水。
“柳相洞察人心,将我心中所思所想之事看的真真切切。”
“凭什么?”朝瑾眯了眯眼,“你有什么资本敢跟本相提要求?”
李簪月抓着朝瑾的手,放在衣领处,随着她的动作,操控着朝瑾的手将衣领扯开,露出线条精美的锁骨和纤薄嫩白的肩头。
她声音低哑,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不知柳相觉得我这个资本如何?”
朝瑾凑过去,低头靠近那裸/露出来的一抹白皙。
李簪月嘴角微勾,仰起头,垂下手,让朝瑾很容易的将她捕获。
她双指并拢,一根细长尖锐的针在指尖显露。
李簪月感觉到朝瑾的嘴唇触碰到她的肩头,只是轻轻地,却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
她眼眸一凝,双指一抬,直接将针尖刺入朝瑾的胸膛。
朝瑾眉头微蹙,嘴角微勾,张开口,狠狠地咬住李簪月的肩头。
“啊啊——”李簪月没想到朝瑾会咬她,想来是感觉到针刺入心口的痛意,所以才会用啃咬来报复她。
她只好忍着。
朝瑾看着自己咬出来的痕迹,有的地方都出血了,李簪月除了刚开始喊的那两声,之后便没有再喊一声,一直忍着。
她直起身,拔出胸口的针,挑眉淡笑:“吴遗憾开始教你使用暗器了?”
李簪月动了动肩头,点头道:“嗯。”
“学得不错,”朝瑾抹掉针尖上的血,“但还是有些不足。”
李簪月纳闷:“不足?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吴遗憾说她练习的不错,扔出去的暗器命中率很高的。
这么近的距离,她肯定伤到了朝瑾的心口,也不会将伤口弄的很大,流很多血。
她为了能偷袭朝瑾成功,练习了不下好几百遍呢。
朝瑾将针还给李簪月:“下次可在针尖上淬毒。”
“”李簪月眉头微蹙,“我只是想偷袭你,又不是想要你的命。”
朝瑾:“永远不要去相信别人,哪怕是本相。”
李簪月抿唇不语。
朝瑾看了眼她的肩头,淡声道:“李簪月,你成功了。”
李簪月眨眨眼,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
“本相承认你刚才的手段很厉害,但以后不要用了。”
李簪月眸色微动:“为何?”
朝瑾抬手,捏住那块被咬坏的肩头:“这就是理由。”
李簪月吃痛:“什么?”
“就算你将针刺入本相心口,本相仍有机会将你杀了,”朝瑾松开手,“不要轻敌任何人,如果你按照本相刚才说的,在针尖淬了致命的毒,你还能有点求生机会,否则敌人最后的反击也会要了你的小命。”
李簪月闻言眼睛一亮:“柳相是在关心我吗?”
朝瑾又戳了一下李簪月的肩头,看她疼得嘴角抽抽:“本相说过,不喜欢你,听不懂?”
李簪月撇了撇嘴。
朝瑾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扔过去:“自己上药。”
李簪月拿起,看着瓷瓶里如白雪般的药膏,问:“柳相不能帮我上药吗?毕竟是柳相给我咬成这样的。”
朝瑾呵呵一笑:“本相心口的伤还是你造成的呢?”
“那我给柳相您上药吧?”李簪月上前就要扒朝瑾的衣服。
朝瑾抓住她的手,给她甩开,“用不着,拿着药,把衣服穿好,滚出马车去。”
李簪月“哦”了一声,恋恋不舍的走出马车。
朝瑾躺回到卧榻上,闭上了眼。
她抬手搭在额头,冰凉的佛珠印在了眉骨上,有些痛意。
【你要放她离开吗?】系统开口问道。
朝瑾指尖拨弄佛珠:“我答应过她,一旦她成功伤到我,就可以离开,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到那时,她的黑化值就会迎刃而解,快速清除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好吧。】
朝瑾看向飞在空中的系统:“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怎么?黑化值即将彻底清除你不乐意了?”
系统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系统:【你是真的因为想要清除李簪月的黑化值而放她离开?还是因为你在害怕?】
朝瑾眼睫轻颤,略带讽刺的问道:“我在怕什么?”
系统:【你怕自己对她心软。】
朝瑾指尖一滞,放下手,闭上了双眼,没有回答系统的问话。
系统见朝瑾逃避,它也不再追问,毕竟它没指望从朝瑾嘴里套出什么真心话来。
李簪月走出马车,随着队伍行走,她看着掌心里的瓷瓶,并未立马找地方上药。
“金玉膏!”秋楠问,“大人给你的?”
李簪月点了点头:“金玉膏是什么?”
朝瑾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瓷瓶上也没有标注什么。
吴遗憾走过来,看了一眼:“金玉膏,可生肌复骨,止血化瘀的药膏,豆大点都能值千金,你这一瓶可以卖到万金了。”
李簪月惊呼:“这么贵重?”
吴遗憾点头:“嗯,金玉膏制作的药材都是精品难寻的,玥玥每次找药材都要花费一年之久,才能做出两、三瓶这样大小的金玉膏。”
“这药膏体雪白,涂抹伤口时不会让人感觉到痛苦,会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会让伤口愈合的很快,也不会留疤。”
月月?
李簪月捕捉到一个字眼,好奇道:“月月是谁?”
吴遗憾回答:“鬼愁司司首,擅长医、毒、蛊之术,是个看起来天真可爱,实则心狠手辣的小丫头。”
李簪月不动声色的说:“听师父这话,你对这位月月挺有好感的?”
吴遗憾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苦命人,活到今日不容易,不仅是我,秋楠,白月还有大人都很疼爱玥玥。”
“对了,玥玥还说让你给她带燕都的燕子糕,你给她买了吧?”他问秋楠。
秋楠点头:“买了。”
吴遗憾感慨:“那就行,这小祖宗作起人来也就大人能管得了。”
李簪月看了一眼马车,随口问道:“柳相也很喜欢…月月?”
吴遗憾点头:“喜欢,天听司六司司首里,大人最疼爱的就是玥玥了。”
“玥玥的全名是叫山月吗?”她问。
吴遗憾顿了顿,说:“玥玥其实就是她的名字,但以她所掌管的鬼愁司在天听司里排第三,所以我们有时候会叫她“三玥”,而她正好也是三月生的。”
“你怎么知道她叫三玥的?”
李簪月干巴巴笑了下:“偶然听到柳相说起这个名字。”
吴遗憾:“估计大人也想这个丫头了。”
李簪月垂眸,并未应和。
她漆黑幽深的眼眸似化开了一抹浓重的墨,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第62章
大军走了一天, 终于在落日之前到达荣都都城附近。
“停!”
秋楠听到马车里的指令,抬手让大军停下脚步。
所有人定在原地,等待下一个指令安排。
李簪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荣都城门, 不懂为何柳朝瑾要在这个时候停下大军队伍。
秋楠走到马车旁,打开车门。
朝瑾从马车里走出来, 看着李簪月, 语气冷淡:“前方就是荣都, 你该走了。”
“本相会让吴遗憾送你离开。”
吴遗憾走上前来,站在李簪月身侧。
李簪月神色微动, 抬眸看向朝瑾,却见她面无表情。
是啊。
前方就是荣都城, 她一个燕国战俘不该进入荣都,这种行为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 她又该去往哪里?
柳朝瑾曾说送她去往一个安静和谐的世外桃源,会派人一路护送她, 保护她的安危。
但如今的天玄大陆, 又有何处是安全之所?
又有何处能称得上世外桃源呢?
“柳相, 我…可以不走吗?”李簪月迟疑开口。
吴遗憾神色略带一丝诧异, 随即又了然的勾起唇角。
秋楠眉头紧蹙,不理解李簪月这话何意?
明明当初那么想逃跑, 如今柳朝瑾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她又要放弃?
朝瑾眼含深意:“李簪月, 本相若是你便不会不知轻重, 得寸进尺。”
李簪月走上前, 双膝跪地:“柳相, 您说过,只要我能做到您说的那件事, 就答应放我离开,如今我想换个愿望,还请柳相恩赏。”
朝瑾问:“你想换什么?”
李簪月仰头,直视她那双淡漠的琥珀色眼眸:“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对柳相心悦诚服,葵藿倾阳,所以我想留在柳相身边,为您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朝瑾垂眸,眸色冷漠幽深:“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她哼笑一声,讽刺至极,“你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朝瑾指着秋楠和吴遗憾,“他俩都没有你这么自视甚高的底气,敢对本相说出马首是瞻,肝脑涂地这样的大话?你也不怕笑掉旁人的大牙?”
秋楠眉头微动,转身跪在地上:“大人,属下不敢。”
吴遗憾也立刻跪下,沉声:“大人,属下不敢。”
其余士兵纷纷跪地,垂头不语。
李簪月咬住嘴唇,死死撑着不肯松懈的腰肢,“既然柳相不信,不如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
朝瑾呵斥:“本相看起来很闲?”
“柳相您是怕了吗?”
朝瑾眉眼闪动了一下:“李簪月,你在质疑本相?”
“若柳相问心无愧,为何不敢答应我的请求?”李簪月鼓足勇气道,“我只想把愿望更换一下,这对柳相您来说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此刻柳相对我的态度却让我不得不怀疑您好像很在意我的去留,是吗?”
朝瑾眯眼,杀意毕露:“李簪月,你是在找死吗?”
吴遗憾神色一变:“大人,请勿动怒。”
秋楠听到吴遗憾的话,眉头微蹙。
朝瑾抬眸,看向吴遗憾:“怎么?心疼你这个小徒弟?她敢质疑本相,你舍不得她去死,不如你代她去死?”
“不要!”李簪月跪地上前,挡在吴遗憾面前,“柳相,问题在我身上,师父也只是希望您不要因为动气而伤了身体,还请柳相息怒。”
朝瑾看着李簪月为吴遗憾求情,倾身挡在吴遗憾身前,那一脸心急担忧又惶恐的神色,似插入她心口的银针,明明不痛,却又让人难以忽视。
她眉头紧蹙,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你在威胁本相?”
李簪月果断摇头:“不敢,我说的话都是真情实感。”
朝瑾睨了她一眼,“本相不会留你,赶紧滚!”
“那柳相您杀了我吧。”
朝瑾瞳孔一颤:“你说什么?”
李簪月沉声:“既然柳相认为我在威胁您,那么我便做实,给柳相一个交代。”
她拔出腰间匕首,抵在脖子上,“柳相您心地善良,予我机会,放我求生,将我护送至一处安静和谐的世外桃源,这等恩情,簪月毕生难忘。”
“可柳相,如今天玄大陆战火纷飞,我刚经历过燕国破败,已然成了流离失所的亡国奴,又有何处是我所归故土呢?”
“世外桃源?”李簪月苦涩一笑,“柳相,您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处安全又宁静的地方吗?”
“您又能真的确保我就算逃离了荣都,脱离了亡国奴的身份,去做一个平民百姓,就能过得上我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吗?”
朝瑾眼眸暗淡了一瞬,并未回答她的问话。
李簪月眼尾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呜咽道:“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早点死去,期待来世投胎到一个安宁祥和的盛世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话音一落。
伴随系统惊恐的喊声:【不要!】
朝瑾瞳孔猛地一缩,抬手射出一枚银针,匕首震颤,李簪月手掌被震的生痛发麻,匕首顺势掉落在地。
秋楠立即将匕首捡了起来。
吴遗憾看着李簪月脖颈划破的伤口,虽然不大,却也血染衣领,看起来有些胆颤心惊。
朝瑾深邃的眼眸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看着神色恍然的李簪月。
她沉默许久,声音低沉:“天听六司,你想去哪里?”
秋楠惊讶的看向朝瑾。
李簪月回过神,感受着脖颈传来的痛意,闻言讶然道:“柳相您这是答应让我留下了?”
朝瑾:“本相不会重复相同的话。”
李簪月忙道:“我想去鬼愁司。”
吴遗憾一脸诧异的看向李簪月,不理解李簪月为何不去他所在的踏浪司,而是去了鬼愁司?
“为何要去鬼愁司?”朝瑾问。
李簪月:“柳相说过,我还是有些不足之处,我想去弥补我的不足,以后为柳相您鞠躬尽瘁。”
朝瑾没说什么,转身走进马车。
秋楠见状,喊道:“全军准备,出发!”
所有士兵即刻动身。
李簪月扶起吴遗憾,愧疚道:“对不起,师父,十七让你为难了。”
吴遗憾摆摆手:“无事,大人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大人只是一时被你气到了,才会发这么大的气。”
李簪月叹了口气:“是我做的不好,惹师父和柳相生气。”
“都过去了,别想了,如今你能留在大人身边,对你来说也算好事,可以多学一种保命本事,”吴遗憾纳闷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的选择,你为何要去鬼愁司?”
他一开始以为李簪月会选择踏浪司,就算她不想去他这里,也可以去秋楠所掌管的幽影司,再不济就是白月的斥候司,毕竟这三个人都和李簪月有过几次接触,相较于鬼愁司来说,李簪月会更加熟稔一些。
李簪月不意外吴遗憾会问她这件事,她说:“我曾用师父所教的暗器伤到了柳相的心口,但柳相说我仍有不足之处,而这不足之处便是没有在针尖淬毒,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反将我杀害,所以我想着去鬼愁司学习一下毒术,用来自保御敌。”
话音一落,李簪月却发现吴遗憾一脸震惊又匪夷所思的看着她。
她怔愣一刻,狐疑道:“师父,是我说错话了吗?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吴遗憾深吸一口气,问:“你刚才说你伤到了大人的…心口?”
李簪月点点头:“嗯,用师父给我的银针,轻轻戳了一下,伤口很小,没有流很多血的。”
她之所以用银针偷袭,其一是银针渺小,可以很好的隐藏起来,不易被朝瑾发现。
其二是银针细小,就算刺中朝瑾的心口,也不会把伤口弄的很大,血也不会流很多,算是一举两得的方法。
吴遗憾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能打过大人,还将她心口刺伤?你之前学过武功?”
