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手了
时誉听见他哥的声音,随即被顾严掀过被子盖住。
眼前尽黑,时誉贴着顾严一动不动,隔着被子听他哥和顾严对话。
静不了一会儿,时誉就伸出了他的魔爪。
男朋友的身子送到门口了,不摸白不摸。
先是贴着腰摸了两把,顾严腰肌紧实没有一丝赘肉;然后又在人胸肌上小幅度的按了按,动作不敢太大,基本就是轻轻抓了两下,手感很满意。
往下,时誉想起曾经看见过的完美的腹肌,都到手边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反正顾严这会儿也不敢动。
时誉的手掌一路向下,隔着衣料,清晰地感受到了腰腹上强韧的肌肉。
蹭着衣摆边缘,手指轻轻地一挑,丝滑地钻进了衣服里。
时誉的手掌直接覆贴在了顾严的腹肌上,顾严蓦地僵住,话断了一瞬。
仅仅贴着还不过瘾,时誉上下滑动抚摸,甚至曲起手指挠了两下。
顾严绷紧了腰腹忍着,极快地把时煊给打发走了。
一掀被子,罪魁祸首不仅不消停,爪子还越摸越起劲,甚至戳着他的腹肌得意地挑衅: “顾严,你好硬。”
警告无用,顾严像教育小孩儿,几巴掌拍到时誉的屁股上: “不听话,到时候可别哭。”
时誉果真就停下了,低了头没出声。
顾严好奇,伸手扳他脸,捏着下巴抬起来,一双眼睛左避右闪,竟是满脸通红。
被打了屁股竟然会脸红,顾严心中一荡,翻身把人压下。
然后就吻了上去。
顾严只浅浅地沾唇亲了两下,稍微分开了一点,低低地注视着他。
时誉眼里水润晶亮,脸上红晕未褪,也同样看着他,唇口微张,带了点害羞的水色,又像在期盼更多。
从小到大,他哥每次都会咋呼的凶他要揍他,实际上从没舍得打过一次。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被人打了屁股,虽然顾严也只是虚张声势,象征性的轻拍了几下,却反倒因此带起了调情的色彩。
大男人被人打屁股,像什么话。
时誉先前还撩人撩的起劲,无知无惧。真落到了自己身上,一下又局促不安了。
也许时誉自己都不知道,他前后反差的这幅样子,是有多招人想欺负。
“顾……”
声音闷在了喉咙里。
唇舌又被含住了,一点点一下下,缓缓地加深。
时誉感觉越来越好,张开手臂攀住顾严的肩膀,偏头回应着他的吻。
顾严的手掌缓缓向下,贴上了时誉的腰侧,一下下捏揉,力道渐渐加重,忽而从衣服下摆里探了进去。
跟往日的冰凉赫然相反,顾严掌心滚烫,烫得时誉不自觉发出了一声低吟。
顾严稍顿,继而又慢慢向下。是试探,也是在询问。
时誉没叫停,感觉太舒服了,不想停。他沉溺在顾严温柔的亲吻里,任凭那只手挑开了松紧裤腰。
手掌覆贴了上去。
陌生又熟悉,感官极致地刺激。
时誉难耐地轻哼,反弓起腰。实在受不了,蓦地紧紧抓住顾严的手腕,抬头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是想要叫人停下,还是要更快。
顾严极有耐心,缓急交替,等到时誉自己松开了手。
时誉抬起手臂,压住了眼睛,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顾严,脑子里尖叫失神的时候,浮起一个念头:法医的手都是这么灵活的么。
他大口喘息,只觉天旋地转。
又缓了一会儿,时誉听见抽纸的声音,然后嘴唇又被吻了吻。
顾严擦干净了手,声音干涩: “要洗个澡吗?你出汗了。”
理智后知后觉的回笼,时誉像是才意识到,刚刚顾严用手帮他了。
心中爆鸣,脸上非烫。
时誉这才看清顾严站在床边,表情似乎依然很冷静,如果不是视线滑落到某处突兀的地方。
原来也不是那样清心寡欲。
时誉坐起身,伸手去拉他,另一只手刚刚触到人大腿根,便被顾严拦下,手指扣进指缝里。
顾严弯腰亲他: “用卧室卫生间,我用外面的。”
“嗯,好。”时誉懵懵地应承,看顾严转身出了房间。
时誉打开淋浴龙头,热水浇头而下,冲刷掉身上的黏腻。
他仰起头,水流拍打在脸上。
双手抹了一把水珠,蓦地想起顾严这会儿在干嘛。
刚刚那状态,顾严也有很明显的反应,自己是舒服了,对方呢?他是在自己解决吗?顾严从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做起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时誉想着想着,身体又有点微微发烫。
他把水温调低了些,迅速冲了个澡,在浴柜翻出顾严的浴袍穿上出来。
顾严早已收拾妥帖,正在跟谁通电话。
时誉竖起耳朵听。
“机票订好了,嗯,前一天晚上的直飞,时间很充裕,能吃上年夜饭。你们自己安排,不用管我。好,到了联系。”
挂了电话,看到时誉站在客厅边上,浴袍拖到了脚跟。
顾严冲他招招手: “过来。”
时誉趿拉着鞋过去,乖乖在沙发上坐下。顾严拿过干毛巾,替他擦头发。
“你妈妈?”时誉问。
“嗯,过年要回去一趟。”
时誉点点头: “飞机也得坐很久吧?”
“直飞十个小时。”
“哦,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怎么也得待一周吧,看情况。”
时誉有点惆怅,两人得分开一周,不对,自己明天就要回云州,可不止一个星期。怎么办,还没分开就有点想念了。
“怎么了?”感觉到时誉的索然,顾严抓了抓他的额发,问, “刚才,适应吗?”
草,话题不要这么跳跃好不好。
时誉装作不在意的答: “还行吧,马马虎虎。”
顾严像是松了一口气,胸口闷笑: “适应就好。”
想起刚刚对方的拒绝,时誉问: “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顾严继续用毛巾抱住他的头,轻柔地替他擦拭湿发: “我不用。”
时誉伸手抓下毛巾,抬眼看他: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顾严默片刻,说: “时誉,你还没准备好,不着急,慢慢来。”
时誉沉不住气了: “我想跟你好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哪儿还没准备好?”
顾严也不急恼,从柜子里找出电吹风插上电,调试出适中的微风档,五指插进他头发里,一缕缕的细细吹干。
揉了一把细软干爽的发丝,顾严关掉了吹风电源,这才接上先前的话: “你以为的准备好,和实际上的,大概有很大区别。”
“那总得试试嘛。”
“是,但不是现在。”
时誉还想争辩什么,顾严拍拍他肩: “去换衣服,你哥该回来了。”
顾严总是事事有序,时誉撇撇嘴,悻悻然地回屋换衣服-
第二天,时誉收拾好了东西,跟顾严告别。
热恋的小情侣要短暂的分开,时誉心里的惆怅是加倍地在增长。
时煊在楼下等他们。
时誉把脸埋在顾严的肩颈处深深地嗅,想把他身上的味道牢牢记住然后一起带走。
顾严一下下揉他头发: “过完年就能见了。”
“还得半个月呢。”
“那我早点回来去云州找你。”
时誉心下一软: “算了,你还是多陪陪你爸妈吧。”毕竟顾严也就一年去国外一次。
“他们在计划环球旅行,不需要我陪。”
“你不一起吗?”
“我没在他们的计划内。”
“哦,那你早点回也行。”时誉小声道。
顾严低低地笑,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以前没想到,小男朋友竟然这么黏人。
“我们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吧。”时誉又说。
“好。”顾严琢磨过这件事,有自己的安排,也没想让时誉去操心。
时煊等不耐烦了,打电话过来催。
“走吧。”顾严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时誉出门。
玄关门口换好鞋,时誉转身抱住顾严,仰头又亲了上去。
又一阵唇舌缠绵,难舍难分。
顾严捧起他的脸,重重的在唇上吮吸一下了,随后推开他: “好了,再亲,你哥该有意见了。”
“不管。”时誉垫脚,还想索吻。
顾严板着他肩,把他转向朝着玄关的一面镜子。
时誉这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嘴唇红肿,回头一看顾严,同样的唇色红润,不过比他好很多。
顾严从玄关小抽屉找出一个医用口罩,给时誉戴上。
时誉正要说这不“欲盖弥彰”么,顾严道: “天冷,免得冷风过敏。”
行,理由过于正当,还得是你顾法医-
“我走了。”时誉趴在副驾车窗给顾严招手。
顾严摆摆手,也朝时煊: “小心开车,一路顺风。”
时煊弹了弹手指: “老司机了,这点高速算什么。”
他们这种经常出外勤的,深山老林都钻过,朗朗大道闭着眼都能开。
油门一轰,车子稳健的窜上了大路。
“你在车上戴个口罩干嘛?”时煊瞥了他两眼。
“冷。”时誉缩了缩脖子。
时煊把车里暖风给调到了最大。
才刚刚分开,时誉就迫不及待的给顾严发信息: 【在干嘛?】
顾严: 【去上班】
时誉: 【好辛苦】
顾严: 【嗯,得好好工作,养男朋友】
时誉: 【我能挣钱,不用你养】
顾严: 【先养你,等你毕业再把我养回来】
时誉: 【那行嘿嘿笑。jpg】
谈到钱这回事,时誉就想起他哥买房子的事儿。
“哥,你和薇薇姐什么时候办婚礼?”
“快了,提上日程了。”
“真的?!”
这事儿他哥不确定之前是决对不会说的,如今说已经在商议,看来真是好事近了。
“你终于把房子卖了?”不卖房,他哥短时间内买不了新房。
“还没。”时煊道, “这件事我正要和你商量。”
“不用商量,我说过的,支持卖房。爸妈留给我们的,就是想我们把日子过好。他们在,一定也是支持的。还说不定早就换新房了。”
“我的意思是,就算卖了,咱们俩也是一人一半。”
“哥,你想什么呢?你这是要分家产逐我出门么?”
“嘿,我说你,你不常说你成年了么,怎么还想一辈子赖上我不成?”
“我不要,你自己拿去置办吧。买个大点儿的房子,多给我生两个侄儿侄女的。我有我自己的未来规划,你不用担心。”
时煊伸手在他头上抹了一把: “真那么喜欢顾严?”
“嗯,”时誉想都没想, “除了你,就是他了。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时煊长长叹了口气,安心的笑了笑: “他我是很放心的,倒是你,可别三分钟热度。”
“哥你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好好听他话,安心过日子。”
说起来,当初他把时誉托付给顾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如今还真算是托付出去了。
时煊正色: “顾严是个很认真的人,你看他这么些年都独自一个人,宁愿孤独也不做那些不负责任的事。之前我还以为是他眼光太高,没有看得上的女孩,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他眼光是高,要不怎么能遇到我。”
“是,他就是在等着收你这个妖孽。”
时誉抓到重点,问: “哥,你说顾严一直都没谈过恋爱吗?”
时煊点头: “是。”
“从大学,从你认识他那时候就一直单到现在?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就我知道的,一直独来独往,没跟谁走得很近。”
“那我是第一个了?”
“是吧。”时煊不知道他弟在兴奋个什么劲。
【你在干嘛?】
时誉又给顾严发去信息。
顾严拍了个办公室的照片,回: 【整理资料】
时誉: 【想我没?】
顾严还没回,时誉兀自连续又发了两条信息。
【我好想你】
【还想手手】
顾严:……
这才一次就给你手上瘾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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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好像有点黏糊糊的
第52章
惊喜
眨眼就是除夕。
如今过年的年味都比较淡,吃的玩的,平时就能满足,甚至比过年时候更方便。只不过在这一天里,家人能团聚在一起,其形式上的意义更大于实际内容。
中午,时家兄弟俩在戴郁薇父母家一起团了年,下午回了自己家。
时煊陪老丈人多喝了点儿酒,到家就晕晕乎乎的睡了。
时誉也喝了两杯,脸上起了红晕,倒是没醉,就是上头,不歇气的给顾严发信息。
【我哥终于要结婚了!!】
【我要有名正言顺的嫂子了】
【我好开心,可是我为什么好想哭】
【老顾你在干嘛】
【我想你了】
【我哥喝多了,现在还没醒】
【明天我们要去扫墓,告诉爸妈好消息】
……
顾严并没有及时回,隔了十几分钟才回了一条: 【方便视频吗】
时誉正躺床上看天花板,听见信息声音拿起手机,一下精神的坐起来,立刻拨通了视频。
顾严穿了件烟灰色的衬衫出现在视频中。
“老顾!”时誉凑近屏幕, “你站远点,不是,你把手机放远点,我要看全身。”
“等等。”顾严左右看了看,拿了个花瓶在背后撑着手机。
“真帅。”时誉变成个夸夸小花痴,对自己男朋友完美的身材非常满意, “你转转,我看看侧面。”
顾严转过身。
衬衫服帖,下摆收进剪裁合体的西裤里,腰臀线条起伏流畅,时誉挪不开眼。
“穿这么正式,要出门?”