不对!
他明明检查过李簪月的根骨,她虽然是个练武奇才,但并无内力,也没有被人系统的教学过,轻功虽然已经炉火纯青,也会一些入门级别的剑法和暗器,但若是想伤到朝瑾的心口根本不可能的。
“我之前没有学过武功,唯一学习过的武功只有李九德教我的轻功。”
李簪月见吴遗憾神情不对劲,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她纳闷道:“师父,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那你是怎么伤到大人的?”吴遗憾问,“你把过程跟我说一下。”
想到具体过程,李簪月顿时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道:“就是…就是我知道柳相可能喜欢女子,然后…就故意接近…就趁着柳相失神的瞬间…偷袭成功了。”
吴遗憾了然:“你是用了色/诱之法偷袭了大人,对吧?”
虽然有些窘迫,但李簪月还是诚恳点头。
吴遗憾见状,轻轻地笑了笑:“唉,只能说大人对你真的挺好的。”
李簪月微怔:“师父为何这么说?”
“大人身居高位,不乏有仇家派杀手刺客前来谋害大人,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强攻、暗杀、色/诱、下毒,什么办法都用过,却没有一个能成功,你可知为什么?”
李簪月眸光一闪,摇了摇头:“不知。”
吴遗憾:“你所见到的白月、秋楠和我,我们三个人就算合力攻击大人,都无法在大人手底下挺过十招。”
李簪月瞳孔微微放大。
吴遗憾继续道:“当初大宛国和红袖国派了一群俊男美女潜入荣都,装扮成舞娘和乐妓来色/诱大人,甚至为了让大人可以沉迷他们,竟然用下药和蛊术等低劣手段来伤害大人,幸而大人意志坚定,不会轻易被人迷惑。”
“大人破掉他们的阴谋,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一斩杀,随即发兵两国,将红袖和大宛一举收服。”
吴遗憾看着她,调侃道:“从前往事看下来,你能在大人手中活到今日,大人对你算是格外关照了。”
李簪月内心怔松一片,拉直嘴角。
吴遗憾见她脖颈还在流血,说:“金玉膏你那里还有吧?把脖子上的伤口擦一擦,小姑娘家家的,别留下疤痕。”
“好的,师父。”
李簪月看着吴遗憾离开,从怀中拿出药膏,指尖挖出豆大般的膏体抹在伤口上。
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眉头紧蹙,但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黑沉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秋楠看见李簪月手中的瓷瓶,他低声疑惑:“那药…不是金玉膏?”
第63章
荣都。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仿佛大地都在震颤。
街道等候的人群举目望去,只见城门口处涌现一队人马,荣国旗帜随风飘扬, 明亮的铠甲在阳光和白雪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士兵手持刀剑, 直插青天, 泛着冷冽的寒芒, 如此澎湃汹涌的气势将都城内等候的百姓一一震慑,目露崇拜敬仰。
他们驻足街头, 看着队伍走进城内,直到队伍消失在他们的眼中才好三五成群的议论着。
“不愧是丞相大人,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燕国降伏。”
“那是,柳相可是我们荣国之人, 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唉?兄弟, 听你这口吻, 不是荣国人吧?”
“哈哈, 我是安中国人, 来荣都走亲戚,这不正好碰上柳相归国, 过来长长见识。”
“原来如此, ”那人笑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柳相特别厉害啊?”
“自然, 柳相虽为女子, 但所作所为一点都不比男子差, 甚至要比男子还要出色许多。”
“这话说的在理,”那人感慨道, “柳相以女子之身能走到今日,也是不容易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荣国如今能有这样的雄图霸业,定然是离不开柳相的,”男人凑近,低声道,“要我说,这荣国最厉害的人就是柳相,也该由她来统领荣国走上巅峰,开创盛世。”
那人一听这话,吓得眼睛都瞪圆:“唉,不可胡说,如今荣帝本就不满柳相,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柳相定要被荣帝责罚,你快闭嘴吧!”
男人故作后怕:“是,是我说错话了。”
“下次注意些!”
……
荣都
丞相府。
五峰军和三千营的士兵将朝瑾送回府邸后就回到各自的校场军营。
天听司众人也回归[天府]待命。
朝瑾走进府邸,一个身影从远处奔来,直接站在吴遗憾身前,伸出手,双眼明亮,娇声道:“燕子糕,你说要给我带燕子糕的!”
“玥玥,咱们好几天不见,你这脑子里只有燕子糕,也不担心你吴哥哥在燕都里会不会受伤啊?”吴遗憾指着秋楠,“买了,在你秋哥哥那里。”
玥玥立马转向秋楠,伸手:“燕子糕。”
秋楠把手里提溜的食盒递给她:“给你。”
玥玥捧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糕点形状如燕子振翅一样,栩栩如生。
她拿起一个,转身递给朝瑾,笑道:“姐姐,先吃。”
李簪月刚开始并未看清楚来人是谁,此人看起来没什么武功,就是跑的有些快,等她站在吴遗憾面前,听到吴遗憾叫出她的名字,李簪月才知道来人竟然是月月。
那是一张娇俏清丽的脸蛋,明眸皓齿,灵动可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气质,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荧光,似繁星入眼。
身形娇小,体态轻盈,身上斜挎个编织包包。
她笑起来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有两颗可爱小巧的虎牙,确是惹人怜爱。
怪不得朝瑾会对她一直心心念念。
只是——
李簪月看着月月这一头白发,眉头微蹙,目露不解和疑惑。
看着与她相当的年岁,为何却是白发苍苍?
朝瑾看着玥玥递过来的糕点,拿过来咬了一口,轻笑道:“喜欢吃就先吃,不必事事都以为本相为先。”
“不嘛,我就想什么好东西都给姐姐,”玥玥拿起另一个糕点咬了起来:“这燕子糕果然好吃,怪不得是燕都特产。”
吴遗憾伸手:“我好不容易给你带回来的,你不得给我分一个尝尝?”
玥玥抱紧食盒:“不给!”
吴遗憾作势要抢:“丫头,给我一块,不然我打你了!”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玥玥转身躲开吴遗憾的袭击,没注意到朝瑾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不小心撞了过去。
“唉?小心!”吴遗憾忙道。
玥玥感觉腰间一紧,抬头看过去,双眼瞪得溜圆,惊叹道:“你好美啊!”
“……”李簪月没想到月月会夸她,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见她站稳,松开手,“多谢。”
“你是何人?”玥玥盯着她的脸,随即惊呼道,“姐姐,这不会是敌人派过来色/诱害姐姐的杀手吧?”
“这姿色比以前那些人漂亮多了,姐姐你要□□住啊。”
李簪月:“!?”
什么玩意?
朝瑾摇头:“她不是。”
“她是天听司新收的司众,送给你鬼愁司,你负责教导她。”
玥玥惊讶道:“姐姐要把这位美人送给我?”
李簪月纠正她的字眼:“是教导。”
玥玥得到朝瑾的肯定,看向李簪月,笑嘻嘻道:“美人,那你跟我走吧。”
李簪月看向朝瑾,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她眼睫低垂,“好的,首司。”
“等等我,”吴遗憾跟了上去,“燕子糕给我一块!”
玥玥拒绝:“不要!”
“你再抢我就毒你!”
“死丫头,下手真狠。”吴遗憾叫了一声。
朝瑾偏头看过去,见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去了西园。
秋楠上前:“大人,白月在书房等您。”
朝瑾颔首,冷冷一笑:“走吧。”
“如今本相回来,怕是有些人又要坐不住了。”
秋楠持剑,跟了上去。
朝瑾走到书房,白月早早在门口等候,见到朝瑾的瞬间将书房门打开。
朝瑾走进去,坐在上位,看着桌上的密信,并未急着打开。
她问:“说说。”
白月颔首:“大人这几日所遭的刺杀皆是来自盛国九州府,燕国余孽归雁使者,荣国靖王世子以及…神迹。”
朝瑾闻言,冷冷呵了一声。
“神迹?”秋楠拧眉,“这不是荣帝私养的亲卫吗?”
他看向朝瑾,“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秋楠的印象中,荣帝年幼登基,柳朝瑾辅佐朝政,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因此,荣帝念及旧恩,对柳朝瑾很是崇敬,凡是柳朝瑾所下发的命令与安排他都赞同,从未对柳朝瑾显露过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
如今秋楠听到回程路上的截杀之中有荣帝的神迹亲卫,这实在是让人大吃一惊。
朝瑾手肘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指尖轻点太阳穴,眉头一挑:“白月,你是怎么发现那些杀手是神迹亲卫?”
白月回道:“那些亲卫齿下□□,属下卸掉下巴,以防他们服毒自尽,被踏浪司严刑拷打几日,他们仍然闭口不答,幸而玥玥研制出来“真心丸”,服下后,不管问他们什么,都会回答,无法说谎。”
朝瑾挑眉:““真心丸”的药效是指服用之人说话必是真心话,你们如何验证何为谎言?何为真心之语?”
“能成为神迹亲卫的人,想必心志坚定,百折不挠,一颗真心丸怕是无法让他们屈服顺从。”
秋楠听到白月说玥玥研制出可使人无法说谎的“真心丸”,心中震撼不已,却也对这真心丸有些顾虑,他们该如何验证说话之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白月回道:“玥玥在真心丸中加了一种蛊虫,若服用药丸之人说谎,便会承受蛊虫啃食之痛,若没有说谎,则相安无事。”
秋楠了然于胸:“原来如此,玥玥这巫蛊之术越来越厉害了。”
白月看向朝瑾,继续道:“吞服真心丸的杀手,不管我们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会将其告知,不敢说谎。 ”
“他们说自己是隶属于荣帝的亲卫,神迹。”
朝瑾眼眸泛着兴味,问:“神迹亲卫刺杀之地是我们回到荣都时路过的那个瀑布吧?”
白月惊讶:“大人是如何猜中行刺您的杀手中,哪些是神迹亲卫?”
他们是将所有杀手都审问了一遍才知道在悬崖瀑布那边刺杀柳朝瑾的杀手是荣帝所派的神迹亲卫。
“因为只有那群杀手不是冲着要本相的性命去的,他们是想要废了本相。”
白月眉头微蹙:“这算是荣帝对您的…手下留情?”
朝瑾冷呵一声:“这小兔崽子,越发猖狂了。”
白月和秋楠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胆寒之色。
他们从未听过大人这般称呼荣帝,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若是荣帝听见定会责罚大人的。
白月上前:“大人,那些杀手还在地牢,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朝瑾挑眉,嘴角微勾:“其余都杀了,把神迹亲卫放回去。”
秋楠闻言,惊讶道:“这样做的话,荣帝与大人怕是图穷匕见啊?”
神迹亲卫一旦放走,意味着荣帝就会知道柳朝瑾已经明白刺杀她的人就是荣国之主,到那时候,两人怕是要撕破表面这一层伪装和平亲密的面具了。
“本相就是要和荣帝撕破脸,让他看看这荣国是谁替他守下来,”朝瑾眯了眯眼,声音不辨情绪,“如今他也大了,也该知道朝堂之上,并非掌握皇权就能坐稳一国之主的高位。”
秋楠正色道:“大人,属下立刻让天听司司众待命,等候大人差遣。”
“不用。”朝瑾拒绝。
秋楠不解的看向她:“大人,这样我们会很被动的。”
若是荣帝容不下柳朝瑾,便会派军围剿相府,届时没有准备的他们会被荣帝一网打尽。
朝瑾微妙一笑,语气从容不迫:“本相不打算谋反,如今只是孩子大了不听话,修理一顿就好了。”
秋楠&白月:“?”
修理谁?
第64章
天听司首司和司众都会在[天府]待命, 只有玥玥是住在相府西园。
李簪月来到西园,看着与王府装饰格外不同的宅院,深感惊讶又感叹。
她没想到朝瑾竟然对月月这般好, 不仅允许月月与她同住相府,还为她打造了一处可供月月玩乐、休憩和研制医毒蛊的“世外桃源”。
李簪月看着吴遗憾和月月还在打闹, 她闲来无趣, 坐在庭院中葡萄架子下的石凳上。
她看向桌上的书籍, 是关于药材效用的介绍,上面还有人用笔圈出重点, 在空白之处写出自己的看法和理解,很是认真专注。
李簪月看的入神, 耳旁传来月月清丽的嗓音:“美人,你要是喜欢看, 直接拿去看就好。”
“可以吗?”李簪月询问道。
她刚才虽然好奇书籍里的其他内容,但并未上手动书, 只是看着已经翻开一页, 细细品读。
不问自取视为偷也。
玥玥点头:“当然可以, 既然姐姐让我教导你, 就说明姐姐很看重你,那么西园里的所有书籍, 所有物品你都可以随便使用, 不用事事征求我的意见。”
李簪月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方坦荡:“柳相重视我, 你不会不开心吗?”
若是自己喜欢之人对其他人认真又重视, 以她的秉性定是受不了的, 结果这个月月却满不在乎?
究竟是没把她当回事?
还是相信自己在柳朝瑾心中的地位不会被人威胁到?
亦或者柳朝瑾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厚到旁人无法改变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玥玥不理解李簪月的问题, “姐姐能重视你是你的荣幸,我替姐姐感到高兴啊。”
李簪月匪夷所思:“你替…柳相感到高兴?”
玥玥点头:“对啊。”
“有你这样的美人陪伴, 赏心悦目。”
李簪月:“……”
为何她感觉到一股莫名诡异的氛围?
就像是当家主母给自己老爷张罗纳妾一样的感觉。
“对了,你脖子上的伤痕可能会留疤,我这里有去疤霜,你要吗?”玥玥从小包里拿出来一个木盒。
李簪月摇头:“无事,我不在意疤痕的。”
她摸了摸脖子,刚才吴遗憾也问她脖子上的伤为何还没恢复好?
李簪月也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可是他们都说女子身体有瑕,会嫁不出去的。”
李簪月目露讽刺:“我本就不想嫁人,这种顽固不化的规矩奈何不了我。”
玥玥感叹道:“美人,你好厉害啊。”
李簪月笑着摆摆手:“人活一世,快乐自在就行,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那样活的太累了。”
玥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指着西园里一间靠着小湖的房间,一一介绍道:“那间房是你的住所,右边是我的房间,左边是书房,书房旁边是药房,药房旁边是茅厕。”
“我的卧房旁边有一个小房子,那个是厨房,但是没人做饭已经荒废了,一日三餐会有相府的下人给咱们送来,你别担心饿肚子。”
“院子里的那些架子是我晒的药材,有毒没毒都有,你现在别随便乱碰,以后认清药材后你就可以碰了。”
“药房里有我养的蛊虫和毒物,你要小心瓶瓶罐罐,以免里面的东西伤了你。”
“嗯…目前没有什么我要交代你的了,”玥玥从身侧的小包里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李簪月,“这个是“万毒尽消”,西园里有瘴气和毒物,你长时间待在这里会不舒服的,把这个药丸吃了就没事了,还不用怕别人偷袭你,大部分的毒药这个万毒尽消都能解掉。”
“这里有毒物和瘴气?”李簪月不可置信道,“它们不会散到外面去吗?”
玥玥摇头:“不会,当初姐姐建造西园时,考虑到我的安全和生活,所以西园的地理环境以及建筑构造都比较特殊,我所制作的毒物和瘴气是无法排散出去的,若是有人闯入西园里,就会这里被毒物和瘴气攻击。”
“原来如此,”李簪月挤出一抹微笑,“柳相对你可真好。”
“那是,”玥玥骄傲道,“姐姐对我很好很好的,天听六司里,姐姐最疼爱的就是我啦。”
李簪月抿唇,心底浮现一抹失落:“挺好的。”
玥玥看了一眼李簪月:“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是累到了?”
李簪月点点头:“是有点,估计是路上累到了。”
“那你快回房休息吧,”玥玥身上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薰,“回去把这个点燃,助眠安神的。”
李簪月接过:“谢谢首司。”
“你不用叫我首司,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玥玥介绍自己,“玥玥,就是王加个月,就是我的名字。”
所以不是山月,而且三玥?
李簪月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是月亮的月。”
玥玥:“本来是叫月亮的月,姐姐说月字孤冷,不好,就给我改为玥玥。”
“好的,那我以后就叫你玥玥,”李簪月说,“你也不用叫我美人,叫我十七就好。”
李簪月这个名字容易沾染是非,就让玥玥和吴遗憾一样叫她“十七”就行。
玥玥点头:“好的,十七。”
李簪月拿着香薰回到玥玥给她安排好的房间,房间干净整洁,她坐在床边,沉思片刻,随即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啊?”
她似脱力一般躺在床上,眼神逐渐失神,嘴唇微动,喃喃自语:“要是…这种喜爱…我也能有…就好了…”
“或者更多…就好了……”
——
临近元日,大雪纷飞了好几日,荣都都城,银装素裹,街道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直到今早烈日当空,大雪才缓缓停歇,温度却比前几日冷上许多。
书房。
朝瑾看着送来的请帖,随手扔在一旁。
白月见状,问:“大人,要去赴宴吗?”
朝瑾扶额:“去。”
秋楠闻言,拧眉道:“大人,此次靖王世子宴请大人赴宴,可能有诈?属下让幽影司埋伏在王府,保护大人您的安全。”
“不用,荣都里还没谁敢光明正大的对本相出手,”朝瑾摩挲着腕上的佛珠,“靖王世子盛情款待本相班师回朝,本相该给他这个面子。”
“你们且等着吧,后面还会有呢。”
如今她刚回到荣都,荣帝念在她赶路疲惫,特允她在相府休沐几日,养养精神,不必即刻上朝,反正燕国事宜沈千酒已经事无巨细的禀告给荣帝,如今也用不到朝瑾再说一遍。
秋楠:“那属下陪着大人一起过去。”
“行。”朝瑾看向白月,“吴遗憾呢?”
白月说:“这几日都在西园,闹的玥玥天天给他下毒,又因为他是大人的下属,玥玥又不敢毒死他,只能下毒又解毒,折腾死了。”
“给他闲的,”朝瑾说,“既然他待的没意思,让他找晚生升级一下武器,然后去盛都帮李九德去。”
自从朝瑾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为了完成支线任务,她开始着手布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晚生是天听司中共工司首司,擅机关巧术,火药武器制造。
“是,大人。”白月行礼,转身走出去。
秋楠问:“大人,李九德按照斥候司给的三处地点找到了盛国军防图,等过两日就可以偷到了,现在让吴遗憾去是不是太晚了?”
“盛国军防图不是那么好偷的,就算李九德侥幸得手,一旦秦北楼发现军防图不见,便会立刻封锁盛国,挨家挨户的核查,届时李九德腹背受敌,吴遗憾此刻带着踏浪司去能帮他脱困。”
秦北楼对于军防图的看护可谓是极致,一旦李九德得手,秦北楼发现军防图丢失,整个盛都立马会变成铜墙铁壁,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逃脱出去。
此刻朝瑾派吴遗憾去帮助李九德脱困,也是为了减少损失,尽快将军防图偷来,谋划对抗之策。
秋楠理解:“还是大人想的周全。”
朝瑾起身,看了一窗外的余晖:“走吧,备车靖王府。”
秋楠应道:“是。”
两人刚走出书房门口,西方传来一声轰天的巨响。
秋楠应激,拔出长剑护在朝瑾身前,目光冷冽肃然,警惕周围。
朝瑾看向西园方向,只见上空飘起一朵小型蘑菇云,看起来有些可爱。
“晚生去西园了?”她问。
在书房院外扫雪的管家回道:“大人,是的,晚生公子这两天经常来王府,去找玥玥姑娘玩。”
秋楠闻言,收起剑:“这巨响是晚生搞出来的?他这是又在搞什么新型武器?”
朝瑾往王府大门走去:“晚生和本相说过一个想法,他打算和玥玥合作,做出一个具有威力又能瞬间让敌人失去攻击力的武器,本相为他的新型武器赐名“迷雾弹”,这几日估计都在做研究,弄得声势有些浩大。”
秋楠:“那属下去和白月说一下,让斥候司管控一下荣都坊间的舆论,以防别人对相府图谋不轨。”
相府传出莫名巨响,定会引来旁人的关注,其中不乏对相府有敌意之人,以防被他们钻了漏洞
“不必,”朝瑾摆手,“让他们折腾吧,这样也能震慑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是。”
两人走到王府门口,刚要出去,又听到一声巨响,天空之上又涌现一朵小型蘑菇云。
西园里跑出三个人,一个个灰头土脸。
朝瑾听着玥玥痛骂晚生:“都说了不让你放那么多火硝石,你看看,又爆炸了!”
晚生委屈巴巴:“我是按照比例来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出错的。”
“你这意思怪我咯,是我后面配的药粉影响你的成果了?”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晚生立马表明态度。
玥玥撸起袖子冲过去:“死晚生,我要掐死你!你把我的西园搞得一团糟!”
“啊啊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晚生拔腿就跑,“相府内不可打架斗殴,小心大人罚你。”
“姐姐才不会罚我,死晚生,你给我站住!”
……
李簪月看着两人打作一团,她没有去拉架,刚才爆炸起的烟尘迷了她的眼睛,导致她的眼睛现在又红又肿,还不停地流泪,就算睁开眼也是模糊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想来是玥玥加入的药粉里有致盲的功效,李簪月离的太近,直接进了眼睛里,实在难受。
她刚想抬手揉揉眼,有人握住她的手,那人手掌温热如火,但腕上的佛珠却如寒冰一般。
是柳朝瑾!
李簪月立马就认出握住她手的人是谁,她嗓音轻颤:“…大人?”
自从加入天听司,李簪月对柳朝瑾改了称呼,跟随玥玥秋楠她们一样叫“大人”。
朝瑾听到她这个称呼,没太在意:“别揉,一会儿让玥玥给你冲洗一下。”
“好,谢谢大人。”
朝瑾松开她的手,却又突然被李簪月抓住。
李簪月也许是有些顾忌,所以抓住的地方是她手腕上的一颗佛珠。
“大…大人?”
朝瑾没动:“什么事?”
李簪月见她停下,声音有些紧张的颤抖:“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李簪月咬了咬嘴唇,脸上浮现一丝丝尴尬又歉疚的表情:“那日,威胁大人,身不由己,让大人动怒,被迫留下我,对不起。”
“只为这个?”
李簪月点点头:“嗯。”
朝瑾拂开?她的手,垂眸冷声:“本相不接受。”
李簪月惊讶:“为何?”
“因为你不诚心。”朝瑾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想要抬手擦掉上面的粉末,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停滞。
她指尖蜷了蜷,“小十七,你真正该道歉的原因不是你威胁本相。”
李簪月眉头紧蹙:“我不知大人您在说什么。”
朝瑾哼笑一声:“好。”
“大人?我…我只是……”李簪月听到朝瑾这口吻,颇有点要跟她断绝关系的果断和狠厉,她心中一慌,急切喊道。
“秋楠,走吧。”朝瑾快步离开。
秋楠看了一眼李簪月,没说什么,立马跟了上去:“是。”
李簪月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她睁开眼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越来越远。
第65章
靖王府。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秋楠扶着朝瑾走下来。
许是有人事先告诉了靖王世子朝瑾正在来的路上,此刻顾桐峻早已等候多时。
顾桐峻此人生了一副好皮囊,容貌俊秀, 眉目疏淡,身形欣长, 着眼望去, 谦和温润, 当得一位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柳相,您来了。”顾桐峻迎上来, 笑容满面,“里面请, 桐峻给您备好了美酒佳肴,庆祝柳相攻打燕国这一战, 大获全胜。”
朝瑾回礼:“世子客气了。”
顾桐峻摆手:“柳相这话说的不是与桐峻生疏了?桐峻素来敬佩柳相的才华和胆略,如今燕国国破, 柳相可谓是最大的功臣啊!”
朝瑾随他走进王府, 秋楠抱剑跟在身后。
她闻言淡声:“世子这话言重了, 此次攻打燕国, 离不开陛下的裁决,更舍不下沈千酒将军的冲锋陷阵。”
顾桐峻微微一怔, 随即抬手拍额头:“瞧我这嘴巴, 只想着柳相, 桐峻对陛下和沈千酒将军也是万分崇拜敬仰的。”
朝瑾状似不经意道:“想来也是, 毕竟本相记得前两日, 世子好像刚刚宴请过沈千酒将军入府赏梅吧?”
顾桐峻眼底闪过一丝幽色:“唉, 果然荣都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开柳相您的慧眼。”
“确实,桐峻向来和沈将军交好, 如今沈将军得胜归来,陛下对其称赞有加,作为好友知己,理应为他庆贺,所以才在府里摆宴。”
朝瑾跟着顾桐峻来到王府花园,看着满园如鲜血赤红的梅花开的茂盛,一眼望去,花团锦簇。
“世子府内这梅花开的真好,”朝瑾称赞道,“不愧是荣都一绝。”
顾桐峻眼中闪过一抹倨傲,道:“柳相若是喜欢,桐峻可日日送去请帖,诚邀柳相入府赏梅,饮酒作乐。”
他抬手,指着梅园中摆放的桌椅,“柳相,您上座。”
朝瑾走过去,坦荡自如的坐在上位,她环顾四周,问:“靖王爷不来吗?”
顾桐峻坐在朝瑾身旁,闻言长叹一口气:“入冬后,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受了风寒,府里的大夫让父亲好好卧床休息,不可吹风,以防病症加重,伤了根本。”
“原来如此,”朝瑾起身,“本相如今来了王府,得知靖王生病,理应过去探望一下。”
“不,不用的,”顾桐峻连忙阻止,“父亲如今病在膏肓,此刻怕是没有精神与柳相您攀谈,而且父亲所受风寒极重,大夫说容易传染,如今照顾父亲的下人还有母亲都是独自居住,我每次过去探望父亲也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柳相您千金之体,若是因为探望父亲而被传染,桐峻怕是万死不能辞其咎啊。”
顾桐峻话说的情真意切,脸上担忧的表情也是入木三分,像是真的害怕朝瑾因为探望靖王爷而沾染风寒,而不是怕朝瑾发现了他想要弑父的秘密。
“既然世子这么说,本相也不做那种扫兴之人,”朝瑾坐下,看着顾桐峻一脸释然,“那便由世子陪本相喝酒赏梅,可好?”
顾桐峻坐下,举起酒杯,笑道:“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朝瑾看他喝尽杯中酒水,她也将酒水饮尽:“这酒不像荣国所酿的烈酒,口感清甜,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醇香浓郁,纯净清冽,倒像是燕都的名酒,[落桃春]。”
顾桐峻拍手道:“不愧是聪慧过人的柳相,这酒就是桐峻特地从燕都采买来的落桃春,每年落桃春只会酿制20壶,这次桐峻提前预定,特地将今年燕都所酿造的20壶落桃春全都买下。”
他给朝瑾又倒了一杯酒,“如今怕是再也喝不到这落桃春了。”
朝瑾把玩着酒杯,语气毫无波澜:“听世子这话,像是有些惋惜燕国落败呢?”
顾桐峻瞳孔微微一滞,随即哈哈一笑:“哪有?柳相莫要打趣桐峻,桐峻此话不过是在惋惜这落桃春,辜负了此等美酒,至于燕国本就民生凋敝,百孔千疮,如今被荣国攻占,也算是气运已尽,命由天定。”
朝瑾抿了口酒,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原来如此,世子这一会儿可是说了不少意味不明的话呢。”
“桐峻在这里感谢柳相多多包涵。”
“包涵说不得,不如世子直言不讳,”朝瑾放下酒杯,“晚宴赏梅饮酒是假,世子想与本相聊聊国事才为真吧?”