顾严很少这样穿,以往就算是西装也是休闲款。时誉唯一一次见顾严的正式穿着,是在高铁站第一次见面的那次,那时候顾严是相亲结束没来得及换装。
顾严把手机拿回手里,视频里有光亮闪了闪。
时誉眼尖的注意到了细节: “那是什么?”
“这个吗?袖扣。”顾严抬起袖子给他看,金色的螺纹袖扣,正中间闪亮的地方镶嵌了钻石。
“你要去干嘛?”时誉有想法, “不会是相亲吧?”
不好好解释清楚的话小男朋友得跨时空吃醋。
“要去一个叔叔家拜访,晚上应该会在一起团年,是我爸妈的朋友,异国他乡的,都会互相来往。”
“叔叔?那他有女……”
“韩叔叔有一个独生子,也回来过除夕。”
“那……”
顾严太知道时誉想什么了,接着道: “没有,时誉,别瞎想。他比我小一点儿,认识,不太熟。已经结婚了,和男朋友在国外办的婚礼,两人一起回来的。”
时誉: “哦。”
顾严把他关心的重点解释的很详细,时誉没什么好问的。
“两个男的还能结婚吗?”
“有些地方是可以的,”顾严稍顿, “时誉,你要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
“愿意什么?”时誉明知故问。
顾严唇角的弧线很好看: “愿意和我结婚。”
“我只是说和你在一起,可没说别的。”
时誉的心怦怦乱跳, “结婚”这个词对他来说神圣又遥远,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从来没设想过自己结婚那天是什么样场景。
顾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仍是笑着: “今晚是在家过吗?”
“嗯,中午去的薇薇姐家,不对,该改口叫嫂子了。在嫂子家里一起过的,晚上嫂子还会过来。”
“你哥的婚礼定了哪天?”
“七月初,具体日子还在选。嫂子是老师,七月正好是假期,办完婚礼他俩还能出去度蜜月。”
“挺好。之前听你说,房子的事儿好像不是很顺利?”
“没有,之前是我哥还在犹豫,现在已经决定了,等年后就会把老房子挂出去,我们这里地段还行,很容易卖的。”
顾严点点头: “有需要帮忙,告诉我一声。”
“你呢?国外的除夕什么样?”
“我给你看看。”顾严拿着手机翻转了摄像头。
所在的房间是个卧室,英伦装饰风格,摆设和家具一看就很讲究,全屋地毯。
“这是你的房间?”时誉问。
“本来是,我不常回来,已经被我妈征用了。”
视频的场景在移动,顾严带着他去到了阳台,这里是三楼,能看到外面超大的草坪花园,是个别墅。到处挂着节日的棋子和彩球,还有大红灯笼和彩灯,倒是比时誉他们小区过年的氛围还要浓。
“人在异国他乡,更在意传统节日和习俗。”顾严一边说,一边转向出了房间。
外面是走廊,统一的英伦装饰风格,跟着下楼是偌大的挑高客厅,视频里传来闹嚷的人声,接着是窜来窜去的人影。
“是邻居,还有爸妈的一些朋友。”
“妈。”顾严刚叫完,温荷出现在了视频里。
“你在拍什么?”
“在跟誉誉视频呢。”
“是誉誉啊。”温荷的脸骤然放大,笑容可亲, “hi,小誉誉。”
“阿姨,过年好。”时誉跟温荷挥手拜年。
“回家了吧?跟时煊在一块儿呢?”温荷问。
“是,我哥喝了点酒,睡了。”
“没事,我就问问。放假的时候让顾严带你们哥俩一起过来玩,这边有农庄和葡萄酒庄,葡萄酒味道很好的,农庄还可以骑马,你哥可能会喜欢,我看他那个劲儿应该配个高头大马,帅。”
“行了,妈,我爸在叫你。”
“哦哦哦,誉誉,阿姨不跟你说了,过年好。”
顾严把视频翻转了回来: “笑什么呢?”
“我在想骑马,你骑过吗?”
“骑过。”
“你骑马肯定帅。”时誉一点不吝啬夸夸。
顾严被逗乐: “等暑假我带你过来玩,我教你。问问你哥,度蜜月也正是时候。”
时誉不敢相信: “真的可以去?”
“为什么不可以,我原本就有打算,怕你抵触。”
“老顾你真好。”
“你开心就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等到顾严那边要出门了,才挂断了视频。
晚些时候,戴郁薇带了些熟食过来,又做了几个菜。
晚饭前,时煊把父母的照片擦干净,在柜子上摆放好,点了香插上。
时誉帮着盛了些菜供在柜子上,一边叨叨: “爸,妈,还是嫂子做的菜,以前也是这个味道,你们吃好了记得给我哥托个梦,骂骂他。”
时煊拿筷子往他头上敲了一记: “说什么呢,让爸妈骂我什么?”
“骂你这么晚才娶上老婆。”时誉怕头上再挨打,蹲下身窜开了。
时煊虚晃了几记敲打,回头朝照片拜了拜: “爸妈,吃好喝好,别骂我,我对时家尽力了。你们也不用操心我,就保佑时誉吧,让他学业有成,健健康康,也别骂他。”叹了口气, “他也很乖的,虽然交了个男朋友。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很靠谱,也救过他的命。你们别担心,男的也没什么,我都接受了,有人对他好,他自己也喜欢就行了。你们要是想不通,就当……就当他以身相许救命之恩吧。”
时煊又拜了几拜,把时誉揪过来再上了一炷香。
晚上,三个人吃着年夜饭说说笑笑,放着春晚当背景,然后又各自忙着给朋友,同学,同事发拜年信息。
时誉发完了信息,收到顾严的短信,是几张照片,全是大合照。
时誉只在里面找顾严,一眼就能精准锁定。
男朋友太好看,过于耀眼,时誉喜滋滋的乐。
又看其他人,其实平心而论,这里面除了顾严还有两个年轻人也很突出,时誉放大看。
两人紧挨着,一个黑衬衫高大冷峻,气魄压人;另一个眉眼明眸,依偎着身后的人,笑得很是灿烂。两人站在一起,养眼又和谐。
时誉把两人圈出来,回信息给顾严: 【这是谁呀?】
顾严: 【高的那个就是韩叔叔的儿子,韩季,另一个是他的爱人,贺闻奇。】
啊,时誉心里无声感慨。
“顾严哥,忙什么呢?给女朋友汇报?”西欧的异国他乡,顾严刚给时誉回完信息,韩季端着高脚杯走了过来。
“韩总。”顾严放下手机,也拿起桌上的酒杯回敬道。
韩季摆手: “你就别这么叫我了,我是借了父母的东风。”
顾严真心赞叹: “那也是年轻有为,这么大一个公司,没点儿魄力可做不了总裁。”
韩季同他轻轻碰杯: “你才是,扔下家业自己闯,听温阿姨说你都是主任法医师了。十五岁念大学,一路硕博连读,都念到博士了,怎么还去解剖台呢?”
顾严笑笑: “说来话长,念博士那会儿其实也想过走教职的,一边实习一边读书,最后觉得还是更喜欢做法医。”
叮咚——
顾严的手机信息又响了。
韩季笑着点点下巴: “不耽误你,你忙。”
“等等。”顾严叫住韩季, “听说你的婚礼是在这边办的,能给我个参考吗?”
韩季偏头,疑惑了一瞬: “你……”
顾严拿着手机晃了晃: “打算带男朋友过来玩。”
韩季恍然大悟的笑笑,又看了看远处正跟自己母亲聊得火热的温荷: “我看你不止是要这个参考吧?行,我让我妈给温阿姨打开一下思路。不过你爸那边……”
跟聪明人说话实在省心,顾严道: “我爸不要紧,我妈心脏不太好,她能接受,我爸那边好说。”
两人又一碰杯,达成了某种默契。
时誉这边在“难忘今宵”的歌声里结束了农历的新年,跟顾严道了晚安一头栽倒床上睡了。
第二天,原本要去给父母扫墓,今年因为戴郁薇成了正式的家庭成员,就先去给戴郁薇父母拜了年,改了初三再去扫墓。
初三这天一大早,阴雨绵绵,时煊驾车,三人一起出发去公墓。
时誉在后座打了会儿盹,等到清醒过来,天还阴着,雨停了,却发现他哥把车开到了机场。
“咱爸妈这是……上天了?”时誉趴在车窗望着阴郁的天空。
戴郁薇给逗笑,时煊回身瞪他一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上车就睡,睡懵了吧。”
“哥,是你开错道还是开劈叉了?机场和公墓不是一个方向啊?”
“接个人。”
“啊?谁呀?”时誉打开车窗,看向熙来攘往的出站口。
“出来了。”时煊开门下车,挥了挥手。
人群中有个笔挺的身影突显出来,那人一身深棕色毛呢大衣,裹着格子羊绒围巾,步履自如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时誉猛地站起来,忘了还在车里,被车顶撞得眼冒金星。
捂着头再顾不得其他,拉开车门蹦了下来,朝着那人飞扑过去。
“顾严——”
也不管大庭广众人来人往,兀自搂住顾严的脖子跳起来就挂在人身上。
顾严松了手里的行李,双手托抱住他。
“你是飞过来的吗。”
“我当然是飞过来的,十个小时的飞机呢。”
昨天两人还视频聊天来着,难怪顾严那么早就要挂电话,原来等着给他这么大一惊喜。
时誉扒开顾严的围巾,朝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嘶。”顾严忍了忍。
时誉裂着牙嘿嘿一笑: “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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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阴间作息了555
第53章
因缘
“你怎么会来?”时誉咬了顾严一口,还是觉得像做梦。
“怎么样还行吗?要不先送你回家里休息?”时煊过来帮着顾严拿行李。
“飞机上我有休息,按你们计划就好。”顾严拍拍身上的人形大挂坠, “下来。”
时誉不情不愿的落了地: “老顾,你不行呀,你是抱不动我了吗?”
自然不是这个原因,时煊和戴郁薇一旁看着呢,时誉无所谓,顾严却觉得不得体。
“哥,你知道顾严今天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讲。”时誉转身去追责时煊。
“呵,跟你讲,你还能睡得着。”
“当然睡得着。”
“行了吧你,那是谁一天到晚捧着个手机说‘哎呀想你了’,啊?那是谁呀?”时煊学着时誉黏糊糊的语气,而后又仰头长叹, “家门不幸,送人的白菜不值钱呐。”
“你别逗他了。”顾严道, “是我不让你哥说的。”
“是要给我惊喜?你在那边没待几天,叔叔阿姨不会有意见?”
行李塞进后备箱,顾严和时誉在后座坐好,时煊把车开了出去。
“他们第二天就出发旅行了,我被落下。”这是顾严没预料到的,他知道父母在计划旅行,可没想走这么快,甚至一点没提前说。
好在那晚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回来后他听见温荷和顾擎在小声叨叨,说什么别逼孩子。
虽然没听到具体内容,但想来韩季的母亲一定分享了不少心得体会,足够了。也没想让母亲一下接受,铺垫个基础就行了,她能自己发散思维。
“他们走了,我也就早点回来陪你,正好也能见见你父母,跟他们一个交代。”顾严把时誉的手抓握进手心, “好吗?”
“好,他们一定喜欢你。”时誉攀上顾严的胳膊挽住。
前排开车的时煊和副驾上的戴郁薇同时看向后视镜,相视一笑。
过年扫墓的人不少,但比较分散,没有清明节集中。
墓园青青,宁静祥和。
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寄托着亲人的思念,也记载着曾经鲜活过的故事。
才下过雨,地上潮湿,顾严牵着时誉,踩着时煊的脚印,在林立的石碑中穿行。
终于走到了一处墓碑前停下。
“爸,妈,我们来了。今年晚了两天,主要是家里多了两个成员。”时煊把备好的白菊放下。
戴郁薇并不是第一次来,往年有时间也会陪着时煊过来。她也将手中的黄菊并着白菊放在一起。
“爸,妈,我跟煊哥今年夏天就要办婚礼了,你们安心。其实我跟煊哥这么多年,早认定了他,婚礼只是形式,是他老觉得应该准备充分,想给我更好,才迟迟没有去注册。他是个很可靠的人,你们把他培养的很好。谢谢你们。”
时煊掏出兜里的白酒,洒了一点在墓碑前,然后往自己嘴里倒,冲时誉一偏头: “该你了,你不汇报汇报你的‘丰功伟绩’。”
时誉鼓了鼓腮帮,拿出准备好的毛巾,从上往下细细擦拭墓碑上的泥灰。
“爸,妈,才来看你们,别生气。是,我没听哥的话,偷改了志愿,我喜欢画画,嫂子也说我有点才华,她是专业老师,可比我哥懂这个。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学的,一定不浪费你们给我天分。”
话说完,碑面也擦干净了。他蹲着身子,抬手去勾了勾顾严的手指: “老顾,来。”
顾严往中间走了两步,挨着时誉并排蹲下。
“爸,妈,第二件事你们也别生气。我谈恋爱了,他叫顾严,我很喜欢。”时誉说的大大方方,同顾严两手交叠,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他可能跟你们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他对我很好,比我哥都好。”
顾严注视着眼前的墓碑,这是一个合葬墓。
公元二00八年,八月
慈【父:时学义】【母:魏蓝】之墓
孝长子煊,次子誉,公元二00八年,八月立碑
碑文非常简洁,甚至连出生年月也没刻上去,也没有贴照片。
年月是同一个,这说明两人都是在这同一段时间里离世的。
——08年8月,时誉3岁,时煊17岁,父母双亡。
顾严心里默叹,哥俩真是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
“叔叔,阿姨,我是顾严。时誉以后就交给我守护,我会好好待他,不会让他受委屈,你们尽管放心。”顾严捏紧时誉的手,在长辈墓前一诺千金。
时煊把酒瓶递到顾严面前: “给他们敬一杯。”
顾严接过,象征性的浇了一点酒在前前,自己抿了一小口。
祭拜仪式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几人东拉西扯聊了些别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返程。
“老爸老妈,我们走了,下次再来。我现在成家了,时誉也有人会看着他的,你们俩就不用惦记着我们,该玩玩,过你们的退休日子去。”
“爸妈再见。”
几人同地下长眠的人道了别,沿着来路离开。
墓园建在青山之上,苍松翠柏环绕,前来吊唁亲人的往来不绝。
赤子丹心,感恩缅怀-
时家是在老街区,老单元楼那种。
时煊的车开进了小路,七弯八绕,在一处空坝上停下。
这处是后来单独规划出来的一块停车地,现在几乎家家有车代步,小区老旧,修建的时候太早,当时可没有计划设计停车场。
下了车,时誉挽住顾严,穿过一处小市场——过年假期没营业没什么人,再上了一个坡,就看到并排的几栋单元楼。
没有电梯,楼道光线不好,声控路灯昏暗,仅仅能照路,但能感觉到楼道干净整洁。
四楼,时煊熟练的在暗淡中摸钥匙开门。
“老顾,快进来。”时誉迫不及待的想给顾严介绍自己从小生活的家。
顾严被他拽着,直奔小房间去。
时煊摇头无奈,把顾严的行李给放到了客厅一角。
中午还得在家里吃,戴郁薇去厨房看需要再买点什么菜,时煊撵着跟进去帮忙。
时誉的卧室里,房门被轻轻掩上。
房间不大,一目了然。一张单人床挨着一张书桌,床尾立着个一看就有些年代的衣柜。
除此以外,满墙的画稿:卡通人,素描像;线条幼稚的,抽象的。各种各样,看起来像是不同时期画的。
顾严正想问,两条手臂从身后伸出来,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时誉没说话,只贴着他的后背重重呼吸。
顾严没动,任他抱了好一会儿,才轻拍他的手,转身再把人抱住。
“这是怎么了?”鼻尖蹭了蹭时誉柔软的头发。
“不知道,就……”时誉眼眶微酸,莫名有点想哭, “就想抱抱你。”
“好,那就抱抱。”顾严用了点力,把人深深抱进怀里。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拥抱,外间偶有时煊和戴郁薇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
又隔了好一会儿,时誉丝毫不见松手,还是顾严开了口: “我们,是要这样抱到地老天荒吗?”
时誉埋在他胸口,贪婪的深吸他身上的味道,闷着鼻音答: “嗯。”
顾严胸腔振动,微笑道: “太浪费时间了,我们还可以做点儿别的。”
“什么别的?”时誉仍旧埋着头。
顾严伸手把他额发往后抹,时誉顺势抬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顾严盯着时誉红润的嘴唇,低头凑近,贴着唇道: “比如……”
后面的话都变成了实际行动。
顾严把他口腔尝了个遍,最后在他唇上浅浅一吮,结束了别后的相思之苦。
时誉被亲得腿软,后知后觉自己又落了下风。
顾严拉他在床边坐下,指着墙上的那些画问: “都是你的杰作?”
时誉放松了些: “用你那什么高于普通人的专业分辨能力分析下,看我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画的?”
“考我?”顾严抬眼一扫, “根本没有难度啊,太容易了。”
他指着一幅线条感十足的图: “线条不流畅,但是想象力很强,这幅图应该是你正式学画之前的。”
时誉笑着点头: “对。”
顾严又指向一副素描静物: “入门都要做这种练习,阴影掌握的还不熟练。”
随后第三幅: “开始学习人体结构,这个时期特别喜欢画人物。”
顾严还有指第四幅,时誉往床上一躺: “算了算了,没劲,我要不知道你是法医,大概还以为你跟我一个专业。”
顾严俯身看他: “我确实解过一点,技多不压身嘛。”
时誉趁他俯身,顺势把他也拉倒在床上,一个翻身把人压住: “顾法医,你学这么多技能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学习能力太强而已。”
“哦。”时誉凑近他耳朵, “那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技能啊?”
热气喷在耳根,心里像被小猫爪挠了一下。
顾严绷了绷嘴角: “快起来,我好像听见你哥在叫你。”
“啊?是吗?”时誉赶紧一下坐起身,耳朵贴门上听了听,还是开门出去了, “哥?”
“哟,悄悄话说完了?过来给你嫂子帮忙,我去买包盐去,快不够用了。”时煊正在门口要出去。
顾严整了整衣服,也出来了,正想说他下楼去买盐,忽地走到客厅中央就顿住了。
靠门边的柜子上,摆着两个相框,左右立了两支电子红烛。相框里是一男一女的黑白照片,两人年龄四十上下。
男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跟时煊有几分相似;而女人五官秀丽,面部线条干练,尤其一双眼睛,清澈灵动,透着刚毅却又不外露。
这是时誉的父母,时学义和魏蓝。
“她……”顾严一步一缓朝着照片走过去,心中震动不已,连瞳孔都微微放大。
时煊以为他好奇,解释道: “我爸妈,平时不放这两张照片,过年才拿出来的。”他自顾说,完全没注意顾严过于不正常的表情。
抬手一指另一侧的玻璃展示柜: “那里还有我们的全家福,彩照好看一些。”
顾严已经走到了相框前,他端详着照片里笑容和悦的两人,伸出手颤颤地想去触碰魏蓝那张照片,刚要触及到相框,又惊觉是不敬和冒犯,卷了卷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收了回来。
“哦对,你是第一次见他们。”时誉走过来冲照片拜了拜, “老顾你看,我哥像我爸,我像我妈。”
顾严侧头看着时誉那双几乎跟魏蓝一模一样的眼睛,吞咽了下喉咙,双手合十,也朝照片缓缓的拜了拜。
稍稍平复了些,依然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时誉,我可能,见过你妈妈。”
顾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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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命定
那一年的那一天,时学义刚调查完一个案子,从外省驾车回云州。车子发动机有点问题,路过修车铺子,便停下来让人给看一下。
他点了支烟咬着: “师傅,你给检查检查,老响。”另一边拨通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呢?”
魏蓝出完外勤结束任务回城,和同事正在半道的高速服务区休息,接到时学义电话,报了服务区的地址。
“义哥,你过来接我一起,我就在服务区等你。”
时学义回头看了一下还在研究发动机问题的修车师傅: “我这边可能得耽搁,你确定要等我?”
“嗯,正好我歇歇,坐车坐的我腰都酸了。”
“那行,你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躺躺,我尽快过来。”
魏蓝跟同事道别,把手机插进牛仔裤兜里,左手从另一边的裤兜掏了个小布偶出来。
那是个穿警服的小兔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小儿子非要塞她手里的。
想起小儿子眼泪汪汪的拽着她衣角说: “小兔子陪妈妈,妈妈早点回来接小誉。”
魏蓝心里酸酸的,随即又是一暖。她用手指点了点兔子警官的鼻头,捏着兔子的长耳朵: “晚上见,儿子。”
魏蓝重新把兔子塞进裤兜,打算去超市买点吃的。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传来。
出于职业本能,魏蓝循着枪声掩身靠近,远远看见个男人用胳膊勒着个男孩当人质,一手持枪,急躁的指挥着超市服务员。
魏蓝拿出手机,冷静又迅速的报了警。随即接通刚刚离去的同事电话,让对方立刻想办法找人接应一下。
但也来不及了,歹徒带着男孩出了超市。他手里有枪,就刚才对着服务员眼不眨,又狠又准的开枪方式,不是个老辣的惯犯也是穷凶之徒。
魏蓝定了定心神,揉了揉脸,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孩被带走,只能冒险一试了。
要扮演一个孩子被歹徒挟持的母亲,对于魏蓝来说极其容易代入,只要一想小时誉眼巴巴的表情,心中就会被酸涩填满。
她真情实感的冲到了歹徒面前,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悲痛万分的恳求歹徒放过孩子。
她收起了女警外露的沉着坚毅,取而代之是一个母亲护子心切的委曲求全。
哪怕是极恶之徒,也丝毫没有怀疑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感情,而在他眼里,魏蓝也只是一个不足畏惧的女人。
他同意了交换人质。
却又在放过男孩的那一刻,发现了破绽。
被女人戏弄和轻视让他暴怒,抬手就对着男孩后背开了枪。
魏蓝挥肘击中了歹徒的手臂,子弹打偏在地。
歹徒如何能放过她,两人扭打在一起。
魏蓝被他撞开在地,歹徒抬手朝男孩开了第二枪。
距离太远了,这一枪无论如何都躲不开,魏蓝想也没想,回身扑倒在男孩身上,用血肉替他挡下了这颗子弹。
魏蓝的阻拦已经让歹徒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急着逃离,没再纠缠,抢了最近的一辆车迅速逃离了现场。
兔子警官玩偶从魏蓝的口袋里滚落出来,裹着灰尘,沾了血迹,滚落到侥幸逃过了一命的男孩手边。
……
饭桌上,四人沉默着。
“我欠阿姨一条命。”顾严拿过时煊面前的白酒,给自己倒了半杯,一口闷下。
咽喉热辣,顾严猛烈的咳嗽起来。
时誉赶忙给他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 “老顾。”
顾严抬头看时誉那双澄澈的眼睛,喃喃笑道: “真没想到,当年舍命救下我的人竟然是你们的妈妈。”
他又去看时煊: “当年在学校,你从未提起过。也是,这种事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讲。”
“那时候警方不透露信息,当时有路人拍到视频,但也被警告删除,更不许发布到网上。我听说那人是被抓到了的。其实工作以后我也通过关系想查一查当年这个案子的情况,但说是绝密,没有一定权限调不了资料。”
“没错,警方把这事压下来了,只有内部少数的人能调取资料。”时煊把满上的酒仰头饮尽,哈了一口气, “那人不是被抓到的,是我爸开车把他撞下山崖,死了。”
顾严: “!”
“我妈报警以后,他们迅速锁定了这人就是最近追捕的逃犯。立刻发布了全网协助通缉的信息,我爸也接到了任务。他当时离得最近,又听是在我妈等他的那个服务区附近,于是找修车老板借了个车就上路了。”
时煊低低的笑: “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爸那么巧就追上了那人的车。”
高速路上两车狂奔,惊得一路车躲避不及。
原本时学义打算把那车逼停,但速度实在太快了,那人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根本不减速。就那么毫厘的碰撞,两车冲出了高速护栏,坠落山崖。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时煊,你有调取这个案子的权限吗?”直觉告诉顾严,时煊是可以的。
果然,时煊点了点头: “你都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再要看档案干什么?”
“可能,想弥补缺憾吧。”顾严自己也说不上来,当年没查到。
一个陌生女警不止是救了他,还改变了他整个人生。
还有时誉。
这一切似命中注定。
顾严垂下手,在桌下拉过时誉,十指相扣。
……
时煊也是行动派,这还在过年假期,立马就给档案室的值班人员打了电话,下午拿到了钥匙。
时煊把戴郁薇送回了她父母家,时誉不肯回去要跟着,三人就一起去了档案办公室。
绝密资料是单独封存的,没有授权进不去。同时,内部网授权也能调取电子版本。
时煊把电子和纸质都打开了来。
调取资料都会留下记录,时煊原本就有权限,加上还是牺牲者的血亲家属,没什么问题。
顾严查看电脑上的一页页记录,时誉在低头翻阅纸质版,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父母生前的最后记录。
和时煊说的没什么差别。
顾严又看了看那逃犯的资料档案,那人叫刁银元,有涉毒背景,参与过毒品交易,后来在逃被追捕。
顾严停在那页反复翻看,图片放大又还原,凑近了屏幕又坐远。
“怎么了?看出什么来了?”时煊问。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顾严眉头深锁。
“当然见过,那时候就是他挟持你的。你能记得我妈,对他一定也印象深刻。”
顾严摇摇头: “不是那种印象。他的家庭背景资料呢?我看看。”
“都在里边的,你没看到吗?”
确实一并记录在案,只是一句话带过了,顾严看太急,一眼跳过了。
上面写着:父母离异,兄弟俩各跟一人。
“他还有个兄弟?”顾严急忙掏出手机,翻出一人的照片, “你看他们俩像不像兄弟?”
照片里是给时誉投毒的那人。
“非要说像的话,也像,高颧骨短下巴。可是这人太瘦了些吧,这样一看又不大像了。眼睛也不像,有点勉强。”时煊仔细辨认了一下,摸着下巴叨叨道, “你不会是怀疑他们是俩兄弟,所以他给时誉投毒是……报复?!”