朝瑾懒得跟顾桐峻周旋,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点名主题,弄得这些弯弯绕绕实属让人烦躁。
顾桐峻没想到朝瑾竟然开诚布公,着实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脸上虚假的笑容都透着一丝尴尬和僵硬。
他干巴巴笑了下:“柳相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国事哪是臣子可随意讨论的,岂不是藐视皇威吗?”
“呵,世子可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便会后来者居上。”
顾桐峻眉头一蹙:“桐峻愚钝,不解柳相这话何意?”
朝瑾放下酒杯,拾起飘落在桌上的梅花瓣儿,语气平淡:“世子为何宴请沈千酒后立即给本相递来请帖,无非是担心燕国太子李明哲将你暴露出来,从而坐实你通敌叛国,以权谋私的罪名。”
顾桐峻瞳孔震颤,握杯的手都止不住一抖:“什…什么?”
朝瑾看着洒落的酒水:“可惜了,这落桃春如今这么金贵紧缺,世子这手一抖,浪费了百两金银啊。”
顾桐峻咬紧牙关:“若是柳相觉得可惜,桐峻这里还有几壶,都可以给柳相您拿去。”
“没想到本相在世子眼里看起来很单纯?”朝瑾讥诮一笑,“几壶落桃春就能收买?”
顾桐峻吞了吞喉咙,谄媚道:“柳相说收买…太过严重了,这几壶落桃春不过是桐峻因敬仰柳相的荣耀而送过去孝敬您的。”
“孝敬这一词说的好,”朝瑾指尖在空中点了点,“本相突然觉得世子,孺子可教也。”
“能得柳相夸赞是桐峻的荣幸。”
朝瑾摩挲着腕上佛珠,道:“那就直话直说,你之所以宴请沈千酒,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审问李明哲,担心李明哲将你供出来,但一场酒宴下来,你并未从沈千酒口中得知李明德的信息,是因为燕国皇室的审问都是由本相主导的,所以你在本相回到荣都后,赶在陛下召见本相之前,递来请帖,以赏梅的名头,试探本相的口风,对吧?”
顾桐峻立即起身,跪在朝瑾面前,颤声道:“桐峻恳求柳相救我,我与李明哲只是泛泛之交,并没有通敌叛国,也从未向他泄露半点关于荣国机密,李明哲如今被捕,定会拉我下水,他惯会胡编乱造,为的就是扰乱荣国安定,让荣国民不聊生,还请柳相明鉴桐峻这一颗想要保卫荣国的衷心。”
“你能猜到李明哲对本相都交代了什么?”
顾桐峻眼珠转动的飞快,像是在快速搜索他与李明哲曾经的谈话。
他沉声道:“不管李明哲说了什么,桐峻都没有背叛荣国,背叛陛下,背叛柳相。”
朝瑾笑笑:“世子这是做什么,怎么聊着聊着还突然下跪了?快快起来,我们还要喝酒赏梅呐。”
顾桐峻不敢动,仍然神情恳切凝重,“求柳相为桐峻以证清白。”
“世子说笑了,世子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在荣国百姓之中有谁不知顾桐峻世子忠心耿耿,碧血丹心啊,”朝瑾抬手扶起他,“在本相心中,世子清清白白做人做事,又何惧受人置喙辱骂抹黑呢?”
顾桐峻慌乱道:“可…”
“世子尽管放心,本相虽然审问了李明哲,可他从未说过有关世子的事情,若非今日世子说起这事,本相还想不到世子竟然与李明哲有过一面之缘,只能说这缘分太过奇妙了,你说对吧?”朝瑾眸色冷淡,感慨一笑。
顾桐峻心思诡谲,听到朝瑾这话,脸上难掩喜色,他立刻鞠躬行礼,掷地有声道:“此等恩情,桐峻不知该如何报答。”
“说报答就太过生分了,本相对世子你可谓是一见如故,如今还受了世子的落桃春,已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柳相这话就在打趣桐峻,其实不仅仅是这落桃春,桐峻还为柳相您准备了一些庆祝您大获全胜的礼物,”顾桐峻挑眉一笑,“此时应该送到了相府内,届时还请柳相您掌掌眼。”
朝瑾笑了下:“世子真是太客气了,这让本相怎么好意思呢?”
“柳相不要跟桐峻客气,只要能让柳相和您的美人满意,桐峻就心满意足了。”
“美人?”朝瑾纳闷,问,“你还给本相送女人了?”
顾桐峻摆手:“不是,桐峻听闻柳相回荣都带了个美人回来,想来是柳相您最近的贴心宠,此次给柳相的礼物里,桐峻还自作主张的给这位美人送了一件,一是能博美人一笑,二是能给柳相您…”
他笑的暧昧,“…增添一些闺房之乐。”
闺房之乐?
朝瑾刚想问他什么东西还能提升闺房之乐,就听见系统急躁的叫声。
系统:【滴!黑化值上涨5%,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60%。】
朝瑾:“……”
第66章
系统:【滴!回溯剧情!回溯剧情!】
朝瑾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白光一闪, 等到双眼清明的时候,马车刚好听到靖王府门口。
秋楠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大人,到了。”
朝瑾纳闷:“什么鬼?李簪月的黑化值为什么会增长?”
系统摇头:【我也不知道, 突然就上升了5%。】
【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不行驶豁免权,你明明还有两次机会, 这次上升5%, 黑化值达到60%, 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李簪月黑化值上升的莫名其妙,朝瑾第一反应确实没打算使用豁免权, 因为她想搞清楚黑化值增长的原因,以免问题再次发生, 不仅黑化值再次增长,豁免权还会浪费一次, 得不偿失。
“我们要先明白李簪月黑化值升高的原因,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朝瑾想了想系统播报黑化值增长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她答应顾桐峻替他隐瞒李明哲口供, 顾桐峻为了收买她, 不仅给她送了落桃春, 还往相府送过去许多礼物, 其中还有给李簪月的礼物。
如果是送给李簪月的礼物,那么送礼之人会着重给, 届时李簪月会收到礼物, 打开一看, 然后就促进了黑化值的增长。
那么问题来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能把李簪月刺/激的增长了黑化值?
顾桐峻想要求她救命, 定然会按照她的喜好送礼品, 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珠宝,锦罗绸缎, 这等名贵的金器玉石对李簪月来说并非恐怖之物,所以李簪月突然增长黑化值是为什么呢?
系统也纳闷:【对啊,为什么李簪月突然增加了黑化值呢?】
“大人,王府到了,世子殿下已在门口等候您。”
秋楠刚刚叫了一声,没见车里有动静,他见顾桐峻一直等在门口,不停地向马车里张望,秋楠只好又叫了一声。
朝瑾起身走出车厢,手搭在秋楠抬手的手臂上,下了马车。
她走到顾桐峻面前,先开口道:“世子往本相府里送去了什么东西?有没有礼品册子?本相能看看嘛?”
顾桐峻:“……”
顾桐峻震惊道:“柳相您怎么知道我…?”
他给柳朝瑾府邸送去礼物这件事是私下进行的,是为了有事请求柳朝瑾帮助,若是明目张胆的送礼,以防被有心之人陷害怀疑。
此事乃是他心腹瞿右所办,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就算柳朝瑾之后会知道,但也不应该现在知道啊?
顾桐峻算过路程和时间,从相府坐马车到王府乘坐马车要半个多时辰,此时礼品的马车应该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相府,柳朝瑾压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就知道他给相府送去了礼品。
“追捧的话不用说,荣都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本相都知道,你先把礼品册子给本相看看,”朝瑾伸手,“你所担心的事情本相自会帮你办到。”
顾桐峻瞪大眼睛:“柳相,您这是……?”
他怎么感觉事情发展的乱七八糟,他被柳朝瑾的这几句话搞得糊里糊涂。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呢?
柳朝瑾哪来底气让他不用担心?
她知道他所求之事吗?
朝瑾一眼就看出来顾桐峻所顾及的事情,她急切道:“李明哲,不知世子能不能懂本相的话外之音啊?”
顾桐峻环顾四周,索性周围都是自己人。
他惊恐失声道:“柳相,您真的明白桐峻所求之事?”
“你在墨迹本相可就不管了,”朝瑾晃了晃手,“赶紧把送去相府的礼品册子给本相!”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烦死了!
“好好好,我立马去拿。”顾桐峻害怕柳朝瑾真的不管他,立刻喊来亲卫把礼品册子拿来。
亲卫火急火燎的飞奔而来,拿过一个册子递上来:“世子,这是礼品册子。”
顾桐峻交给朝瑾:“柳相请看。”
朝瑾拿过来打开,顾桐峻送给她的东西还挺多,果然如她所想,基本都是金银珠宝,名书字画,锦罗绸缎等名贵之物。
朝瑾一目十行,眼睛飞快的转动。
突然,目光一滞,瞳孔陡然扩大。
她指着中间一个物品,不可思议道:“这个不会就是你送给本相带回来的美人的礼物吧?”
顾桐峻诧异道:“柳相真是聪明,没想到……”
“别特么咬文嚼字,你就说是与不是?”朝瑾本来就烦,顾桐峻还给她扯那些没有的修饰词,肚子里那点墨水可算有点用武之地,可把他显摆的。
顾桐峻被朝瑾骂的一颤,他连忙点头:“是…是的。”
朝瑾把礼品册子扔回给顾桐峻,看向秋楠:“马车自己拉回去,本相先行回府!”
“?”
秋楠纳闷,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看见朝瑾飞身上瓦,快速离开了王府。
顾桐峻对朝瑾的武功深感惊叹,早就听闻柳朝瑾武功高强,如今见她轻飘飘的飞身离去,不过是眨眼之间,身影便已消失在王府门前。
秋楠见朝瑾走的着急,心想相府里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对着顾桐峻行礼道:“世子殿下,柳相府内告急,先行一步,卑职替我家大人说声抱歉,便先行告退了。”
顾桐峻回礼:“无妨无妨,秋大人慢走。”
天听司在荣都也算是一种“官职”,各司首司自然也算做“官员”,也是拿俸禄办事的。
秋楠立刻驾着马车往相府赶去。
亲卫看着马车快速离开,不免担忧道:“世子,柳相匆匆离去,难道是故意的?”
顾桐峻发请帖给柳朝瑾,真实目的只有顾桐峻的心腹知道。
当时送请帖到相府,顾桐峻也并非确保柳朝瑾会同意赴宴,待得到回帖后,顾桐峻心中大喜却也惶惶不安。
“她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顾桐峻眯了眯眼,“她能直接说出李明哲,自然能猜到本世子想让她赴宴的目的。”
他叹了口气,冷笑一声,“和聪明人交流,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直白,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亲卫点点头:“世子,那刚才柳相那么急切的要咱们给他准备的礼品册子,是不是那个礼品柳相不喜欢?”
送给柳朝瑾的礼品都是顾桐峻亲自选配的,全都是按照柳朝瑾这些年的喜好所选择的,按理来说不该会触碰到柳朝瑾的忌讳,难道他真的送错什么了?
“她刚才问的可是本世子让你们用暖玉细心打造磋磨的玉杵?”
亲卫见到了柳朝瑾看到玉杵时的神情变换,他点头道:“是的,世子,这玉杵可是耗费了很大一块的暖玉,看似冰凉剔透,但贴肤时光滑温暖,上面还雕刻了不同形状的纹路。”
“属下去过水烟楼,找姑娘试过,她们都说别有风味的。”
顾桐峻眉头一皱:“那就奇怪了,难道柳相不喜欢借用外物,更喜欢亲自来。”
“也许吧,”亲卫安抚道,“柳相向来离经叛道,这种事上可能会另辟蹊径吧?”
顾桐峻冷哼一声,眼中尽显恶寒和嘲讽:“还真是恶心。”
他之所以送这个礼品给柳朝瑾,表面阿谀奉承,实则鄙夷不屑。
“走吧,落桃春都温好了,可不能浪费这等好酒。”
李明哲送给他的礼品之中也就这个算是符合他的喜好。
——
西园里被两次炸弹用的一团乱,玥玥给李簪月一瓶清洗眼镜的药水后,便带着相府管家和晚生去收拾西园。
李簪月用药水清洗完眼镜,刚才那种痛苦难捱的症状全都消失不见,她闻了闻药水,拿过纸张将药水了的药材写出来,一会问问玥玥自己猜的对不对。
这几日在玥玥手下学习医术和毒术,李簪月颇有所得,学的不亦说乎,玥玥都夸赞她是个学习医毒的天才。
李簪月也发现自己对医毒之术比学习武功更加感兴趣,趁着吴遗憾出去办事,李簪月便专心致志的跟着玥玥学习医毒之术。
“请问有人在吗?”
李簪月正好坐在前厅椅子上,听到相府门口传来声音,她起身走了出去。
见一辆马车停在相府门口,门前站着一个身着侍卫服的男子。
男子见有人来,立刻行礼,介绍自己:“姑娘安,在下是靖王府的侍从,奉我家世子之命,给柳相送来庆祝战胜之礼,还请姑娘帮柳相收一下。”
李簪月不明所以,但她刚才也听到朝瑾上马车时说要去靖王府赴宴,想来这些礼品都是给柳相的。
官场上的曲意逢合,你来我往,聊表寸心之事多不胜数,就连深处后宫的李簪月都能在各种妃子、皇子和公主之间见过好几次。
李簪月想了想:“那就放在门口就好,我一会找人搬进去。”
“好的。”
侍从抬手,照顾带来的人搬礼物。
“对了,请问月姑娘在吗?”
“月姑娘?”李簪月没太听懂男子的称呼。
侍从环顾四周,解释道:“就是柳相喜爱之人月姑娘,她在府内吗?”