“我也不确定,只是实在想不到无缘无故为什么会针对时誉。”
顾严沉思着: “我们先来假设一下,如果,投毒的人就是刁银元的兄弟,不知道为什么他注意到了时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认定时誉就是叔叔阿姨的儿子,然后他为了报复叔叔阿姨当年追捕他兄弟,所以就对时誉下毒了。”
时煊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这样一说,动机似乎是成立的。”
“反正事情暂时没进展,不如我们从结论来反向推理,先假设结论,倒着查。”
“你是说,从他的兄弟入手?行啊,不过,如果假设成立,那投毒那人肯定早就改名换姓了。”
“还有一件事情。”顾严朝向一直默默听他们说话的时誉,这时候倒是少见的安静, “时誉,你仔细记着这人。”
“你想干嘛?”时誉问。
“人随着时间生长,面相会有变化。你试试,能不能把投毒这人按年纪倒退的画,试试画出他十六年前是什么模样。”
时誉头疼: “老顾,你这要求难度越来越高了。”
“试试嘛,不用有心理压力。”
警队走了一遭,很快就到了晚上。戴郁薇晚上不回来,时煊本说在外面找个小店解决晚饭,结果开门营业的饭馆几乎没有。
回到家,顾严下厨,把中午剩的能吃的饭菜热了,简单炒了两个热菜,打了个鸡蛋汤。
“哥,你看老顾,多好。”
“是是是,会做饭不起。今晚你把屋让给他,做饭很辛苦的,你自己去睡客厅沙发。”
“啊?”
“不用,我睡沙发就好。”顾严道。
“其实老顾跟我睡一床也行。”时誉转转眼珠。
“你那是单人床,两个人怎么挤?人叠人啊。”时煊直男言语无忌。
家里只有两室一厅,原先父母给两兄弟计划的是住一间屋高低床,后来父母不在了,时煊就搬到了父母那间房里。
晚上洗漱好,时煊在沙发上铺了两床厚厚的棉絮。
天气冷,老房子可比不上顾严家的地暖,开了空调制暖也四处透风。
“凑合几晚,要是冷的话,柜子里还有被子。”时煊在棉絮上铺了一床毛毯,又拿了两床被子过来。
“冷不了,你这太夸张了。”
“反正别客气,当自己家。”时煊说。
“老顾。”时誉在沙发边上坐下,不想走的样子。
时煊把他拖起来: “行了,让你老顾休息,那么长时间飞机过来,折腾了一天,让他好好睡一觉。”
“老顾……”
时誉被他哥推回了自己房间。
“晚安。”他趴在门边巴巴地道。
顾严看他那神态,不知又在憋什么点子。
“晚安。”他说,关掉了客厅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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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奖励
果不其然,顾严睡到半夜,沙发边上就冒出个黑影。
那影子似乎还带了些幽怨,蹲下来直盯着他的脸。
顾严:……
要不是早有所预感,这不得给人吓半死。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在那人影头顶揉了揉: “睡不着?”
时誉抱了个小枕头,往顾严的枕头边使劲塞。
沙发不宽,顾严一个人睡还能勉强,再多一个成年人来挤,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
时誉低头不语,自顾把枕头强行往里挤压。
虽然处在一片黑暗中,但顾严感觉到了时誉情绪不太对。
他侧起身,往沙发靠背里挪了挪,终于腾了个空间,掀开被子拉人: “进来。”
时誉乖顺的缩起身钻了进去。
顾严一手把人紧紧揽住,怕他跌下沙发。
时誉从自己被窝里直接过来的,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一身凉气。人都会本能的往暖和的地方靠,更何况他是躺在自己男朋友怀里。
身体的热度在薄薄的衣衫之间传递,两人面对了面,体温逐渐趋同。
“在想什么睡不着?”顾严低沉的音色在头顶响起。
时誉其实有一肚子话,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口说,埋头在顾严颈侧,感受他的心跳和温度。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逼仄的沙发上紧紧相拥的两人,无形生出一种相依为命之感。
“是因为想起了他们?”
白天在档案室的时候顾严就注意到了,一向吵闹的时誉异常安静,只默默看资料。恐怕是冷冰冰的文字勾起了他某方面的回忆,就算小时候不记事,但也不等于没有记忆。
顾严把人又拥了拥,希望能给予时誉足够的安全感。
“老顾,”时誉的声音带了点儿鼻音, “你喜欢我吗?”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猜我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呢?”
“老顾,你不会是因为我妈当年救过你,才对我……特别照顾的吧?”
“嗯。”顾严感叹了一声, “我要早知道救我那人就是你妈妈,我肯定会对你特别照顾。”
时誉猛一仰头,在黑暗中对上顾严的眼睛: “所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是有这个原因的?”
顾严深深一呼吸,把人给按了回去: “小傻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脑子变钝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你妈妈。”
“可是你从来都没说过你喜欢我。”时誉瓮声瓮气的嘟囔,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单方面的在追着你跑。我知道,最后要不是我这样逼你,也许你还不会跟我在一起。”
原来满脑子在想这个。
要我怎么说呢,说从看见你就动了心?说其实一直藏着心思,不敢想也不能想要跟你发生什么?
说其实很想你一直能住在我家里,不希望你搬回学校去?
说从你脚受伤照顾你,其实就有私心?
这些过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能拥抱你。
“时誉,我喜欢你,很喜欢。喜欢到差点没能控制自己。”控制住了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在你的无畏面前,一败涂地。
“那就不要控制。”时誉下身往前拱了拱。
他的理解过于直白,同顾严说的意思有偏差。
“呃,时誉……”顾严箍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抱歉一直以来让你主动,以后不会了。”
我在,以后你只管无忧无虑去做你想做的事。
时誉仰起脸噘嘴: “亲一下。”
顾严轻声笑,用唇瓣温柔的蹭了蹭时誉的唇,印下浅浅一吻。
“安心了没?安心就闭眼睡觉。”
时誉抬起一条腿搭在顾严身上,把他当成个大抱枕,终于勾着唇角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誉是在自己床上。
昨晚顾严到底是没睡实,等到时誉睡着了,把人给抱回了卧室里。
“早。”时誉出屋洗漱,顾严正巧买了早饭回来, “我哥呢?”
“他去戴郁薇那儿了。”
“哦。”忘了他哥现在算是有了两个家。
“洗漱好过来了吃早餐。”顾严去厨房把一次性餐盒里的豆浆,糕点腾挪到碗里。
“老顾,你打算在云州待几天?”时誉抓了个馒头咬了口,忽的愣住, “这馒头……”
顾严笑道: “如何,吃出来了?”
“这是我中学校门口那家小摊的手工馒头。”时誉中学时候最喜欢这家的馒头,是老板手工揉面泡发的,很久没吃了。
“你特意去买的?”时誉问。
“问了你哥,说你喜欢这家。幸好老板勤快,初四就出摊了,不然我还是白跑一趟。”这个店开在学校门口,时值寒假又是过年,顾严原以为买不到的。
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毕业以后再也没吃到了。回家这些日子也没想刻意过去,离家不算近还绕路。
“那老板还知道你。”顾严也坐下来拿了个吃, “嗯,确实不错,绵软又劲道。”
“老板提起我了?”
“他说以前有个小帅哥,几乎每天都要在他那儿买,早上不吃也要预定留两个放学带走。”
时誉哈哈一笑: “那确实是我。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直接问了,说是不是长得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帅哥,热情开朗还话多。”
“啊?老顾,我在你印象里是这样的吗?”
顾严夹了个包子到时誉碗里: “大鲜肉包,老板说那个小帅哥也喜欢。”
其实顾严不止问了一句,他还问老板说那个小帅哥是不是半年多没来了。
“我还有三天假。”顾严接上之前时誉的问话。
“那我跟你一起回余江,反正在家待了这么久了,我哥也有事儿要处理,我也帮不上忙。”
顾严想了想: “也行,先给你哥说一声。”
两人吃了早餐,还有大把的时间,时誉提议要带顾严去走一走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
顾严欣然同意。
时誉带顾严去了自己的小学,中学。学校封校不让进,只能在校门口朝里望了望。随后,时誉带他在一处街角的拐角处停下。
他指着拐角店铺的二楼: “那里是我以前学画的第一间画室,最开始我哥只是把我送那里打发时间,他太忙了,没办法一直陪我,家里又没人,看我喜欢乱涂乱画,就把我丢给老师了。”
时誉仰望着紧闭了窗户挂了gg牌“招租”的二楼,说: “我最开始对画画没什么概念,只是涂涂画画的能让我静下来。后来是那时候的老师拿了一幅图给我们看,我不懂,但是就觉得好看好厉害,然后就想说,我以后也要画出这么厉害的画。”
时誉笑: “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后来才知道,那幅画是宗青空老师的作品。”
“宗青空?”顾严重复着这个名字, “我好像知道。”
“你知道也不奇怪,他很有名,他的作品兼融东西方文化元素,既和谐又有强烈的对立感,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带着趣味感又有欣赏性。”时誉说起来,眼里充满敬慕。
“就像你画展上的那种?”
时誉微微吃惊: “你,你能看出来?”
“一面童稚一面现实,一面天真一面残酷,也是一种对立。”
“哦,我忘了你了解过我们美术专业的东西。”
“没了解也能看出来,时誉,你那幅画完成的很好,主题太明显了。”
“谢谢,我就当你捧场。不过他们可不觉得。”
“他们?”是谁。
“群里咯。”时誉没多说。
画展是针对新生举办的,参加的学生组建了一个群,原本只是为了通知事情方便,但后续就演变成了会在群里讨论参展的那些画。
讨论也没问题,但这画展后续会有艺术界的大师过来参观,甚至可能会对看中的学生发出合作邀请,无形中参展的学生之间便有了竞争。
有竞争就会分党派,像曹楚那种有点名气的学生就会有人站出来恭维,不管当事人愿意不愿意。相对照的,传闻里看不上曹楚的时誉就被人抬出来践踏,因为他们要给曹楚出气。
“宗青空。”顾严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确实知道。”
只是不是时誉说的因他名气知晓,而是前两天听某人提起过。
寻了个空挡,顾严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韩总。”
“顾严哥,你又调侃我了。”韩季在电话那头笑道。
“韩季,谢谢你之前愿意帮忙。”顾严指温荷那事, “我欠你个人情。”
“也不算什么,毕竟我也希望有情人都能成眷属。”
“既然已经欠了人情,不然我再多欠一个。”顾严道。
“说说看。”
“那天我好像听你和小奇提到见过宗青空?”小奇是韩季的爱人,全名叫贺闻奇。
“是,认识。他以前在景城开画展,我稍微帮了个小忙。你知道的,小奇是美术专业,他是小奇的偶像。”
“巧了,我男朋友也很喜欢他。是这样,我那晚听你们说他好像有到余江的行程?”
“没错,他路过余江,会停留一晚。”
“那他有没有兴趣,愿意到余江的传媒大学看一场画展?”
……
三天后,时誉和顾严一同回了余江。
顾严很快恢复了上班的节奏,时誉开学还有几天,每天百无聊赖的开开直播画会儿画。
这天也是无聊得紧,想着那时候把画挂上展厅,也没来得及参观其他,反正有的是时间,便准备溜达去展厅。
宿舍群突然也频繁的冒信息。
汪志轩: 【哈哈,哥回来了】
邱小新: 【轩子这么早回校?】
孔皓: 【我中午到,来接我。@汪志轩】
邱小新: 【我下午到,来接我。@孔皓】
时誉: 【你们怎么都提前回来了,约好的吗?】
邱小新: 【@时誉。你在哪儿呢?谈恋爱就闹失踪了,除夕过后就断联了,是不是被顾严哥生吞活剥了?哈哈哈哈哈】
时誉: 【我先生吞活剥你。@邱小新】
邱小新: 【果然恋爱使人昏庸,时誉你变暴君了】
时誉: 【少废话,我去画展厅,一起呗,正好新学期聚会】
邱小新: 【聚,等我。@孔晧@汪志轩】
汪志轩: 【附议】
孔皓: 【同上】-
等到下午, 403男寝到齐。
邱小新一到就上来跟时誉勾肩搭背,一副八卦脸: “你俩啥进展啊?”
时誉打马虎: “就正常进展。”
“到哪一步了?‘深入’交流过了?”
时誉含含糊糊: “嗯……啊。”
邱小新愈发来了兴趣: “感觉怎么样?顾严哥技术好吗?痛不痛?时间多长?耐吗?没受伤吧?”
时誉白了他一眼: “那么想知道,你自己试试呗。”
“我倒是想啊,顾严哥不是看不上我吗。”
时誉把他的手从肩上甩下去: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顾严是我男朋友。”
邱小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啊呸,舌头顺拐了。”
一路打趣,就到了画展厅。
还没开学,画展厅竟然有不少人。
时誉也没太在意,和邱小新他们自己参观自己的。
因为画展没有限制内容,给足了参加者发挥空间,所以大家几乎都是展现的自己擅长,参展作品都很优秀。
“哟,这不是画儿童画的那谁吗?”
忽然一个高个的学生走到时誉他们面前,他毫不掩饰嘲讽和大嗓门,惹得不少人回过头来看。
“那么粗糙的画竟然也敢拿出来挂上墙,我现在有点怀疑入学考试公正不公正了?”
大概是跟高个学生一起的,他旁边还有一胖一矮另外两个学生。
时誉不想理,转身想绕过他们。
邱小新跳出来打抱不平: “你们懂什么,最简单的画最能体现功底,你们是美术系的吗,张口瞎说。”
胖学生哼了一声: “我们是油画系的,油画你们懂吗?”
矮学生接话: “只知道画卡通画的怎么可能懂,他们可能连油画里的内涵都看不出。”
原来是油画系的,那就是群里那几个针对时誉的人了。
“小新,别管,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吃火锅去。皓哥他们呢?”
进展厅后,时誉跟邱小新走在一起,孔皓和汪志轩走了另一边。
“好像……在那里。”
邱小新一指远处稍微围起了一圈的人群外。
两人走了过去,听见圈里头有人似乎在争论。
“油画才是高级的艺术,这幅画怎么能跟它相提并论。”
“绘画艺术不应该拘泥于形式,都是情感和主题的一种表达方式,怎么能分高级低级。”
“我不同意,世界名画里油画占一大半,这怎么说?”
“你这话太不专业了,油画起源西方,文艺复兴后正好成熟,年代并不久远,利于保存,所以留下来的比较多而已。你看我们的中国水墨画,留下传世的,不也是世界名画,只是年代久远不利于保存,失传了不少。”
时誉抬头,同一面墙上挂着两幅作品,一幅是他自己的《守护》,另一幅就是油画,画中是个少年的背影,在雨中撑了一把伞,作者署名是曹楚。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人好像是我市的那个大画家,仲开文。”
“是,是他。他难道就是之前传闻要来的艺术大拿,会选学生一起合作的?”
“多半是了。另外那人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
时誉朝人群前方望,一个身形圆润,衬衫西裤穿着讲究,四十出头;另一个大概年纪差不多,只是有点干巴,还不太注重形象,留着小胡子,齐肩的花白头发随意散着,上身皱巴巴的白色羽绒服,下身齐膝大短裤套着长腿毛线袜,大冬天穿了个皮拖鞋,看着像个小老头。
这人……
时誉拨开人群: “让一让。”
走到那人身前,忽地紧张: “老师,您怎么看这幅作品?”
他指着自己那张朴素的素描图。
干巴小老头朝时誉上下一打量,说: “功力一般,有得练。”随即看向那画,眯了眯眼, “有自己的思想,比描猫画虎强。童趣和支离破碎,有点儿意思。”
仲开文在旁边直摇头: “外行,太外行。明明这幅油画作品最优秀。”
小老头不再做争辩,捻了捻下巴上的小胡子说: “确实这幅背影是最标准合格的作品,不过在我看来,整个展馆里倒是只有《守护》能入得了我的眼。”
仲开文嘁一声: “你谁呀,大言不惭。”
小老头没回,背着手趿着大拖鞋,走出了展览厅。
没热闹看,人群正要散去,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他像宗青空?”
“谁,你说谁?宗青空?不可能,他是世界级大师,那么出名,怎么可能来我们这个新人画展。”
“他是作品出名,人我倒是没见过。如果真是的宗青空,那刚刚他看中的那幅画……”
有的学生已经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
“是宗青空,杂志海报上穿着打扮不一样,原来他私下这么随性啊,难怪没人认出来。”
“天呐,宗青空来我们学校,我得发个朋友圈。糟了,刚刚忘了拍照片,你们谁有拍照录像,快传一份给我。”
确实是宗青空,时誉一开始就认出来的,只是不敢确认。
是呀,一个世界级大师,其作品对各国的年轻一代都有影响力。
宗青空亲自点评了他的作品,这就够了-
晚上吃完饭回家,时誉同顾严讲起了这件事。
“老顾,你知道今天我碰见谁了?”
“是要我猜吗?猜中了有奖?”
“行,有奖。不过你绝对是猜不到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些地方?”
“学校,画展厅。”
“那就是跟画展有关系了。”顾严故作思考, “宗青空?”
时誉愣住,连表情都凝固了: “不可能,你怎么会猜到。”
他翻手机: “是上文娱新闻热搜了?”
顾严在旁边看着他笑。
“那是邱小新告诉你的?”
顾严摇头,仍是笑。
“怎么回事老顾,我怎么觉得你古古怪怪的。”
“见到宗青空你高兴吗?”
“岂止是高兴,他看了我的画。有生之年得他点评,无憾了。”
“那我猜中了,奖励是什么?”
时誉之前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道顾严真能说中。临时起意,神秘的笑了笑: “晚点再告诉你。”
“行,那我等着。”-
晚上洗完澡,时誉去敲顾严房门。
门也没锁,虚掩着,时誉敲了两下直接推门进去。
顾严戴着金丝眼睛躺床上看书,看他进来放下了书本。
时誉穿着白T恤和短裤,纤细的双腿修长笔直。
顾严就眼睁睁的瞧着那腿跳上了他的床。
时誉趴在顾严身上,摘下他的眼镜收在床头柜上,搂着他脖子贴在耳根用气音说道: “老顾,奖励来了。”
顾严好整以暇,看他又要整什么花活儿。
时誉低头,在顾严唇上用力一吻,往他身下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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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不长,没多少了,在收尾
第56章
突破
“时誉……”
顾严半躺在床上,曲起腿,用膝盖把人给架住,拦了下来,没让他往下滑。
笑得过于明显了,顾严知道他想做什么。
两人回余江后,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同居相处,到底关系又不一样了些。尤其时誉,动不动就想要亲一亲。
高兴了,要亲一下;心情不好了,得亲亲才能哄;顾严出门上班,要吻别一下;睡前晚安,更是必须要个晚安吻。
其实亲就亲了,恋人之间也很正常。问题在于,男人的生理构造就是这么直接,稍微热烈一点,深入一点,身体变化谁也瞒不住谁。
少年人面对自己倒也坦坦荡荡,每次一有感觉,都会去拉顾严的手,那目的,不言而喻。
谁叫顾严的手这么灵巧呢,反正是自己男朋友,不用白不用。
时誉总是在贤者时间里这样自我安慰,自己是在物尽其用,可不算是放纵。
然而每一次都是自己纵享了,顾严却总会避开他。两人的关系早已确定,这事儿,有必要这么忍吗?
之前有过两次,时誉主动提出想要帮顾严,顾严都说不用。这一回,索性也不提了,借着是“奖励”想要直接动手。
结果也没动手成功,顾严架住他把人往前一带,时誉就轻飘飘扑拉到了顾严身上。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时誉脸干脆埋着,生闷气地发问。
顾严环抱住他,一下下的轻拍在时誉背上: “没必要。”
哪儿就没必要了,莫非是觉得自己的手不行?这……倒确实没那个自信,毕竟自知之明还是有,顾严的手自己确实比不了。
“你教我啊,我也……能让你很舒服的。”时誉稍稍抬了点头,眼里委屈巴巴。
顾严笑了笑,手滑到他后颈轻轻捏了捏,曲腿半坐了起来。
时誉自然也跟着半坐起身,后背抵靠在顾严的腿上。
顾严捏着他后颈的手轻压,让时誉稍稍低头,同自己接吻。
吻很温柔,顾严从来都很温柔,哪怕是吻到再激烈的氛围,他也控制着缓急深浅,是继续还是停止,都在他掌控。
嘴唇被珍视,浅尝,时誉有点感觉,闭上眼回吻着顾严,双手不自觉的抓住顾严腰侧的衣服,他手里需要抓握点儿什么心里才能落到实处。
两人接吻已经很熟练了,舌尖舔舐,搅缠,触碰,知道怎样让对方舒服,同时也让自己舒服。
两人都是半坐在床上的,顾严后背靠着床头,时誉则是跨坐在顾严身上,感受着彼此身体的变化。
顾严一边吻他,一边很自然的伸手挑开时誉的裤腰。
这一次,时誉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含糊着: “我先……帮你。”
顾严舌尖在他唇上轻轻一扫,结束了这个温柔的吻。
“不用。”顾严道,还是万年不变的话。
“到底为什么不用?你明明有反应的。”时誉有些烦躁,忽地又恍然, “还是……老顾,你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当初他嘲笑过顾严,该不会一语成谶吧。
顾严沉沉的笑了笑,伸手扳过他的脸,同他对视: “誉誉,你还没准备好。”
又来了。
时誉拍开他的手,不耐烦地道: “老顾,你别仗着比我大几岁,就跟我哥似的,老是一副比我考虑周到的态度。我自己心里什么感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顾严继续伸手,用手背在时誉脸上摩挲: “誉誉,我是男的。”
时誉没听懂顾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啊,很明显。”
顾严耐心解释: “你有的,我也有。我长的,跟你一样。这和你仅仅只是观看的那些小电影不一样,你会亲手触摸到和你一样的同性的口口。这对你来说不容易,会不会有心理方面的抵触,很难说。所以我一直在反复地说,我们慢慢来就好。”
时誉愣了,他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那……总是会有那一天的呀。”
“是,当然会有。”
“你不难受吗?”都是男人,他太知道那种得不到满足的滋味。
“还好,所以让你满足,我也能得到满足。”
这能满足什么?
时誉先前那种不管不顾的生猛劲儿褪下去了,他往后坐了坐,顾严放平了腿。
盯着那处不容忽视的突起,时誉声音放得低低的: “我能,看看吗?”
有点好奇,也有点不甘,自己被对方摸了个遍,却连对方庐山真面目都没见到过。
顾严叹了口气: “真的要看?”
时誉点头,不退让: “嗯。”
顾严试探的拉了拉衣服。
时誉死死盯着,心突突直跳,抿着唇,感觉嗓子有点干。
顾严手指轻轻挑了挑松紧带,人鱼线蜿蜒没入: “还要继续吗?感觉不好就不用勉强自己。”
时誉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仍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顾严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挑,撑起了那块深色衣料……
完整清晰的……印入了眼帘。
时誉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也会害羞,甚至紧张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以往两人拥抱接吻,过于投入的变化是不受控制的,时誉不是没有感觉过,但都远不如此刻这样直观。
顾严灵活的手指交替的搭着,眼睛却盯着时誉的反应。
“有感觉不舒服吗?”
“还好。”时誉眼神有点散,停在那上面一会儿,又撇开,刚一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瞟了回来。
烫眼似的。
“不舒服就别看了。”顾严想放回去。
时誉扯住他布料边: “别。”喉咙滑动一瞬, “老顾,不是说要适应吗,就现在……继续就好。”
顾严盯着时誉的表情,大拇指不经意的滑了滑。
青筋鼓胀,盘结交错。
跟平日寡淡的模样截然相反。
时誉喉咙滑动了一下。
他小心观察顾严的神色,眉峰挑起,眸色深邃,凌厉感从往日温和的气质里破开,跳了出来。
这时候的顾严,周身俱是一股压迫感和攻击性。
好……性感。
时誉完全被吸引,心跳还在加速。
这个样子的顾严,他从没见过,牢牢锁住了他的目光。
鬼使神差的,时誉伸出了手,和顾严两手交叠,一同握住。
顾严猛地僵住了: “誉誉……”
时誉没打算退缩,指缝挤着指缝: “我想,碰碰,可以吗?”
顾严绷紧了全身肌肉,难耐地皱起了眉,似乎内心纠结挣扎了片刻,努力克制了一瞬,最终在时誉期盼和坚持的目光中放松了下来。
不知是谁先开始,又是谁带着谁……
交叠的两手指缝紧扣了指缝,一起跟随着心跳的节奏……
“誉誉,吻吻我。”顾严的声音终于变了调。
时誉凑上前,被顾严含住了嘴唇。
跟往常不一样,顾严亲得他有点发麻,溢出了一点儿声。
随即手上一紧,舌根被吸得有点疼。
顾严一把把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隔了好一会儿,顾严才放松了下来,头搭在他肩上,低低缓气。
“誉誉,谢谢你。”喘息喷洒在耳边。
……
两人收拾好,相拥着静静躺在床上。
顾严又温柔的吻了吻食欲嘴唇。
“还好吗?”顾严问。
“挺好的。”时誉答, “很适应。”
顾严抱紧他,时誉也回应的拥抱过去。
“顾严,你以后不要想当然的替我着想,你可以直接提出来,咱们一起去尝试去适应,去好好的解决这些事情。你老是回避,以为我没准备好,我都说过一万遍了,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咱们一起解决就好。”
顾严在他颈侧亲了一下: “好,听你的。”
时誉也往他怀里钻了钻: “那,我们什么时候做?”