月姑娘应该是玥玥。
毕竟玥玥才是柳朝瑾喜欢的人。
李簪月抿抿唇,看了一眼西园:“玥姑娘在忙,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侍从想了想,从马车里拿出一个箱子:“这个是我家世子特意送给月姑娘的礼品。”
“哦,”李簪月抬手接过,“好的,我会代为转交。”
侍从刚放手,李簪月没想到箱子有点沉,一时没拿住,箱子直接摔落在地。
箱子受到震颤,盖子直接打开。
李簪月还未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只见一道纤细的紫色身影在她眼前闪过,落地的箱子被来人一脚踢飞五里地,伴随着箱子里“霹雳乓啷”的清脆声响,所有人在此刻沉默呆滞。
朝瑾掐着腰,累的脸颊微红,长喘了一口粗气:“妈的,总算赶上了。”
李簪月:“……”
侍从:“??”
第67章
朝瑾看到礼品中的一个暖玉“玉杵”, 顿时明白了李簪月黑化值增长的原因。
顾桐峻送给李簪月的礼品,说好听点叫做“玉杵”,说难听点就是“狎具”, 是一种用来增添一些情/趣的物件,恶心又低俗。
顾桐峻送她这个东西, 看起来是在讨好顺从, 背地却表露出对她的不齿鄙夷。
两副面孔, 虚伪至极。
朝瑾得知顾桐峻所送的礼品后,立刻用轻功跑回相府。
她看着王府侍从将装有玉杵的盒子递给李簪月, 李簪月因为没拿稳而导致盒子掉落,致使盒盖被掀开, 从而导致李簪月看到盒子里的物件,黑化值增长。
朝瑾见状, 立即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飞身而下,在李簪月还未看清楚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之前, 一脚将其踢远踢碎, 以绝后患。
此时玉杵碎裂的声音与众人无言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朝瑾喘了口气粗气, 面色恢复正常, 看向呆滞的侍从:“告诉你家世子,礼品本相还算满意, 他所求之事本相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侍从看了一眼远处碎裂的盒子, 回过神, 心想:这也叫满意?
他应道:“……是, 小人立刻回去秉明柳相您的意思。”
侍从快步离开相府, 像是担心自己在多停留一会儿就会成为盒子一样的惨烈下场。
李簪月一脸诧异道:“那个…礼品…大人为何要踢碎?”
看那碎裂满地的玉片, 不难看出此玉器质地极好,晶莹剔透, 晚霞的照射下还能散发淡淡的荧光。
如今被朝瑾一脚踢碎,白瞎了这块上好的美玉,李簪月深感痛心遗憾。
朝瑾微笑:“脚痒。”
李簪月:“……”
好欠揍的回答。
可惜她打不过朝瑾。
朝瑾看向顾桐峻送来的这些礼品,各个精美奢华,她踢了踢箱子,听到里面金银玉器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李簪月心下一惊,朝瑾不会是又脚痒了吧?
她抿了抿唇,犹豫上前:“大人,刚才那盒玉器……”
朝瑾眉头一动:“以后靖王府送给你的东西不许要。”
“送给我?”
李簪月纳闷道:“那盒玉器是送给我的?”
“嗯,”朝瑾说,“靖王世子知道我从燕国带回了个美人,所以特地送个玉器给你,实则就是用来讨好本相的。”
结果让李簪月的黑化值增长了5%,想想朝瑾就生气,她都想现在去把顾桐峻的脑袋给扭下来。
李簪月眨眨眼:“所以刚才侍从说的月姑娘是我啊?”
朝瑾点头:“估计他们听错了名字,就直接喊你月姑娘。”
回荣都的军队都是朝瑾的人,他们不会背叛朝瑾,不敢随意透露任何有关朝瑾的事情,哪怕他们知道李簪月是燕国十七公主,他们也不会透露给外人分毫。
至于顾桐峻是如何得知,想必是派去截杀她的杀手看到了李簪月,听到别人喊她的名字中有个“月”字,但全名不知,所以便称呼为“月姑娘”。
李簪月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故作迷茫无辜道:“…毕竟那位侍从说的是送给柳相您心爱之人月姑娘的,所以我以为是玥玥呢。”
“玥玥?”朝瑾抬眸,看着李簪月,勾唇一笑,“你没认为错,本相确实疼爱玥玥。”
李簪月眉头微蹙:“…哦。”
朝瑾看了一眼她的眼睛,转身招来管家把顾桐峻送的礼品拿到库房放着,便去往了书房。
李簪月看着朝瑾离开,走向那盒被朝瑾踢碎的玉器。
她虽贵为公主,但值钱的首饰屈指可数,没有人送她礼物,如今却借了朝瑾的名气被人送了礼物,而她却误以收礼物的人不该是她,李簪月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李簪月蹲下,拿起碎裂的玉器看了看,玉质光滑,触及温暖,晶莹剔透,是一个难得好玉,若是以前在燕宫里,她定是拥有不了这样的美玉。
“可惜了…”李簪月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她一块又一点的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虽说已经破碎,但好歹是别人的一片心意,就算送礼之人是为了讨好朝瑾,但起码有人会想着给她送礼物,李簪月觉得可以留作纪念,而且里面还有几块稍微完整的玉石,就算以后真的要离开,也可以变卖掉,换做银票傍身。
捡着捡着,李簪月眉头微蹙,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玉器碎片,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玉器碎片。
她摸了摸玉器上的纹路,按着纹路方向简单的拼装了一下,发现玉器的形状有点奇怪。
李簪月将所有的玉器全部装进盒子里,跑回西园房间。
此时西园已经休整成原样,玥玥和晚生还再打闹,玥玥愤怒的架势非要将晚生打的头破血流才行。
李簪月回到房间,将盒子里的玉器倒在桌子上,拿过纸笔。
她一边拼凑,一边描画。
李簪月看着纸上的大概成图,瞳孔微微一颤,脸上血色刹那间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片惨白。
她双手无力撑在桌上,五指收拢,将宣纸捏皱。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之中浮现无尽的恐惧和彷徨,似夜深之下的深海,巨大的浪花将过往的船商卷入深不见底,漆黑无比的海底深渊。
李簪月跌坐在凳子上,双手僵硬的插入头发中,她闭上眼,长喘了几口气,最终吐出一口极为幽长的叹息和一抹低低地笑声。
书房
“大人,世子送您礼品之事乃私下进行,您如今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怕是旁人会以为您和世子站在了一起。”白月担心道。
朝瑾倚着太师椅,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本相就是想让他们以为本相和顾桐峻已经合谋。”
白月思忖了一下:“大人是打算引蛇出洞。”
若是荣都里的那些大人物知道柳朝瑾和顾桐峻搅在一起,自然会引得众人心思各异,人心惶惶,更有甚者会向柳朝瑾主动出击。
届时,荣都都是不安全的。
朝瑾指尖在桌面敲了敲:“引蛇出洞,也得分大小,如今只是能引出一些小蛇,轻轻一动手指便可碾碎。”
秋楠闻言:“大人以为,那些人背后还有一条大蛇?”
朝瑾看他们:“你们可以猜猜呢?”
秋楠和白月对视一眼,低头思忖。
朝瑾没有给他们提示,也没有打扰他们,有些事情不能事事都让她来指挥安排,手下的人也要学会为其分忧承担,才能独当一面。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7%,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53%。】
朝瑾:“??”
朝瑾:“什么鬼?李簪月的黑化值为什么会突然降低?”
系统猜测:【也许是因为你踢碎的那盒玉器导致李簪月的黑化值降低?】
朝瑾眉头一蹙:“不太可能。”
朝瑾特意赶在李簪月看到那盒玉器之前到达相府,趁其不备将其踢碎,按理来说她是看不到玉器的完整形态的。
而且,要是李簪月看到那玉器模样,定会跟之前一样黑化值增长,而不是像现在降低了7%。
系统:【黑化值降低是好事,我们一定要管什么理由吗?】
它觉得朝瑾有点过于关注黑化值涨幅的原因,要是之前,她才懒得管黑化值为何增长又为何下降。
如今看她这般在意,系统颇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了。
它心里感叹:朝瑾总算想当个人了。
系统这话说的在理,朝瑾觉得自己确实没必要在意李簪月黑化值降低的原因,反正终归是好事。
但她心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无措,毕竟这次李簪月突然降低黑化值的变化根本不在朝瑾的掌控之中,所以她有点慌张。
——
荣宫。
殿内暗沉,只有一只蜡烛燃烧,照亮方寸之地。
回话的亲卫在蜡烛的照射下,身影无限拉长,似鬼魅横生。
他低声道:“回陛下,靖王世子是突然给柳相送去大量精美华贵的礼品,柳相对此很是满意,还给世子带话。”
“带了什么话?”
说话之人,少年音色清爽舒朗,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傲世轻物。
亲卫道:“柳相说,会安排好世子所担心的一切,让世子对她放心,不必忧心。”
修长白皙的指尖转动拇指上的血红扳指,荣帝微微蹙眉:“只说了这么点?”
亲卫道:“柳相虽驾马车行至王府,但柳相与世子只在王府门口谈了两句话,还看了一眼世子送给柳相的礼品名册,便匆匆离去。”
“礼品名册?”荣帝眉头微蹙,“柳朝槿还未到王府,便知道世子送她礼品了?”
亲卫沉吟:“属下也未探查明白柳相是何时得知世子要送礼品给她的。”
柳朝槿自打班师回朝,荣帝特允许她在家休沐几天,调养身体,不必急于上朝。
柳朝槿便在休沐期间,闭门谢客,拒绝了很多人的探视和邀请,结果她转头却答应了靖王世子的邀约,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而且靖王世子送礼之事可是私下进行的,操办此事的人都是世子心腹,所以此事处理的很是隐晦,但柳相好似能够提前预知一般可怕。
荣帝指骨敲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去,朕念在柳相征战燕国大盛,劳苦功高,特赏赐黄金万两、绫罗绸缎以及如花美眷四名,庆贺柳相凯旋而归。”
亲卫行礼:“是,陛下。”
翌日。
万里晴空,映在相府内的积雪上,似湖面一般,波光粼粼。
有灿阳加身,白雪陪衬,使得四名风姿绰约的美人格外动人。
荣帝身边的红人曾公公将谕旨颁交给朝瑾,笑的格外开怀:“柳相,您看看,陛下对您真是青睐有加,关怀备至,这赏赐的礼品一茬接着一茬,老奴都快念不动了。”
朝瑾接过谕旨,礼貌微笑:“多谢曾公公走着一趟,如此辛劳,本相还真是过意不去。”
她看了眼白月。
白月拿出一包金子递到曾公公手上:“曾公公辛苦了。”
曾公公手法流畅的将金子塞入怀中,行礼道:“谕旨已经送到,老奴就不打扰柳相您欣赏礼品了。”
他眼含深意的看了眼旁边的四名美人,有故作无意似得扫视了一眼朝瑾身后脸色低沉的李簪月。
拂尘甩动一下,曾公公转身离开。
朝瑾看着谕旨,轻嗤一声。
白月看了眼四名美人,问:“大人,这四位美人?”
朝瑾淡淡道:“送到本相房里,顺便”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瞬间响起。
系统:【滴!黑化值增长5%,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58%!】
系统:【是否使用回溯豁免权?】
朝瑾:“??”
朝瑾看着李簪月眼中的愤怒和不满,无奈扶额:“使用。”
系统:【使用成功,回溯剧情失效,回溯豁免权还剩下一次。】
朝瑾叹了口气,她想着带到房间,把玥玥喊来修理一下这四名美人,没想到还让李簪月误会了。
她叫住白月:“算了,别送本相房间,送去西园,交给玥玥学学规矩。”
白月立刻懂了朝瑾的意思,点头道:“是。”
李簪月犹豫道:“大人要收下这四名美人,还送到玥玥那里去学规矩,不怕玥玥生气嘛?”
哪有人这般无情又心狠,把别人送来的女人交给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去学规矩?
朝瑾无奈的看了眼李簪月,心累道:“秋楠,教教她一些天听司的暗语,玥玥估计没教她。”
秋楠点头:“是。”
李簪月迷茫的看向秋楠:“什么意思?”
暗语?
朝瑾摇了摇头,转身背手去了书房。
秋楠解释道:“大人之所以让白月把四名美人送到西园教给玥玥学规矩,是让玥玥用药从四名美人嘴中套话,从而清楚送美人前来所谓何意,并非真正的教规矩。”
“而且就算是教规矩,也该是给管家,给玥玥那个小屁孩能教什么规矩?”
秋楠真不知道李簪月是怎么想的?
李簪月眼底闪过一抹幽色,状似无意道:“我还以为玥玥是大人的心爱之人,怕玥玥因为大人收下这四名女子而对大人有了怨气和不满。”
话音一落,她看到了自打她认识秋楠以来最夸张的表情。
秋楠震惊道:“你疯了吧?”
李簪月不解:“为何骂我?”
“这话要是让旁人听了,还得打你呢。”秋楠后怕道,“你怎么能认为玥玥是大人的心爱之人呢?”
是因为她无意听到了朝瑾呓语,那一声包含怀念和亲密的呼唤。
李簪月自然不能这么说,她随意道:“我只是觉得大人和玥玥举止亲密,所以才认为她们是有情人。”
秋楠白眼:“玥玥比大人小13岁呢,算是大人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大人都可以算作玥玥的再生父母,两人的关系自然比我们都要亲密融洽许多,玥玥也很尊重大人,所以叫大人姐姐,两人根本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有情人,你可别瞎想啊!”
玥玥年纪比李簪月小一岁,天真烂漫又活泼,就跟个孩子似得。
李簪月还以为朝瑾就喜欢童趣和可爱的人。
没想到朝瑾只是把玥玥当做妹妹看待。
李簪月微微扬起嘴角,不好意思道:“幸亏秋楠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一直误会大人和玥玥的关系呢。”
“下次若是有什么不懂,就开口问我们,不要瞎猜,你的脑子太恐怖了!”