顾严:……
也不用这样见风就是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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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被锁过不了,删改得很乱,抱歉,还请谅解
第57章
志向
事实上,顾严的顾虑是正确的。
时誉的准备好,不过是来自小视频和漫画书,这些对先前一无所知的他来说,确实有一定程度的“科普”作用。但到底是创作出来的作品,含了部分“艺术”成分,自然免不了加工美化,看上去都非常唯美。
而跟顾严关系再进一步的突破,让时誉也对探索更多的亲密接触有了期待,表现的积极乐观又主动。
不过这都是后话,至少在没意识到屁股会有多痛之前,他对这事儿是极度向往和好奇的。
寒假的最后几天就在黏黏糊糊的腻歪中度过了。
开学后,宗青空突然出现在传媒大学新人画展上的事儿在学校论坛传开了。甚至术圈内知情人士也在互相打听,宗青空在余江路过停了一宿,对某学生的作品表示“入眼”。
他的“入眼”等同于一种肯定,对新生代的寄予。
大家纷纷想一睹某学生的作品,时誉在学校火了,作品也被传到了外网。
周围的同学都在替他激动,比如他本寝室的几个。
“早知道宗青空会来,我怎么也得参加了。”
邱小新先前报了名,结果拖拖拉拉的没完成,寒假又急着想回家,就自动放弃了参与。
“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他那种级别的艺术家,除非校方邀请,不然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咱们这么小一个画展,根本都没对外宣传,我敢说,就算咱们本市,都没几个人知道。”孔皓也是报了名没参加,他倒不懊悔。
汪志轩是完成了,自觉不满意,想着要被挂上墙公开处刑,干脆主动弃了权。
结果全寝室整整齐齐报名,最后就时誉一个人认认真真参与。
“时誉参加就等于咱们参加嘛,狗富贵勿相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呀时誉?”邱小新按着他肩头使劲摇。
时誉头晕: “其实我没那么大志向。”
过年回了一趟家,再次听了一遍父母去世的真实情形,以往时煊也跟他讲过,但都讲得很粗略。亲眼看见那些冰冷的文字记录后,某些想法在改变,某些念头也在悄然滋长。
“我们这一行,求的不就是有自己的特色,能在业界出名,然后出圈,有作品有名气吗?”
时誉笑着摇摇头: “我还没想好。”
邱小新好奇: “你在想什么没想好?”
“暂时不说,以后再告诉你们。”
“神神秘秘。诶,时誉,我觉得你不如趁现在的火候赶紧注册个外网的社交账号,我看国外也有好多学生在讨论你的作品。”
“再说吧。”时誉兴趣不太大。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可能我对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有点认知偏差。”
邱小新: “……”
时誉是喜欢画画的,要不然也不会“顶风作案”的瞒着他哥改志愿,但时煊当时的想法也不是不允许他走画画这个专业,只是不想他去外地。
经过各种事情,时煊早想通了,也不计较这些个事情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时誉有点心不在焉。
拿筷子戳了戳排骨,又挑拣着鸡翅。红烧鸡翅是时誉喜欢的菜,顾严晚上特意按他口味烧的,却只见他吃了两只。
饭也只吃了一小碗,难得的比顾严先吃完,然后就放下碗筷盯着鸡翅发呆。
两人在生活上已经形成了默契,时誉这是在等着顾严吃完以后去洗碗。
“胃口不好?”顾严试探的问。
时誉点头,又立刻摇头。
“鸡翅吃腻了?”
“没有。”
“那你使劲盯它干嘛?”
“我在思考。”
“哦,思考属于它的本体鸡长什么模样?”
“老顾,你在点我。”时誉撑着下巴。
“我是看你魂游天外,怕你回不来。”顾严放下碗筷, “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时誉嘿嘿一笑站起来,探过身去搂着顾严的脖子,狠狠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你真好,老顾。”
“那个画不着急,你哥那边已经查到了。”先前顾严让时誉根据下毒人的照片倒推,试试看能不能画出他十几年前时候的样貌。
“我画完了,只是……”
“只是什么?”
“老顾,你知道的,这件事牵扯到当年害死我父母的那个恶徒,我担心我下笔的时候代入了很强的主观情绪。”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主观情绪。”顾严捏了捏他的手, “只是参考,不要有心里负担。”
时誉反握住顾严的手: “你给尸体解剖的时候,会遇到这种情况吗?比如死者死得很惨,但他其实是凶手?”
“时誉,来。”顾严把时誉拉近,圈在怀里, “首先,我们尊重每一个生命,其次我是法医。‘捍生者权,替死者言’是法医的使命,不管死者是不是凶手,生前是不是作恶多端还是有多恶劣,我们都有职责为他找出死亡原因。至于对他的审判,会交给法律,而他的道德行为,还有社会和公众。所以,我们只要专注当下,你的笔,我的刀,我们的专业技能或者是天赋,发挥它们最大的能力,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老顾,你好酷啊。”时誉看着顾严,眼里闪烁着仰慕。
“好了,去吧,别胡思乱想,有什么想法告诉我。”
还真有个想法。
时誉忽地的严肃: “顾严,你会支持我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顾严蹙了蹙眉: “得看你什么事儿,正向的事情我肯定是无条件支持你。”
“这么理性,你不是应该什么事都无条件站我的吗。”
“你如果想我这样做,也行。”
“算了,你要真这样就不是你了。我就是喜欢你的理性,情绪稳定。”又在人脸上吧唧一口,转身跑了。
顾严摸了摸脸颊湿湿的一大块,笑着摇头-
时誉回到房间,从画夹里翻出十几幅人像图,全是他根据投毒人的照片试着推断画的。
最新的一幅,和在云州看见过的那名凶犯几乎一模一样。
时誉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只单凭了直觉和从小浸染在他哥哥单位听过的见过的,以及还杂糅一些画画里的专业知识。
顾严敲门进来了,时誉盘腿坐在飘窗上,床上铺满画纸。
顾严拿起来看: “你哥哥说,刁银元有一个孪生哥哥叫刁金元,父母离婚后两兄弟各跟了一个人。”
时誉转头看他,认真听着。
“刁银元当年涉毒,被通缉追捕,最后坠下山崖死亡。刁金元在游乐园看到你,可能是看到你跟魏蓝阿姨长得相似,做了调查,为了报复,投毒害你。”
顾严缓缓说完,也挨着飘窗台坐下: “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知道魏蓝阿姨和时学义叔叔就是跟他弟弟起过冲突的人?当年这件事情就是怕人报复,警方压下了所有信息。”
时誉很安静。
“嫌疑锁定,通缉令也发了,等抓到人就知道真相了。”
“嗯。”时誉点点头,没发表什么意见。
“还有一件事。”顾严看了看他神色,继续说, “你想过去更好的艺术学校深造吗?”
时誉有点诧异: “怎么突然这样问?”
顾严默了默: “宗青空的助理问,你有没有意愿,去参加斯尼福艺术大学的考核?”
时誉反应不过来,随即微微睁大眼睛: “斯尼福艺术大学?”
这是世界最顶尖艺术院校,是有抱负的艺术家们趋之向往的地方,时誉就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注意到顾严的话: “宗青空的助理?为什么问我?不对,你怎么知道宗青空助理在问?你们……”
顾严已决定不瞒他: “是,宗青空去你们学校,是我提的。”
他把韩季跟宗青空的关系,以及拜托韩季建议宗青空去传媒大学的新人画展等等事情简明扼要的提了一嘴。
时誉明白过来: “难怪我让你猜,你一下就能说出宗青空,我还当是邱小新给你说了什么,原来他就是你找来的。”
“不是,时誉,宗青空不是我找来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让韩季帮忙建议一下,至于他愿不愿意来,谁也不知道。”顾严纠正。
“但他来了,还特别注意到了我的作品。”
“是,这个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可什么都没做。”
“老顾,谢谢你。”
顾严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所以你有意向吗?宗青空有推荐名额。我听说你的作品在社交媒体上传到了国外,连斯尼福大学的学生也参与了讨论。虽然是借了宗青空的热度,但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有本事。”
顾严话锋一转: “不过也别太得意,推荐名额不等于入校名额,只是多一个参加考核的机会,而且因为是宗青空的推荐,我想他们对你可能会更严格。”
时誉在沉默。
顾严以为他在思考推荐的事情,没打扰他,把铺开的画稿一张张收捡起来。
“老顾,”时誉依然盘腿坐着,没动,连头都没抬, “你说,我画画有天赋吗?”
顾严想了想: “我不是美术专业,不能从专业角度给你建议。”
时誉转过脸来: “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吗?你让我给一个头骨画像。你没说我画的怎么样,我是指用骨点推理还原的人像。”
轮到顾严微微吃惊了,这个是法医学上的专业知识: “你怎么知道骨点推理?”
时誉笑了笑,没有做解释,只是说: “因为画画我学过人体解剖学,那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人体结构,更好的掌握画人物。”
“我是有天赋的,但这点天赋并不是在绘画上,而是对人像的分析和推理。”
“顾严,你说过你会支持我的,我想退学。”
还没来得及发问,时誉又接着说: “我想重新参加高考,我要做模拟画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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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决定
当说出“我要做模拟画像师”这句话的时候,时誉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对未来的规划清晰又坚定。
说到底,他之前对未来哪有什么真正的规划呢。
画画的确是从小的兴趣,带他进入了五彩斑斓的幻想世界里。在这里,他能用画笔绘出自己内心的任何想法,孤独的,疯狂的,压抑的,不为人知的,一个人沉浸在美术空间里,打发掉很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入门以后,懂了一些专业知识,会知道“哇,这个画好厉害”或者是“我也要画出这样的作品”,这些小小的念头一直不断在他脑子里冒泡泡。
以为就是理想,他也确实在奔着这个目标去,直到现在他才确认,未来到底要做什么。
说是从小一直生长的环境,潜移默化的被时煊感染也好;是后来接触顾严,再一次把这种影响加深也罢;甚至可能是因为知道了父母去世真相的细节,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总之,所有的种种,让时誉坚定了想法。
画画当然也是好的,成为画家,艺术家,有留世的作品,流传的名声,这也是很浪漫和美好的理想。就像时煊说的,不管什么,做你喜欢的事。
可是现在,时誉不仅是想做喜欢的事,更想在这之上多一些意义。
“我想退学,我要做模拟画像师。”时誉再次道。
顾严有惊讶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色,好像对此也不算很意外。
他没有表示反对,默了默,平缓的道: “时誉,余江的传媒大学虽然不是国内顶尖的大学,但也能算是一流名校,你能考上,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当然,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你现在退学重修,你知道会比你当初高考的难度更大吗?”
“我知道。”这一点时誉想过。
现在重新报考,时间上自然是来得及,但现在已经过了半学期,他相当于只有剩下不到五个月来准备复习,和那些准备充分的高考生们一起竞争。
顾严继续说: “模拟画像师是法医学上的分支,并不是一个专业,你想从事这个职业,首先需要报考警校。”
“我知道。”
“你得学专业的刑侦技术,犯罪心理学,解剖学……”顿了顿, “我指的不是平面图纸的解剖或是模型,而是会直接接触尸体,甚至是……腐烂的尸体。刑侦在前,画像在后。”
“我有心理准备。”
“还有,你的美术特长对你报考警校没有任何优势,一视同仁。而且警校还需要过体测,你得加强体能锻炼。”
“没问题,应该的,我可以。”
顾严抿了抿唇: “就算你考上,从大学毕了业,也不是就能直接从事这个工作,你还要参加公考,笔试面试,通过以后才有机会进入系统工作。”
“我都想好了,不管有多少困难,我不怕。”
“看来你自己已经了解过了,需要我做什么帮你吗?”
“什么也不用,顾严,我只要你支持我的选择就好。”
顾严走近飘窗,把时誉拉了下来, “来。”
面对面搂抱着时誉,鼻尖抵在他头顶,深吸他头发上的残留的洗发水味道。
“针对你的这个决定,我把可能会遇到的困难给你指出来了,你主意这么定,那咱们就抓紧时间执行。”
时誉反手抱住顾严,头埋在他怀里,眼眶酸酸的: “幸好有你。顾严,你不知道,虽然我已经下了决定,但其实心里还是很不安。在跟你说之前,我都还在忐忑。”
“忐忑什么?担心我会反对?我就算反对,你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吧。”
时誉“嗯”一声点点头: “顾严,你让我心更定了,让我觉得我这个决定没有错。”
顾严吻了吻他的头: “选择没有对错,不同选择不同的人生而已。誉誉,你很棒,我为你骄傲。”
时誉带了点鼻音: “我哥那边……”
“你哥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我倒是觉得,他会赞同。”
“主要当初我就是背着他填的志愿,结果现在我又要退学。他一定会生气。”
“他生气也是因为担心你,他很爱你。”
“嗯,你也爱我,但你不生气。”
顾严闷笑出声: “我们性格不同,你哥性子急,容易先上头,你让他冷静下来,再好好跟他说,我相信他跟我一样,都会支持你理解你。”
“老顾,有你真好。”
两人搂抱着,左右轻轻摇晃起来。
顾严: “既然都想好了,你就安心备考,落下这么长时间的功课,可得要下不少功夫。其他的事情,我去帮你办。”
“好,我听你安排。”
“是回云州还是待在我这儿学习?需要报补习班吗?有看好意向的大学吗?没有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几所。到时候考试你还得在原籍报名,得提前看看招生情况。”
“老顾,你还真是操心。”
“对呀,男朋友要高考,得操心了。”
“怎么办,男朋友三十了,我还没高中毕业。”
顾严抬起时誉下巴,笑着吻了下去。
时誉手臂挂上他脖子,热情的回应。
两人侧头不断错开,唇瓣触碰摩挲。
顾严恰如其分的控制着分寸,时誉却毫无顾忌,随心所欲只跟着越来越好的感觉走。
“好了。”顾严稍稍分开了些,又被时誉追着继续含着唇。
顾严闭眼深深吻了时誉最后一记,把人推开了点。
“誉誉,你得备考。”
时誉眼睛有点湿,嘴唇红红的,轻喘道: “我知道啊。”感觉正好,他不明白顾严为何要停下来。
顾严用拇指擦干他湿濡的嘴唇: “高考之前的这几个月要消停。”
时誉嘟了嘟嘴,小声道: “你禁欲就好了,现在连带我也要吗?”
“乖,听话。”
得,反抗无效。
时誉蹭他,懒懒的音调: “哎呀,我青春血气旺,你不能让我憋着。”
“好,憋不住的时候再来找我。”
时誉:……
那你教教我怎么练出忍者神功-
时誉这边拿定了主意,也跟顾严互相沟通好了,晚些时候跟时煊打了个电话。
倒还真给顾严料中了,时煊一听他要退学,不问缘由先是一顿骂。
时誉听顾严的,不像往常那样反驳或者顶嘴,忍着等时煊上头的气儿消停了些,才开始解释。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时煊的火气: “我说你想一出是一出,高考是闹着玩儿的吗?当初考这美术专业,不也说是兴趣很喜欢吗?”
时誉深呼吸了一口气: “是,哥,我错了,报志愿的事我不该背着你,其实提前跟你商量你未必不同意。”
时煊愣怔,他这弟转性了,居然认这错了。
时誉又说: “我冲动,我自私,我不该拿你不当亲哥。”
这句认错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时誉: “所以这次我提前跟你商量,绝对不会再先斩后奏的。”
时煊: “你是怕先斩不行了吧,得办好多手续,瞒不过我。”
时誉嘿嘿一笑: “不是了,是真的,顾严说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提前跟你商量是尊重你。”
“哦,原来是顾严。”
“哥,我是认真的。”
“时誉,你想的太简单了,传媒大学考上已经很不容易,退学再回头,你想过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哥,我想过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考上而已。这次考不上,我就复读一年再考。置之死地而后生,总好比一条道走到最后,再回头想改道却没机会了。你说对吧?”
时煊轻嗤: “说得轻巧。”
“哥,我有信心。再说还有你和顾严呢。”
“我就知道,别打我们主意,可不会给你找关系啊。”
时誉: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拖你后腿的人吗。我的意思是,你当年就是警校,那肯定有很多经验给我啊。动脑子方面的事情就交给顾严,体能训练,你给我支支招呗。”
时煊嘁一声,又想感慨自家的白菜往别人院里跳: “合着你跟顾严早就沟通好了,我现在是你第二备选了?”
“哥,你吃顾严的醋?”
“我吃哪门子醋。行,有顾严在你身边,我倒是放心得很,他比你靠谱。”
“是,他也比你靠谱。”
两兄弟拌着嘴,算是达成了统一-
第二天,时誉把自己的决定也告诉了邱小新他们,话一说出口,寝室几人都炸了。
邱小新伸手摸时誉的额头: “说胡话吧?时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咱要不去校医院量量体温,不会是发烧吧?”
“我去,时誉,你好大的勇气。”孔皓比了个大拇指。
汪志轩不住摇头: “太勇了,谁敢。时誉,你回头要是还考上了,我汪志轩这辈子都叫你哥,誉哥,你是我的神。”
时誉把宿舍留下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你们别逗了,我说的是正经的。不是冲动,也不是胡话,是深思熟虑经过思考的决定,家里也很支持。大家放心,咱们虽然做不了同学,但永远是朋友。宿舍群里可别踢我啊。”
邱小新这才接受了现实: “真的要退啊?时誉,我好舍不得你,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合拍的闺蜜。”
“啥啥,啥闺蜜?”孔皓以为听错了。
汪志轩拍了拍孔皓,摇摇头。
时誉: “小新,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有你这个‘人生导师’的指点,我现在也不可能会跟顾严在一起。他对我很重要,我的一些想法,全靠了他的提点和支持。”
邱小新抱了抱时誉。
时誉又转头对着孔皓和汪志轩: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准备报考的学校仍是在余江,等我几个月,咱们九月还能再见。”
“那太好了,时誉,你一定能考上。”邱小新说。
“我也觉得你一定能考上,就凭你敢退学,敢重考的这份魄力,时誉,我看好你。”孔皓捶了捶自己左胸。
“咱们要不要吃个散伙饭?”汪志轩提议。
“别,没有散伙。”时誉推拒, “我只是闭关一下。”
他抱拳在前,状若江湖狭义的洒脱: “各位,高山流水,后会有期。等我好消息,九月再见。”
少年心志凌云,风雪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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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新生
时誉决定留在这里备考,有顾严在,更加心无旁骛。而顾严规律的生活习惯,倒也非常适合高考备考生。
顾严帮他办完了一切手续,咨询了熟人,又征求时誉的意见,替他报了高考补习班。
还算好,只过了半年时间,书本里的东西并没有完全忘得一干二净,在补习老师有针对性的指导下,稍稍一复习,就全都回来了。
时誉一心扑到学习上,像换了个人。虽然仍不会自觉按时起床,但只要顾严一叫,闭着眼也会从床上拖着沉甸甸的身子爬起来。
起床气仍是有的,不过身边有个消气的人形桩,搂着顾严抱一抱撒撒娇,能量顷刻注满。
顾严也不去健身房了,每天陪着时誉锻炼,除了针对体测的项目,还带着他在户外长跑,增强耐力。
虽然耽误了半年时间,但这一次却比第一次参加高考更从容,或许是有过一次经历,也或许是有更多的站在他身边事无巨细关心着他的人。
时煊也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来,不会问他准备得如何,只会问胃口好不好,睡眠怎么样。他哥不会在他面前吐露什么,是怕影响他,实际上怕是比时誉自己还紧张。
时誉改变志向,他们哥俩就算是走了相似的路。时煊把爸妈的照片又摆了出来,每天三炷香。
“保佑誉誉,高考顺顺利利,咱们时家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齐整了。”-
这天晚上,时誉在房里刷题,顾严轻轻敲了敲门,给他端来了水果盘和牛奶。
每天集中用脑,不仅得营业均衡,还得补充足量的维生素和蛋白质。
正好时誉刷题累了,用叉子叉了块削好皮的苹果,闭着眼享受顾严给他做头皮放松。
顾严的按摩技术很好,大概是比较了解穴位,落点精准力度适中,时誉舒服的闭起了眼睛。
等他再睁眼,桌面正中多了个小玩偶。
萌萌的长耳兔,威严的警服,跟之前的兔子警官如出一辙。
时誉拿起来: “这是……”
“我还真没做过这东西,喜欢吗?”
时誉早前因为知道顾严会针线手工活,跟他要过一次,当时也没想过顾严真会缝玩偶,借着酒劲乱说的。
顾严伸手捏了捏兔子团团的腮帮,学着动画里的声音: “我是老顾派来陪你刷题的兔子警官二号,小誉誉,你准备好冲刺了吗?”
时誉很配合的敬了个礼: “是,警官,我准备好了。”
随即他抬眼: “顾严,谢谢你。”
顾严: “知道你每天备考刷题跑步,枯燥又无聊,还压力巨大,希望这个小兔子能在你情绪低落的时候给你一点点能量。还有……”
顾严在兜里掏了掏,又摸出一个差不多的兔子警官,递给时誉: “这个,是当年你妈妈救我的现场被我捡到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物归原主。”
时誉愣了几秒,才伸手从顾严手里接过来。
这只兔子警官玩偶他在顾严房里见过,当时时煊就说过,说顾严怎么和时誉喜欢一样的玩偶,甚至连耳朵上的胡萝卜发夹也一样被取下来了。
“当年我高考的时候,也靠着它熬过很多的日夜,我能坚定的选择法医,也是他给我的信心和力量。时誉,这一次,你妈妈也会守护你的。”
这一只玩偶有些旧了,时间的关系,衣服布料有点褪色,但依然保存的干净完好。
“它一定就是兔子警官一号了。”
顾严笑了笑,点头道: “对,我们一起守护你。”
时誉把两只相似的兔子警官并排放在桌面上,头轻轻靠着顾严,拉着他的手,很满足的感叹了一声: “老顾,我想哭。”感觉有点幸福的想哭。
“别哭,忍着。等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再哭不晚。”
“好。”时誉坐起身,把桌上的牛奶一口气喝光,催促道, “老顾,你可以退下了,我要继续奋战到天亮。”
顾严弯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加油,男朋友。”-
几个月时间在时誉的笔下飞逝而过。
时誉在原籍地云州参加考试,顾严这几天也跟着过去陪他。
高考前一天,时煊开车,载着一大家子去野外钓鱼。
钓鱼只是表面,实际上是想让时誉放松,转移他的注意力。
时煊找的是个在山上的农家乐,店家自己的池塘,旁边是自助烧烤,钓的鱼可以处理干净后烤着吃,也可以带回去。
都说钓胜于鱼,钓鱼这事儿最考验耐心。不过专供客人钓鱼的池塘又不一样了,这里就没有钓不上来的鱼。
无论是谁,哪怕是个小孩,拿着穿了饵的钩子鱼竿,随便往塘里一杵,不出半分钟,保准有鱼上钩。
对于真正享受钓鱼的人来说,不仅无趣,还毫无成就感。
时誉他们几人都不是有钓鱼兴趣的人,鱼一条接一条的上钩,反倒兴奋得不行。
“我去叫老板换一个大桶,装不下了。”时煊乐颠颠的在戴郁薇面前展示自己的成就。
“煊哥,差不多了。你钓这么多咱们吃不了。”戴郁薇劝阻。
“没事儿,吃不了剩下的带回去。给爸妈分点儿,再跟你同事,我同事,这不就解决了吗。”
戴郁薇看他兴头正起,也就随了他: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离开去找老板。
时誉和顾严坐在一个太阳伞底下,撑着下巴支着杆,漫不经心的打哈欠。
抛钩就会有鱼,奇怪的是时誉的鱼杆子撑了半天,浮漂动都不动一下。
“不想钓就收了吧。”顾严收了杆,只在旁边陪他。
“我哥一片苦心,我知道你们都怕我今晚睡不着。”时誉把杆子卡在石台缝里,双手抱头往躺椅上一仰, “老顾,你不好奇我怎么一条鱼都钓不上吗?”
顾严轻笑: “有什么好奇的,你不是在学姜太公么。”
“嘿,老顾,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还是你瞧见我没挂饵?”
“你那假动作,你看看你的饵料碗,一点都没见少,再结合你的心思,你根本就无心钓鱼。”
顾严转身朝着他: “很紧张?”
时誉: “倒也不是,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考不上?”
“老顾,其实我嘴上说得乐观,就算没考上复读重考就是,但要是真没考上,我还是会觉得很失败,会难过。”
“这是正常的心理,你要真的无所谓,要不缺心眼要不就没把考试看得重要。你不是这样的人。”顾严宽慰道, “你准备得已经很好了,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时誉,你很了不起。别瞎想,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时誉没回话,也不知听进没听进。
顾严想了想,又说: “不如别想考试的事,我给你讲个我遇到的一个有关水塘的案子。”
“好,你讲。”
“有次我们接了一个在村子里发生的案子,老公失踪,老婆报案,怀疑是同村有过节的人害死了。案子并不复杂,就是仇杀,凶手跑了,尸体找不到。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怀疑被扔在了水塘里。”
“是在水塘?”
“对。那是个废弃的水塘,被害人绳子反绑了手装在网子里,网上还坠着几块大石头沉底。这个不是我要讲的重点,重点是打捞出水的时候,网子上密密麻麻挂满了……”
“啊啊啊啊啊啊!顾严,你别说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时誉一下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挂满了活的……唔唔……”
时誉扑过去捂住了顾严的嘴巴。
“你别……唔……我有话说……唔……”顾严掰开时誉的手,把话给说完了,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哥晚上打算要点那道菜……”
时誉毫不犹豫转身就去找时煊: “哥——”
顾严笑得腰疼。
后来时誉再回忆,怀疑是顾严自己不喜欢那道菜,才故意说这么瘆人的事情,让他去阻止时煊点菜。
顾严是会戏耍人的,只是平日里很收敛。
这事儿一打岔,时誉倒是没再去想考试的事了,不过怕是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吃那道菜了-
高考在有条不紊中过去了,最后一科考完,一切便成定局。
时誉一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来接孩子的人群中那个挺拔端正的身影。也不顾周围这么多的人,奔跑过去一把把人抱住。
顾严回抱着他。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关心自己孩子发挥如何,没人注意到两人特别的行为,还当是两兄弟。
“老顾,你好像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时誉闷在他肩膀埋着脸。
“可不是,孩子终于毕业了。可以谈谈恋爱,考虑下终身大事。”
时誉猛的抬头: “恋爱正在谈,跟男朋友关系稳定。”
顾严笑,亲昵的拨了拨他额前吹乱的发丝。
“我哥呢?他怎么没来接我?”话一转, “不过他不来也没关系,你在就足够。”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
时誉吐了吐舌头,转身扑过去也想抱住时煊,时煊手掌抵住他脑袋: “别别别,受不了,别把我衣服弄褶了。”
时誉这才注意到,时煊居然穿了一身西装。
要知道他哥可是外勤刑警,顶多就是制服,虽然也够帅气的,不过这样正式的西装可从来没穿过。
“哥,你这……好帅啊。你是要去结婚吗?”