李簪月尴尬一笑。
秋楠沉吟:“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怀疑玥玥和大人的关系,明明你和大人才是”
“秋首司,听到了。”司徒飞入府内,沉声道。
秋楠脸色一变:“继续,我去找大人。”
司徒应道:“是。”
李簪月看着秋楠快步离开,他刚才的话也只说了半截。
不过,李簪月扬起嘴角,脸上毫不遮掩的喜悦。
原来朝瑾不喜欢玥玥。
可是,那个叫做“山月”的人是谁?
府内没有名字里带“山”和“月”的人了。
难道是天听司的司众和司徒?
亦或是旧情人?
朝瑾刚坐下,看着送来的“听书”,秋楠也带着司徒递来的消息走进来。
耳边猝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7%%,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51%。】
朝瑾合上听书,问:“你和李簪月说了本相和玥玥的关系?”
秋楠本以为朝瑾会问听书内容,没想到一开口竟然是问李簪月的事情。
他毫不意外朝瑾会猜到两人的谈话,毕竟大人在他们心中无所不能。
“是的,不知为何,公主好些对大人和玥玥的关系有些误会。”
秋楠把话说的委婉一点。
朝瑾歪头:“她以为本相和玥玥是对有情人?”
秋楠一僵,点头道:“…是的。”
朝瑾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喃喃道:“她呀,就是个傻得”
秋楠眸色微动,心中喟叹:若说谁与大人更像有情人?
李簪月也该往自己身上想一想啊!
归根结底,还是脑子不行。
第68章
夜色婉约。
西园响起“嘟嘟”的声响。
李簪月捣着药, 看向写东西的玥玥,眼睛一转,状似无意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马上都要过年了。”
玥玥抬起头看了一眼李簪月,点头应和:“对呀,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荣都过年, 这心里有一些慌张和彷徨。”
玥玥歪头, 纳闷道:“你为何慌张?是有人对你不好吗?”
李簪月摇头:“并非有人对我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第一次离开燕国, 独自一人来到荣都过年,遇到大人和你们这些好人, 没有介怀我是燕国贼人的身份,对我这般好, 教我习武医术和制毒,还给我一处栖身之所, 我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玥玥纳闷:“既然你觉得很好, 为什么还要觉得慌张和彷徨?”
李簪月叹了口气:“因为我对大家还不够了解, 觉得和你们有距离, 想与你们交心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冲撞了你们的忌讳, 惹你们不快, 成了罪过。”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咬文嚼字吗?”玥玥眉头微蹙, “你说的太深奥, 我有点听不懂, 要不你直白点说出来, 不然我还得去问姐姐,让她解释一下给我听。”
“……”李簪月嘴角一抽, “其实…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们的喜好,从而投其所好与你们做朋友。”
玥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绕那么多弯子给我都说糊涂了。”
李簪月:“……”
她也没说什么故作深奥的话呀?!
玥玥问:“你想了解谁的喜好呢?我看我知不知道。”
李簪月举个例子:“比如秋楠、白月、我师父吴遗憾、晚生、你呀还有大人…我都想了解?”
玥玥放下笔,摸了摸下巴:“秋楠哥这人平常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比我还孩子气,他和吴遗憾算是师徒,你别看两人一见面又吵又闹,其实秋楠很在意吴遗憾的,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李簪月惊讶:“原来秋楠和吴遗憾是师徒啊,我还真没想到。”
她一开始以为这两人是什么冤家呢?
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嗯嗯,就他俩那种相处方式,谁都想不到,这不怪你。”
玥玥继续说:“白月姐,看似温和亲切,其实心狠手辣,我很喜欢白月姐,遇事不慌,冷静处理,从不给姐姐添麻烦,算是天听司中最强悍的女人。”
李簪月认同点头。
“吴遗憾是天听司里武功最高的人,也是资历最老的人,他和姐姐一起共同创造天听司的,本来姐姐想让吴遗憾来掌管天听司可是吴遗憾性子洒脱,不喜规矩礼教,就当了个踏浪司的首司玩玩。”
“他是我们这里最好说话的首司,也是下手最狠的人,毕竟踏浪司还掌管刑法。”
李簪月对吴遗憾也算是了解颇多,毕竟他是她的师父,其本身意义自然与旁人不同。
玥玥下巴抵着笔杆:“至于晚生,那家伙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傻子,不用对他有太多了解,纯纯就是浪费。”
李簪月:“……”
要是晚生还在这里,估计还得和玥玥打一架。
“至于我,我很简单的,你跟我相处这段时间里,也能感受到我这个人很好的,不是吗?”玥玥期待的看着她。
李簪月认同点头,莞尔一笑:“嗯嗯,你很好。”
哪怕当初她误以为玥玥和朝瑾是有情人,她也不得不承认玥玥对她很好,怕她冷到,怕她饿到,认真教她医术和毒术,从不会秘而不传,对她很是慷慨。
明明比她小一岁,却处处照顾她。
所以她在误会玥玥的那段时间里,内心很是煎熬。
玥玥看着她的笑,眼底一亮:“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更加符合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李簪月尴尬摆手,道:“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是我为了逃出燕宫的手段,以为我的才色根本无法与之相配,玥玥莫要打趣我了。”
“怎么会?”玥玥不赞同,“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我虽未离开过荣都,但荣都里的女子都没有你好看,哪怕是荣帝的妃子也不如你美丽。”
“说起荣帝,”玥玥脸色一沉,“你尽量避着点他。”
李簪月纳闷:“为何?”
玥玥蹙眉:“荣帝好色的很,只要是好看的姑娘都被他抢入后宫,别国都知道他好色贪婪,不务正业,每次前来朝拜,送给荣帝都是一顶一的美女。”
“你这样姿色的美人若是被荣帝关注到,他定会想办法把你抢入皇宫。”
李簪月也听闻过荣帝好色的名声,但她并未在意,如今听到玥玥主动跟她说,李簪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惶恐:“多谢玥玥提醒,我之后会注意的。”
她转移话题,继续问:“那大人呢?”
“姐姐?”玥玥说,“你想了解什么?”
李簪月故作迷茫:“大人这些年为荣国尽心效力,劳苦功高,所有百姓都铭记于心,她为荣国奉献所有,可她又为自己考虑过吗?”
“我不知大人可曾有过婚配?”
“婚配?”玥玥摇头,“不曾,姐姐从未想过嫁人。”
李簪月问:“是因为大人喜欢女子吗?”
“不算是,在荣都百姓心中,姐姐的名声都被他们传成了男女不忌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喜欢女子而不婚配的。”
李簪月神色微动:“既然不是因为性取向没有婚配,难道是大人心中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所以在等候她的爱人回来与她成婚?”
“啊?”玥玥惊讶不已,“你这是哪来的想法?”
“我从小与姐姐生活在一处,从未听说过姐姐有喜欢的人啊!”
李簪月心下一紧:“是嘛?”
玥玥点头:“当然,我是姐姐最宠爱的人,自然清楚姐姐有没有心爱之人,而且在这荣国境内,若是姐姐看上谁,谁敢不从?”
李簪月:“……”
倒也不必如此霸道!
李簪月犹豫道:“那你认识一个叫山月的人吗?”
玥玥眉头一皱:“山月?没听说过。”
“天听司司众可有人叫此名的?”
玥玥摇头:“没有,这名字很独特,若有人叫,自然会很突出,不过……”
李簪月紧张了起来,忙问:“不过什么?”
玥玥拿起来挎包,递到她的面前:“你看上面刺绣的图案,便是山与月,此乃天听司特质图纹,天听司的校服胸前都刺有这个图案。”
李簪月看着挎包上面的图案,高山之上显明月,不知是不是丝线之中加入了什么东西,使得刺绣出来的图案隐隐散着微弱的荧光,很是精美。
“所以…你当时喊出来的不是人,而是天听司?”她低声呢喃。
玥玥只见她嘴唇微动,却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她问:“你说什么?”
李簪月扬起唇角,眼里泛着温柔的波澜:“无事,玥玥,今晚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玥玥眨眨眼:“感谢的话不用说,不如你帮我写听书吧?”
朝瑾送来的四名女子她审问好了,需要把审问的内容写入听书,交给朝瑾过目。
“我帮你写?”李簪月指尖蜷了蜷,“不…不太好吧,听书这么隐秘又珍贵的东西,我一个外人插手不太好。”
她经过秋楠的教导,知道了天听司的规矩和制度,了解了许多天听司的暗话,也知道听书的作用。
“没事,你与我们都是朋友,不算外人,”玥玥拉过她,把笔放在她手上,“来,我念,你写。”
李簪月为难道:“可…可我写字不好看的,别毁了你的听书。”
“没事,我写字也不好看。”
“可……”
玥玥先开口,委委屈屈的语气:“十七,你不是要感谢我嘛,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我吗?”
“……”李簪月良心过意不去,“那我写了,若是真写的不好,你别怪我。”
玥玥笑道:“没事,人们都说字如其人,你长得这么漂亮,字一定写的好看。”
李簪月:“……”
谬论!
半晌之后。
玥玥看着李簪月写出来的字,犹豫了许久,艰难道:“你这字…怎么不像你人呢?”
她尽量把话说的很委婉了,没有直接说出“丑”这个字了!
李簪月:“……”
都说是谬论啦!
李簪月顶着玥玥匪夷所思,惊叹不已的目光将听书写完,交给她:“嗯,写,写好了。”
玥玥接过听书,低头沉思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别浪费了。”
李簪月:“……”
其实可以浪费,你自己再重写一份吧!
别为难自己。
“来人。”
西园里突然跳出一名身着天听司校服之人,行礼道:“首司。”
玥玥递过去:“给大人送去。”
男人接过:“是。”
“等会,这个要交给朝瑾的?”李簪月惊道。
玥玥点头:“对呀。”
“那不要!”李簪月刚要挽留,就见男人飞身离去,“…不要啊……”
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簪月拔腿就往书房跑去。
玥玥看着李簪月使出来的轻功步法,吃惊道:“唉?这不是李九德的踏雪无痕吗?”
——
朝瑾和秋楠白月交代好事情,拿起玥玥送来审问那四名女子的听书。
她看着听书,眼皮一跳。
这熟悉的“丑字”,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冲击和震惊。
朝瑾辨认了一下听书里的内容,四个女人的表述对她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取之处。
她早有预料,荣帝敢给送给她女人,自然清楚她会审核这四个女人,所以不会特意交代什么,以防落得把柄。
砰——
书房门被人狠狠推开,来人一脸惊恐与窘迫,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她手中的听书,势在必得的眼神越发浓烈。
朝瑾看着冲上来的李簪月,反手将听书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握住李簪月伸来的右手,将她反身按在桌子上。
“小十七,胆子大了,胆敢偷袭本相?”
李簪月被压的起不来,只能侧脸恳求道:“那个听书,不能看。”
“为何不能看?”
李簪月满脸尴尬和羞耻:“…就是不能看。”
“理由?”朝瑾恐吓道,“不然本相当着你的面看一看。”
李簪月忙道:“那听书是我写的,写的不好,怕污了大人的眼。”
“你竟然还学会写听书了,那本相得好好看看。”
“不要!”
李簪月挣扎起身,转身去抢听书,强行塞入怀中。
她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把朝瑾圈入怀中,禁锢在太师椅和怀抱的缝隙里。
朝瑾微微仰着头,红唇微阖:“不就是字丑了点,怕什么?”
李簪月瞳孔一颤:“你…你看到了?”
“嗯,一眼就看完了。”
李簪月失落道:“还是晚了一步。”
“为何怕本相看到你写的字?只是因为字丑?”
李簪月抿唇:“嗯。”
朝瑾觉得奇怪:“你怎么说也是公主,怎么能写的这般丑?”
李簪月不服气道:“我虽然是公主,却没有公主的待遇,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导我,在深宫之内,我能活下去已是不易,哪有时间去练字啊?”
燕宫内,危险重重,她只顾着保命,努力活下去,至于字迹如何,能看就行。
“只是因为无人可教?”朝瑾问。
李簪月点头:“应该是的。”
朝瑾眯了眯眼:“让白月教你,她写字不错。”
李簪月说的很慢,语调故意拖的很长,听起来很怕朝瑾拒绝她,道:“我觉得你写字更好看,…你不能教我吗?”
朝瑾挑眉:“本相看着很闲?”
李簪月祈求的望着她:“只要一点点时间。”
“没有。”朝瑾冷漠拒绝。
李簪月俯身凑近,眼眸微抬,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晕,低软道:“簪月求求大人了。”
朝瑾眉头一皱:“本相说过什么?”
李簪月撇嘴道:“你说过我不让我对旁人使用这种手段,又没说过不让我对你使用这种手段。”
她双手撑在椅子上,“我只对大人使还不行嘛?”
朝瑾嘴角微动:“李簪月,你要脸不要?”
“只要大人教我写字,”李簪月故意贴脸过去,“这脸蛋我不要也罢。”
“起来!”
“大人可是答应我了?”
“本相让你起来!”
“大人答应我吧。”
朝瑾抬手捏住李簪月的脸蛋:“既然你不要了,本相就给你撕下来。”
“啊啊啊痛痛痛……”李簪月捂着脸蛋,眼角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朝瑾无奈:“本相用力了吗?”
“就是疼嘛,要是大人答应我的话,我可能就不疼了。”
朝瑾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每日一个时辰。”
李簪月眼睛一亮:“好的。”
“那起来吧!”
“好。”
李簪月刚要起身,眼睛一转,手腕扭动,假装滑倒摔了下去。
朝瑾瞳孔一扩,立刻歪头躲过她的唇。
柔软的嘴唇擦过脖子,朝瑾眉头紧蹙:“李簪月!”