一句话把顾严给逗笑: “你哥就是要结婚啊。”
时誉一拍脑袋。
这段时间自己忙着考试,一时忘了他哥的婚礼就是定在七月的。
“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定了两套西装,专门穿着来接你出考场,你看哥多隆重。”
时誉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完美完成任务,自我感觉发挥良好,感谢首长的栽培。”
时煊扯过时誉,啪啪两巴掌拍在他肩膀, “革命尚未成功,小同志要继续努力。”
“是,首长。”
“行了,别贫了,你嫂子也来了的。”
“哪儿呢?”时誉把手放到眼睛上打望。
“那儿啊,穿旗袍,最漂亮的那个。”
“嫂子——”时誉挥手。
戴郁薇手里抱着鲜花,从远处翩翩走了过来。
“你哥太高兴奔着就来了,花给忘了。”戴郁薇把花递给时誉, “恭喜考完,能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
“谢谢。”时誉接过,又赞道, “嫂子,你真漂亮。”
“行了,咱们家暂时结束一桩大事,接下来还有另一桩大事,都别放松,打起精神来。”
时煊走到戴郁薇身边并排站着,一个英武一个娇媚,十分般配。
时誉跟顾严站到一起,垂下手悄悄勾了勾顾严的小指,顾严伸手牵住。
一大捧金黄的向日葵绽放着夏日的明媚,带着蓬勃的希望和力量,被时誉抱在怀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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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双喜
时煊在筹备婚礼相关,时誉这边的高考成绩也跟着出来了,和他自己预估的差不太多,按照计划的志愿直接填报上去。
老房子卖掉了,戴郁薇父母给小两口添了点钱,全款买了套二手房。虽说是二手,但也几乎是全新。屋主工作调动,装修好了还没住,风格是戴郁薇一眼看中的,时煊不在意,老婆喜欢直接就定下了。
新房还在收拾,时煊暂时住在戴郁薇家。
卖房剩下的另一半钱,时煊给时誉存了个户头留着。
婚礼的伴郎人选,他自然也指定了时誉和顾严。
时誉也就罢了,顾严起初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我做伴郎,不太好吧?”顾严轻轻后靠着桌面。
“有什么不好?”大龄新郎时煊,正美滋滋的对着镜子试戴领结, “你品味不错,快给我建议建议,是戴灰色的好,还是黑色的?要不还是用领带?领带实用,以后还能用上。”
顾严笑: “领带对你不实用,你平时什么时候系过领带了?”
“也是,那玩意儿勒脖子。”
“有时誉做你伴郎,你不是还找了你单位里的那些兄弟吗,阵势足够了。”顾严把话题拉了回来。
“嗐,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们这些兄弟全都是来瞎凑热闹的,到时候闹起来了,一个个都不靠谱。顾严,我可指望你压场子了。”
“有什么场子可压,你是结婚,又不是去打仗。”顾严道。
“你是不知道,薇薇的那些小姐妹想了好多招等着我呢,指不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我到时候恐怕顾不上,只有你能帮我应对下来。”
顾严直摇头: “你可真抬举我,我又没结过婚,怎么知道怎么应对。不过倒是能提前给你支个招。”他不紧不慢的道, “你呀,就把红包准备足。常言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会打笑脸递钱的人。”
时煊恍然大悟,笑着用手指指了指他: “你瞧瞧,平日一本正经的,这么多点子呢。”
“你没想到这,那是当局者迷而已。”顾严说。
“伴郎,可别推辞了。”时煊凑近放低了声音, “你跟时誉两人都穿西装往那儿一站,也算能弥补一个遗憾。”
顾严大约是懂了时煊的良苦用心,在国内是不能大张旗鼓的举办同性婚礼,让他俩借着自己婚礼,算是在众人面前一个隐秘的见证。
“时煊,谢谢。”
“不该叫哥吗?”时煊打趣。
“哥。”顾严毫不拘束,时煊反倒怔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
婚礼这天,时煊在主会场穿了警服。
伴郎清一色黑西装,只有时誉和顾严是香槟色西装。
定西装的时候,两人没在一起,这也是第一次见对方穿着。
“老顾,你真帅。”时誉挤到顾严跟前,垫脚在他耳边吐热气, “男朋友好帅,好想亲。”
说完了悄悄话,退后一步,打量顾严衣架子似的身材: “幸好我哥临时改主意,穿了制服。”
时煊块头大,个子也比他们高一截,新郎意气风发,加上制服自带的压倒性气场,否则今天的焦点就得是顾严了。
顾严不动声色的笑笑: “你也很帅。”
时誉也是第一次穿正装,他偏瘦,修身的衣服外套把腰线往里收得紧窄,衬得腰盈盈一握。
要不是在外面,顾严还真想揽上去量量,感觉还没手臂长。
“走了,该去帮我哥接亲了。”
“放心吧,你嫂子不会太为难他的。”
原本往前走了两步的时誉又回转头: “你怎么知道?”
顾严笑而不语。
事实跟顾严预料差不多,伴娘们象征性的堵了一下门,就乐呵呵的让他们进了。
时誉睁大眼朝顾严挑了挑眉。
顾严回他轻盈一笑:看吧,我就说。
后续流程一切顺利,接新娘到会场,接着就是婚礼仪式。
上台之前,时煊接了个很长的电话,脸色明显的变了变。
顾严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忙上前问: “怎么?出什么事了?”
时誉也跟了上去: “哥?”
时煊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 “我没事。”
缓了片刻,才对两人说: “给时誉投毒那人落网了,在边境线。”
顾严问: “是刁金元吗?当年翻车坠崖的刁银元的哥哥?”
时煊点点头: “改了名儿,但是他兄弟。他跟唐序提供毒品的上家有关联,具体关系还没查清楚。我说怎么抓不到人,原来是躲去了边境,想越境,落到边防手里了。”
“人抓到就好,有没有问出来他怎么知道时誉跟魏蓝阿姨的关系,对付时誉是报复?”
时煊冷笑了一声: “我们预定结果反推是正确的,但有一点我们没想到。孪生兄弟,这些年容貌是有变化,但当年可是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了时誉一眼,接着说: “你不是让时誉推断画出了他年轻时候的画像吗?当年警方封锁了消息,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却知道?”
顾严猛然回悟: “他才是……”
“刁银元。”
两人异口同声,把时誉给听愣了。
原来当年刁家孪生兄弟的父母离婚后,各自分开生活,直到成年后再次见到对方。弟弟贩毒获利不少,尝到了甜头,哥哥生活拮据,在弟弟的引导下,也走上了这条路。
弟弟被追捕的时候,联系了哥哥来接应,挟持顾严并射杀了魏蓝是的弟弟刁银元。他劫车逃跑,半路哥哥赶到,替他引开警。察追捕,两人就这样调换了。
被时学义撞下山崖一同坠亡的并不是弟弟,而是哥哥刁金元。
哥哥死后,弟弟接替了哥哥的身份,又改名换姓,继续毒品交易。
他在唐序那里无意间见过被偷拍的时誉的照片,隐姓埋名的生活让他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疑心很重,而常年跟瘾君子打交道,也让他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连带心理扭曲。
游乐园碰到时誉是个意外,那天本是在游乐园要完成一场毒品交易,再次和时誉擦肩,他走了神,甚至取消了交易。鬼使神差一路跟踪,反而被邱小新拍到了样貌。
后续的事情比较离谱,他并不知道时誉跟魏蓝的关系,只是因为两人相像,便对时誉投毒。他急迫的想要杀人泄愤满足私欲,结果阴差阳错,时誉还真是魏蓝的儿子。
三人知道事情真相,各自沉默了片刻。
“人抓到就好,时隔多年,也是给叔叔阿姨一个交代了。”顾严打破沉默。
“对,爸妈这下也是彻底能安心。”时煊胳膊环住时誉的肩紧紧揽了一下, “走,哥该上台了。”
婚礼司仪刚好铺垫完前面的热场。
“有请新郎上台。”
……
婚礼程序有条不紊,现场气氛热烈,等到新娘抛花球的时候,时誉也跟着挤在人群里凑热闹。
四下一看,却不见顾严身影。还没回过神,花球精准无比的砸在了他脸上。
丝带绑起来的各色玫瑰花球落到了时誉手里,现场一片起哄之声。
时煊凑到司仪耳边说了什么,司仪示意时誉上台,人群散开了一条道。
“这位接到幸福花球的帅哥是咱们的伴郎,也是新郎的弟弟,我们请他上台,还有另外一位伴郎也请上台一下。”
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响彻全场,起哄的喧闹声稍稍低了一些。
顾严刚接完电话回到台上。
时誉拿着手里的花冲着顾严开心直晃。
顾严径直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时煊,低声道: “我拜托老师查了学校的录取名单。”
录取通知书一般要月中旬才能收到,但提前能在高校系统方面查到已经确认了的录取名单。
顾严停了一秒,才说: “时誉,录取了。”
分数出来的时候,其实也预估八九不离十,但能听到确认,心底的激动再也掩藏不住。
时誉跳起来抱住了顾严,想着还在台上,又拉过时煊一并抱住。
“看来兄弟二人的关系是非常的不错,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们。”司仪适时的解说。
全场宾客的掌声把时誉的理智拉了回来,他放开了人,重新站定。
司仪把话筒递给时煊,想是他有话要说。
时煊一手牵了新娘,挨着时誉站在中间,另一边是穿了同款西装的顾严。
他紧了紧腮帮,对着话筒的声音竟有些不稳: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见证我们幸福。”
短短一句话,意义道不尽。
台上的聚光落在他们身上,全场宾客举杯共祝-
婚礼闹到了晚上。
时誉和顾严帮着送走了所有宾客,回了酒店——新人的婚房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哎,累死了。”时誉瘫倒在沙发上。
他帮时煊挡了点儿酒,脸上红扑扑的,连带着眼眶也泛着红。
顾严自带清冷气场,没人敢去劝他酒。
顾严在卫生间沾湿了毛巾,给时誉擦脸。
时誉扔了外套,衬衫一路敞到胸口,一条腿搭在沙发背,一条腿掉在沙发外。
顾严也单穿了衬衫,袖子卷在手肘处,蹲下身细致的擦完了时誉的脸,又拉着给他擦手。
时誉半虚着眼,空着的那只手抚到顾严脸上,眼底泛起潮色。
气氛旖旎,两人很自然的吻在了一起。
时誉的手落在顾严的背,顾严的腰,大胆的撩起衬衫衣摆,探了进去……
然后手便被按住,从衣服里拉了出来。
“时誉,你醉了。”顾严贴着他的唇说。
时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顾严哪儿都好,就是过分理智和清醒。
他是有些晕,但还没醉,额头上明目张胆四个字,就是想“借酒发疯”。
时誉笑得暧昧,毫不掩饰眼里的念头。
他双腿交叉缠住了顾严,胳膊抱住人脖颈,像抱树似的身子往里侧翻,把顾严压在了沙发上。
两人没有停止亲吻,时誉从顾严的嘴唇亲到了脖子,呢喃里透着诱惑。
“老顾,我们做吧。”
“老顾,你想我自己来?”
“老顾,你不想吗?”
……
句句都在考验顾严的意志。
顾严回吻着他,比往日都急切。
疾风骤雨之后,却戛然平静。
顾严腰上用力,坐了起来,托抱着时誉从沙发走到了卫生间,他把时誉放在洗簌台上,浅浅地在唇上啄了一口。
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洗个澡,清醒一下。”刚刚动情的亲吻热度未消,转头就冷静的简直不像个活人。
时誉不懂了,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难道不是想占有吗?需要克制什么?从心到身,从里到外,一点一滴都想浸透融入,似乎这样才能更加贴近对方,才能确认这份感情的真实性。
至少他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
之前说好要沟通的,结果还是单方面的被拒绝。
有点丧气,也有点打击积极性。
难道是自己的魅力不够?
时誉一边冲澡一边回忆曾被塞过一脑门的纯爱漫画书。
忘了拿换洗衣服,时誉擦干水渍,正准备穿浴袍,视线在换下的衬衫和浴袍之间来回切换……
顾严拿了本书坐在单人沙发里翻阅着,等着时誉洗完自己去洗。
咔嗒——
浴室门开了。
时誉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路悄无声息。
好一会儿,修长的脚丫出现在顾严的视野下,笔直赤。裸的腿明晃晃的踱了过来,在书桌边站定。
那束花球不知何时又被时誉拿在了手里,拆开了绑缚的丝带,散开的一支支玫瑰被抽出来放到桌面上。
时誉就隔着这不近不远的距离,塌着腰半趴在桌上,撅起的臀瓣毫不掩饰勾人的曲线。
时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摆弄着花束: “顾法医,你会那么多技能,会插花吗?”
顾严低头翻阅手里的书页,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书页翻得太快,文字全变成了模糊的图案。心跳漏下了几拍,呼吸差点岔气。
小男朋友是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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