“对不起,大人,我手滑的……”李簪月连忙起身。
朝瑾微笑:“那本相帮你把双手给砍了,以后你就不会手滑了。”
“……”李簪月正色,立马跑出书房,边跑边喊,“不劳烦大人了,我先退下了。”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10,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43%。】
朝瑾:“……”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家伙这么好色!?
第69章
虽说朝瑾答应了李簪月每日一个时辰的练字时间, 但大多时候都是朝瑾给她写了几个字,让她有模有样的去学着。
朝瑾看着秋楠送上来的听书,都是天听司安插在各国内的司众所收集来的情报。
她合上听书, 问:“沈千酒可知那“白焰”就是盛国太子谢云归?”
李簪月笔尖一顿,微微抬头。
秋楠摇头:“看两人相处状况, 很是亲密, 想来沈将军应该不知白焰真实身份。”
朝瑾把听书扔到桌上, 眉头微蹙,冷笑一声:“都说武将空有蛮横, 没有脑子,此话还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秋楠嘴角抽了抽。
朝瑾指节敲动桌面:“去, 给沈将军发个请帖,说本相有关于燕国之事, 与他相商。”
秋楠颔首:“大人,属下立刻挑个机灵点的司徒送去。”
“不用, 把这份请帖大摇大摆的给沈千酒送去。”
秋楠有些顾虑:“可这样不就有人会注意到大人与沈将军相交甚密?”
朝瑾挑眉:“本相就是要旁人这么想。”
秋楠没再多问什么, 转身就要去准备。
“对了, 明日的墓祭准备好了吗?”朝瑾问道。
秋楠点头:“属下已经安排妥当, 会由踏浪司和幽影司随同大人一起去往常青山墓祭。”
朝瑾摆手:“只带幽影司就行。”
“是,大人。”秋楠没多问理由, 便转身离开。
朝瑾歪头看向慌忙低头的李簪月, 嘴角微勾:“说说吧, 从本相刚才和秋楠的对话里, 听出什么了?”
李簪月尴尬抬头:“大人,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人这五官里只有耳朵无法关闭。”
按理来说,如此机密又隐晦之事本不该她在场, 她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被朝瑾招呼出去的准备,结果朝瑾并未让她离开书房,反而和秋楠交谈时一点都不忌讳有她在场。
仿佛很信任她一般,这种把她当做自己人的熟稔和信赖的感觉,李簪月顿感内心一片欢愉。
“本相是怪罪你了吗?”
李簪月笑嘻嘻道:“大人宽宏大量,自然不会怪罪我的。”
“那说说吧?”
李簪月沉吟:“大人刚才说了沈将军和一个叫做“白焰”的男子,两人相交甚密,可大人也说了那名叫做“白焰”的男子乃是盛国太子谢云归,天听司所查情报皆是真实可靠,所以谢云归隐姓埋名接近沈将军必定有所图谋。”
朝瑾挑眉:“继续说。”
李簪月笔杆点着下巴,说:“至于图谋什么,想必大家心知肚明,如今荣国吞并燕国,俨然成了天玄大陆之中不可忽视的“强国”,盛国虽表面与之交好,实则暗地里净做些刺杀耍诈等腌臜之事。”
“眼下盛国太子只身冒险接近沈将军,定然是存了某种势在必得的坏心思。”
李簪月目光一凝:“他肯定是想收买沈将军,为他效力,背叛荣国。”
朝瑾指尖点着额头,淡声道:“那你觉得沈千酒会叛国吗?”
李簪月摇头:“不会。”
“那你得猜测就不成立了。”朝瑾晃动手指,腕骨上的佛珠缓缓滑落,衬得那节手腕更加纤细白/嫩。
李簪月目光定在朝槿的手腕上,抿了抿唇:“若是沈将军不愿听从谢云归的威逼利诱,那么谢云归仍有办法谋害荣国和沈将军。”
“什么办法?”
李簪月眼皮一抬,掷地有声:“离间之计。”
“若是被荣帝知道沈千酒与盛国太子谢云归相交甚密,情同手足,就算沈千酒自证清白,力证自己从未背叛过荣国,最后也会被谢云归谋害的百口莫辩,死于荣帝猜忌疑心和百姓朝臣的口诛笔伐之上。”
朝瑾勾唇:“你这脑子倒是灵活,竟能想到这一层上。”
李簪月被朝瑾夸得心里一阵雀跃:“这都是拙见,想必大人您早就想到了,不然您也不会给沈将军发请帖。”
表面发请帖给沈千酒入府相商燕国之事,实则是想告知沈千酒一切的真相。
“嗯,猜的不错,本相与他的父亲有过一段私交,如今见他儿子被蒙骗受困,自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李簪月赞叹道:“大人,你真好。”
“本相从不自诩好人,”朝瑾勾勾手,“把纸拿来,本相看看你练习的如何?”
李簪月起身将纸送过去:“大人请。”
朝瑾看着纸上的字,依旧杂乱无章,但比起之前,起码算是可以入目观看的程度。
“这横、折、撇、捺下笔是要注意分寸和度,不得处处用力,也不要处处轻微,”朝瑾指着上面几个歪七扭八的字,“你看这几个字,活脱脱像是你在手抖的情况下写出来的,若是旁人来看,还以为你在受什么刑罚。”
李簪月:“”
李簪月瞥嘴:“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练习了,可能我没有写字的天赋,辜负了大人的教诲。”
确实是她天赋不及,学了好几日,连一点朝瑾写字的风采和气韵都没有学下来,之前白月看到朝瑾的字迹,都能有模有样的学下来,虽然写的不如朝瑾那么有风范和风骨,但是比李簪月写的好上千百倍。
“那便多练多学,”朝瑾拿过狼毫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本相多言相告吧?”
李簪月看着这句话,深吸一口气:“是,大人,我会继续练习的,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教导和鼓励。”
“嗯,今日学习时间已经到了,回西园去吧。”
李簪月没动,似是有些话想说。
朝瑾侧目:“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李簪月双手握紧,声音有些紧涩道:“刚才听闻,明日是大人亲眷的墓祭,我想陪着大人一起去,可以吗?”
朝瑾眼神微妙:“那是本相的亲眷,你去做什么?”
“我的用处可多了,可以给大人准备祭品。”
“秋楠会做。”
“那我给大人乘车架马?”
“秋楠会做。”
“这几日大雪,常青山定是积雪深厚,我去给大人扫雪探路。”
“秋楠会做。”
“那我去给大人亲眷擦拭墓碑,清理杂草?”
“秋楠会做。”
李簪月:“”
李簪月憋了半天:“那那那我”
秋楠怎么什么都会做?!
显着他了!
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
朝瑾指节抵额,见李簪月拧巴小脸,看起来委屈极了,好似她不答应的话,下一秒泪珠就会从泛红的眼眶里流出来一般。
惯会儿使这些小计俩搅乱人心。
朝瑾指尖刮着腕上的佛珠,看她冥思苦想自己还有何用处。
常青山高山峻岭,冰天雪地,只是因为原主的父母曾在那里定情,所以死后便让原主葬在那处,可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一起赏桃花朵朵,落英缤纷。
墓祭之事朝瑾本来没太在意,若非管家提前叮嘱,朝瑾想来想去,觉得也该为原主尽尽孝道,以免被有心之人察觉不对,便答应了管家去祭拜。
而且朝瑾打算在常青山瓮中捉鳖,毕竟她每年这个时候都回去常青山祭拜亲眷,那些暗中之人也会挑这个时间对她出手。
所以朝瑾一开始并不打算带李簪月前去的。
可如今,见李簪月如此恳切,朝瑾想了想,若是有她陪在她身边,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想到这儿,朝瑾淡淡道:“你若不嫌无聊,便去吧。”
李簪月瞪大眼睛,惊喜道:“大人,你真的答应我了?”
她没想到朝瑾会如此轻快的答应她的请求。
朝瑾无奈道:“本相虽大你12岁,但还没到口齿不清的年纪。”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很欢喜大人能答应让我同去。”李簪月慌忙摆手,辩解道。
朝瑾看了她几眼,还是问出了心中疑虑:“你为何一定要去?那是本相的亲眷,与你无亲无故,你没必要走这一趟,冰天雪地的,你一个姑娘家定是不好受的。”
李簪月眉眼弯弯,眼中的温情似盛满了一抹温热的泉水,令人想要沉溺其中。
她嗓音清润,字字恳切:“我知山路难走,也知雪天寒冷,行走定是不易。”
“可我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培养出像大人这般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妙人,想必大人的亲眷是天上神仙下凡,留得大人这样一个宛如瑰宝的人儿,造福荣国百姓,真乃神迹。”
朝瑾微滞:“本相不太喜欢拍马屁的人。”
李簪月瘪嘴,嘟囔道:“人家句句出自真心的。”
朝瑾抬手指向门,其中含义太过明显。
“”李簪月观察了一下朝瑾的神色,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
她小脸一皱,磨磨蹭蹭的往门外走去,最后趴在门口小声说,“大人,那明天记得叫我哈,我先走了,咱们明天见哈。”
朝瑾瞪眼,目光凛冽。
李簪月被震的身子一抖,生怕惹了朝瑾生气,收回成命不允许她去墓祭,连忙转身跑远。
朝瑾看着她慌乱逃窜的背影,迎着午日的阳光,明媚灿烂,落在少女纤细单薄的身影之上,散发着璀璨的光。
“妙人?瑰宝?神迹?”朝瑾抬手抵唇,闷笑一声,“小屁孩,惯会儿胡说八道。”
系统看了眼检测朝瑾的数据台,看着上面明显有波动的情绪变化,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那是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
哦吼,见鬼了!
第70章
翌日
天色阴沉, 万里积云沉沉。
常青山上,积雪已经覆盖到人的膝盖之上。
朝瑾余光瞥到身后的李簪月,脚步一滞, 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即将滑到的身体给拉稳。
“啊谢谢大人。”李簪月倒吸一口气, 稳住身形, 站稳脚跟。
这常青山上万里积雪, 白茫茫一片,看久了难免眼睛有些不适, 以至于李簪月对脚下道路的把控没有那么精准。
虽有秋楠带着幽影司在前方开路,但山路难走狭窄, 又有积雪寒风,李簪月这小身板走起路来歪七扭八, 好几次差点被寒风和脚下的积雪给弄倒。
朝瑾见她站稳,松开手:“不要看远处的积雪, 看久了眼睛会出现短暂的盲目状况, 就盯着脚下的路。”
李簪月点头:“好的, 大人。”
她看了眼朝瑾的手, 几乎与雪同色,看似清冷, 实则炙热。
李簪月眼睛一转, 语气可怜兮兮的说:“大人, 为何同为女子, 你的手那么暖和, 我的手却是冰凉无比?”
朝瑾觑她:“本相自有内力护体。”
内力, 学武之人的立根之法。
李簪月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所学的武功招式也能与人打上几招, 但是打多了就容易落败,这时候吴遗憾教她一个办法,那就是使用《踏雪无痕》,转身就跑。
李簪月见过秋楠、白月、吴遗憾等人都使用过内力,隔空利用丹田内的气劲将树枝落叶打散,还有更厉害内功大师可以做到击石劈山。
上次吴遗憾说过朝瑾的武功要比他高强,那么她的内力定是深厚无比。
李簪月好奇道:“大人,你的内力可以击石劈山吗?”
“不行。”朝瑾慢步走着,“就算是天玄大陆所有大师联手都劈不开常青山。”
“那么大人击石可以喽?”李簪月抓住字眼。
既然说无法劈山,那么击石是可以做到的?
朝瑾看向她,眼底划过一丝幽色,淡声:“你虽然根骨优秀,但此时修炼内力已然晚了。”
“我有自知之明的,如今能得师父教我武功招式傍身,又有玥玥教我医毒之术,我已经很满足了,不会去考虑内功之事,”李簪月故意凑近朝瑾,伸出自己被冻得发白的小手,“我就是觉得大人好厉害,您刚才拉住我的一瞬间,您的手碰到我的手腕,那股热度,宛如旭日一般,解了我片刻的冰冷僵硬,所以我有点惋惜。”
朝瑾明知故问:“惋惜什么?”
李簪月捏着朝瑾的袖口一角,眼神渴望的看着她:“想再感受一下大人的炙热。”
朝瑾看着她的动作:“李簪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簪月指尖微滞,又捏紧了一寸:“知道。”
朝瑾抽出衣袖:“本相说过”
“我知大人不喜欢我。”李簪月打断她的话,神色坦然,“我知却又不知。”
朝瑾眉头微蹙:“你在自相矛盾。”
“大人又何尝不是在自相矛盾?”李簪月握紧双拳,“难道是我多想了?大人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的好?”
燕宫挟持,危急关头她在箭矢之下救她一命。
回程路上,处处给予她逃跑机会,还从坏人手中将她解救出来。
为她找师父,学习武功和医毒之术。
从不避讳她,任何私密之事都能在她面前高谈论阔。
李簪月不想自作多情,却又发现处处不由己身。
系统犹豫开口:【我觉得你这时候要是和她在一起,黑化值可能会降低哦。】
“那你怕不怕我还会和第一个任务世界一样搞你们啊?”朝瑾冷笑道。
系统:【】
她怎么又不想做人了!?
朝瑾说:“如你所言,本相对待秋楠、白月、玥玥等人都很好,若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事的话,本相应该把他们都收入房中,到时候排个大房、二房、三房?”
李簪月咬紧牙关:“大人这是在混淆问题。”
朝瑾耸肩:“本相确实喜欢秋楠”
啪嗒——
朝瑾转头,看着一脸呆滞和震惊的秋楠,手中的佩剑都吓掉了。
朝瑾:“”
真寸啊!
李簪月瞪着秋楠,看了眼朝瑾,气的跺了一脚,继续往山上走去。
朝瑾看着她气冲冲的离开,她抬脚走上去,看了眼呆滞的秋楠,抿唇道:“本相刚才在开玩笑。”
秋楠眨眨眼:“哦,属属下不敢多想。”
你都身体僵硬,眼睛发直了,这还不叫多想呢?!
朝瑾也没拆穿秋楠的伪装,她问:“有什么事?”
秋楠正色道:“常青山附近有埋伏。”
“多少人?”
“不足百人。”
朝瑾嗤笑:“这是要本相没命下山啊?”
“都是哪方的?”
秋楠沉声道:“盛国九州府、靖王世子暗卫、燕国余孽以及神迹亲卫都有一些。”
“与本相所猜的基本一致,”朝瑾看向已经打扫干净的坟墓,“那就尽快墓祭下山,别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染了这片净土。”
秋楠道:“是。”
朝瑾走向墓前,环顾四周,轻声道:“他们应该会在山腰处的白鹤湖动手,准备一下。”
秋楠颔首:“是,大人。”
高山之上,两座坟墓坐落于此,坟墓旁有一颗粗壮的桃树,枝桠曲折,树皮斑驳,此时冰天雪地,桃树枯枝堆满积雪,宁静幽远。
寒风呼啸而过,雪花“簌簌”落下。
朝瑾看着挡在头顶的纸伞,转头看向执伞的李簪月。
李簪月踮起脚尖,将大片执伞遮在朝瑾头上,自豪道:“大人是不是觉得我还有些作用呀?”
朝瑾眉头一挑。
“秋楠是男子,终归粗枝大叶,马马虎虎,定然想不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所以我还是很有用处的。”
朝瑾看了眼李簪月肩头的落雪,她抬脚一步,距离微妙的拉近。
李簪月见她一动,立刻调整执伞,生怕落雪沾染了她这一身纯白衣裳。
秋楠在墓碑前放下一个蒲团,道:“大人,准备好了。”
“嗯。”
朝瑾走上前,李簪月跟了过去。
双膝跪在蒲团之上,朝瑾俯身磕了三个头。
旁边的司众纷纷跪地叩拜。
李簪月见状,立刻下跪,也随着朝瑾磕了三个头。
她看了眼朝瑾,见她神色平静,眸色温柔的注视着面前的两座墓碑。
那碑上刻有朝瑾的双亲姓名。
父亲:柳长朝。
母亲:邱瑾娩。
李簪月发觉朝瑾的名字好像是各自取了父母姓名中的一个“字”组合成的。
一般这样给孩子取名,都是倾注了父母对孩子的疼爱以及父母之间的感情尤为深厚所致。
她看向跪坐于蒲团之上的,身姿挺拔纤细,比桃木还要高挑清雅。
今日的朝瑾,不似往日那般锋利冷艳,此时素装加身的她在这片洁白冷冽的高山之上,宛若仙人泽世,美的纯粹又剔透,让人移不开眼。
李簪月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大人,你别太过伤心,身体为重。”
朝瑾眼睫微颤:“嗯。”
墓中之人并非朝瑾双亲,伤心痛苦倒不是很多,但心里还是不禁涌出一股悲哀和沉重。
她抬手,描绘着墓碑上的刻字,“我与他们终归是殊途了。”
“想必大人的双亲已然位列仙班,大人也该为他们庆贺欢喜才对。”
朝瑾笑了下:“这话让他们听了可不太满意。”
李簪月纳闷:“为何?”
这种话是个人都会很喜欢,长生不老,羽化成仙,乃众人毕生所求,虽然不切实际,但人人都曾盼望死后也能早登极乐。
指尖滑落,墓碑的冰凉更甚。
朝瑾嗓音轻柔:“他们期许了来世,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终老一生。”
两人合葬,以桃花做诺,共盼来世相守一生。
李簪月微微惊诧,随即莞尔一笑,感慨道:“真好啊,大人双亲这般伉俪情深,矢志不渝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她偏头,看着朝瑾的侧脸,心里不禁泛起一丝丝胆大妄为的期盼。
若是若是她们也能如此该多好啊?!
朝瑾缓缓起身:“走吧。”
司众和李簪月起身跟随朝瑾下山。
李簪月走着走着回头看向独留在高山上的墓碑,原本她以为这等寒凉之地太过凄苦孤寂,可如今她却觉得有爱人与之相伴,便是身处刀山火海也宛若世外桃源。
“看路。”
李簪月听到朝瑾的提示,转头回来,笑嘻嘻道:“嗯,谢谢大人。”
白鹤湖。
此名只因有“白鹤”飞至于此饮水而得名。
朝瑾一踏入白鹤湖界内,就感觉到几股强烈刻骨的杀气涌现。
秋楠拔出长剑,挡在朝瑾身前。
李簪月不懂秋楠为何拔剑,但她也能感觉到白鹤湖周围静谧又压抑的氛围。
突然,眼前站住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朝瑾低声道:“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先躲起来。”
李簪月瞬间明白此时境况有多么危险紧急,她还未吐出一个字,就听见树丛传来嘈杂的声响。
刹那间,身着各色服饰,手持长刀利剑的杀手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柳朝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杀手大喊,冲了上来。
朝瑾抬手推开李簪月,躲开劈开的利剑,后腿一踢,将偷袭她的杀手踹飞。
“大人!”李簪月想去帮忙,却被司徒给拉到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树洞中。
司徒给她一个匕首,道:“十七姑娘,请待在这里,你武功不行,去帮忙无意于给大人拖后腿。”
他话虽然说的毫不留情,但确实是事实,李簪月无法反驳。
司徒丢下这句话,转身加入战场。
李簪月握紧匕首,时刻关注着朝瑾的身影。
她想起在相府中,朝瑾并不打算让她来常青山墓祭,是不是早就猜到今日会有截杀,所以才不肯让她来。
“李簪月,你真是废物!”她锤了自己两下,咬牙切齿道。
朝瑾抽出腰间软剑,将冲上来的杀手一一斩杀,她看了眼围攻秋楠等人的神迹亲卫,故意漏出破绽,杀手顺势而上,长剑在空中挥舞出锋利的光芒,划破朝瑾的手臂。
刹那间,鲜血如雪花一般洒落,软剑被击飞。
“大人!”秋楠见状,怒吼道,“保护大人——”
李簪月瞳孔放大,身子一颤,跑出树洞:“柳朝槿——”
朝瑾摔落在地,看着冲上来的杀手,眼色一沉。
这时,一把长剑横插进来,挑开差点刺中朝瑾心口的剑刃。
朝瑾看向挡在她身前的杀手,嘴角微勾。
如今四方势力,其中一方在看到朝瑾生命垂危之际,立刻倒戈,反击其余三方。
“柳朝槿,小心!”
朝瑾眼皮一抬,转头看向奔来的李簪月,翻身跳起,迎过去。
她一把拉住李簪月,抬脚踢开砍过来的杀手,语气低沉:“谁让你出来的!?”
李簪月双眼通红,看着朝瑾身上的血痕,眼泪滚落,呜咽道:“你疼不疼啊?”
朝瑾眉头微蹙:“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抱住李簪月,摁下她的头,躲开飞来的箭矢,“赶紧躲进树洞里,谁敢来你就毒他!”
李簪月踉跄一下,转身拿出腰间的毒药给朝瑾:“给你,你拿去,这是我调配的毒药,一沾染皮肤便会溃烂。”
朝瑾没接,直接拉着李簪月往树洞方向走去:“自己留着保命吧,我用不到。”
“你都受伤了还用不到?”李簪月又拿出一瓶,“这时我调配的金疮药,给你。”
“本相的伤是故意的,不然没有人能伤我分毫。”
“故意的?”李簪月诧异,“你为何要”
她瞳孔一颤,立刻拉住朝瑾,脚腕一扭,两人位置对调。
朝瑾早就感觉到有人背后偷袭,她刚要躲避,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拉扯,李簪月使着轻功来到她的面前,为她抵挡那刺过来的利剑。
朝瑾眉头紧皱,眸色深沉。
她一手拉开李簪月,一手握住刺来的剑刃。
李簪月呼吸骤停,看着朝瑾的手鲜血淋漓,她听到朝瑾声音:“我用不到你为我去死!”
似是比霜雪还要冰冷几分。
杀手没想到朝瑾竟然会徒手握住剑刃,他立刻手腕一转,长剑在掌心一剜,锋利的剑尖如入无人之境,轻易的划破衣袖和小臂。
啪嗒——
小小的珠子掉落茫茫白雪之中本该静谧无声的,可是朝瑾却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声响。
她表情空白一瞬,目光茫然看着流着鲜血的手腕,那处本该带有一串蔻梢色的佛珠,此刻却是空空如也。
朝瑾眨眨眼,心口一滞,泛着一股让她无解的疼痛。
李簪月见朝瑾怔住,她抬脚踢开杀手,将手中的毒药撒了过去。
毒粉沾身,杀手滚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轰隆——
李簪月被吓的身子一抖,她看向天空乌云密布,眨眼间,密密麻麻又冰凉刺骨的大雨落下。
“大人,快走!”
秋楠吹了一声哨响,向朝瑾跑了过去,司众和反戈的杀手围住朝瑾和李簪月往山下退去。
杀手本想继续追下去,却发觉有大批人竟然从山下跑上来,见他们的穿着,竟然是天听司其他司局之人。
“中计了!快跑!”
杀手们顿时逃窜各处,原本反戈帮朝瑾的杀手也察觉到不对劲儿,立刻离开。
大雨滂沱,寒山凄凉。
直到回到相府,朝瑾才将身上的寒冷褪去。
玥玥给朝瑾上药包扎,一脸心疼。
白月道:“大人,常青山上的杀手都被关在了天听司地牢,吴遗憾和晚生去审问了。”
“吴遗憾回来了?”朝瑾问,“李九德呢?”
“李九德受了伤,此刻正在昏迷,玥玥给他解了毒,应该明日就能醒来。”
朝瑾问:“那军防图上有毒?”
白月点头:“是的。”
玥玥说:“那毒厉害的很,不过遇到了我,李九德不会死的,我给他喝了我的血。”
玥玥因一身奇血,可百毒不侵,但确留得了满头华发。
朝瑾抬手摸了摸玥玥的头:“嗯,等李九德醒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他小金库拿。”
玥玥满意一笑:“好的。”
朝瑾抬手摸了摸手腕,指尖触及一空。
她眉眼闪动一下,说:“那些杀手不必费尽心力去审问,本相都能猜到他们的口供。”
秋楠颔首:“是。”
朝瑾环顾一圈,问:“李簪月呢?”
秋楠看了看周围:“应该是回房间梳洗了吧?”
白月摇头道:“我刚才还在相府大门那边见到了十七,她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
玥玥说:“十七不在西园,我刚才那里过来的。”
秋楠看了眼房外的大雨,疑惑道:“这夜深雨重的,她出去能有什么事情?她在荣都是有熟人吗?”
玥玥和白月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这李簪月乃是燕国公主,从小深居简出,他们从未听说过李簪月在荣都能有什么亲人好友的?
朝瑾思忖半响,眼神骤变,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秋楠等人见状,跟了上去,却被朝瑾制止:“不必跟来!”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玥玥好奇道。
她倒不是担心朝瑾的安危,毕竟天玄大陆能打过朝瑾的人屈指可数。
秋楠和白月对视一眼,白月淡笑一声:“大人其实对十七姑娘真的挺好的。”
玥玥眨眨眼,附和道:“确实。”
去常青山的路上,朝瑾不停地否认自己的猜想,可她又深知李簪月的秉性,所以当看到李簪月拿着小小的火折子和一把被风吹得摇晃的纸伞,跪在雪地中不停地的摩挲着。
嘴里还念叨着:“我记着掉在这难道是那里?”
许是摸到了,她声音一下子变得欢愉了起来,“找到了。”
朝瑾看着她把找到的佛珠塞入怀中,然后继续用已经冻红的手探入积雪之中。
她在这里找了多久?
约莫一个时辰了吧?
就这么跪在地上,不停地摩挲着,一张手冻僵了,再换另一只手继续摸,直到把那九颗佛珠都找到为止。
天空骤然响起一道闪雷。
伞下的姑娘被吓了一跳,却始终没有放下那些佛珠和链绳。
朝瑾站在不远处,看了李簪月许久许久,直到她发现了她的身影。
“大人?”李簪月发现朝瑾站在不远处,立刻起身,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朝瑾眼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淡淡道:“那你呢?又跑来这里做什么?”
李簪月将伞打在朝瑾头上,任由大雨覆盖她苍白的脸颊。
她弯起唇角,将手中的佛珠递过去,“我欠大人一个不诚心的道歉,如今想弥补一下。”
朝瑾看着她掌心中的佛珠,依旧晶莹剔透,仿佛从未从她的手腕上离开过。
“弥补什么?”
李簪月黑玉般的眼睛,如明珠般清亮:“那日,我以为性命要挟大人答应我留在您的身边,您怨我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所以才对我生气,对吧?”
朝瑾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大人,”李簪月伸出一只手指勾起朝瑾的手,她将手里的佛珠缓缓放进朝瑾的掌心,“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也许是今晚的雨雪太过凛冽,朝瑾脑中一片清明,很多事情都如走马灯一般浮现。
她能看到李簪月清如明月的眼眸,灿若桃花的笑容。
能感受到佛珠的温热和她指尖的冰冷与颤抖。
仿佛也看到了那天,山月亲手将这串蔻梢色佛珠递给她时,那双黑亮的眼中满是期待与不舍。
她对朝瑾也说过同样的话。
—对不起,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谢谢你,教会了我许多东西。
而朝瑾那时反应很平淡,她只是觉得佛珠不错,便收下,然后冷漠的转身离开。
如今回想,那时站在她身后的山月,是否也如今晚的李簪月一般,眼含热泪和情意的看着她。
汹涌的爱意似呼啸而来的风雪,让人猝不及防,破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